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夜色下,蕭豐年額上的紅痕愈發妖豔。他手中的無煞似乎剛吸足了血,正興奮地嗡鳴。他此時紅光大盛,光是四溢的真氣就灼得人生疼。
秦臨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你看他的樣子,哪裏像是走火入魔,這分明就是魔修了!”
紀寒菲緩慢地舉起劍,太過用力以至于劍尖都在發抖,她對蕭豐年道:“蕭師兄,我相信你沒有殺清雲師叔,不過你現在不太清醒,和我們回宗門好嗎?掌門會為你做主的。”
秦臨冷笑道:“你還為他狡辯什麽,他連親娘都能殺,更別說自己的師傅了。師妹,你相信他不要緊,只是別忘了咱們此次的任務!”
紀寒菲不語,她一直盯着蕭豐年,卻發現蕭豐年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萬鳳蘭鳳眼一挑,一手就将唐綿綿拽到身邊:“看來他們兩人都想要你的命啊。你看看你的小心肝都心疼成什麽樣兒了。”說着,她鮮紅的指甲在唐綿綿的臉上一劃。
唐綿綿此時腹部劇痛,恍然間似乎有一只蟲子在四處啃咬,她無力地仰起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豐年的視線一動,緩慢地在唐綿綿的身上掃了一圈,如同火裏淬着冰,生生地要扒下她的一層皮來。
萬鳳蘭捏起唐綿綿的下巴,輕聲道:“看着這嫩嫩的小臉蛋,你舍得她受苦嗎?蕭豐年,只要你放下無煞劍我就放了她,如何?”
蕭豐年微微一眯眼,突然舉起手中的無煞,慢慢地松開一根手指。
萬鳳蘭的眼睛緊緊盯着蕭豐年的手,想到這招果然奏效,她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正得意的時候,卻感到眼前一陣罡風猛然襲來。
萬鳳蘭一驚,下意識地把唐綿綿向前一推,唐綿綿踉跄一下,她一擡頭就看到無煞對着自己的面門直劈而下,迅猛的劍氣激得她皮膚都要裂開了一樣。
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蕭豐年卻腰身一擰猛地收起無煞,他反手一揮劍氣四溢,直接在萬鳳蘭的臉上開了一道。
唐綿綿猛地松了一口氣,她癱軟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
萬鳳蘭痛叫一聲,鮮紅的血液順着手指溢了出來,她是最為看中相貌的人,此時恨不得扒了蕭豐年的皮:“蕭豐年,你敢!”
蕭豐年沒有理她,他翩然落地,大手一伸就抓起了唐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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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臨看時機到了,立刻道:“師妹,上!”
說完,他率先沖了上去,沖到一半,卻發現紀寒菲沒有跟上來,頓時一皺眉:“師妹!”
紀寒菲一怔,她收回在唐綿綿身上的視線,也沖了上去。
蕭豐年将唐綿綿向後一推,反手運起真氣,猛然控在二人的長劍之上,秦臨的攻勢一頓,他劍尖一挑,從袖口飛出三張紙符,紀寒菲一看,咬牙也甩出了三張,六張紙符将蕭豐年團圍住,秦臨迅速後退,大聲道:
“蕭豐年,有了縛龍符,你就束手就擒吧!”
話音剛落,那幾道符紙猛然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如同鑄造了一座光牢,死死地将他釘在原地。
蕭豐年眉頭一皺,覺得身上有如背負大山,他“砰”地一聲單膝跪地,無煞深深地插進土裏。
秦臨松了口氣,紀寒菲目光閃爍地看着蕭豐年,不忍地偏過了頭。
唐綿綿捂着腹部咳了一聲,她想要靠近卻被那幾道光擋在外面,不由得焦急地叫出聲:“蕭豐年!”
蕭豐年手上的青筋暴起,他不斷地試圖站起來卻一直失敗,身上傳來骨頭被擠壓的聲音,他眉頭一皺嘶吼出聲。
秦臨道:“你放棄吧,掌門的符紙是沒有人能夠沖破的。只要你乖乖跟我們走,我馬上就放了你。”
蕭豐年額上的青筋一跳,他五指成勾,猛然把無煞吸了過來,雙指在劍鋒上一抹,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劍身,無煞頓時紅光大盛,蕭豐年反手一推,無煞如同雄鷹一般迅猛地沖了上去,在半空中發出耀眼的紅光,似乎要在光幕上沖出個洞。
紀寒菲一驚:“無煞太過霸道,縛龍符要被破了怎麽辦?”
秦臨的臉色也是不好看,他道:“縛龍符是掌門專門制作用來制約他的,他不可能沖破。”
話音剛落,只聽光幕之中發出嗡鳴之聲,緊接着縛龍符開始搖搖欲墜,蕭豐年擡起頭,露出猙獰的笑。
秦臨臉色一變:“糟了!”
