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不作也會死的辯證法

第14章 離開（下）

蘊生當場便沖出了會場，跑到後臺找蘊傥，可是沒有！蘊生找遍了整個後臺準備室都沒看到蘊傥的影子，問同學都說沒看見。蘊生打蘊傥的號碼，卻是已關機的女音提示，他極度不爽地向老師要到明汀溪的電話，撥過去也是已關機。

他找上了柳東枭家裏，蘊傥卻沒有回來，便問道，“倪蘊傥呢？他去哪裏了！”

柳東枭看完了蘊傥他們表演的節目就離開會場了。剛回到家沒多久，蘊生就找上門來，本想拉着蘊生聊聊他們表演的事，但蘊生開口就問蘊傥在哪，讓柳東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道，“不知道呢，他還沒回來，沒有和你們一起嗎？”

“他行李呢？帶走了嗎？”

“我看看……他人都沒回來過，怎麽把行李帶走呢？”柳東枭發現蘊傥的行李還好好地放在衣櫃裏呢。

蘊生推開柳東枭親自翻看蘊傥的衣櫃。他清楚地知道蘊傥到底帶了什麽樣的衣服去柳東枭家借住。現在衣櫃裏就少了一套衣服，應該是蘊傥今天穿的，那是一件普通T恤以及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T恤上的圖案是蘊傥自己拿丙烯顏料手繪的。有一段時間蘊傥做過賣手繪T的生意，可惜被自己撞見，以蘊傥沒資格再拿起畫筆為由，把蘊傥所有的顏料工具都毀了，已經畫好的T恤也被他剪爛扔掉。蘊傥僅剩的那件是漏網之魚，但在自己面前，蘊傥一直沒敢穿。

那條牛仔褲是倪媽媽買給他的十三歲生日禮物，因為想到蘊傥正處在快速生長發育期，那條褲子買大了不止一個碼數。車禍之後蘊傥都沒舍得穿，後來因為實在沒适合的褲子，又舍不得買新的，蘊傥才拿出來穿。穿了這麽多年的褲子，早被洗得發白；褲頭、膝蓋和褲跟等部位也都磨出了白邊，細看還有些地方打了細密的補丁。

這一切蘊生都看在眼裏，卻從沒放在心上。現在細想，蘊傥對自身的衣食住行總是苛刻以致殘酷的，但對蘊生，卻是大方以至放縱的。

“不過班長啊，你和蘊傥很熟？”柳東枭覺得很奇怪。且不說倪蘊生一來到他家就問蘊傥在哪，查看行李蘊生居然也毫不避諱，甚至把自己推開，柳東枭不相信一個不熟的人會做到這個地步。

“他是我哥……”蘊生有些失落地回答道。蘊傥沒有回來這裏，那蘊傥到底去了哪裏？如果蘊傥真的因為忍受不了自己的折磨而撂擔子了，那該怎麽辦？而倪蘊生根本想不起他今天到底做了什麽會讓蘊傥忍心從自己面前消失的事。

柳東枭很驚訝，“蘊傥說的那個相依為命的弟弟就是你呀！都認識你一個月了，你不說我都不知道呢！”見蘊生似乎很是着急，柳東枭安慰道，“你放心吧，蘊傥是個很有責任感的大哥，既然你還在這個世界上，蘊傥就算躺着也會爬回來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他就是這樣的男人。”

蘊生聽得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心裏好受些，反而更難受了。他當然知道蘊傥有責任感，确切地說，應該是有愧疚感才對。如果不是因為蘊傥的緣故直接導致父母的去世，蘊傥還會像現在一樣愛護自己嗎？蘊傥那麽恃才傲物的一個人，能容忍自己作踐他的才能嗎？

“我哥跟你說了我的事？”

“沒詳說，你看我也是你今天說出來，才知道你就是他口中那個‘弟弟’的，蘊傥提到過你，說必須賺錢養你。不過說真的，你和蘊傥體型甚至相貌差別都挺大的，我一直以為蘊傥的弟弟是那種又瘦又小只的小男孩，想不到居然是你這樣牛高馬大型的，還是班裏最受歡迎的班長。你也挺争氣的，蘊傥一定為你感到自豪。”柳東枭替蘊傥欣慰道。

這話在蘊生聽來卻像是諷刺，不知道內情的人會自動把他們的之間的故事往好的方面腦補。實際上蘊傥才應該是那個最受歡迎的人，只不過蘊傥因為愧疚而拼命彌補自己，把所有能争取的資源都讓給了他罷了。蘊生扯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蘊傥的手機打不通，我能在這裏等他回來嗎？”

“當然可以，我家還有很多空房間。”

“這間是蘊傥睡的房間嗎？我睡這間就好。”

