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再聚
自從靳明輝提了結婚的事，一連好幾天祁悅然都心不在焉的，哪怕店裏客人再多她都無暇接待，自己托着腮幫子坐在櫃臺後邊愣神。
在遇到靳明輝之前，她從未想過自己會結婚，對婚姻的概念也只是通過身邊親戚朋友有所了解。
他們說結婚就是兩個人搭夥過日子，共同面對生活中那些瑣事，有人過得幸福，有人過得不幸福。
可祁悅然知道，和靳明輝結婚的話，自己跟他們需要面對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事。
最讓她擔心的，莫過于家裏人，父母那邊尚能關照到，可祁宸祁钰又該怎麽辦，現在家裏只有自己一個女兒，是唯一的大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以後會不會跟自己有隔閡？尤其祁占濤那個頑固脾氣，怕是有事也不願同她講了，想想就難過。
可戀愛已經談到這個份上，若不奔着結婚去，又算什麽？
祁悅然沒跟身邊任何人說這件事，因為她覺得她們都會勸她結的，男方條件這麽好，這個問題問出口顯得跟個傻子一樣，歸根結底還得自己拿主意。
如果婚後的生活可以跟現在一樣的話，那麽似乎也不錯。
一想到靳明輝可能成為自己人生中的重要伴侶，祁悅然心跳都快了。
就在她愣神時扣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一串來自本市的陌生號碼，她每天會接到無數這樣的電話，大都來自一些未被她保存聯系方式的客戶。
“喂，您好。”
“嘿嘿，悅然，還記得姐吧！”
那邊刺耳的笑聲一起，祁悅然汗毛豎立，整個人都仿佛掉進了冰窟窿裏。
王桂娴找她幹嘛呢？
“……嗯，王姐，找我有事？”
王桂娴：“也沒什麽事，就是跟幾個姐妹聊天聊到你，她們都想你啦！你知道姐這個人占有欲強，聽說你跟別人好上了，我心裏這個難受呀！上次我臉色是不好看，但轉念想想，你過得好，我們應該也為你開心才對，大家都是自己人嘛！對了，明天常姐做東，城北新開的克拉公館，你一定要來啊！”
祁悅然猶豫幾秒說：“我店裏這陣子挺忙的……”
王桂娴嘆了口氣，語氣低落：“也是，你現在是大老板了，不稀罕跟我們厮混也正常，悅然，你要是讨厭我們，不願意跟我們來往了，直說就行，好歹認識一場，我們不會讓你為難的……”
祁悅然聽着王桂娴的話，忽然就想到那天薛晟質問她的語調。
她所謂的棄暗投明，是否夾雜着忘恩負義？
去年她店都沒開起來，只能租個小房子靠散客自己單幹的時候，是王桂娴幫她介紹生意，把她推給身邊有錢的姐妹，讓她賺到了開店的錢，是王桂娴出手大方，帶她泡溫泉，泡夜店，喝最貴的酒，抽最好的煙，讓她能接觸到上流社會的生活。
這些年跟在王桂娴身邊，雖然知道她的圈子水深且渾，但仔細想想，似乎也從沒虧待過她什麽。
薛晟說的很多，若是沒有王桂娴，她也許就不會有今天了。
“我會過去，王姐。”祁悅然說。
那邊王桂娴滿心歡喜的挂了電話。
晚上，靳明輝帶她和祁宸祁钰去新開的餐廳吃飯，順便跟她提了句自己周末要出差的事，要下周才能回來。
祁悅然忙着給倆孩子夾菜，含糊答應，對方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靳明輝對祁悅然一直很放心，很信任，尤其她現在專注于自己的生意，白天勞累，晚上回家幾乎是沾枕頭就睡，作息比小學生還規律，他出差幾天，她周末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吃完飯，靳明輝把他們三人送到樓下，獨自驅車駛離。
祁悅然目送他離開，心情複雜，她想跟靳明輝說來着，可她又怕他生氣，會阻攔自己，她知道他不喜她與那些人來往，可真要她忘恩負義徹底斷了與王桂娴的瓜葛，她又狠不下心。
再怎麽說也是她自己圈子的事，也許兩個人不應該過多幹涉對方。
這麽安慰自己一通，她心裏瞬間好受多了。
聚會定在周六晚上，祁悅然打車到了克拉公館門口，盯着金碧輝煌的旋轉大門，遲遲沒有進去。
她似乎已經很久沒來過這種地方了，現在看着熟悉的裝潢，聽着裏邊熟悉的喧嚣，再想想即将見到的那些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和她們相處了。
王桂娴又給她打了個電話，背景嘈亂混雜：“悅然啊！你到了沒有，大家都等你呢！”
祁悅然：“馬上就到了。”
王桂娴：“嗯好！……悅然說她快到了……”
挂了電話，祁悅然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克拉公館比夜色規模小，熱鬧程度卻絲毫不遜夜色，靜桐市分有五個居民區，每個區都有自己的娛樂場所，顧客也大不相同，相同的是那些有錢的金主，他們喜歡占據固定的卡座。
王桂娴算是這裏的大金主了，因為她的卡座最豪華也最顯眼，沙發還設計成了王冠的形狀，點綴着珍珠和寶石，在鎂光燈球的照耀下耀眼非凡，祁悅然一進來就注意到了。
卡座裏的女人大多是熟面孔，可唯二的兩個男人卻讓她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薛晟翹着二郎腿，眯起眼正沖她笑，還有一個年輕男人正悶頭吸煙，仿佛突然察覺到什麽，擡頭朝她看過來，年輕的臉上浮現一絲倉促與愕然，整個人都僵住了。
祁悅然瞳孔瞬間放大，她認出那居然是蕭皓。
那個騎着酷炫的摩托帶她兜過風的小男孩，此刻跟薛晟坐在一起，那樣和諧。
隔着人群，蕭皓癡癡地看着她，眼睛忽然一酸。
是他心心念念的祁姐啊。
