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風啓跑回聖魔殿,将被封印着的法器都扒拉着出來。
轉身離開時正好遇到殷宸休,他眉峰微擰,看着法器道:“你要帶這些東西出去?它們不會侵蝕你嗎?我來吧。”
風啓側身躲開他伸過來的手,笑道:“不用麻煩你,魔界那麽多事,你要坐陣大本營。”他晃晃手裏的法器,“被封印了就沒事,我送去給季甫看看,很快就趕回來。”
說完,他快步走出聖魔殿。
殷宸休拍拍手,一身深紫色的曲裾和上衣的女子走上殿前,繁複的衣裙看起來很是華貴。
她盈盈一拜,俯身行禮,“十二宮堰雲。拜見魔尊。”
“免禮。”殷宸休抛出一塊玉牌給她,“去攔住元尊,我早前布下的結界足夠困他三日,你去看着些,加固結界力量,記住不要傷到他。”
“是。”堰雲單手接住玉牌,在它入手的那一刻,周身服飾面容,盡皆改變,看起來成了個年少輕狂的小丫頭。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新樣貌,很是滿意,縱身越出大殿,看起來的确像是個活潑伶俐的少女一樣。
殷宸休緩步走出聖魔殿,禦權正站在門口,彎腰行禮,“尊上,季甫的蹤跡已經算出來了。只是他現在仍在道門之中,恐怕我們還是不好動手。”
殷宸休擡手打斷他的話,“這次我會親自去,之前數次你們都讓他逃脫了,看來我要重新評估一下你們的能力了。”
禦權惶恐地單膝跪在地上,“屬下無能,讓尊上煩心,請尊上懲罰。”
“起來吧,有承擔懲罰的勇氣,不如一開始就做好。”
他擡眼看看了天際,澄澈的天空中隐隐出現一團黑霧。他唇角勾起點弧度,“時間到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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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谧的小樹林中,一陣疾奔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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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甫手中端着卦盤,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撚着蔔卦之語。突然,他腳步一頓,身體往前一彎。
一道寒光閃過,轟然打在他面前的樹上。樹幹四分五裂倒了下來,攔住他的去路。
季甫并不慌張,面前的卦盤猛地一停,指向一個方向。
他露出一絲微笑,立馬沖向卦象所指的生門。
在他身後不遠,禦權站在殷宸休身側,低聲道:“此人蔔卦能力太強,不管我們布下怎樣的天羅地網,他總會事先預知到。方才那道攻擊,是我們離他最近的一次了。”
殷宸休臉色微沉,“既然如此,那就看是殺他的刀快,還是他算命的卦快了。”
話音未落,禦權眼前已經沒了人影。
殷宸休緊跟季甫,手中魔氣直抵他後心。恰在此時,季甫的生門卦象再出,險險避開。
然而殷宸休越逼越急,季甫清楚知道,下一次他定然等不來卦象了。
他嘆口氣,腳步猛地一頓,人斜向一旁,躲開殷宸休的攻擊。
殷宸休也做好了僞裝,他并未能認出他的身份。
只見,他雙手叉腰,仰天大喊:“救命啊!殺人喽!”
殷宸休眉頭微皺,還未及反應,一道劍光飛來,直飛向他心髒。
他揮袖打散劍氣,看向來人,“什麽人?”
一道暗紫身影出現在他面前,手中握着一把劍,閃爍着點點光芒,“這個人的命只有我能取。”
殷宸休眸色微,随即撤步讓到一邊,“請吧,你來殺。”
季甫聞言一愣,随即大怒,“你這個人殺人有沒有一點原則啊,搶人頭都無所謂嗎?”
“無所謂。”殷宸休冷冷看向他,“我只是想你死,死于誰手與我無關。”
季甫後退一步,看向新來的那位紫衣人,“蒼穹啊,你看我們好歹認識這麽多年了,有事好商量,別動手。就算動手也換個地方,我也要面子的。”
蒼穹提劍走過去,“當初你将我困在虛無之境中時,怎麽不曾顧念舊情。”
“顧了的顧了的,你看我都沒殺你,不是嗎?”季甫笑嘻嘻地攤開手。
蒼穹臉色一沉,提劍沖了上去。
季甫不閃不避,站在原地,果然劍尖在距離他眉心一指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沖蒼穹露出抹笑,似是在宣告自己的勝利。
殷宸休緩緩開口,“看來你不忍心下手,那我就不得不動手了。”
蒼穹聞言猛地擋在季甫身前,“他的命是我的,是死是活由我來定。”
大戰一觸即發,突然殷宸休指指他的身後,“跑了。”
蒼穹猛地回頭,身後果然沒有了人影,他憤怒地咬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破空聲,他猛地翻身躲開。
凜冽的魔氣擦着他的身體劃過,飄落幾縷被裁斷的黑發,
蒼穹的頭發披散開來,他看着殷宸休,神情淡漠,“我無意于你相争,告辭。”
微微颔首,他倒是很有禮貌地收劍,轉身離開。
禦權從樹上躍下來,落到他身邊,“尊上,現在還要追嗎?”
