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小魔修,他有一對善良的父母,每天下午他的父親會和他練習劍招,而晚上則是她的媽媽來給他講故事,并且教他入定修煉。
小魔修家住在城裏,所以周圍有很多同歲的朋友。可惜這些人天賦都沒他好,每次玩游戲時,總是小魔修贏。不過大家都不在意,因為他們是朋友。
一切都變故都發生在一個雨夜裏,那天小魔修照常上床睡覺,等着母親來給他講故事。
然而他卻聽到院子中,父親的怒吼和母親的慘叫聲。
小魔修吓得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他聞到了血的味道,比起那些妖獸刺鼻百倍的味道。
他推開屋門,就看到父親的頭顱飛上了天,劃過一道弧線……
他呆愣地站在門前,溫熱的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他雙腿發抖,抓着門框的手用了很大力氣,才沒跪倒在地。
“小啓!跑!”
風啓腦子裏一片空白,他赤着腳逃跑,泥水濺到了他的腿上,那條褲子是他母親昨天買給他的。
雨越下越大,但是周圍燃燒的房屋卻沒有被澆滅的意圖。房屋一座座燒了起來,慘叫聲、怒罵聲像是緊追着他,随時可能咬住他的脖子。
“往這跑!”
風啓擡起頭,手突然被一個孩子抓住。他拉着風啓,一路往樹林裏跑,那裏有許多妖獸,平時父母們都不許他們進去。
父母?
風啓終于回過神來,眼睛裏啪啪往外掉眼淚,淚水混合雨水還有父親的鮮血,流進他嘴裏,一股腥鹹的味道。
眼淚擋住了視線,他擦了下臉,盡力跑得快些,不拖累自己的朋友。
一道淩厲的劍光閃過,蘊含着濃厚靈力的劍氣擦着他的耳朵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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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啓踉跄一下,怔愣地回頭。被鮮血染紅的白衣,不斷滴血的靈劍,還有對方皺眉厭惡的神情。
“別看,快跑。”
風啓被拉着往前跑,但是他們的修為明顯比對方差了不止一點半點,對方就像是戲弄臨死的老鼠一樣,一劍一劍地逗弄着他們,看他們驚慌失措地躲避,摔倒,逃跑。
風啓害怕了,他不想跑了。
突然,身邊的朋友笑了起來,他氣喘籲籲道:“風啓,你是我們中天賦最好的,比鎮上那個老修士天賦還好。所以你是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活着,給我們報仇!”
風啓預感到他要做的事,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袖子。他想要勸他一起逃,說不定大家都能逃掉呢……
背上一股推力,風啓咬緊唇,大喊了一聲,順着那股沖力,跳下了山崖。跳起的那一刻,他再次回過頭,将那個兇手的面容,和朋友的屍體牢牢記在腦海裏。
……
殷宸休感受到手中攥着的手的顫抖,攥得更緊些,“你很恨他們吧。”
風啓點點頭,突然又苦笑一聲,“但是我辜負了誓言,沒有去尋仇。”
……
山崖下是水,是暴雨沖出來的一條短暫的河道。風啓一路被沖着,雨水中的泥沙灌進他的口鼻裏,混雜着的樹枝劃爛了他的皮肉。
那時候他想,他一定要殺了那些人。
直到他被一個胡子拉碴的道修撈起來的時候,他都是清醒的。
“哦豁,厲害啊小子,這樣還沒暈。”邋遢的道修拍拍他的後背,不知道給他灌了什麽草藥。
風啓“嘔”地吐了起來,一些卡在喉嚨處的泥沙草根都清了出來。
風啓戒備地看着他,道修都不是好東西。
那個邋遢的道修看了他兩眼,突然抓住他的腰,将人夾在腋下。
風啓掙紮着抓他,“放開我!”
他還沒叫完,眼前的景物猛地變了,從荒野變成了城鎮。他以前聽父母說起過,厲害的修士能夠一步行千裏。
他瞄向帶着他的這個道修,這個人很厲害,如果學了他的招式,他是不是就能報仇了?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偷師,那個道修就把他随手扔在了一處臺階上。
“待着別跑,這家人很有錢,家裏沒小孩。一會兒他家開門,你就有爹媽了。”
他說完就走了,風啓忙站起來跟着他。
道修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不要跟着我,我不會養你的。”
風啓不說話,繼續跟着他。最終那個道修嘆了口氣,扯過風啓的衣領走了。
那人明明是個道修,但是對魔修卻極好,從不像別人那樣針對,但是他也不讨厭道修。
風啓能感覺到他不快樂,他卡在道修與魔修之間,不是因為中立,而是因為兩邊都無法融入。
他叫道修師父,起初他不認,後來叫久了,也就不再糾正。
風啓跟在他身邊數百年,從懵懂稚兒長成了翩翩少年郎。他看出師父有心事,他總會在七夕那天喝得爛醉如泥,看着月亮,一看就是一夜。
……
說到這裏,殷宸休眉頭皺了一下,他記起之前幻境中,風啓所記起的就是這位道修,“他的心事是什麽?”
