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鬧了別扭兩個人也還要共處一室。宣中岳在陽臺抽煙,唐汀之想了又想,還是摸摸索索地走過去,清了清嗓子,打開話題:“你說…你說這兒是‘邊疆’?”
宣中岳沒理他,只是略微側過身,輕輕掃了他一眼。
“那你怎麽也來了?”
“很明顯,幹不好,我也滾蛋。”答得無情,偏偏還帶着一點笑,唐汀之完全弄不清楚他到底是生氣還是高興。
一扇玻璃門,一人在內,一人在外,借着屋內暖黃的燈光,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着這個與他久別重逢的人。
“是不是因為宣副秘書長…”
“都進去幾年了,和他有什麽關系…”
“進、進去?!”
宣中岳重重咬了一下香煙的濾嘴,把臉調過來,正對着唐汀之。連續加班又生了病,臉頰甚至有了一些輕微地凹陷。
他什麽時候這麽瘦了?
唐汀之出神地想。
“是因為我自己。我學歷不行,文盛是Z市的文娛龍頭,我能進來,純屬僥幸。”
“啊?!”
一驚一乍,着實失态,但這可是宣中岳啊,怎麽可能學歷不行?
“這件事,我不想提。随便你信還是不信。”
“我信!”唐汀之搶白,但在這種事情上獲取信任,并不能算得上什麽讓人高興的事。唐汀之下意識地想推開門走過去安慰他幾句,玻璃卻被對方的指尖輕輕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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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味兒沒散。”宣中岳低頭與他對視。
對面那雙短短圓圓的眼睛經年未變,看着別人的時候始終保留着一份神采奕奕的天真。這種幼态在紙醉金迷的輝煌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可一旦停下來…
身無長物,只剩了這樣一雙眼睛的時候…
就會克制不住地被它吸引。
“都自顧不暇了,泥菩薩過江,我勸你還是少管閑事,好好想想怎麽自救吧。”
唐汀之苦惱地揪着自己的頭發。
“…那你說的合作…是什麽意思?”
指頭點着玻璃,宣中岳嘴角一彎。
周日上午十一點,唐汀之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許哥”,接通了以後是一聲氣沖沖的怒喝:“快來把你的破花拿走,熏死人了!”
見對面不做聲,又補充一句:“就是那束香水百合,別的味兒沒那麽沖,就還将就…你不會還沒起吧?不來我扔了!”
看了一眼正在付款的唐汀之,宣中岳按住話筒,輕聲詢問道:“百合花,還要嗎?”
以為是哪個花商打來的電話,想都不想地搖了搖頭,上次給許帛章送百合,差點被罵死。
“那我跟他說不要了?”
“嗯。”
舉起手機,發現通話已經結束,順手删除了通話記錄,把手機還給了他。
許帛章下了床,單腿跳向房間裏色彩缤紛的一個又一個花瓶,抱起來、又放下去,最後把東西全都堆在門口。清潔車推過去的時候,叫了一聲。
保潔員循聲而來,推開門問他什麽事。
盯着那些盛開着、怒放着、熱烈而纏綿的花朵,開口的一瞬間喉嚨發啞,遲疑了半晌,慢慢吐出一口氣,說:“花你要嗎?扔了怪可惜的。”
望着一地的姹紫嫣紅,對方驚訝地感嘆:
“喲,開得正好呢,咋就不要了?”
“我不先丢掉它,它就要來舍棄我。再不舍得,都留不得。所以還是不要了。”
保潔員聽得一頭霧水,連花帶盆搬了半天,病房裏又變成了潔淨的空無一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