“不必了。”殷宸休微微笑着看向蒼穹離開的方向,“讓堰雲将風啓放出來吧。”
另一邊不同于殷宸休那邊的熱鬧,相反風啓坐在地上,無聊地拔草。
他躺倒在地,高聲喊道:“姑娘,你到底什麽時候放了我?誰辜負了你,你找誰去,困着我做什麽?”
“你少廢話,等你餓死了,我就帶着你的頭顱去找那個男人,讓他見識一下我的厲害!看他還敢不敢抛棄我。”
風啓無奈地嘆口氣,伸手摸了塊石頭砸向結界屏障,果然被反彈了回來。
真是倒黴,這個小姑娘本身實力微弱,但是祖輩留下的這個陣法倒是真的厲害,短時間內他還真破不開。當然餓死倒是不至于,這陣法總有衰弱之時,屆時他就可以破陣而出了。
正當他籌劃着出去時要給那女孩一點教訓時,不遠處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之後就将女孩揪走了。
風啓看着突然消失的屏障,微微皺起眉,看向身邊的法器,“這麽巧?”
他苦惱一瞬,趕緊又帶着法器趕往玄派,然而玄派弟子都說季甫并未回來。
風啓擔心起來,難道出事了?
他忙想聯系林知雲,季甫卻從不遠處緩緩走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紫衣人,正提着他的衣領。
風啓看着那人眼熟,想了片刻,雙眼猛地睜大。那人不就是虛無之境中要殺季甫之人嗎?
他閃身到季甫面前,一掌拍向蒼穹。
蒼穹側身避開,提溜着季甫在身前做擋箭牌。風啓眼神一暗,周身魔氣暗湧。
季甫見兩人真要打起來,忙揮手擋在中間,“冷靜冷靜,自己人。”
“誰和你是自己人?”蒼穹沉着臉厲聲喝道,“別以為來了幫手就不用寫告罪書。”
季甫聞言開始耍賴,“饒了我這一次吧,告罪書一寫,大道就不幫我了,那麽多人要殺我,我哪裏還有命活?”
蒼穹冷笑一聲,“那也是你活該。”
風啓站在兩人面前,看季甫撒潑耍混,默默把自己方才的擔心扔進狗肚子裏。他吓得半死,人家在這調情。
他不由有些憤憤,掏出法器扔給他,“東西在這兒,你慢慢研究,我先回去了。”
季甫哪能讓他走,他要是走了,這告罪書八成他真要被按頭寫了。
他一把攬過風啓的脖子,笑着對蒼穹道:“你不是總說我不介紹朋友給你認識嗎?來來來,這位就是我好友之一,名叫風啓,日後還望你多關照一二。”
“我會關照的。”
不知為何,聽到這五個字,風啓半點沒有被關照的高興,只覺得脊背發涼。他揮掉季甫放在他身上的手,果然溫度好了許多。
他看向兩人的眼神不由帶了深意,不讓碰人啊,有點意思。
風啓的愛好是什麽?搞事。
他拉過季甫,伸手拍拍他的臉,“不是說時間很急嗎?趕緊一起去研究這法器吧。”
蒼穹臉色果然一沉,冷聲道:“放開他。”
“穿的像只野雞還敢來本座面前叫。”風啓挑釁一笑,“季甫不是玩意,能不能碰他自己知道,輪得到你來說。”
霸氣側漏地說完宣言,風啓攬着季甫往玄派內走。
季甫趁機悄悄瞄着身後蒼穹的臉色,見他雖然臉色陰沉,但是還是老老實實地跟上來,不由舒了口氣。
風啓看他這小心翼翼的樣子,嘲諷道:“你小子不是很狂嗎?這次怎麽這麽快就怕了?”
季甫冷哼一聲,很想說出蒼穹和天道的關系,吓他一吓,不過總算是忍住了。
他抖抖肩膀,讓自己站的舒服些,整整衣服,“別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剛才在罵我,你才不是玩意。”
“怎樣?難道你是玩意?”
季甫冷哼一聲,快步往玄派中走去。風啓優哉游哉跟在他身後,嘲笑他的修為。
笑完了,風啓擰眉看了眼後面不遠不近跟着的人,提醒道:“不和你開玩笑,那人對你太奇怪了點,難道你以後真什麽人都不碰?就和他相處?”
方才蒼穹看過來的眼神,風啓毫不懷疑,他是真的想殺了他。
“不用擔心,他只是才從封印裏出來,所以有些應激反應,過段時間就好了。”
季甫推開玄派正殿的門,讓風啓将法器放進正中的陣法中。
“法器尚不齊全,暫時安放在這裏,等将蒼穹解決了,我讓他配合我一起查驗這些東西。”
“原來他叫蒼穹。”風啓回身看過去。
許是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蒼穹也轉身過來,原本散下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梳成了馬尾,束在腦後,看起來倒是幹練不少。
季甫這才注意到他發尾整齊的切口,問道:“怎麽傷到頭發了?”
