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泣血
“呃!”十指連心,孟淩忍不住大喊出聲。孟淩知曉此刻歌兒與他一同在承受這鑽心之痛,而且只會比他更痛。他卻只能無可奈何地看着,竭力嘶吼蓋住一旁歌兒痛苦的□□,生怕被蕭風軒發現異常。
而此刻的蕭風軒正享受着孟淩的痛苦,自然無暇發現歌兒的異常。
孟淩疼得快要暈過去,卻硬是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須要醒着确保蕭風軒不會對歌兒不利,必須在蕭風軒離開後及時想辦法逃離。
在節節掐斷了孟淩的手指後,蕭風軒似是終于痛快了,暫時放過了他們二人,帶着蕭賀北離開了地牢。
蕭風軒走了約半個時辰的功夫,孟淩才開始有所動作。一來是為了防止蕭風軒突然回頭,二來則是為了确定生死蠱要多久才能讓他的身體恢複。孟淩隐隐覺得生死蠱在他體內的時間越長,他身體恢複的速度也就越快。第一次墜崖時,這蠱運作了一日他方才轉醒,第二次赤毒發作,他不過疼了片刻這毒便全然轉走了,這次若能更快地恢複,自己或許還有機會帶着歌兒離開這裏了,只是要委屈歌兒受累了。孟淩暗自下定決心,若是此番能脫困,定不負歌兒,再不許旁人傷她分毫。
雖然孟淩只覺得手中碎骨仍是刺得他疼得厲害,但自己已經能控制雙手,他知曉這定然是體內的生死蠱在發揮作用。他當機立斷,強行動氣逼出了鎖着七大穴道的金針,剎那間孟淩與歌兒同時噴出兩口鮮血,孟淩确實顧不得剛逼出金針而空虛的丹田,強行震斷了右肩的鎖鏈,将針送入了歌兒的體內穩住她的傷勢。孟淩此番強行逼出金針,雖然金針逼出後生死蠱便即可為他修補了損傷的脈絡和氣血,但傷卻是反饋在了歌兒身上,幸而孟淩出手極快護住了歌兒的幾大重穴,不然歌兒此刻已經是個死人了。
孟淩此刻已經是精疲力竭,卻絲毫不敢停歇,縱然生死蠱可以在短時間內替他療傷,但是畢竟時間有限,傷得越早複原得也越早。孟淩顧不得身上仍在洤洤流着鮮血的傷口,硬是在左肩也撕開一道口子,離了鐵鏈的束縛。若不是孟淩心志堅定,換了旁人不要說是自己給自己添傷口,只怕是在斷指時便早就暈了過去。
許是蕭家的門徒覺着歌兒是個徒有其表的弱女子,對她的束縛并不難破,因此孟淩也不着急。只是原地打坐,極力催動內力配合生死蠱盡快修複體內受損的經絡,盡量恢複着自己的實力。原先在客棧門口受的傷早在蕭風軒折磨他時恢複得七七八八,想必這也是為何歌兒會獨自暈倒在比武臺的原因。孟淩心中盤算自己時間已經不多,若是能恢複個六成便應當能突破這天牢的看護,帶着歌兒逃走。只是,若是途中遇上了蕭風軒或者蕭賀北,那便是自己全然恢複了也沒用。留在蕭家時間越久對他們而言越是不利,孟淩此刻只能賭一把。
半個時辰後,孟淩替歌兒破開了鎖鏈,故意鬧出了大動靜引得門衛前來探查,而自己則依舊假裝被釘在牆上的模樣,一舉逃出了地牢。
孟淩終究還是低估了蕭家的防衛陣法,就在他滿心以為即将跨過蕭家外庭的最後一道門檻時,卻被一道無形的壓力籠罩。孟淩對五行陣法略有研究,只一眼便識別出了陣眼處的兩株遮天梧桐。
孟淩目光淩冽,将歌兒安置在石凳上,随即轉身就是一掌帶着所剩的內勁朝着梧桐樹呼嘯而去。照理說,即使孟淩只剩下六成內力,若是想要劈倒這棵樹也是綽綽有餘,可這兩顆樹确實詭異得很,只是晃了晃樹枝,無關痛癢地灑下幾片葉子,又恢複了平靜。孟淩偏不信這邪,他的佩劍早就被蕭風軒扣下了,如今沒有外力可以借助,只得以掌化力,又是唰唰兩掌劈向梧桐樹。可是結果依舊如之前一樣,孟淩心下焦急,他已經聽到了蕭家護衛的腳步聲,他知道若是再耽擱下去,必然要被抓回去。正當孟淩第三次劈向那顆樹時,這兩顆樹卻倏地一聲快速地向兩邊退去,孟淩一掌劈空。雖然不知所以,卻怎可放過如此的好機會,搶身抱起歌兒便沖向破開陣法的門口。
孟淩左腳剛跨出門檻,背上突然一涼,孟淩心道不好,只是拼死向前沖去,卻只覺得有一股熱浪自後背穿入,逼得他猛地向前跌去,他下意識地死死護住懷中的歌兒,只聽得咔嚓一聲左臂直沖沖地撞在地上,應聲而斷。仿佛是為了應證孟淩所受的傷,歌兒慘叫了一聲,細密的血珠從白皙的皮膚下滲透出來。孟淩知道歌兒怕是已經承受到了極限,卻又不敢輕易給歌兒注氣療傷,這無異于飲鸩止渴。孟淩右手借力,撐起身子,卻被人一腳踏上右頰踩在了地上。
“孟淩,你以為我蕭家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蕭風軒陰沉地聲音自孟淩身後響起。
孟淩被踩在地上,緊了緊懷中的歌兒,絕望地閉上了雙眼道,“要殺便殺吧,反正這世上也已經沒有值得令我牽挂的事了。”
