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一聽到這個消息都猛地站了起來。
在秋游的時候讓學生受傷可不是小事，要是嚴重點可是要讓老師吃處分的。
一聽到杜之微受傷了，三班的男生看起來比隔壁班還要着急，像是撒了歡的兔子一樣一窩蜂地湧了過去，
與這些男生們相比，祁風反而像是看風景的游客，他連腳都沒有動。
唐綿綿正發愣，卻被盧茜猛地拉了過去。
在杜之微外面圍了不少人，唐綿綿蹦跶着看去，發現杜之微坐在地上，似乎是擦傷了，血液從修長的小腿上緩緩流下，猩紅得像雪中跳躍的火焰。
唐綿綿皺了皺鼻子，并沒有聞到明顯的血腥味。然而她想到自己的手掌只是出了點血絲祁風就激動成那樣，杜之微出了這麽多血，那豈不是要……
想到這裏，唐綿綿猛地回頭。
出乎她意料的是，祁風還是沒有動。
他就倚在涼亭的柱子上，一條腿微微擡着，低着頭自顧自地吸着牛奶。
山風拂過，他額上的劉海動了動，輕撫在眼角，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好像也沒什麽誇張的反應？難道祁風對杜之微的血液不感興趣？
“你們誰有紙巾？”
人群裏有人問。
唐綿綿反應過來，趕緊把兜裏的消毒紙巾遞過去。托盧茜的福，她不管是包裏還是兜裏，東西都不少。
有人把紙巾遞過去，杜之微皺着眉擦幹淨血跡，剛想對唐綿綿道謝，卻發現她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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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綿綿擠出了人群，她瞄了一眼祁風，悄悄地蹭了過去。
祁風的眼珠斜了過來：“？”
唐綿綿沒說話，她偷偷地觀察祁風的臉，想要看清他每一個表情，特別是他的眼睛。她記得那些個吸血鬼一聞見血液的味道眼睛就會發紅，呼吸粗重，一些低級的吸血鬼，比如上次圍攻黎宗的那些，甚至會當場長出獠牙來。祁風變成吸血鬼的時候，眼睛紅得都能當成燈籠。
她長得不高，抻着脖子偷瞄人的樣子像極了扒着你腿要小魚幹的小貓。
祁風忍俊不禁，胸腔忍不住一震。
想了想，他把喝了一半的牛奶向唐綿綿的面前一遞。
她又不是來要奶喝的。
唐綿綿鼓着腮幫不滿地說：“不喝。”
祁風收回手，指尖在自己的臂膀上一點，用眼神問她什麽事。
唐綿綿試探地問：“你……不去看看嗎？杜之微受傷了……我發現你一點反應都沒有。”
唐綿綿覺得這不科學啊，明明是男女主，怎麽……怎麽一點交集都沒有？
祁風沒回答，他将空盒子扔到垃圾桶裏，微微一低頭，長睫投下一排陰影，就這麽睡了。
唐綿綿看他半晌沒有反應，身上反而出現了平緩的起伏，一下子愣了。
就、就這麽睡了？
她鼓着臉，小心地蹲下看對方的臉，看到祁風緊閉的眼皮，終于确定對方是真睡了。
她撓了撓頭，祁風真的對血液沒感覺嗎？
下山的時候，學生們的腿都打着顫，杜之微的腿受了傷，不得不讓人扶着，程力一臉激動地要挽着她的胳膊，被杜之微一臉不耐地拒絕了。
有人打趣程力，說他熱臉貼了冷屁股。
程力最受不得別人撅他面子，頓時呸了一聲：
“什麽熱戀貼了冷屁股，是她跟我拿喬！你們等着吧，我早晚拿下她！”
唐綿綿在後面聽得直皺眉。
她從盧茜的經歷裏，明白了愛情的可貴，然而在程力的眼裏，“愛情”就像是可以增加虛榮的砝碼，他愛慕的對象在他的嘴裏，也只不過是一個可以随時“拿下”的一個物品罷了。
祁風走在她的旁邊，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看到程力在前面大吹特吹，又回頭看着她皺成一團的臉，微微垂了一下眼睫：
“還喜歡他嗎？”
唐綿綿一愣。
祁風問：“程力。”
