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是故意的
五月初的豔陽天，像是火炭般熏烤着這個大地。何小萱甩掉了涼拖鞋，腳噌了一下便踩上了那烤熱的地板上，猛然，反射性的往後跳，退到陰涼的屋檐下。這種天氣，她還真是沒辦法相信室外的溫度只有三十七度。
可有些事情，即使你不願意去相信，那也是事實，就如同她不願意相信何維斌和何郝然會在同一時間打電話給她一樣，可現實就是這樣，她弱弱地說，她很沒有骨氣的接了何郝然的電話，因為她怕一旦錯過，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他的聲音了。
那是他們這兩年多來，他們第一次通話，她差一點就認不出他的聲音，除了激動的情緒外，她找不到任何話題跟他一起聊，是因為想說的話太多而又怕浪費他的時間，還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太遠以至于沒有相同的話題呢？她無從追究，也不想深究。
她只記得他說：端午節要回老家，吃媽媽包的粽子，也去看看龍舟。最後去看看你。
他沒有問她有沒有空，她也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心髒一直撲通撲通地跳着看，沒來得及多說什麽，他就已經挂掉電話了。
何維斌并沒有因為電話打不進而放棄，也沒有立馬回撥，他只是等了十分鐘後再打給何小萱，毫無意外，電話通了。他已經二十七歲了，不再是個毛頭小子了，他知道怎麽做才不會招人反感，也知道怎麽做才能更接近何小萱的世界，只是當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的時候，他的心髒依然漏一拍。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她那個對的人，但是，他的潛意識告訴他，要把這個女孩緊緊抓在手心，并且給她一個未來，一個屬于他們倆個人的未來。
“喂，你好，小萱嗎？我是何維斌。”電話裏，他的聲音溫文爾雅，陌生卻不疏離。
“嗯，我是。”手機的鈴聲把何小萱的思維扯到現實世界，腦袋突然短路，反應不過電話裏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
“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他不想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他知道她辭職了，呆在家裏沒事做，直接說了自己的意圖。
“晚上啊，我要做飯吖，以後有機會再去吧。”何小萱被他的話給吓到了，跟一個陌生人一起去吃飯，她真的做不到，便急急忙忙的為自己找個理由，事實也是這樣的，她爸媽在做工，就她一個人在家裏，她不做飯，等下爸媽都要餓肚子了，這不是借口，這個是事實。
“噢，這樣吖，那你給個面子吧，讓我請你喝奶茶吧。”何維斌突然覺得有點囧，她是故意的，絕對的是故意的，這個借口很實際，他無從挑剔。只是有些人，不會因為別拒絕而放棄，如果他真的答應她說的下次吧，那估計他們倆之間真的沒戲了。
“呵呵……”何小萱笑着，以為他會順着她的思路走，給個面子，他的面子，她不一定要買，但是表姐夫的面子，她還是要認的。有些東西就是這樣，要顧及的東西很多，人情便是其中之一，俗話也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她只好看在表姐夫的佛面上，“好吧，幾點鐘，在哪裏？”
“七點半，在喬喬奶茶店見吧。”她答應了，那他就不會說出，我去接你之類的話，還沒有确定她對他的感覺，他并不急于跟她有多親密的接觸，只要一點點靠近她的世界就夠了。對于他來說，愛情，他相信日久生情，遇見她，他相信一見鐘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秉性，一輩子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把她看透，也有足夠的時間把她捧在手心。
“好吧，那到時候見。”這算是他們之間的開始嗎？她有點怕，怕一個不小心，就搭上一生的幸福，更怕等到何郝然回頭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原地了，他找不她，一輩子，只能錯過。可是，有些東西，擔心得再多，也是多餘，現在看不透，未來還沒到來，再多的懼怕，也只能往前走。
“嗯，拜拜。”他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聽着她把電話挂斷的“嘟嘟”聲，心裏最冰冷的一角，突然陽光燦爛，暖暖的，他似乎看到了明天，也看到他們之間的未來。
有人歡喜，有人憂。這幾天，何郝然總覺心裏很亂，他不知道是怎麽了，但直覺告訴他，跟何小萱有關。他不淡定了，他不再故意隐身了，他急于出現在她的世界裏，他打了電話給她，告訴她，他要見她。
他沒敢問她有沒有空，他怕被拒絕，也沒有勇氣聽她說話，他怕剛一靠近，便發現兩個人的距離線，兩年多的時間線，終究是太過漫長了嗎？如果他再不回歸到她的擁抱中，他是不是便淹沒在她的記憶中呢？