說完,他提起劍,向光幕注入真氣。
沒想到那道真氣剛脫劍而出,他就感到眼前一花,一聲長長的嗡鳴,如同兩幢古鐘在他的耳邊相撞,他心髒猛然縮緊,感覺心口似乎被一塊巨石擊中一般劇痛無比。他仰頭“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似斷了線的風筝一般倒飛了出去。
紀寒菲一驚,下意識地要接住他,下一秒那股無形的力量也掃到了她身上,她捂着胸口向後連退數步。再擡眼時,只見那個被蕭豐年護在身後的小姑娘冷着臉放下手,手腕上的手環無比顯眼。
紀寒菲一驚:“攝音護心環?那不是在秘境裏得到的”,她想到這裏,只覺得胸口更加憋悶,更加仔細地打量唐綿綿:“她到底是誰?”
這時,只聽一聲爆響,無煞猛地沖破光幕,蕭豐年一躍而起握住無煞沖了出來,他反手一橫,眼底紅光大盛:“去死吧!!!”
說着,無煞從他手中脫出,以雷霆萬鈞之勢沖向秦臨二人。在無煞所及之處,地面寸寸龜裂,塵土四起,連空氣都不堪重負,發出尖細的聲音。
秦臨捂着胸口坐起來,眼看着無煞将要穿胸而過,他臉色一變,趕緊把清風給他的保命法寶祭出來,護盾剛一罩住,無煞就猛地撞了過來。
秦臨提着心,緊緊地盯着無煞的劍尖,不一會,只聽一聲清脆的碎裂聲,秦臨臉色一變,還沒來得及逃,就見無煞猛地沖破護盾,好在這護盾發出波動,秦臨又被沖擊後退了十幾米,他翻過身狂吐一口血,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紀寒菲趕緊擋在秦臨的身前:“蕭師兄!你饒他一命吧!”
無煞劍被蕭豐年收了回來,他慢慢地走向前擡起劍尖,就感覺地下一震。猛然間有無數黑色的鎖鏈沖天而起,砰砰砰!一聲接着一聲,穿透兩側的建築物,如同滔天巨蟒,咆哮着、蜿蜒着将整條街都圍住。
唐綿綿一愣,她仰頭看去,只見萬鳳蘭站在樓頂,十指如蛇一般扭動着,四周的鐵鏈跟随她的手指向上延伸,瞬間把所有人都圈在了一起。
她低下頭,輕輕一笑:“饒了他?這話你得問我。”說完,碗口大的鐵鏈猛地沖向秦臨,紀寒菲內傷未愈,也只能咬牙沖了上去,只是她剛抵擋住一根鐵鏈,就被背後的一根抽飛了過去,紀寒菲吐出一口鮮血,怒斥道:“你這個卑鄙的妖女!”
萬鳳蘭嬌道:“這怎麽叫卑鄙呢,這叫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唐綿綿恍然,萬鳳蘭帶她來這裏,其實早就準備好了,要不然她怎麽可能敢單槍匹馬對付蕭豐年?
說完,萬鳳蘭對唐綿綿挑了一下眉梢:“對不起了妹子,今天你得和他們一起葬送在這裏了。”頓時,有無數條鐵鏈如同巨蟒,蜿蜒着向他們襲來。唐綿綿低頭看向護心環,她剛擡起手就被鐵鏈猛地卷住了手腕,鐵鏈一震,猛地把她拽走。
蕭豐年偏了一下頭,揮手斬斷唐綿綿手上的鐵鏈,擡手就将她吸到自己的手上,唐綿綿擡起頭,聞着他身上的血腥味,險些失了心跳。
萬鳳蘭的手指摸着臉上的傷痕,咧嘴一笑:“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調情呢姐姐我行個好,讓你們死也死在一起!”
說着,所有的黑鏈全部一陣,猛然間附上了黑色的濃霧,紀寒菲揮手劈了幾劍,驚道:“這些鐵鏈會吸人真氣!”
蕭豐年也感受到了,他本就身受重傷,靠着發狂後的一口氣吊着,又接連出了幾個大招,此時每一次出力都像是有人在榨幹他的經脈,漸漸地,他的動作越來越慢,身上的傷也更多了。
萬鳳蘭躺在樓頂,月光下襯出妖嬈的身形:“蕭豐年,如果你現在就投降,我就饒了他們如何?”
蕭豐年不語,他一腳踹向鐵鏈,一瞬間地動山搖,萬鳳蘭差點從樓上掉下來,她不滿地哼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唐綿綿捂住胸口,她焦急地把自己身上的東西找出來,蕭豐年給了她那麽多東西,她就不信沒有一樣不能幫上忙的!
她翻得急,沒發現一粒赤紅色的內丹咕嚕嚕地滾出來。蕭豐年長眸一眯,反手吸了過來仰頭吞了下去。
唐綿綿一驚,那是當初他給她的什麽赤獸的內丹,是不能生吞的,否則會爆體而亡!
“蕭豐年!”
唐綿綿趕緊爬過去:“你快吐出來!”
蕭豐年單膝跪地,渾身的紅光開始變得忽明忽暗,此時那枚丹藥仿佛起了作用,他的額上青筋暴起,經脈之間似乎有氣體游動,格外駭人。
唐綿綿抖着手抱住他:“你快吐出來啊!”