唐綿綿想到系統說的話，似乎上次打了祁風一巴掌之後，系統就不怎麽抓她人設的問題了，想來符合人設走劇情還要符合邏輯，程力那麽對阮盈，如果再無條件喜歡他去，就有點違和了。
她想了想，搖了搖頭。
祁風眯起眼睛。微微低下頭來。
唐綿綿被看得不自在，不由得摸了摸臉。
祁風嘴角一動，剛想說什麽，臉色卻猛地一變，他迅速把唐綿綿拽到一邊，淩厲的眸子一掃，似乎周邊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唐綿綿一愣，她随着祁風的視線看去，卻只能看到晃動的樹影，似乎沒有什麽不同的。
然而她比較相信祁風的反應，于是更加仔細地聽。
這一聽，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被人注視的、顫栗的悚然感。
上一次讓她産生這種感覺的，就是被吸血鬼注視的時候。
難道這裏有吸血鬼？！
她慌忙地看向祁風。
祁風皺了一下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他蹲下來，鼻尖在草葉上微微一動。
“怎麽可能……沒有死嗎？”
唐綿綿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也乖乖地站在原地。
祁風站起來眼睛一掃，視線定在了杜之微的小腿上，目光在傷口上轉了一圈，輕輕吐出一口氣：
“果然如此……這些家夥被引出來了。”
唐綿綿大概能聽懂他在說什麽，然而只能裝作聽不懂。
祁風捏了一下眉心：
“走吧。”
唐綿綿看着周圍不斷晃動的樹葉，不由得嘆口氣。她有預感，這件事情一定不簡單，似乎有更大的風波會湧來。遲早有一天，人類和吸血鬼之間的矛盾會擺到明面上來。
然而到了那個時候，祁風會站在哪一邊呢？
經過了秋游之後，程力更加雞血了，天天扒着杜之微不放，杜之微雖然人溫柔，但也擋不住程力像個流氓一樣陰魂不散。她明着拒絕、暗着拒絕，就是撕不掉這塊狗皮膏藥，時間長了還有不少人起哄，特別是程力的那些兄弟，一見面就叫她嫂子，這讓她氣得柳眉倒豎，當着別人的面狠狠地撅了程力的面子這才罷休。
程力是很要面子的人，別人在背後說他他都受不了，更何況杜之微當衆羞辱他？他越想越氣，漸漸地變得越來越不平衡，一心認為杜之微是死鴨子嘴硬，他要是把她搞到手，讓她天天跪着對他道歉！
他心裏窩着火，這幾天走路橫沖直撞，像是在身上點了炮仗一樣。
程力追人追得轟轟烈烈，被拒絕得也轟轟烈烈，這事成了年級裏的笑話，鬧得老師都知道了。
再一次被班主任叫去問話後，程力沉着臉摔摔打打地進來。
有人問他班主任說什麽了，程力沒說話。
他的面色清白，額頭青筋綻起，他想起班主任指責他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不學好千萬別帶壞別人”種種言論，就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地，比扇他一巴掌還要疼。
他前桌道：“這段時間班主任盯得緊，你先別找杜之微了。過段時間給她買點花，送點巧克力她不就又理你了？女生嘛，都拿喬着呢，你得哄着，以後真追到手了還不是任你發作？”
程力咬了咬牙，突然陰冷一笑：
“哄個屁哄！想我擺脫我，哪有那麽容易？我倒要看看她跟我裝清高到什麽時候！”
前桌看他猩紅的眼，眼皮突然一顫。
唐綿綿的預感是很正确的，A城之內有怪物這件事已經盡人皆知，消息傳播得十分迅速，連官方都壓不下去了。事情的起源是一場猛獸殺人案。
死者是程力。
是的，程力死了。
他死在一個平靜的傍晚，在一條小路上，被發現時全身被撕咬得破破爛爛，路上、牆上都是潑灑的血液，場面駭人無比。
而且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樣，雙眼瞠大，據說連辦案多年的老民警都看不下去了。