“情情愛愛呗。”風啓作出不屑一顧的樣子,但是卻掩不住悲傷,“他愛上一個魔修,被那個魔修家族追殺。他們相約好一起私奔,但是最後那個魔修卻反悔了。他們家與道修血海深仇,父母兄弟都死在道修手上,他承受不了壓力與師父在一起,可也不想背叛師父,所以他自殺了。”
“師父說,那天他在約定的地方等到日落,看到屍體從他眼前的河上飄過。”
風啓沉默下來,殷宸休摸摸他的臉,揮袖拿出兩壇酒,遞給他一壇,“喝酒吧。”
兩人默默無言,一只手握着對方,一只手拿着酒壇。
喝了酒,風啓舒坦了不少,松了松領子,躺在屋檐上,“我跟在他身邊幾百年,每天都在和他一起想,仇啊恨啊的。人家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血債血償不應該嗎?”
風啓的故事又繼續了,這次師父也沒了。
“那個老頭的死的時候修為可厲害了,但是那些人來殺他的時候,他動都沒動。我就背着他,他的血流了我一身,髒死了。”風啓趴在殷宸休背上,“他和我說,他很高興,不用死人了。那些道修不會再殺下去,我也不用殺道修。沒人死。然後他就斷氣了。”
“他就沒把自己當成人。”風啓将臉埋在他的肩膀處。
殷宸休感覺到一股濕潤,他微微偏頭,沒有說話。
風啓醉了,眼淚止不住流。殷宸休将人背進房間,放到床上。
他垂眸看着他的醉眼,等到風啓露出個傻傻的笑時,才笑着俯身在他唇上親了親。
他撸起風啓的袖子,手腕上的黑龍立馬露出獠牙,似是要吞了他。然而殷宸休在它腦袋上點了一下,它就老實了。
源源不斷的靈力輸入進龍夜劍中,黑龍的雙眸愈發亮了。
殷宸休摸摸黑龍的頭,輕聲道:“睡吧。”
只是不知道這一聲到底是想和誰說。
而另一邊,道封長老坐在季甫面前,身邊圍着問天門和道源門的宗主。
道封将拂塵放在膝蓋上,慢慢伸手理順。
旁邊的兩位宗主看他不急不躁的樣子,反而沉不住氣了,看向季甫。
“不知道封長老這次,能否安然無恙?”
季甫擺出幾枚銅錢,手指上沾染些許靈力點在銅錢上。随即,銅錢亮起一陣白光,像是構成了一副陣法。
銅錢慢慢升高,升到與道封眉心齊高的位置,停了下來。之後快速變動了位置,慢慢又落回桌上。
季甫瞄了一眼,伸手撫過銅錢,将其打亂。他看向道封,“長老有什麽想法?”
道封這才微微擡起頭,“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季甫這才擡起手,看着銅錢的位置,颔首道:“尚有一線生機。”
·
道魔交界之處再次迎來了繁榮,道門的修士分着門派站在各自的位置,而風啓那邊,卻只有一人。
問天門的宗主跨出一步,挽着拂塵問道:“魔界此次不出兵嗎?”
風啓拿出劍,“這是我與道封的私人仇怨,與道門魔界無關。”
他話一出,道門中一片寂靜。在他們看來,風啓此舉,不過是道魔兩界開戰的前兆。
道封點點頭,緩步走道他對面,“我不會留手,這是對你複仇的認真。”
風啓亦是一點頭,兩人不似仇敵,倒像是切磋的前後輩。
但是只有風啓知道,他多努力才壓抑住心中的仇恨之火。他知道天道在看,那麽巧問天門弟子過世,那麽巧出現了仇人。
一道天雷降下,像是要将天地劈開。
殷宸休擡眼看過去,他被風啓留在了聖魔殿。但是他還是悄悄帶着魔修來了,駐紮在數百裏外。
禦權站在他身後,打量着他的神情,“尊上,是靈力魔氣碰撞引發的天雷。”
殷宸休輕輕“嗯”了一聲,雙眼湧上魔氣,化為赤色。風啓和道封對決的場景出現在他眼前。
風啓的劍橫在道封的脖子上,卻沒有落下去。他劍尖一挑,萬千劍意刺中道封全身,毀去他所有修為。
風啓薄唇微啓,“沒人死,足夠了。”
“你原諒我了嗎?”道封跪坐在地上,滿身的血在他身下彙成水流。
風啓沒有說話。
殷宸休默默看着,露出抹笑容,閃身不見了。
風啓轉身欲走,卻見着不遠處布列整齊的魔界修士,殷宸休一身黑衣,冷着臉站在前方,但風啓卻像看見了太陽,溫暖而舒适。
風啓沖他笑了笑,擡腳走過去。
“我道封,對不起風家!”
已經失去神威的凡劍貼上脖頸,道封閉上眼,手臂一劃,猩紅的血噴濺而出,落在風啓走過的塵土之上,似是在向那沉眠的怨靈謝罪。
風啓沒有回頭,再多的歉意也不能換回他的親人,原諒與否只是個笑話罷了。他,只想埋葬過去。
殷宸休眼角含笑,沖他伸出手,待到他的手掌搭上時,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我馬上要考試了,糾結許久之後,挂科的恐懼還是讓決定斷更了,對不起,我真的慫。7月1回歸,1號最後一場考試,考完我就碼字,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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