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不作也會死的辯證法

第29章 雪上加霜（一）

楚霆并沒有跟去醫院看蘊傥的情況，而是在楚霄身邊，時不時瞅瞅人家的臉色。他手裏的以及被他關機了，他一點也不想讓楚霄看到他剛收到的短信。他瞄了瞄楚霄放在案上的手機，恨不得立馬沖上去把手機卡拔了，或者把某人的號碼拉黑。

楚霄在處理蘊傥暈倒之後的事務，他不能走開，攝影師和其他模特已經有些慌亂了。攝影師擔心楚霄追究，而模特則擔心自己也會遭遇蘊傥那樣的情況。至于楚霄，他必須得冷靜，蘊傥剛被送上救護車，他便下達指令，“現在蘊傥的情況還不明，在場的工作人員請管好你們的嘴，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相信你們也心裏有數。現在大家都忙壞了，先回酒店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我們再來開會，總結一下今天的情況。公關部、後勤組和保安組請做好你們本職工作。倪蘊生你留下。”

大家面面相觑地相繼離開，楚霄才重重呼了一口氣。他看了看手機。明汀溪已經和阿皮開車去醫院了，還沒回複蘊傥目前的情況。他擡頭看了看居然還在歪着嘴笑的倪蘊生，眉頭不由緊皺。

“蘊生，你作為一個實習生，時刻為工作着想，我很高興。”楚霄說道，“但是，做一個實習生并不妨礙你繼續做一個人。作為一個人，看到自己的哥哥，不，即使不是哥哥，看到他人昏倒了至少也應該去關心一下對方的情況，而不是做一個旁觀者。”

蘊生微笑着低頭擺弄了一下手裏的相機，“你是說我沒有人性麽？”他突然擡頭看着楚霄，“在你們之中，我覺得我還不算很出衆。不看我和倪蘊傥之間的血緣關系，我也只是一個看到他暈倒後拿起相機繼續工作的人罷了，不讓他休息、變相強迫他一直工作的人才最應該受到責備吧？”

“你什麽意思！”楚霆本來就因為那條短信心猿意馬，現在偶爾反應過來，就聽到蘊生這樣的諷刺，不禁立刻炸毛，他可不能容忍任何人拐彎抹角地罵楚霄。

楚霄微微颔首，“沒錯，我的确應該為蘊傥的意外負責，”他擡頭嚴肅地看着倪蘊生的眼睛，“但這不代表你的冷漠就可以理所當然，請不要偷換論題。我了解過當年你們家發生的事，蘊傥沒有必要一個人承擔全部的責任。”

倪蘊生冷笑着盯着楚霄，“你只是個外人。”

這時輪到楚霄笑了，“你自己其實也很清楚吧？蘊傥沒有成年，你們家亦沒有其他親屬，他并非你的監護人，更沒有義務為了撫養你而放棄未成年人的所有權益。”

蘊生臉色很難看，不過很快又恢複了一臉嘲諷，“的确是這樣的。所以，他這三年多的努力在法律層面上，根本不具有任何意義。你覺得倪蘊傥他自己不知道嗎？”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是認同還是不認同法律的判斷。”

“他欠我的，法律的解釋對我來說只是一紙空文；他這些年還我的，法律的說明我很認同。”倪蘊生微笑道，“我永遠不會原諒他，他也別想逃離我的手心。”

真他媽扭曲！楚霆在一旁聽了只覺惡寒。剛認識倪蘊生的時候，楚霆還覺得蘊生聽可憐的，他還覺得他們做弟弟的同病相憐，現在簡直不敢相信蘊生的內心這麽扭曲！

“他是你哥哥！你這樣他一輩子都不會幸福的！”楚霆忍不住說道。

“那又怎樣？他既然想背叛我，我就沒打算讓他快活。不，即使他沒打算背叛我，我也還是不會原諒他。”蘊生打開單反，一張一張看着剛才拍的照片，滿意道，“你不覺得這才是他最美的姿态嗎？”

