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枝節
西門吹雪已經越走越近了,君遷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眼神有些飄忽地不敢看他,但……西門吹雪只是片刻的工夫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這男人的存在感和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讓她就算是想裝看不見也不行。
君遷幹笑了兩聲,仰起頭看他:“阿雪……”
西門吹雪沒有說話,只是彎下腰把她抱了起來,然後自己坐到了榻上,把君遷整個人裹在了自己懷裏。
君遷坐在西門吹雪的腿上,微微揚起頭,看着他線條姣好的下巴,眨了眨眼,正要說些什麽,然後就忽然看見他伸出了那雙好看的手,端起了先前被木筆放在案上的參湯,遞到了自己的跟前。
君遷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背脊緊緊地貼着西門吹雪的胸膛,幾乎連一絲縫隙也沒有,竟是出乎意料地契合。
西門吹雪微微低頭,端着參湯的手又往君遷跟前遞了遞,淡淡道:“喝藥。”
“阿雪……”君遷扭過頭不去看那碗參湯,伸手抱着西門吹雪的腰,臉貼着他的胸口蹭了蹭,滿是撒嬌和讨好的意味。
西門吹雪伸了另一只空着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妻子的腦袋,清冷的語氣裏帶着淡淡的心疼和無奈:“把藥喝了,你自己就是大夫,清楚自己的身體。”
頓了頓之後,男人的手忽然停了下來,聲音裏帶着幾絲幾不可覺的不自在和僵硬,說出的話和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溫柔:
“聽話。”
君遷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都愣住了。
“聽話”這個詞,一共也就只有短短的兩個字而已,聽起來似乎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但……這個詞從西門吹雪的口中說出來,清冷平淡中卻又分明就帶着幾分寵溺——西門吹雪對她一直都很好,雖然也許別人看不出來,但她自己能感覺到,他對自己實在是已經足夠溫柔和體貼的了,可……這還是第一次,他明明白白地對自己流露出了這樣的寵溺。
君遷覺得胸口一暖,好像整顆心都要化了似的,低低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乖乖地接過西門吹雪手裏的參湯,幹幹脆脆地就仰頭一口灌了下去。西門吹雪接過已然空了的茶盅放回到案上,揉了揉她的頭發。
君遷擦了擦嘴,在他懷裏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躺在榻上,枕着他的腿,伸手握住他常年握劍的右手,用手指摩挲着他指腹和掌心的繭,饒有興致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裏翻來覆去地把玩着,簡直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一樣。
西門吹雪沒有拒絕,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翻來覆去地看,周身的氣息格外溫和,淡淡道:“好好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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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君遷一聽,原本還有些慵懶的臉色一下子就苦了起來,鼓起腮幫子,有些憤憤地在他的虎口咬了一口,“但也不能這麽塞吧?喝完雞湯和參湯,參湯之後又有別的,連口氣也不讓人喘……”
君遷這一口咬得力道不輕,一口下去,西門吹雪的虎口立時就顯出了兩排整齊的牙印,襯着男人修長好看的手,顯得格外違和滑稽。但西門吹雪也不在意,就這麽任由她折騰着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給已經氣鼓鼓的小妻子順毛。
君遷拍開他的手,低低地哼了一聲,翻了個身趴到他腿上,幹脆就背對着不理他。
西門吹雪的眼裏頓時就露出了幾分無奈來,伸手覆上她的背,輕輕地拍了拍,似乎是有些猶豫,半響之後,卻終于還是嘆了口氣,淡淡道:“莫要讓別人擔心。”
君遷一怔,似是根本就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撐着他的腿猛地翻過身來想要看他,結果忘了自己這會兒還是個病號,用力過猛,一口氣沒喘上來,身子一晃差點就要磕到桌案的角。好在西門吹雪眼明手快,即使伸手把她攬了回來,君遷頓時因為慣性而一頭撞上了他結實的胸口,立時就疼得低呼了一聲,眼淚汪汪地伸手去揉自己的腦袋。
西門吹雪的眼裏隐約有了幾分笑意,拉開她的手,把自己的手覆上了她的額頭,仔仔細細地揉着。君遷的手空了下來卻也不安分,氣鼓鼓地哼了一聲,伸手就用手指去戳男人的胸口,只覺得一片溫暖結實,忍不住又哼了一聲,小聲抱怨着:
“身上的肉長這麽硬幹什麽!”
西門吹雪沒說話,卻終于是笑了起來。
君遷眼珠一轉,忽然間就也笑了起來,一手捂着自己的腦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讓他低下頭來,自己仰起頭笑盈盈地看着他,有些不懷好意地問道:
“誰是別人?”
