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兩人問過秀蘭的面部特征,趕到了下一個小村。這個村子明顯正常很多,離得很遠唐綿綿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她看着房頂上袅袅的炊煙,再回頭看着身後的冷寂,恍然間以為自己走入了兩個世界。
蕭豐年看了唐綿綿一眼,輕聲說道:“我們救不了第一個,但可以救第二個,根據牛一凡的話推論,魔門的人找的都是年輕貌美的女人,而在這個村子裏只有周雷的妻子王月華符合。”
唐綿綿道:“這次一定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兩個人走到一處農家院前,這個院子明顯比牛一凡家的大了很多,院子裏還有跑來跑去的母雞,她剛想進去,蕭豐年就拉住了她。
“這樣進去會吓到他們。”
說着,他從玄戒裏抹出兩個簪子,把一支輕輕地插在唐綿綿的發間,唐綿綿一愣,他擡起頭看向蕭豐年,在他的瞳孔裏看到自己在一瞬間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農婦。
她的臉變黑了,眼睛變小了,連鼓起的臉頰也凹陷了少許。
她低頭,發現自己的裙子也變得灰撲撲的麻布裙,再擡起手,骨節也粗大了很多。
“好厲害”
蕭豐年道:“只是普通的障眼法罷了。”
說着,他要把另一支插上,唐綿綿趕緊按住他的手:“我來。”
蕭豐年一愣,把簪子遞給她,唐綿綿抿着嘴一笑,拍拍他的肩:“你太高了啦,低點、低點。”
蕭豐年微微彎下腰,唐綿綿把簪子輕輕地插在他的發上,一瞬間有暗沉的紅光從上到下環遍全身,所到一處皆變為灰撲撲的一片,唐綿綿看着他的臉,道:“你變黑了。”
蕭豐年一笑,帶着她敲了敲木門。
開門的是一個比牛一凡還要瘦高的漢子,周雷上下打量了蕭豐年一眼,似乎看他也是個莊稼漢子,因此并沒有那麽戒備。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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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豐年憨憨一笑:“大哥,我和我家妹子想去前面的鎮子趕集,只是半路上有事耽擱了,你看這天兒也完了,能不能讓俺倆借住一晚。”
他說得真誠,長得也憨厚,只不過周雷心眼有點多,因此遲疑了一下。
唐綿綿站在蕭豐年的身後,聽他怪怪的口音,差點笑出聲,她忍得太過用力,以至于全身都在發抖。
蕭豐年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她悄悄咳了一聲,看向周雷:“大哥,你就行行好。”
周雷看蕭豐年帶着一個姑娘,放松了一點,但還是猶豫地道:“你們是從哪個”
“當家的!堵在門口幹啥呢?”
說着,一個穿着樸素,長得卻很妖豔的女人走了過來。
周雷道:“這兩人路上耽擱,要借宿一晚。”
王月華是個熱心的,她看向蕭豐年,蕭豐年憨憨一笑,她頓時推了周雷一把:“人家要借宿就借宿呗,磨蹭個啥。”
說着,她拽住唐綿綿的胳膊就把她往裏帶:“大妹子別傻站着了,快進來。”
唐綿綿沒反應過來,被拽得差點一個踉跄,她和蕭豐年兩個人之間連着紅繩,蕭豐年也快走了幾步。由于兩人的袖擺寬大,一時之間倒也看不出來那條繩子,王月華看了,也只當兩個人太過黏糊罷了。
周雷摸了摸頭,也跟着進去了。
一進屋,唐綿綿就看到竈臺上升起的熱氣,米飯的清香瘋狂地湧入她的鼻子裏。
王月華笑道:“正好我們也要吃晚飯,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和我們一起吃。”
唐綿綿看了蕭豐年一眼,蕭豐年點了一下頭。
唐綿綿這頓飯吃得很不容易,蕭豐年是不吃飯的,所以他就瘋狂給她夾菜,他坐在她的右邊,用右手給她夾,她用左手吃,兩個人別別扭扭地,吃飯的難度非常之大。
許是兩個人太過奇怪,周雷邊往嘴裏瘋狂扒飯,邊用小眼神睨着二人。
王月華看了一眼她們黏在一起的肩膀,笑道:“盛姑娘是左撇子?”
