第49章 章節
出樂殺。”
這個要怎麽引?
方嫣然急忙向山下看。
天妖帶着那幾個人不一會兒就到了山下,一字排開擋住了最前頭的馬車。
車夫一臉驚訝,顯然他根本沒想到有人膽大包天到敢劫朝廷的軍饷。
車隊停了。
“籲——。”車夫拉停了馬車,後面的車輛也依次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車夫喝問,“要幹什麽?”
天妖冷笑一聲:“白癡!這都看不出來?打劫呗!”
“你們!”車夫神色很奇怪,好像有點緊張,又好像覺得對面的幾個人自尋死路,“這可是軍資!”
天妖嚣張地擡起右手,食指指着車夫:“小爺劫的就是軍資!要命的,扔下東西趕緊滾!”
“荒唐!”車夫大聲道:“我們有樂殺大人押送,識相的,快快讓開!”
天妖一臉不屑,突地拍了一下手。
那幾個和他站成一排的男人從懷裏掏出幾樣東西挂在腰間,或者系在手上。
方嫣然看不清楚,問小六兒道:“他們在做什麽?”
小六兒道:“那是舞醫的樂器。舞醫出手,如果有合适的樂器相和,威力會大大增加。他們拿的樂器體積太小,如果大到能盛載這些人的話,震懾住一座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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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厲害?”
“當然,不過我只是在皇姐那裏僅存的幾本古書裏聽過,具體是不是真的,并不知道。畢竟這種時候,舞醫和歌醫都已經是違禁的存在。”小六兒耐心地解釋。
49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窮方嫣然前世今生,兩世加起來,也絕沒有見過這種舞。
天妖的腰很細,很韌,很美,她知道。天妖是舞醫的後人,她也知道。但她沒想到,舞醫的舞,竟然能舞出動人的眩目感情。
翩然的模樣好像白鶴在雲端劃過,輕盈的姿勢又像是雪花紛飛,落花飄過。天妖的舞很柔,柔得舒展之間韌細的腰似折不折,卻偏偏流轉自如。如果非要拿什麽打比方的話,就像她在前世閑看花開時花在風中輕顫的樣子,明明柔弱,弱不勝衣,但又咬定枝頭,搖而不落。
天妖在山腳起舞,她在山腰觀看。明明看不清他的臉甚至他的動作,可她身邊似乎又有一個天妖出現,好像偏要特意舞給她看,時而像在迎合她,時而像在推拒她,若即若離。
雖然只有幾個人,雖然只有簡陋的鈴鼓樂器,看在所有人眼中,這分明是一場充滿了綿綿情意的視覺盛宴。
不止方嫣然有這種感覺,所有人的臉上都現出癡迷的神色。
顯然,這些人全都迷失在天妖顧盼生姿、美極媚極的舞蹈之中。
忽地鈴鼓聲一變,天妖的舞也變了。
變得不像花開也不像雪飄,卻直觸人的心靈,讓人心動,讓人心折。
就好像是每個人多少年前經歷過的那場初戀。
美而且難忘。
知道青澀,卻偏偏忍不住要走進去。
甚至多少年後再回過頭來看,心中仍舊滿是感嘆與追憶。
這一次的舞,不再只有美麗,甚至讓人感覺到了失落與遺憾,心為之動,情為之折。
方嫣然呆呆地站着,覺得若有所悟,又好像若無所悟。
她想起小六兒告訴過她,天妖本來沒有名字,只不過大家都稱他“天妖”,慢慢地這便成了他的名字。
天妖……舞姿如妖麽?
可是,這明明不是妖,妖怎麽能舞得這麽動人這麽動心這麽動情?
“天之寵兒呢,他是天寵啊。”方嫣然低低地道。她無意中偏了下頭,看到梅花開的臉,不由輕碰了下她的肩,驚訝地道:“你怎麽了?”
梅花開猛然醒來,胡亂地用手抹了一下臉,喃喃地道:“我竟然想起十三歲那年在山腳草叢裏睡覺時看到的俊俏公子了……MD,多少年沒想起他了?”
山上山下一片寂靜。
只剩天妖在山腳處狂舞。
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一個人便似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全世界。
忽地,馬車中悠悠地傳出了一陣琴聲。
琴聲很優美,很好聽。
但和天妖的舞姿一點兒也不配。
琴聲剛響起,天妖的舞姿就有點兒淩亂了。
小六兒臉色一沉:“琴殺出手了。”
方嫣然眯起了眼睛。
天妖雖然嘴巴毒,但他一路同行,對自己不無照拂。在她心裏,早把他當成自己的同伴了。
琴殺出手,天妖能不能全身而退?