楚霄覺得他和倪蘊生已經無法交流了，倪蘊生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如果你真的這麽認為，我想我以後可能會采取比較極端的方式保護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大概就是覺得我心理不正常，”蘊生笑道，“想要讓倪蘊傥離我遠遠的對吧？比如，送倪蘊傥到國外去。不過，他是離不開我的，當然我也不會讓他再離開。就算用一些‘極端的方式’我也在所不辭！”說着，就笑着離開了。

楚霆覺得他渾身都是疙瘩，他和蘊生一樣都喜歡自己的哥哥，可倪蘊生怎麽就這麽變态？他可從沒想過不讓他哥幸福快樂。當然，前提是他哥的幸福快樂只能是他這個人！這麽一想，楚霆突然又有點明白倪蘊生的感情，因為目前來看，蘊傥的幸福是建立在明汀溪身上的，他又怎麽能忍受蘊傥喜歡他以外的人！

楚霄揉了揉太陽穴，準備問楚霆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看蘊傥的情況，手機突然響了，正準備接聽，楚霆卻不知發什麽神經，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看都沒看就挂了。

“幹什麽！”千萬別是倪蘊生變态綜合症傳染給他了，一想到弟弟的愛戀是這種性質的，他就覺得自己沒有安全感。

“垃圾電話，不接也好。”楚霆心虛地說。

“你看都沒看就按了，說不定是汀溪打開的，把手機還我，我打過去。”

“不給！蘊傥都已經送醫院了，還能出什麽事呀！你就應該好好處理這裏的事情，其他模特還沒開始拍呢！剛拍的照片你彙總審核了嗎？你哪有那麽多閑暇時間管人家的事。”楚霆大義凜然地指責道。

楚霄盯着楚霆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危險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我還有什麽事瞞着你呀！我整個人都是屬于你的，我的心是你的，肉體也和你簽了合同，別質疑我對你的忠貞！”楚霆抓緊一切可以表白的機會。

“那就把我的手機給我。”

“哎喲！整天手機手機的，輻射又大，你還有那麽多事務要處理，乖，先工作！”楚霆想把楚霄的手機關機，結果楚霄居然還設了屏鎖，他解了半天都沒有解開，急死他了。正解着，突然又一個來電，手機震了一下把他吓得直接把手機給抛了出去。

楚霄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手機，直接按了接聽鍵以及擴音鍵，只聽一男人緊張低沉的聲音穿了出來，“霄霄你終于接電話了！可把爸爸吓得都要得糖尿病了！”

楚霄斜眼看了楚霆一眼，只見楚霆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他又不好再去搶楚霄的手機，只能心虛地左顧右看。

“爸，有什麽事？如果是叫蘊傥客串你那部電影，那就這樣算了，我這很忙，蘊傥也沒時間。”楚霄說着就準備挂電話。楚霆本來看到這一舉動還滿眼期待，不料電話那頭楚爸爸卻驚慌地大喊，“有事有事！我絕不是打來找你要倪蘊傥的！我是找你要霆霆的！”

楚霄皺眉，“楚霆就在我這，上次我應該跟你說了。”

“我當然知道他在你那，我就是知道他在你那，我才來找你要他的！霄霄啊，你可是霆霆的親哥哥，你是看着他長大的，我們楚家就只有你們兩個命根子，你都這麽大人了，分得清輕重的對嗎？”楚爸爸的聲音很急切，似乎楚霄要做什麽讓一家人萬劫不複的事一樣。

這可把楚霄聽得越來越暈乎，“你到底想說什麽？”

楚霆緊張地屏住呼吸，半天也不敢松一口氣，他當然知道楚爸爸想要說什麽，但他就是不答應他死都不答應！他突然大叫起來，“我不！我不！楚霄你答應過我的！我都跟你簽約了，你不能把我送回去！”

楚霄被楚霆鬧得都聽不清楚爸爸的聲音了，電話那頭的楚爸爸也聽到楚霆的聲音了，連忙大喊，“楚霆！鬧什麽鬧！我跟你哥談事呢！就是因為你這樣，才會把霄霄拖下水！你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這麽不聽話呢！”