唐綿綿一愣,她別扭地動了動筷子,尴尬地點頭。
王月華一笑:“你看你們兩個啊,哪裏是什麽兄妹,是連夜私逃的小情侶。”
唐綿綿頓時嗆咳出聲,一口飯差點嗆進氣管裏。
蕭豐年別扭地用右手給她拍了拍背。
王月華看唐綿綿反應那麽大,以為是被戳穿後的心虛,她頓時拍了周雷一下:“我就說嘛,你看他倆黏糊的那勁兒,一看就是小情侶。”
周雷被她拍得一嗆,咳了幾聲。
“不、不是”
唐綿綿的筷子都要握不住了,她幾乎不敢轉頭看蕭豐年,臉上好似有火燒。雖然她是很想和蕭豐年在一起可是明明現在兩個人的關系是清白的,被人這麽誤會她也會不自在。而且她更在意蕭豐年的反應,他為人那麽古板,會不會為這句話生氣別扭啊。
王月華笑道:“你還能騙得過我,你看我成親多少年了,這點小黏糊還看不出來?”
唐綿綿紅着臉戳了戳碗裏的飯,剛想解釋就感覺自己的右手一緊。
她一愣,轉頭看向蕭豐年,蕭豐年對她一笑:“吃菜。”
說着,他夾菜堵住了她的嘴。
唐綿綿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口菜,吃着吃着,忍不住瘋狂地壓抑嘴角的笑。
晚上,王月華把另一間小屋收拾幹淨,又抱來一床被子,道:“家裏的被子不夠用了,不過我看你們倆也用不上兩床被子。”
說着,她把被子塞進了唐綿綿的懷裏,笑着關上了門。
唐綿綿聽着門聲,抖了一下。
她把臉從被子裏探出來,看着蕭豐年道:“睡嗎?”
蕭豐年頓了一下,他接過被子放在床上,道:“睡。”
唐綿綿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半晌也不見蕭豐年的動作,她動了動手腕:“你不睡嗎?”
蕭豐年的視線在她的手上轉了一圈,拽了一把椅子坐下:“我不需要。你睡。”
唐綿綿“哦”了一聲。她轉過頭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半晌窗外透進來點月光,屋子裏靜得可怕,牆角的蛐蛐聲都無比響亮。
“你不困嗎?”她轉頭問。
蕭豐年搖了搖頭。
兩個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唐綿綿轉過頭,然而還是睡意全無。
蕭豐年道:“你再不睡的話,可就沒有睡覺的機會了。”
說完,他直直地盯着她的臉蛋,
唐綿綿的臉一紅,她趕緊壓抑住自己過分的想法,她眨着大眼看着蕭豐年,就當做沒聽見他的話一般輕輕地晃了晃手腕:“一會魔門的人來了怎麽辦,你總不能這樣和他們打架”
蕭豐年的手腕被她帶得也是一晃,鮮紅的繩子在夜裏無比顯眼。
他的視線落在兩個人的手腕上,道:“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傷。”
說着,他溫熱的大手就蓋在唐綿綿的眼睛上:“累了一天,休息一會。”
唐綿綿在他的手心下眨了眨眼,她拉下了蕭豐年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拉到自己的身邊,蕭豐年被她拉得一頓。身形也不由得靠近。
“怎麽了?”
不知怎麽麽了,他的嗓子好像黏上了蜜糖,聲音也暗啞了很多。
唐綿綿無聲地說了一句話。蕭豐年聽不清,他慢慢地俯下身。
唐綿綿輕聲說:“其實,我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讓你上來陪陪我”
蕭豐年一愣,他轉過頭和唐綿綿對視,夜色下他的眸光閃動,如同湖面的潋滟。
兩個人的呼吸糾纏,他的喉結一動,手掌慢慢地按在了床側。
唐綿綿的呼吸也不自覺的亂了一拍,她輕輕地向裏挪了挪剛想給他讓個空,就聽到另一個屋子突然傳來王月華的驚叫。
她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蕭豐年。
蕭豐年一頓,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唐綿綿,轉身就走,唐綿綿“哎”了一聲,對他指了指手腕上的紅繩,她以為蕭豐年會拽着她走,沒想到他頭也沒回,右手指尖冒出一簇藍火在手腕上一抹,紅繩應聲而落。
唐綿綿看着他蹿出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光潔的手腕,半晌回不過來神。
他、他不是能解開嗎
蕭豐年掠到了隔壁的屋裏,一眼就看到了一個黑影在床前彎着腰,手裏的彎刀在夜色下閃出冰冷的白光。
王月華被他揪着頭發,刀刃已經劃破了額頭,眼看着彎刀就要一劃而下,蕭豐年猛地擡劍一揮。頓時,床尾四分五裂,那黑影捂着胳膊慘叫一聲,一個扭身猛地蹿向了門外。
蕭豐年轉頭看向縮在牆角的兩口子:“不要出門!”
