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份快遞
許經年洗完澡出來,發梢還簌簌往下滴着水。他手裏拿着一條幹毛巾來回擦,使勁兒擦。
譚暮見他出來,将那只老人機遞給他,說:“剛有個妹紙打來電話,說要寄快遞,讓你明天去她小區取個件。”
許經年回想了一下那姑娘的臉,點點頭,“知道了。”
譚暮看他擦得那麽吃力,折回房間給他拿了個吹風機出來。自從一個星期在片場将這家夥兒撿回來,他可是成了十足的老媽子,操碎了心。
譚暮主業是順豐快遞的快遞員,副業則是混跡在淺都片場的三流小演員,常年跑龍套,接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飾演路人甲。
半個月前他在片場遇見許經年,這家夥兒當時穿一件玄色長袍,烏墨一般的黑發被高高束起,腳上是一雙厚底短靴,一身古人裝扮。風神軒朗,玉樹芝蘭。他瞧一眼頓時覺得驚為天人,當時還以為他是娛樂圈某個新出道的小鮮肉。
結果沒曾想,這人瞧見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敢問兄臺,此處為何地?”
譚暮:“……”
他當時就差沒倒地了,什麽鬼?這人入戲也太深了吧!
後面發現,這人是真的腦子有問題。說出的話沒一句是他聽得懂的。他當時就問他是誰,家在哪兒,今年幾歲?
結果這人回答:“在下乃林國濟寧侯長子許經年,也是新上任的翰林院學士。京城人士,家住京郊七裏街桐花巷。年芳二十又四。”
譚暮:“……”
林國?濟寧侯長子?還翰林院學士?
這人腦子莫不是有坑吧?
不用問也知道譚暮當時的內心有多崩潰。他扔下一句“有病”就轉身欲走。結果這家夥兒扯住他衣角愣是死活不讓他走。無奈之下他就将他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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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現實證明他當時就應該将這家夥兒扔在片場讓他自生自滅的。
因為他真特麽都快要被整得精神崩潰了,這小子什麽都不知道。別說什麽亞非拉、美利堅了,他連中國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習/大大、彭/麻麻。
這還不是讓人最奔潰的。最最讓人崩潰的是他特麽連手機、電腦都沒見過。他真的懷疑他就是外太空來的。
他平時也接過一些穿越劇,有時飾演一個小太監,有時飾演一個侍衛,有時則飾演某個街頭小乞丐。去年大火的一部電視劇《君從遠方來》,裏頭的男主角就是從古代穿越到現代的,與女主角展開了一段千年戀。
幾次接觸下來,他開始越來越相信許經年這小子真的是古代穿越過來的。不然就算是精神病患者也不可能說出這些胡話來啊!
“兄臺,在下怎麽老是看到你對着一塊鏡子說話呢?”
“天吶……這大箱子裏怎麽還藏着人?”
“兄臺你每天噼裏啪啦敲這東西幹嘛?莫不是在練十指神功?”
……
經過譚暮半個月填鴨式的科普,這家夥兒總算是勉強适應了現代人的生活。學會了用老人機,知道看電視,會用抽水馬桶,知道用洗衣機洗衣服等等。說話方式也改了,開始用“我”、“先生”這些稱呼,而不是張口閉口“在下”、“兄臺”。
好在許經年這人也聰明,一教就會,不然他真心要崩潰。看他漸漸适應了,他才敢将這家夥兒推薦給站長,讓他去送快遞。他平時花錢大手大腳,養自己都困難,更別說還要養個大男人了。
譚暮從思緒裏掙脫,将吹風機遞到許經年面前說:“拿去。”
“不用。”許經年固執地搖頭,擦頭發的動作不停。
這鬼東西一插上電就會呼呼吹風,還有冷暖風之分,譚暮第一次教他用,可把他吓壞了。*北北*
譚暮輕瞥他一眼,揶揄道:“你該不會還害怕吧?”
許經年被他點破,面上一紅,只沉默,依舊固執地用幹毛巾擦頭發。
譚暮也不勉強,将吹風機扔到一邊,“你今天第一天上班怎麽樣,沒出差錯吧?”
他當時和站長說:“這是我遠房表弟,小的時候發高燒腦袋給燒壞了,腦子不太好使,但他為人老實,做事可勤快了。您就讓他試試,要是不行就再說呗。”
他是站裏的老人了,站長開始還不同意,他好說歹說,就差沒把嘴皮子給磨破了,站長才勉強同意。讓許經年試試手,就送了一份快遞。
“還行。”異常簡潔的兩個字。
許經年以前不是話少的人,他是濟寧侯長子,繼承了他父親的好口才,整個濟寧侯府就數他會講話。經常将祖母哄地哈哈大笑。就連當今聖上都誇獎他會說話。但是自從來到這裏,他一開口就被人笑話,禍從口出,老是惹人非議。這一來二去的,他就變得沉默了,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譚暮說:“那我等下再給站長打個電話,給他吃顆定心丸,把你給安頓下來。”
譚暮這人雖然嘴上各種嫌棄他,但他心裏知道他是對自己好的,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若是沒有他收留自己,他估計早就一命嗚呼了。
他心裏感動,脫口而出:“謝謝你,譚兄!”