楚霄大概猜得到楚爸爸的意圖了，他面無表情地對楚霆說道，“閉嘴楚霆，有什麽意見等我和爸說完再發表，我也不會剝奪你表達心聲的權利。”

楚霆是冷靜了，楚爸爸卻不淡定了，“哎喲！還什麽‘表達心聲’！霄霄你可千萬別聽他胡謅！現在他對你說一千個一萬個喜歡，他長大之後也一定會反悔！為了你倆的幸福你們了千萬別幹那些想不開的事啊！苦了我這個孤苦伶仃的老頭子啊！”

孤你的頭！你最花心了，還孤苦個屁！楚霄居然也暗暗腹诽，他母親就是被他老爸氣走的，老大不小了，女朋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公司雖然做得很不錯，但人實在太花心。

楚霆直接把楚霄的真心話罵了出來，“你孤苦個屁！身邊的女人每見你一次都不帶重樣的！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麽跟我和楚霄談感情，別侮辱了我們！你要哪天真孤苦伶仃了，我還感謝讓你孤苦伶仃的人呢！”

“你們那種哪能跟我比呢！我好歹是和女人玩，你玩的是你哥！是個男人！”電話那邊也激動地大罵道。

“我才沒有在玩！我是真心的，我這一輩子就只喜歡我哥一個！才不像你這種用情不專的花心大蘿蔔！”

楚霄算是終于get到了兩人的重點，估計是楚爸爸不知道從哪裏得知他和楚霆有暧昧，特地打開興師問罪的呢！只不過楚爸爸在他面前說什麽都特別沒底氣，楚霆的脾氣又特別地暴躁，結果就這樣隔着他吵了起來。

“都給我住嘴！”楚霄突然沉聲吼道，“你們要吵用你們自己的電話！如果想解決問題，就給我都冷靜下來！”

電話內外頓時鴉雀無聲。

楚霄這時才面無表情地問道，“爸你怎麽突然打電話問這事？”

“你、你還問我！你們把那照片都發微博了你還問我！現在網上都傳瘋了！都說翹楚巅峰的老板生了兩個搞基的兒子！”一說到這個楚爸爸又激動了，他當時正在浏覽他新女朋友的微博，就看到他女朋友轉發了一張照片，那照片他點開來一看，差點就爆血管了。

他今年投資的那部同性戀題材的電影都沒暧昧到如此親密的地步！

楚爸爸不提還好，一提就讓楚霄想起昨天被楚霆強/吻的事，不由得揉揉太陽穴，“然後呢？你就打電話給我，讓我把楚霆送回去？”

“不送回來難道還讓你們倆繼續發展？你給我老實說，你和你弟到底發展到哪個地步了！算爸爸求你了，你從小就很懂事，可千萬別看着你弟往火坑裏跳啊！同性戀這條路上多少白眼多少冷箭，你和你弟還年輕，可別栽在這條路上了啊！”楚爸爸懇求道。

楚霄當然知道這些道理，他也很贊成送楚霆回楚家，但是他已經答應楚霆讓他呆在這的，沒理由反悔。而且，而且現在照片都已經曝光，楚霆回楚家不見得就安全。他扭頭看了看身邊可憐兮兮的楚霆，微微皺眉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和楚霆沒發生什麽兄弟之外的關系，也不會和楚霆發生什麽關系。只是目前來說，楚霆還不能回去，我們公司還需要他，職業籃球省隊聘書也快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就會分開。”

楚霄始終說得很冷靜，冷靜得楚霆像是被潑了一大盆涼水，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楚霄拒絕了，但是無論多少次，聽到楚霄如此冷靜的闡述他們之間的關系，楚霆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一個吻算什麽？在楚霄心裏，他們之間那條線畫得比斑馬線還清晰，亮了紅燈就是絕對不能跨越，這無形的規矩就是鐵則！

他垂着頭，第一次什麽也不想再去争。

楚霄還在跟楚爸爸分析，他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楚霆，看見楚霆那麽安靜地坐在那裏，心裏突然有些心疼了。

終于挂了電話，只聽楚霆突然面無表情地說道，“省隊的聘書下來之後我就會離開，不會再為難你。”說完便離開了。

楚霄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是明天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