當消息傳到學校時，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不敢相信。
在他們的印象裏，程力還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混混，前幾天還在班裏發脾氣呢，怎麽今天就說他……死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班主任也要接受調查，班級裏沒人看管，也沒人笑鬧一片愁雲慘淡，就算有的人看不上程力，然而兩年的相處下來，也值得為他流一次淚。
“怎麽、怎麽就死了呢？”
程力的前桌眼眶通紅，他精神有些恍惚，看着程力的課桌哽咽地說。
“怎麽就突然死了？明明、明明說好了一起喝酒的……”
班級裏有消息靈通的說：“聽說是被怪物咬死的……我就說咱們城裏有怪物，不過都被官方壓下了。這次恐怕……不止一個，聽說他身上的傷口連成一片，血肉模糊……”
“不要說了！”有的人受不了，就算程力再讨厭，同學一場也不願想象他死亡的場景，更何況這麽殘忍的死法：“不要說了……讓他安靜地走吧。”
班級裏靜默了一會，有人小聲問：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啊，那也不是他回家的路啊。”
有女生弱弱地說：“因為……那是杜之微回家的路……”
話音剛落，班級裏就出現一陣難捱的沉默，他們是如此地了解程力是什麽樣的人，想起他那幾天的陰晴不定，同學之間傳他糾纏的傳言，想來他在放學時分出現在杜之微回家的路，想來也沒有什麽正當的理由了。
頓時，女孩子們把眼淚一擦，倒生出哭笑不得的情緒。
前桌咳了聲，他道：“杜之微已經被警察叫去問話了，等她回來我還要問她一次，到底出了什麽事……有時候也不能聽信謠言。”
有人問：“真的有怪物嗎？吸血鬼還是喪屍？”
“可能真的有動物傷人吧……”
“網上那麽多照片，基本可以肯定了嗎，就事吸血的怪物！”
“它們害死了多少人，我詛咒那些怪物不得好死！”
“對！管他什麽吸血鬼還是喪屍，都下地獄去吧！”
唐綿綿聽到這句話眉頭一皺，忍不住看向身後。
她知道祁風也屬于那些“怪物”一員，然而她知道，祁風是不一樣的。他不是瘋狂嗜血的吸血鬼。
祁風似乎又在睡覺，然而這個別扭的姿勢又不像是在睡覺。
他雙手盤胸，微微低着頭，長長的劉海蓋了下來，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
唐綿綿把雙手搭在他的課桌上，微微歪了歪頭。
祁風的胸膛深深地一起伏，他緩緩地眨了眨眼，看向唐綿綿。
唐綿綿不知道該說什麽，似乎安慰或者關心都不對，這個時候她反而煩惱祁風為什麽要瞞着她了。
不過祁風似乎也不在意她想要說的話，他微微向前傾了傾身體，雙手放在桌面上，彈出一根手指和唐綿綿的指尖一觸。
“去看書。”
兩個人的指尖一觸即分，唐綿綿卻像是被電到一樣，猛地抽回手指。
祁風的嘴角翹了一下，然而又很快地壓了下去。
他看向窗外，不知何時已經黑雲密布了。
警察的暫時的調查結果已經下來了。周五傍晚，程力尾随杜之微回家，在路口處糾纏不休，恰逢一群游蕩在A城的猛獸襲擊，葬送了性命。
杜之微因為受到的精神沖擊太大，已經回家修養去了，有的人就是想問什麽也問不出來了。
唐綿綿知道，杜之微肯定看到了吸血鬼進食的畫面，就算我想了一下覺得也會不适，更何況當時在現場的她呢？
另一邊，學校為了學生安全，特意停課幾周。
然而政府報告并不能安撫人心，為什麽猛獸只襲擊程力而不襲擊杜之微？為什麽猛獸只吸血不吃肉？
随着相關模糊的照片被抛到網上，官方終于意識到，這件事壓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