孟淩此刻腦中回憶起了過往種種,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若是重來一次,自己還會堅持要去救翎兒麽?若不是自己固執,自己應當還活在這個世上最美的夢中吧。孟淩笑了笑,并沒有給自己回答,想明白了又如何,此刻他感到蕭風軒的長劍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後心,這次絕不可能逃過了。
将死之人,緊繃的心弦一旦放松,周身的疼痛反倒加倍地襲來,孟淩也不願再做抵抗,逐漸失去了意識。這一切,全都落在早便侯在一旁的孟朔然眼中。孟淩不知,當他瘋了似地劈向那顆樹時,孟朔然也拼了命地從陣外攻向陣眼。只是不同的是,陣內的攻擊會加強陣法的力量,而從陣外攻擊卻會将陣法所受的攻擊全然反噬到攻擊者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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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朔然服了奪命,此刻未曾有所感應,但他知曉若是在接下來的這半個時辰中若是救不了孟淩,那他必然會被這反噬之力傷得連脫身都困難。孟朔然本以為蕭風軒會将孟淩關回地牢,故而本意并不願與蕭風軒正面沖突,打算等孟淩被關回了地牢再去救他。可是下一刻,他卻聽到蕭風軒對着倒在血泊中的孟淩道,“本來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可你自己要尋死,那便怪不了別人了。”
就在長劍即将刺入孟淩後心的一刻,一把長劍忽地架在了蕭風軒的頸項之上,于此同時另一把長劍架在了秋水劍上阻礙了去勢。孟朔然站在蕭風軒身後冷聲道,“我說過,你若傷他一發我要你一命,你若傷他一指,我便滅你一門。”
“孟朔然,你怎麽可能?!”蕭風軒大驚失色,孟朔然分明中了他八成功力的一掌,怎麽可能在短短幾日內便全然複原。
同樣吃驚地自然還有架住秋水劍的方壇,他本是來打探消息,卻不想見到這樣一幕,雖然知道自己不是蕭風軒的對手,但他又怎麽忍心放任自小看着長大的二公子死在歹人手中,卻不想見到了本該卧床休養的孟朔然。
“方壇,你先帶二弟離開,我來斷後。”方壇心下雖然奇怪,但看孟朔然似乎是恢複了的樣子,知道自己再留下來也能拖累門主,随機颔首帶着孟淩和歌兒離開了。
蕭家衆人見孟朔然挾着自家莊主,無人敢上前阻攔。唯獨蕭賀北,在衆人看不見的死角悄然消失了。
孟朔然見孟淩離開,心中再無顧慮,只想趁着此刻複原,盡快除去蕭風軒。否則之後自己卧床療傷怕是再也無人能壓制蕭風軒了。孟朔然一劍利落地刺出,蕭風軒早有準備側身讓出同時左手硬生生抓住了泣血。頓時,蕭風軒的掌心與泣血交接處鮮血直流。孟朔然此刻仿若是和蕭風軒對調了劍法,攻勢凜冽地向蕭風軒攻去。蕭風軒心中訝異,他從未見過孟朔然與任何人對陣時如此急進,絲毫不敢大意。蕭風軒顧不得左手的傷勢,便與孟朔然纏鬥到了一處。二人的功力均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此刻雖然在蕭家,但秋水與泣血的劍氣卻壓得沒人能近得了他們身,蕭風軒的主場優勢也便不複存在了。
孟朔然此刻內力已然恢複,又是破釜沉舟一戰,不多時便占得了上風。蕭風軒越鬥越心驚,只後悔當日為何要遵守比試規矩沒有一劍結果了孟朔然,也不知道這小子用了什麽妖邪手段居然那麽快就複原了。孟淩此刻服了奪命,內力源源不斷,孟朔然再也無需顧忌,借着靈巧的劍招不過一刻鐘便已在蕭風軒身上留下了十餘道傷口。蕭風軒自知若是再如此鬥下去,自己必然死在孟朔然手上,不如放手一搏。待到下一刻孟朔然的長劍攻至,蕭風軒合身上前,竟是沖着孟淩的泣血劍撞去。呲地一聲泣血穿過穿透蕭風軒的肩頭,而蕭風軒等的便是此刻,刺得越深回劍所需要的時間越長,蕭風軒不顧一切地沉了沉身子,以血肉之軀壓制着孟朔然的劍速。
孟朔然未曾想蕭風軒居然會破釜沉舟,而蕭風軒之後所謂則更加令他震驚,只見他仍在血流不止的左手又一次纏上了泣血,将劍鋒向自己體內又推了幾分。孟朔然一時不察,被他這猛地一拉身形向前一晃,而蕭風軒等的正是此刻!只見他鬼魅地一笑,右手秋水劍假意刺向孟淩心髒,趁着孟淩側身避開之跡,卻是劍勢一轉刺向孟朔然的右腕。孟朔然大驚,內力猛地向劍身體灌注向外拔出。
電光火石間,只聽得叮的一聲,孟淩泣血脫手墜地,而與泣血同時墜地的還有手指仍在輕微顫動着的半個手掌,屬于蕭風軒的半個手掌。
孟朔然此刻雖無痛覺,但卻仍是木然地盯着地上随他厮殺近十年的泣血劍,直到蕭風軒的狂笑在耳邊響起,他才将視線從泣血劍上移開,冷漠地盯着那個失了左手的男人。
只見此刻蕭風軒雙目通紅,狀若瘋癫嘶吼着,“哈哈哈,你如今右手經脈已斷!半個手掌換得你孟朔然此生再也無法用劍,值了!”