擔心她就老老實實地承認嘛,還要遮遮掩掩地說什麽“莫要讓別人擔心”,真是別扭!
剛才他問她“誰是別人”,現在終于就輪到她來問了——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風水輪流轉?
君遷越想越是覺得心情舒暢,嘴角的笑意越拉越大,一雙眼睛清亮無比,直直地盯着西門吹雪等着他的回答,眼裏滿滿的都是狡黠。
西門吹雪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門外,淡淡道:“棠胭,夫人的藥該煎好了,端進來。”
話音剛落,原本笑意狡黠的君遷一瞬間就苦了臉,瞪大了眼睛張嘴就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西門吹雪摸了摸她的發頂,眼裏帶着淡淡的笑意。
……
決戰的事已經徹底了結,君遷的身體狀況也已經穩定了下來,想要徹底恢複,還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再在京城待下去也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意義,君遷和西門吹雪商量着準備這幾日就啓程回萬梅山莊了,但……就在他們準備動身的前一天,合芳齋裏突然來了一個人。
君遷起初還沒認出來,只覺得這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一直到他一開口,那一副尖細的嗓子實在是一個太過明顯的特點,讓君遷終于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這人就是決戰那天過來宣旨讓大家離開、陸小鳳一個人留下的太監,只是他現在沒穿太監服,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罷了。
“皇上請西門夫人入宮一趟。”那太監行了一個禮,語氣恭敬。
君遷和西門吹雪對視了一眼,見西門吹雪眉頭微皺,便對着他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無妨,然後笑着對那太監點頭:“有勞公公了。”
西門吹雪和君遷之間其實一直不怎麽黏糊,君遷平時出門他也很少過問,但畢竟君遷這陣子的身體實在是再經不起半點折騰了,西門吹雪到底是放心不下,陪着她一起出了門,然後就坐在馬車裏停在宮外等她。
君遷一路上都在琢磨着一會兒見了皇帝到底要不要下跪行禮——她畢竟還是個現代人,對皇帝的身份并不怎麽在意,除了天地和父母師長,實在是沒什麽再能讓她願意下跪的人了,可若是不跪,那就是藐視皇家尊嚴,難免又要橫生出什麽枝節來……
君遷就這麽一直琢磨了一路,跟着太監到了禦書房,推門進去後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年輕的皇帝已經笑着搖了搖手,滿臉的溫和:“西門夫人不必多禮。”
君遷也不矯情,順勢就笑了笑,微微躬身行了個禮:“多謝皇上。”
其實決戰那天晚上她就對這個鎮定地小皇帝印象很不錯了,不管現在他是真的不在乎禮數,還是裝出來的寬容溫和,确确實實都讓君遷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皇帝也笑了——撇去帝王這個身份不論,他其實也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的年輕人,笑起來的時候頗為賞心悅目。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麽,卻在話出口的時候頓了頓,看着對面臉色蒼白的墨袍女子,微微蹙起了眉頭,神色帶上了些許關切:
“西門夫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無妨,”君遷笑着搖了搖頭,“不過是前幾日過于緊張,閑下來便染了些風寒罷了。多謝皇上關心。”
皇帝似乎是松了口氣,轉頭吩咐身邊的太監看座上茶。君遷也沒客氣,神色自若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端起茶輕輕地呷了一口,滿足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唔,果然是極品。
太監和宮女們上好茶就已經都退了出去,禦書房的門被關上,頓時屋子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皇帝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道:“宮內藥材不少,西門夫人若是有需要,可盡管開口。”
這誘惑……實在是有點大啊!君遷努力地按下自己已經蠢蠢欲動的心,面上分毫不顯,很是客氣地搖了搖頭:“多謝皇上好意,但我不過只是小風寒罷了,只要休息幾日,連藥都不用喝就能好了,哪裏用得着浪費宮內的好藥。”
君遷一邊說,一邊只覺得自己的心已經開始滴起了血——皇宮大內有多少珍貴稀有的藥材?只要想一想就覺得興奮激動了,她現在居然這麽幹脆利落地就拒絕了!
但……沒辦法啊,無功不受祿,她還不知道皇帝叫她來究竟是要幹什麽,萬一收了好處不辦事,那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皇帝似乎是清楚君遷在想些什麽,聽她拒絕,既沒有勉強,也沒有半點不悅,只是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定定地看着君遷,聲音溫和:
“久聞西門夫人妙手回春,不知可否勞煩夫人為我診脈?”
作者有話要說:甜不甜甜不甜?我覺得莊主已經崩得一塌糊塗了QAQ
話說……寫到最後小皇帝說君君可以從宮裏拿藥材的時候,突然覺得——咦,這樣會不會也把君君拐走了?
☆、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