說着,他躍出門外,頭上的發簪猛然一掉,一瞬間光華流轉,白色的衣擺在空中翩然落下。
周雷揉了揉眼睛,喃喃道:“是仙人”
那魔門的人很是狡猾,化作一團黑霧在空中亂竄,蕭豐年沉着臉直接一團火将他打了下來,無煞一橫架在他的脖子上:
“說,為什麽要扒人的皮?”
那人咬着牙不吭聲,手掌一翻尖利的指甲猛地倒扣向蕭豐年的面門,蕭豐年歪了一下頭,有一縷發絲被戳到斷落在肩膀上。
他面無表情地捏住魔門人的手腕,将他翻轉按在地上:“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魔門人咬着牙吐出一口血沫,他嘶啞着嗓子道:“我認得你,你是蕭豐年!”
唐綿綿快步跑出來,她剛聽到這句話就擔心地看向蕭豐年。
蕭豐年面無表情,他捏住那人的下巴道:“我是誰和這件事沒關系,你的主人是誰?”
魔門人咬牙道:“無可奉告”說着,他轉過頭猛然吐出一口毒針,蕭豐年面色一沉,腰身扭轉利落地躲過。
魔門人怪笑一聲,從身上猛地湧出黑霧就想逃走,唐綿綿道:“別讓他逃了!”
說着,她揮出一股真氣,瞬間将他冰封在半空,只是這短短一瞬,蕭豐年就上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拿下他手上的玄戒。
唐綿綿看向魔門人的懷裏,突然眉頭一皺:“他懷裏有東西!”
蕭豐年看向他的懷裏,猛地拉開了他的衣領,一瞬間掉下來一張新鮮的人皮。
躲在門口的兩口子驚叫一聲,周雷趕緊捂住王月華的眼睛。
“他、他是什麽人?扒皮的妖怪嗎?”
唐綿綿冷着臉道:“妖怪比他們還要有良心。”
魔門人被制住脖頸,他仰起頭發出沙啞的聲音:“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要多管閑事,蕭豐年後面還有好事等着你呢”
說着,他嘴巴一動猛地吐出一口血,接着就癱了下去。
蕭豐年探了探他的鼻息:“死了。”
說着,他用意識看了一眼這個人的玄戒。
唐綿綿緊張地問:“有秀蘭的嗎?”
蕭豐年點了點頭,他的表情并不算很好,他把秀蘭的拿出來放到一個戒指裏遞給唐綿綿。
唐綿綿接過,問:“接下來怎麽辦?”
蕭豐年仰起頭,似乎聽着風聲,又似乎在找着什麽,片刻他扯下那人的外袍,然後指尖一彈一簇火就掉在了他身上。瞬間,這個人就被燒成了一團灰。
他披上外袍,戴上戒指道:“在這裏等着我。”
說完,他猛地一躍,轉眼就消失在了他們的面前。
在他披上了外袍沒幾分鐘,遠處就有一個黑影從山那頭躍了過來:“怎麽樣?”
蕭豐年沉默地點頭。
黑影道:“那就好,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這幾張堂主能不能滿意,以前死人皮不行換了生人皮,如果再滿意的話咱們可就沒辦法了。”
蕭豐年的臉隐藏在兜帽裏,他向來滿含笑意的臉已經沉到不能再沉,這次他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誰搞的鬼。
一路靠着真氣飛掠而過,兩人很快就來到一處破廟前,待推開大門後蕭豐年一愣。
原來在這座破廟裏內有乾坤,裏面幹幹淨淨,東西齊全,沒有一絲光亮,明明是莊嚴的寺廟,但處處是妖氣森森。
在大廳內,整整齊齊地站着三排魔門人,他們每個人都帶着玄戒,渾身的血腥味。
蕭豐年沉默地站在後面,片刻,有一股濃重的味道從空中傳來,這股血腥味更加的濃郁,似乎好夾雜着惡臭,仿佛路邊曝曬了十多天的肉。
和他一起來的魔門人也是受不了,已經開始偷偷屏氣了。
蕭豐年皺着眉,他微微擡眼,一眼就看到了一個身影翩然落下。那身形玲珑,看起來是個女子,但頭戴紗帽,全身圍得嚴嚴實實。即使這樣也阻擋不住她全身散發出的異味。
那女子旋身坐在臺上,曼聲道:“都找到了嗎?”