蕭豐年猛地一咬牙,他額上的紅痕似乎快要滴出血來,半晌,從他的身體內猛然溢出大量的真氣,唐綿綿和鐵鏈被他全部推了出去,她咳了兩聲,再也爬不起來了。
萬鳳蘭的臉色一變,不由得坐直了身體。她莫名地打了個冷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蕭豐年慢慢地仰起頭,他渾身的紅光耀眼得幾乎猶如實質,遠遠望去似乎被火光吞滅,無煞劍似乎也被他影響,嗡鳴着瘋狂震動。
秦臨吐出一口鮮血,道:“看樣子,他可能徹底入魔了。”
“不可能!”紀寒菲的眼角發紅:“他只是一時吃錯了內丹,馬上就會好的。”
秦臨道:“就算好了,也會很快爆體而亡。”
紀寒菲臉色一變。
蕭豐年眼睛盯着萬鳳蘭,他手中的無煞不斷升高,最後猛然一落,只聽“砰”地一聲,地面無限開裂,無煞嗡鳴一聲震得整條街的樓都在顫。
萬鳳蘭頓時覺察不對,下意識地就要逃跑。蕭豐年一咬牙,在眉心一抹,鮮紅的血滴落在無煞上,一瞬間無煞似乎被火淬過一般,從下到上不斷發紅發熱。
蕭豐年的右手握住劍柄,猛然一轉:“死吧!!!”
只聽“轟然”一響,無煞變成一把完全發紅的鐵,無數紅光瞬間散發,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一切。緊接着地面的磚石不斷飛起,如同一張大手逐層掀飛,脆弱的木樓轉眼之間湮滅,萬鳳蘭慘叫一聲,漸漸地被紅光吞沒。
秦臨二人一驚,下意識地甩出縛龍符擋在身前,白色的光芒忽隐忽現,最後勉強保住了二人的命,待紅光散去,縛龍符也徹底被燃燒幹淨,只留下一點灰燼飄至秦臨的手中。
秦臨看着手中的灰,想起剛才的場景還心有餘悸:“他太可怕了”說着,他轉頭望向兩邊,長街內外,所有的景物都被紅光吞沒,大地一片殘垣,讓人不寒而栗。
在遠處,有大大小小的身影浮在半空中,又驚又懼地看向這邊。
秦臨冷笑一聲:“如果不是這些人跑得快,蕭豐年又會造下殺孽了。師妹,這次你該看清楚他的為人了吧。”
紀寒菲不答,她怔怔地看着蕭豐年站着的地方,那裏已經變成一個大坑,坑裏沒有半個人影,蕭豐年消失了連帶着那個小姑娘也不見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唐綿綿被蕭豐年抓到了大山裏,在空中她朦朦胧胧看到是一處小木屋,院子很大,其他看不太清楚。
蕭豐年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按在床上,床上早就沒了被子,全是紮人的幹草,唐綿綿瑟縮了一下。她剛要開口,就看到蕭豐年猛地壓了下來,接着他捏起她的下巴,她的真氣就自動湧了出來。
這一次,蕭豐年比上次更加狂熱,他的額上青筋暴起,脖頸上的經脈真氣亂竄,眼眶發紅看起來是真的快要爆體而亡。因此他吸得又猛又急。
唐綿綿的胸口一震,真氣被吸走的滋味很不好受,更何況現在的蕭豐年更加瘋狂。唐綿綿的嘴裏漸漸滲出血腥氣,她咬牙忍了下來,反手勾住蕭豐年的脖子,安撫地揉捏着他的脖頸。
她的真氣似乎真的有用,蕭豐年的身體漸漸地變得不再僵硬,他的雙臂一軟,兩個人疊在一起,咕嚕嚕地滾了一身草屑。半晌,蕭豐年閉上嘴,滿足地嘆口氣,這次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陷入兩個神志的掙紮,而是睜開眼,仔細地打量着唐綿綿。
她此時的呼吸有點微弱,但還是勾着他的脖頸不放,她半是委屈半是撒嬌地說:“以後不許再抛下我了”
蕭豐年的目光在夜色下無比明亮,像是潋滟的湖水那樣波動着,他仔細地看着唐綿綿的臉,就像是看着什麽新奇的物件。
他的腦袋不怎麽太清楚,然而他記得自己是怎麽吸去眼前人的真氣的,然而她卻毫不在意,反而靠得更近。
發狂後的蕭豐年少有地皺了下眉。他的手試探性地碰了一下唐綿綿的臉蛋,感受到溫熱的一瞬間,他收回了手。
接着,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指尖發呆。他說不上來什麽,似乎在他眼裏,那個蝼蟻不如的工具終于有了溫度。
半晌,許是受傷頗重,蕭豐年皺了下眉,也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蕭豐年還在昏睡中時,就感到渾身疼痛,特別是經脈,似乎被人狠狠地擰過一般。他皺了一下眉,嗆咳出一點血。
他掙紮地睜開眼,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脖頸上挂着一對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