他一直以為，她可以等，可以為他堅守。可是，他卻不安了。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距離太遠了，她也有屬于她的壓力。可是他從未想過，那一天來得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他慌了亂了，漂泊的心，只能選擇靠岸，然後把她緊握。卻忘記去想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喬喬奶茶店，在小鎮上算得上比較有情調的地方，類似于城市裏KTV的裝潢，卻只提供奶茶不提供酒精飲品，僅設情侶包廂，其他的散客只能被招待在客廳咯。當然，喬喬奶茶店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要是一男一女到這裏消費的，便會被帶入包廂裏，不管顧客是情侶，還是被情侶，都能享有情侶包房的一級服務。
何維斌選擇這個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相親認識的兩個人，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可是，他們之間的認識還是太少了，雖然，他已認定了她，卻怕急于一時會把她吓跑，追女孩子，他會一步一步的來。
夕陽剛落下地平線，六點多鐘的天開始從白變灰最後變黑，習慣晚上十一二點才洗澡的何維斌卻是穿着短褲，頭發濕淋淋地站在衣櫃前，很明顯，他剛洗完澡，如同情窦初開的小毛孩般，一想到要見她，他的心便會劇烈地跳動着。
他是個生意人，同時也是個為了毛爺爺打工的苦逼青年，平時買的衣服并不多，而其中很多都是為了工作買的，适合約會用的休閑衣服根本沒有。現在去買，已經來不及了，他能做的是，盡量在自己的衣服中挑休閑的，顯成熟的。她比他小，他不能再讓自己顯老了，不然就成了叔叔級的咯，那感覺，還真是不好。
對于這次約會，何小萱可是相對淡定的那個人，她對他沒有多想，沒有多餘的心思，更不知道，他會看上她。晚上七點，吃完飯的她，才慢吞吞的抱着衣服進入浴室，準備泡個熱水澡，遲到是必須的。
她跟爸媽說的是，何維斌約她晚上八點出去喝奶茶。晚了整整半個小時，她可以好好的泡熱水澡，沒有人會催她，還可以讓他慢慢等。呵呵，壞笑中，她就是要讓他看到她的不好，讓他約了她一次，不敢再來煩她第二次。不是他不夠好，只是她還是沒有辦法把心中的那個人趕離心髒，跟何維斌約會像是一種背叛，也像是腳踩兩只船，心裏有種深深的愧疚感……
天已經黑了，何小萱依舊在家裏磨蹭着，沒心思挑衣服，也沒心思弄發型，洗完澡便很勤快地把地拖了一遍，把碗刷了幾次後，安靜地坐在角落，陪着自家老爸看鳳凰新聞，一言不發，恨不得把自己給隐身了，力求八點鐘後再出發，争取遲到多一秒。
“咚，咚……”牆上老舊的時鐘慢吞吞地響了八下，何爸拿起自己的手機瞄了一下時間，晚上八點，沒有錯，壞了許久的時鐘又走向正軌咯，他反射性地轉過頭去看了時鐘一眼，這可是她老婆的嫁妝吖，即使舊了壞了，他都舍不得扔掉它。
“不是要出去嗎？怎麽還在這裏呢？”何爸這一看，餘光就瞄到了躲在角落，狀似在認真看新聞的何小萱，這丫頭，一點時間觀點都沒有，都八點了，現在出去肯定是要遲到了，可她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老爸，我這不是剛準備出發吖，你出去記得鎖門哈，我走了。”何小萱讷讷地笑着，套上她的平底鞋就往門外走，何爸是個從不遲到的人，不，應該這樣說，他只有早到的份，遲到這事，估計這輩子都與他無緣的，不想聽何爸說教的何小萱，只能逃之夭夭。
喬喬奶茶店，F520房，何維斌正翹着二郎腿，興致缺缺地按着遙控器，不停的換頻道，現在都八點多了，她還沒有來，是不是放他鴿子了呢？腦袋的另一個聲音又在叫嚣，女生總是喜歡遲到的，她遲到半個多小時根本不算是個事，繼續等吧。桌子上兩個東倒西歪的空奶茶杯出賣了他的不耐煩，他不喜歡等人，分分鐘鐘都是煎熬的感覺真的很容易讓人失去耐性。
何小萱到了小鎮後，到喬喬奶茶店附近的商場逛了十五分鐘後，才拿起包裏的手機，撥通了何維斌的電話，“你好啊，你現在哪裏呢？我去找你。”她沒有說她到了還是沒有，也沒有說任何道歉的話語，就好像遲到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我在F520，你進門後往左拐最裏面一間就是了。”何維斌接到了她的電話，就像是突然間有了活力，按了鈴叫服務員把桌子收拾幹淨，然後又點了份情侶套餐，理了又理自己的衣服，靜待她的到來。
“嗯，好的。”何小萱在放滿飾品的貨架前停了下來，一只鑲滿粉色鑽子的蝴蝶鏈子，雖然知道鑽子不是鑽石，鏈子不是鉑金的，但卻還是被它的精致給吸引了。只看不買，是她逛商場的原則，東西再漂亮，也不一定适合她，适合她的，她不一定用的着，一百塊是錢，一毛錢也是錢，留着錢吃喝玩樂去，也好過買這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好。
“算了，不看了，喝奶茶去。”因為那條鏈子是她喜歡的風格，她怕再多看幾眼，會一狠心就把它買下，但曾經，她也曾有過跟這鏈子很相似的心形鏈子，也是鑲滿了粉色的鑽子，材質都是一樣的，只是她那條是情侶項鏈，她有，何郝然也有，只不過他的吊墜是一把類似銅色的鑰匙。物非人非，或許是她太戀舊了，或許該學着給自己，也給別人一個機會了。至于遲到這件事，明眼人都知道，她是故意的，偷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