幾個月不見，她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不。
她變得更漂亮了，她的氣質，她的外貌，比之前還要迷人百倍。
她的變化來自事業的成功與愛情的滋潤，這兩樣都是他給不了的。
想到這，他的心狠狠的痛了。
他覺得自己就像條與主人失散的狗，可惜再度重逢時，他已經有了新主，不能沖上去蹭蹭她，抱抱她。
不過他還是熱切盼望着她能坐過來，離他近一些，讓他再聞聞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再好好看看她的臉。
祁悅然被那束殷勤的目光貪婪注視着，只覺得毛骨悚然。
薛晟與蕭皓之間隔出了一個人的位置，露出酒紅色的皮質沙發，此刻被頂部的氛圍燈一照，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色澤，似乎只要坐過去，就會被吞噬殆盡，萬劫不複。
祁悅然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猝不及防被人攬住了肩膀，熾熱的酒氣撲面而來，張霞語氣激動：“悅然來了！好久不見了悅然，別傻站着了，快過去坐！”
張霞把她帶到自己身邊坐下，右邊是常倚蘭，雖然擠了些，但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位置了。
常倚蘭笑眯眯地看着她，面露紅光：“不能再叫悅然了，咱得叫人家，祁老板！來來，都舉杯，咱們跟祁老板喝一個！”
王桂娴也舉起了杯，笑道：“叫什麽祁老板？忒生分了！悅然生意做再大，都是自家妹子！是不是啊悅然？”
祁悅然笑的勉強，沒有回答，仰頭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祁悅然覺得，自己在這群女人心中的地位似乎拔高了不少，以前雖然也是一起喝酒，但她總有種陪襯的感覺，因為這些人都是維持她生計的大客戶，需要她去小心維護奉承，而現在她不再需要她們了，卻收獲了她們的尊重與熱情。
現在，反而是她們來恭維她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
趁着其他人都去舞池跳舞，薛晟起身坐到了她身邊：“悅然你果然有情有義。”
祁悅然看向蕭皓：“他怎麽在這？”
薛晟湊近她，聲音戲谑：“他是為了你才回來的，可惜啊，現在是王姐的人了。”
王桂娴的人。
祁悅然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睜開，蕭皓仍在盯着自己看，可他變化太大了，似乎只有那雙乖巧帶有期盼的眼睛讓她感到熟悉。
他似乎特意健過身，身體線條硬朗有致，肌肉結實，比起之前的清瘦多了幾分男人味，可原來的少年感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煙酒混着女人香水的穢亂氣息，令人作嘔。
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的樣子被薛晟看在眼裏，格外好笑，他得把這孩子埋在心底的瘾勾上來，為己所用。
他朝蕭皓打了個響指：“小皓，不來給你祁姐敬個酒？你不是很想她嗎？”
蕭皓一愣，端着酒杯起身，緩緩走到祁悅然另一邊，坐下了。
祁悅然覺得自己要瘋了。
“祁姐，我敬你。”
他終于又可以坐在她身邊，近距離看她，聞她了，他的聲音都帶着些許顫抖，以及，他忽略了自己此刻的眼神在祁悅然看來有多可怕。
祁悅然回頭看他，眼神平靜的宛如一潭死水。
大概只有對一個人失望到極致，才會有這種眼神吧。
她明明好言勸過他的。
蕭皓快哭了，他被祁悅然看的眼眶發紅。
他想說，祁姐，對不起。
他想說，祁姐，我沒有回頭路了。
他想說，祁姐，我喜歡你。
他想說，祁姐，我的心永遠忠于你。
可惜他永遠沒機會說出口了。
王桂娴跟一幫女人跳舞回來了，還帶回來兩個領舞的男模。
她通身散發着酒氣，滿面紅光，搖搖晃晃地坐到蕭皓身邊：“皓皓，來讓姐親一口！”說完捧住蕭皓的臉狂親不止。
祁悅然将目光放到舞池裏搖晃的男男女女身上，可再怎麽轉移注意力都無法忽視身邊清晰響亮的口水聲。
崩潰的前一秒，她一言不發，起身走了。
薛晟沒去追她，而是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嘴角上揚。
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場面如今卻成了她的噩夢。
髒吧，沒關系，重新熟悉就好了。
計程車停到了小區門口。
祁悅然結完賬，渾渾噩噩地往樓下走，被冷風一吹，頭都疼的發脹。
她在風中站了一會兒，哆嗦着去翻包，竟真讓她翻出了半包煙和打火機。
點着，吸一口，腦子瞬間清醒不少。
包裏手機亮了一下，是靳明輝發來的微信消息：然然，你在幹嘛？
看了眼時間，祁悅然稍加思索，回了句：準備睡了。
靳明輝沒再回消息，也沒打電話過來。
而她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自家本不該亮起的燈，和此刻正站在窗前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小耗子瘋狂搖尾中……
很想給他一萬字的機會讓他好好伺候伺候祁姐，但是……想想得了。
劇透警告：後邊會給他安排一個發瘋的機會（頂好鍋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