譚暮:“……”
許經年猝不及防說出一句“謝謝你,譚兄”,譚暮就無語望天了。他決定不再理會這家夥兒,自顧回到房間打lol了。
許經年将頭發擦到七分幹,抱着一堆髒衣服一頭紮進了衛生間。
自從譚暮收留了許經年,他就在無形之中多了個免費保姆。洗衣,燒飯,打掃房間等活兒一一扔給許經年。
許經年痛苦的同時也無可奈何。畢竟如今寄人籬下,他沒得選擇。想他堂堂濟寧侯長子,當今聖上欽定的翰林院學士,他自小受盡榮寵,何曾做過這些事情。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工作,多掙錢,然後自力更生,再也不當譚暮的免費保姆。
經過譚暮的手把手教學,他很快就學會了用洗衣機。他發覺這裏的人是真懶,什麽都依靠機器,煮飯用電飯煲,洗衣有洗衣機,掃地靠微型機器人,就連飯菜還有“快遞”給送上門。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來到這裏,他許經年才算是長了見識了。
其實提起這個,許公子也是好心累。他不過就是奉皇命下江南視察,不曾想船只在途中遭遇罕見大風,一整船的人都被巨大的海浪掀翻到海裏。他落水後,拼命掙紮、求救,然後就漸漸失去了意識。醒來後就來到了這麽一個鬼地方。
将一大堆髒衣服扔進洗衣機,摁了開關,洗衣機迅速滾動起來。他開始着手處理那件他今天白天穿的淺藍色襯衫。門襟處的一大攤黑色污漬洗衣機斷然是洗不幹淨的,只能手洗。
他這段時間穿的都是譚暮的舊衣服。本來這件襯衫還勉強能裹身,都怪譚暮這小子非得拉他去吃什麽梅花糕。還一個勁說這是淺都最出名的特産,一定要讓他嘗嘗。
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好吃,一層糯米糍,上面撒幾顆芝麻和花生粒,外頭裹一圈脆皮,遠比不上他府裏的梅花酪。更可恨的是他不知道最下面有一層豆沙,他猛地咬了一口,下一秒那豆沙就赤/裸裸地濺到他襯衫上了。
看到他中計了,譚暮當時就笑得花枝亂顫,合不攏嘴了。
他用洗衣液泡了一會兒,最後順利地給洗下來了。看着那件破舊的襯衫,他覺得他是有必要好好掙錢,給自己置辦幾身衣服了。
***
經過譚暮的左右斡旋,許經年成為順豐快遞的快遞員這事兒就板上釘釘了。站長繼續讓他負責龍廷小區附近那一塊區域。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開着三輪車烏拉拉地上班了。他記得昨天晚上吳桐雨的那個電話,第一時間就來到了龍廷小區取件。
這邊吳桐雨睡得迷迷糊糊,隐約聽到有人在按她家門鈴。
昨天晚上熬夜看電視劇,一點才睡下。現在她睡意朦胧,腳步都是虛浮的。
“來了……”
頂着一雙熊貓眼去開門。
“早啊吳小姐,我來取件。”門外的快遞小哥精神抖擻,一身筆挺的藍色工作服。
男人身姿颀長,英氣逼人,就算一身普通的工作服愣是讓他穿出了氣宇軒昂的味道。樓道裏光線昏沉,逆光,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迷離,愈發顯得他深邃神秘。
反觀她自己,一身卡通睡衣,頭發蓬松雜亂,腳上還是一雙大嘴猴拖鞋,真是夠邋遢的。
不過一大早就看到美男,吳桐雨小姐表示心情很愉悅!
“你等等,我去給你拿東西。”
她折回房間去拿那雙涼鞋。
吳桐雨回房拿鞋子的這間隙,許經年透過半開着的防盜門,仔細打量起她家。
客廳看着很小,目測不超過10平米,沙發、桌子什麽的都将整個空間擠滿了。青草綠的牆紙,明黃色的布藝窗簾,棕色的地板,整體看上去都是清新明快的風格。
吳桐雨的速度很快,他還來不及看清全貌,她就捧着一只鞋盒從卧室跑出來了。
“給你。”她将鞋盒遞給他,問:“郵費多少?”
她站在門口,身後明媚和煦的陽光透過布藝窗簾灑進室內,恰好在她頭頂打了個光圈。她一張素淨的小臉在半明半昧的晨光裏顯得分外柔和。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兩眼,很快便收回目光,開口:“您要寄到哪裏?”
“宛丘。”
“二十。”
吳桐雨拿出手機,點開支付寶付款界面,自然地說:“支付寶。”
“什麽?”許經年一臉茫然,好像沒聽清。
年輕的女人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表情有些無辜,“不可以用支付寶嗎?”
“支付寶?”男人像是從來沒聽過這個詞一樣,滿臉困惑。
作者有話要說:
許公子:“支付寶是什麽鬼?”
言哥:“去問馬爸爸。”
許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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