“殺你的人偷襲我。”
季甫撚了撚他的發尾,擡頭笑道:“既然已經被裁斷了,不如我幫你修修頭發好了。被關了這麽久,你就紮個馬尾,頭發都要拖地上了。”
蒼穹聞言偏開頭,“你還有臉說,我是被誰關起來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原諒我吧。”
蒼穹又是一聲冷哼,這次倒是沒有直接拒絕。
季甫一看有戲,連忙又開始撒嬌打滾。
蒼穹咳嗽一聲,走向門外,“不是說要剪頭發嗎?快走吧。”
“好!”季甫興高采烈地打包自己的東西,要跟上去。
半途想起風啓還在房間裏,回頭道:“你先回去吧,道門這邊肯定有卧底,你和知雲看看能不能将人找出來,我就先走啦。”
風啓冷漠地看着歡天喜地的他,原來你是這樣的季甫,抱歉,這麽多年還是不夠了解你。
風啓起程回魔界,回去看到殷宸休正坐在聖魔殿翻看卷宗。
他湊上前,看見上面正記錄着元琛的口供,據他說,司徒承的魂魄并非是他自己煉制的,而是意外得到。因為他和司徒承曾經有過交情,所以一個神秘人将魂魄贈與他。
“熟悉的人對魂魄的掌控力更強,也更容易激起魂魄的怨恨。”風啓坐在一旁,又翻看兩下,“除此以外好像也沒什麽重要的了。他可真的是好笑,整日自诩天下無敵,到頭來不過是個被人玩弄的螞蟻。”
“天道之下,誰人不是蝼蟻呢?”殷宸休眼睛微垂,似是有些感慨。
風啓頓時有些無措,殷宸休突然這般消沉,讓他無所适從。
殷宸休看他窘迫的樣子,哈哈一笑,“怎麽這麽慌張,就算是蝼蟻,咬死大象也不是不可能。”
見到熟悉的殷宸休,風啓也重新笑起來,揉揉他的臉,“這樣才對啊,志向遠大,加油。”
殷宸休忍俊不禁,拉過他的手攥在手中。
風啓突然想起來,“對了,元琛你要怎麽處理?”
“埋了。”
風啓抽抽嘴角,還真是簡單方便又環保,“算了,連在一起的魂魄碎了,就算不死,他日後也只會更痛苦。”
殷宸休輕聲嗯了一聲,雙眼專注地看着他。
風啓被他看得怪怪的,渾身都不舒服,咳嗽一聲,“你……你幹嘛?還有事嗎?”
“沒有。”殷宸休繼續看着他,等他臉色紅透了才輕笑一聲,“之前看你在荷花池那邊住的開心,近幾日還去嗎?”
“荷花應該已經枯了吧。”風啓想了想,“底下應該長了蓮藕,正好挖出來吃。”
殷宸休眉頭微皺,“想吃蓮藕,讓人去買就好了,何必辛苦去挖。”
風啓摸摸他的頭,“不是我挖,是你。”
“啊?”殷宸休迷茫地看着他。
風啓笑起來,扯着他往荷花池走,“你來挖,我做給你吃。”
殷宸休眼睛笑得眯起來,“那好吧。”
荷花池很大,主要是種來觀賞的,雖然都是上品,但是蓮藕結的并不多。
殷宸休将外袍脫了,衣擺塞進腰帶裏,挽起褲腿袖口摸下水,找了半天終于摸到一塊蓮藕。
蓮藕上沾着淤泥,但是入手冰涼,個頭也不小。
風啓見狀,馬上高興地讓他丢過來。
“那你接住了。”
“好啊!”
風啓雙手舉高,蓮藕從半空中飛過,正落入他手中順便還甩了他一臉泥,轉頭看殷宸休,他也好不到哪裏去。他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殷宸休無奈地看着他,擦擦臉上的泥,認命地彎腰繼續找蓮藕。
過了片刻,風啓站在岸邊沖他招手,高聲喊道:“不然你還是用魔氣直接将蓮藕起出來吧,這樣撈太辛苦了。”
殷宸休沒有回話,将摸出的菱角在池水裏洗了洗,丢給風啓,“這個愛吃嗎?”
風啓點點頭,“這個也好吃!”
直忙到傍晚,殷宸休才擰幹衣服走上岸。
風啓已經準備好了火和鍋,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洗個澡?正好洗完就能吃了。”
殷宸休眼睛微亮,“你要不要一起洗,這邊我有修一個溫泉。”就是為了等你來。
風啓忽視了他亮晶晶的雙眼,殘忍拒絕,“我要炒菜,怎麽泡溫泉,你去洗吧,以後有機會再說。”
殷宸休清楚“再說”就是“再也沒得說”,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扛到肩上。
“一起去吧,菜又不着急!”
作者有話要說: 殷宸休:禦權,爸爸對你很失望。
禦權:屬下有罪。
馄饨(批殼版):殷宸休,你也沒殺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