可惜直到第二天，蘊傥也沒有回來。

蘊生第二天出現在校門口的時候，阿皮找上了他。

“你就是倪蘊傥的弟弟倪蘊生對吧？”

“你是誰？你知道蘊傥在哪裏嗎！”蘊生一夜沒睡，現在滿臉都有些憔悴。

“我是九霄廣告公司董事長的助手，你可以像蘊傥一樣叫我阿皮哥。蘊傥是我們公司的簽約平面模特。順帶一提，坐在蘊傥旁邊的明汀溪也是。由于一些商業上的原因，蘊傥在昨晚已經被轉去其他學校了，最近一段時間都不可能回來。”阿皮淡淡地說道。

“你們憑什麽把他轉去其他學校！沒經過我的允許倪蘊傥怎麽可能會答應轉走！你讓我見他！”蘊生一聽就抓狂了，蘊傥不見了的原因，蘊生始終會把責任都推在蘊傥頭上，蘊傥轉學什麽的，一定是蘊傥不要他才會做得出的事！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蘊傥不要他了不想見到他了終于要離開他了……他終于認同了蘊傥作為一個正常人所具備的心裏承受能力，這三年來他對蘊傥的各種折磨終于得到報應了！蘊傥真的要放棄他了，要走他自己的陽關大道了！

“你別着急。”阿皮其實有些不屑，憑什麽蘊傥轉學必須經過你的同意啊，你又不是蘊傥的監護人，你還能把蘊傥關在籠子裏？“只是短期內見不到而已，你放心，蘊傥轉去的地方環境很好，對蘊傥未來的發展很有幫助。等時機成熟你就能和蘊傥見面了，不過這點還是需要你的配合，”阿皮推了推眼鏡，“請你盡可能不要讓外界知道你和蘊傥的關系。根據我們對你們過去的調查，你也很抗拒讓別人知道蘊傥是你的哥哥，相信要做到這一點對你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如果關系洩露，不僅會對蘊傥造成很□□煩，你的生活也會收到極大的影響。”

蘊生聽到之後，竟然連一句反駁也做不到。他自從父母去世之後，就開始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和蘊傥的關系。他才不是因為不想承認蘊傥這個哥哥，只是，只是覺得蘊傥沒有資格再去接受作為他哥哥的光環，因為蘊傥害死了他們的父母，蘊傥在他眼裏有了污點，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配得上他崇拜的哥哥。

可是為什麽從別人口中聽到“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和蘊傥的關系”“你也很抗拒讓別人知道蘊傥是你哥哥”的時候，蘊生會那麽難受，就像一直維系他和蘊傥親密關系的那根線突然被人切斷了。而現在還有個人告訴自己，切斷那根線的人就是你自己。無邊的悔恨如潮水般向他湧來，把他沖擊得幾乎窒息！

“你們老師今天就會告訴你們蘊傥轉學的事。”阿皮覺得快交待完了，又補充了一句，“九霄公司總部就在這附近，我們老板說，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可以去找他，你作為蘊傥的弟弟他會盡可能幫助你。”

蘊傥都不在了他還要你什麽幫助！把蘊傥還給他就是對他的最大幫助。

果然在班會課上，彭宇告知倪蘊傥同學已經轉學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最近學校附近可能會出現許多來路不明的人詢問蘊傥同學的事，希望同學保持警惕，不要向陌生人洩露曾經同學的隐私。

彭宇還慶賀班裏組織的兩個節目都拿到了非常優異的名次，只不過很可惜，因為倪蘊傥同學的缺席以及簡流光同學的不當言論被撤去了參加省高聯的資格。彭宇說到這裏可是痛心疾首的，倪蘊傥好走不走居然偏偏在這個時候，要是能參加省高聯，他今年的教師評優就能拿到前五名了！他突然間對那位他不甚關注的倪蘊傥感到無比的懷念。

至于簡流光，彭宇更是頭疼。簡流光的告白已經違反了學校禁止學生之間交友過當的規定，而簡流光的家族勢力實在不是他這個普通人民教師可以置喙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才好。

另外，尹傑伊和安澤遠因為這次晚會的完美配合，已經被國家國标舞隊的教練納入下一次沖擊國際國标舞大賽冠軍的計劃。這都是後話。

蘊生仍舊不斷地撥打蘊傥的手機號碼，可惜電話那端一次又一次都是女音提示您撥的號碼已關機……蘊生也給明汀溪打過電話，居然和蘊傥一樣都關機了，這讓蘊生不得不懷疑。

第三天上學時倪蘊生居然看見了明汀溪，可明汀溪卻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一下課，蘊生便找上了明汀溪，“倪蘊傥到底去哪了！”他覺得明汀溪一定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