底下的人都恭敬地擡起手,玄戒端端正正地放在手心裏。蕭豐年也擡起手,接着戒指就被她收了回去。
一個個戒指靜靜地浮在半空,蕭豐年明顯地感覺出,所有人都變得很緊張,空氣也變得粘滞起來。
那個女人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輕輕地一揮,接着所有的戒指都靜靜地旋轉起來,她閉上眼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似乎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裏面的東西。
片刻,她道:
“這個太黑。”
“這張皮膚不夠細膩。”
“這個手臂上有傷疤。”
“這張的脖頸處竟然還有傷口。”她猛地擡起眼:“這是誰弄的?我不是說過一個紅點也不許留下?”
說着,她長袖一揮,一個戒指猛地射向地面。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黑衣人砰地跪了下去,哆嗦着回答:“回萬堂主,是、是屬下。”
萬堂主自然是萬鳳蘭,上次她沒死成,一直縮着這小小的山裏,驅使着手下的人為她尋找合适的人皮。她冷笑一聲,一揮衣袖,那人就猛地摔在了牆上,吐出一口血生死不知。
萬鳳蘭收回手,緩緩地嘆一口氣:“你們這些臭男人,就只會敷衍我。”
說着,她從一只戒指裏挑出一張潔白的人皮,将它舒展在空中。
接着她身上的黑袍緩緩地離開身體,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人皮猛地裹在她的身上,待她披上黑袍,拿下鬥笠,已經是一個嶄新的美人了。萬鳳蘭側躺在桌子上,露出玲珑的曲線:“不過也謝謝你們這些天的辛苦等我找到門主,自會為你們論功請賞。”
下面的人連聲道謝,萬鳳蘭又道:“這次正派人士全都齊聚豐州,說要開個什麽‘弑魔大會’,齊力誅殺蕭豐年,我看殺蕭豐年是假,滅焚陽門是真,這幫老不死的。”她冷笑一聲:“離隕滅就差一腳還要折騰,就不怕把自己的命提前搭進去。”
下面有人問:“堂主,那可怎麽辦?”
她懶洋洋地擡起眉梢:“放心,門主自有主張,再說等他們找到了焚陽門真正的所在地再說。”
說完,她伸出手指,按個點了點:“你們這些人皮都給我緊一點,要是真被抓住了可不用我教你們怎麽做。”
“堂主放心,我們定會守口如瓶。”
萬鳳蘭滿意地點點頭,她看向窗外的月光,輕輕一笑:“我還真是憐愛蕭豐年了,被正派人士所唾棄,唯一向着他的清風”她冷笑一聲:“希望有生之年他們還能見上一面。”
下面的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皆是一言不發地低着頭。
萬鳳蘭無趣地揮揮手:“都出去,記住幫我找到更好的皮囊來,再弄壞一點,可就不是這個待遇了。”
所有人都應了一聲,剩下的幾個人拖着地上的走了,只有蕭豐年站在原地。
萬鳳蘭挑起眉梢:“怎麽,這個時候還不走,是想嘗嘗我我鞭子的滋味?”
蕭豐年低着頭,沙啞地嗓子問:“堂主您要去豐州嗎?”
萬鳳蘭摸着自己光滑的皮膚,道:“你問這個幹什麽,怎麽你還舍不得我?”
蕭豐年微微一眯眼,他輕聲道:“原來如此”說完,他懷中的無煞開始劇烈地晃動。
萬鳳蘭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她慢慢地坐起身,借着月光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
“你是誰?”
蕭豐年不語,無煞從他的懷裏沖出,劍氣将黑袍震得四分五裂,他一手握住劍柄,猛地向她刺去。
萬鳳蘭駭然:“蕭豐年!!!”
蕭豐年眉頭一皺,他詫異這人為何一眼就認出了自己。永固山上的事還是唐綿綿轉告給他的,他只知道有萬鳳蘭這個人,并不知她長什麽樣。
他一想她剛才說過的話,以為這些魔門中人可能對自己了如指掌。
他手腕一翻,一道劍氣劃破長桌,萬鳳蘭咬牙向上蹿去,卻沒防備蕭豐年的劍更快,他反劈為橫,真氣夾雜着火焰向她湧來,萬鳳蘭怕了他這個火焰,由于上次的在永固城受的傷以至于到現在她連明火都見不得。
她的臉色一變,只是頓了一瞬就被蕭豐年劃破了胳膊,頓時,皮膚如同裂帛一般破開一個口子,露出裏面發臭猩紅的爛肉。
她臉上本來是驚恐,然而一看到自己真實的皮膚,整張臉像是裂了一般,無比猙獰地向蕭豐年撲來。
“你竟敢壞我的皮囊!!!”