畢竟,當初小六兒說過,琴、歌兩脈一擅肉體攻擊,一擅精神攻擊,而舞醫,雖然兩者效果都有,卻哪種也不突出。
琴聲響起後,天妖亂了一下,立刻變幻了舞姿。
他的手足動得更快,更疾,那些感情似乎不止是他舞出來的,更是水一樣流出來的,花一樣綻出來的。他原本穿着一件寬袖長袍,這個時候,袍衣在風中搖擺,長袖縱橫妩媚,生生多了幾分要乘風而去的仙人之姿。
琴聲轉了兩轉,不再飄逸,反而帶了馳騁沙場的殺意,所有的琴音似乎凝成了一把劍,直直地向對面的舞者削去。
天妖将身體舞成了天地間的圓,猶如一個圓滿的盾牌。
最後的結果,是劍碎盾,還是盾折劍?
兩者即将相撞的瞬間,忽地從後面趕上來一個人,嘶聲叫道:“都住手!”
琴音“铮”地一聲停了。
天妖并沒有停,但他現在是守勢,所以也沒辦法傷到對方。
“你想害死我們嗎?”這個人怒氣沖沖地對着第二輛馬車道,“給本世子滾下來!”
車簾一動,一個抱琴的清瘦女子走了出來。
剛剛那淩厲的攻勢竟然就是這個風姿如竹的女子發動的。
“世子大人!”那女子施了一禮。樂殺女子雖屬皇宮秘衛中的一部分,但畢竟沒有實際官職,所以面對安平王的兒子也必須見禮。
齊卓一抹臉,他的七竅裏都蜿蜒着細細的血絲,這一抹竟弄了個滿臉花。
不止他一個人,那些押送的士兵以及趕馬車的車夫都和他一般情狀,七竅流血,甚是詭異。
“本世子在此,你也敢出手?”齊卓現在頗有點氣急敗壞的架勢。
樂殺女子淡淡地道:“若在下不出手,這些軍資必為流寇所趁。”她畢竟是皇宮中人,就算沒有實際官職,地位不低,一般人都不敢不給幾分面子。
“你是世子還是本世子是世子?這批軍資是你押還是我押?你是不是想強出頭當老大啊?”齊卓怒氣沖沖地道。
“小人不敢。”樂殺女子道。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吶。”齊卓一指不見邊際的車尾,“給我滾到那邊去。”
樂殺女子神色一動,臉上現出幾分怒氣。她看在安平王的份兒上對齊卓禮讓三分,并不是心裏便真怕了他。
“你去不去?”齊卓并不在意她的神态,“等本世子踢你過去嗎?”他索性把驕橫蠻不講理發展到了極致。
樂殺女子氣得咬牙,抱着琴轉身向車尾而去。
齊卓看到她的身影漸漸看不到了,這才向前幾步,朝天妖走去。
天妖此時已收了舞姿,人卻沒動。他不認得齊卓,見他從對方車隊裏出來,又自稱什麽世子,明顯不是好人,心下暗暗戒備。
齊卓上下打量了天妖幾眼,問道:“那幾個人呢?”
天妖看看他:“什麽意思?”
齊卓深吸了口氣,道:“方嫣然呢?”
天妖一怔。
他在與齊卓交談的瞬間設想了無數種情況,唯獨沒想到這世子是認得方嫣然的,而且聽口氣好像還是專為她而來?
“不認得。”天妖冷冰冰地道。
他暗自懷疑齊卓是詐兵之計,故而先行否認。
齊卓搖搖頭,壓低聲音道:“軍資我可以送你,但至少先讓我見見人吧?”
天妖懷疑地看着他。
齊卓嘆息一聲。
他無意中聽到母王和女皇的對話,對方嫣然的事情有了更多了解,同時也知道自己曾對她誤解多多。
別人解開誤解後基本都是冰釋前嫌,偏他這裏,前嫌怕是這輩子都釋不得了。
方嫣然幾次被他關進小黑屋、餓肚子,這些尚且不論。她的那條腿,可是他親自下令生生打斷的。
之前他察覺到喜歡上方嫣然時,對她還有種居高臨下的态度,覺得自己喜歡她是她的榮幸,甚至還認為他肯在她身上的嫌疑尚未洗清時就關心她,她若不從心裏感激涕零就太沒良心了。
到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他在自以為。
方嫣然不欠他,從來都沒欠過他。
她的身份或許低微,地位或許卑下,可她從沒背叛過他,沒算計過他,背叛算計他的,是他身邊的侍男白書。
若這件事發生在她入宮前,甚至是她逃出宮中之前,兩人之間或許還有和解的可能。
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