初秋的夜風絲寒入骨,孟朔然欣身長立于庭院正中,白衣随着夜風翩然起舞。孟淩默聲上前,撿起地上的泣血,拭去劍身上的鮮血,嗓音低沉卻極似乎有着難以抗拒的威嚴,自顧對着泣血道,“也是時候該休息了。”
直到孟朔然将軟劍纏回腰間,蕭家衆人仍被孟朔然身上散出的滔天殺意壓得忘了要上前拿下這個已經廢了右手的劍客。孟朔然一步一步地逼近蕭風軒身邊,面上居然帶着三分笑意道,“蕭風軒,你以為離了泣血,我就殺不了你了麽?”伸手便向前探去,蕭風軒被孟淩體內爆發的氣勁壓得一驚,這哪裏是一個二十多的歲年輕人該有的氣息,怕是連自己四十年的功力都壓制不了。
蕭風軒慌亂未曾以劍術聞名的孟家居然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根底,慌亂間橫出秋水劍。孟朔然卻是仿若未見,左手一震,生生将秋水寸寸折斷。
失了最後一道屏障的蕭風軒如同斷線木偶,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孟朔然以手為劍穿破自己的胸膛,随後只覺得心口仿若有什麽碎裂的聲音,悄無聲息地軟在了地上。
蕭家衆人見孟朔然居然徒手捏碎了莊主的心髒,心驚不已。唯一能壓制孟朔然的蕭風軒已死,部分門徒見形勢不對已經快速的逃散。不過片刻,這蕭家庭院中只留下了十餘個對蕭莊主忠心耿耿的門徒。
這數十人大多是跟随了蕭風軒多年的門中老人,雖然功力不比蕭風軒,但是聯手拖住孟朔然倒也勉強可為。十人對視了一眼,多年的合作,讓他們已無需言語便可了解對方所想。不過片刻,蕭家陣法已然結成,将孟朔然困在其中。
反觀孟朔然在擊殺了蕭風軒之後,氣息猛地降落。這奪命本足已支撐到孟朔然離開,然孟朔然被斷了經脈後為了擊殺蕭風軒,硬是沖破了丹田可以承受的極限,奪命的藥效在孟朔然碎了蕭風軒心髒的那刻便失效了。
此刻,孟朔然只覺得之前透支的體力和傷痛成倍地向自己襲來,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發顫。若不是衆人還沉浸在方才的震驚中,早該發現了孟朔然此刻神情不對。孟朔然不動,蕭家衆人也不敢動,直到有一老者發現了孟朔然的異常,大喝一聲道,“孟朔然撐不住了,我們攻上去,替門主報仇!”
衆人聞言,齊齊提劍攻上,孟朔然此刻連釋放夢魇的氣力都沒了,怎還可能有力氣回防,只覺得被衆人的劍氣逼得眼前一晃,徑直跪倒在地。見狀衆人大喜過望,若是能殺了孟朔然便能江湖中一舉成名,想到這裏,蕭家衆人加快了手中攻勢,數十柄劍直取孟朔然要害之處。
正當衆人滿心以為孟朔然必死之時,不知從何處飛身出了一個黑衣人。衆人的關注當時全集中在孟朔然身上,自然不會察覺到身後的情況,直到第四人發出驚呼時,剩下的人才發現了這位不速之客。
衆人見了來人一眼震驚,驚呼道,“你這是在幹什麽!”卻未等對方回話,眼前便已抹上了一方血色,轟然倒地。
孟朔然藥力過後,神智已經開始迷糊,他只覺得事情有異,勉強睜開眼,入目的卻是一個自己從未想到過的人,喃喃道,“居然是你。”便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又開始進入了人物下線章節(*/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