說着,她手上出現了一條黑色的長鞭,如果說以前她的武器是裹着濃霧,那麽現在的長鞭就是散發着猩紅的霧氣,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猛然一揮,空氣中似乎有冤魂的哀嚎。
無煞猛地被鞭子纏住,蕭豐年眉頭一皺,左手運起藍焰覆在鞭子上,火焰順着鞭子漫延至她的手邊,空氣中又冒出了更加難聞的氣味。萬鳳蘭無論是她的人,還是她的武器,都像是泡在血水裏,腥臭無比。
眼看着火焰要燒到手,萬鳳蘭臉色一變,但愣是她咬着牙握住了鞭子,恨聲道:“都是因為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同樣的虧我不會吃第二次!”
說着,她從懷裏掏出一個黑色的葫蘆,葫蘆瓶口一打開,猛然蹿出無數哭嚎的冤魂。
這些冤魂糾纏在一起,長發像是水草一般四處蔓延,她們就像是蜈蚣一樣伸出長長的手臂掙紮着向蕭豐年湧來。
萬鳳蘭狂笑道:“蕭豐年!看看這些女人!他們都是因你而死!如果不是你傷了我,她們也就不會死!”
蕭豐年收回無煞,他看着空氣中哭嚎的冤魂,她們大多面容白皙,生得标志,然而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痛苦無比,她們纏繞着,哀嚎着,恍惚間有的血肉模糊一片。
蕭豐年握着無煞的手一緊,他道:“這不是你殺她們的理由。”
“怎麽不是?”萬鳳蘭把手指伸進自己的傷口狠狠地攪動,她的臉上是的瘋狂的笑意:“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給我留下的傷口,那場爆炸沒有炸死我反而毀了我全身的皮膚,我殺不了你我難道不能找別人發洩嗎?”
說着,她用沾着血的手指摸着自己的臉,又露出一個笑:“這麽說我還要感謝你呢,謝謝你讓我每天都能換一個皮囊。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是忘了,可讓我好生傷心。”
蕭豐年眉眼一沉,他終于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
“萬鳳蘭。”
萬鳳蘭挑起眉梢:“呦,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
蕭豐年擡起劍,藍色的火焰漸漸地爬上了無煞,周圍的空氣被灼燒得開始跳躍。
“魔門中人,人人得而誅之,你不必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
說着,無煞身上的藍光暴起,猛地蹿向她。
萬鳳蘭尖笑道:“我勸你可別動你的真氣,你看那些冤魂可脆弱着呢,如果一旦用了無煞,她們可就灰飛煙滅了。”
蕭豐年一愣,他看向空中。果然,所有的姑娘都猙獰着臉哭嚎,然而此次她們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驚恐,冤魂們都縮成一團,沾染着無煞劍氣的裙角開始消散。
蕭豐年猛地收回了無煞。
萬鳳蘭得意一笑:“我就知道,你就是個假仁假義的懦夫!明明恨意滔天卻借着走火入魔血洗流雲宗,明明想要複仇卻逼着自己追查真相,明明想要殺了我卻還顧及着靈魂,你別忘了她們可都是因你而死!”
她聲聲尖笑和冤魂的哀嚎不斷地湧入蕭豐年的耳裏,擰成了兩股繩不斷地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的鼻翼一皺,他低着頭望着她,不知何時右眼漸漸地有紅色的薄霧爬上。
萬鳳蘭調高了眉梢:“蕭豐年,你這一輩自己就活在自己構建的虛假之中,你還不如走火入魔的自己來得清醒。”
說完,她身形一掠就躍出了門外。蕭豐年轉過頭,手掌一翻猛然把她吸了過來,萬鳳蘭驚叫一聲,接着感覺他握着自己的手無比炙熱,如同把她的手置入岩漿,她轉頭一看,從蕭豐年手上竟然出現了兩股火焰,交替着如同雙蛇一般爬上了她的手臂。
萬鳳蘭當即慘叫出聲,咬牙掙脫手臂遁入夜色裏。
那火焰無比剛烈,掉下來的手臂馬上化為了灰燼。
蕭豐年收回火焰,他擡頭看着空中哀嚎的冤魂,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恍惚間看見滿手的鮮血。
兩股力量在他的體內交織,這疼痛比以往更甚,蕭豐年的牙咬得咯吱作響。他捂着頭恍惚間他似乎看到客棧裏的紅光,又似乎看到永固城的火光滔天,最後,視線定在一抹雪白上盛開的無根之花。
“蕭豐年!”
他搖了搖頭,踉跄地看向門口。
唐綿綿喘着粗氣看着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麽臉色一變。
蕭豐年剛站直了身體,就看到她捧着他的臉,猛地撞了上來。
他的唇上突然被貼上兩瓣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