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徐暮遠怪我把他寫得太女氣。
“我明明從小就很man,‘聲音低沉’、‘個子很高’、‘眉頭皺起’這樣的詞我明明也适用的好不好?為什麽只用在遲臨身上?”
我解釋說這是“留白”。
徐暮遠說我去你妹的,明明是歧視。
我無奈地笑:“什麽歧視?男女歧視還是攻受歧視?嗯?”
徐暮遠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我找出文檔左翻右翻,指着其中一行給他看:“看到沒有,我寫了你‘有闊挺的肩背’的,再說你本來就是我描寫的這樣的。”
徐暮遠:“嗯哼。有沒有聽說過蘇東坡相由心生的故事,小姑娘?”
這一次我十分果斷地把ipad拍到他臉上。
徐暮遠說,不管是性別歧視還是攻受歧視,本質上是一種體、位歧視。原始的交、配方式使人們信服雌、伏的一方應當從心理到社會地位都出于被征服地位。現代人開發出包括騎、乘在內的多種交、配姿勢,對交、配雙方的定義卻一直未能突破思維定式。
我問:“說明姿勢如何與雙方地位并無關系?”
他羽扇輕搖:“說明更多的姿勢等待解鎖。”
《祈安》已經更新到第二部分:欲為聖明除弊事。中興時代以後的楚夏朝,沉疴積弊,國力漸衰。王險欲為生民變法,與丞韓圍相達成協議,裏應外合,瓦解舊派的阻撓。次年王險拜相,正式在全國推行變法。
王險已經到達他人生的巅峰,我的事業仍徘徊在人生的低谷。
徐暮遠問我:“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工作?”
朝朝把腦袋埋進我的手心裏,爪子讨好地搭在我的手臂上,我撓撓它的肚皮,說:“我一直在工作呀,在我家樓下那家烘焙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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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暮遠抱拳表示敬佩。
“哈哈。再過幾個月吧。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不怕找不到下家。”
事實證明往往你還沒有躲進下家的蔭蔽,前任的恨意就張牙舞爪襲來。
一天姑娘憤憤不平地打來電話,說孫薔在策劃《祈安》的劇本。“老叢到她辦公室要說法,她居然糊弄說是公司的決定,她也無能為力。”
我還在目瞪口呆。
姑娘繼續說:“老師你一定要和孫催命他們抗争到底,我絕對站在你這邊!”
晚上,老叢又發來信息:孫薔要寫《祈安》,你盡早行動。
我何嘗不知道,計劃一旦開始投入資金運作,便是船到江心補漏遲,《許爾來生》就是現成的例子。
縱觀古今,文化繁榮的時代必定是文賊四起的時代。根據這個定律,老于說得沒錯,電視劇發展的大時代可能真的要到了。
而我将成為這個大時代中的落寞者,當初我不曾為那位被抄襲的作者發聲,今天你選擇緘默,來日你收獲無聲,這是我的報應。
手足無措之際,我收到一封公司寄來的律師函。聲明《祈安》在我在職期間已經投入運營,版權屬于公司,要求我立即停止網絡連載,并删除已連載內容。
這種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的行為讓我忍無可忍,我撥通孫薔的電話:“《祈安》是我一個人構思的,從故事梗概到沒有完成的劇本都是我獨立寫作。況且我離職前,你們已經放棄了我的劇本。你們現在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你在職期間寫的劇本,當然版權屬于公司。”孫薔沒有絲毫歉意,“而且我也為你的故事提供了很多建議。”
“你也知道是‘我的故事’?如果你指的建議是把《祈安》的結局改掉的話,我謝謝你!我不采納!”舉起手機想摔在地上,想起裏面還存了徐暮遠的號碼,又有些不忍。
我給徐暮遠打了個電話,徐暮遠十分給力地幫我痛罵了一番,最後怯怯地問:“你會不會被封殺?”
我成功被逗笑:“我哪有那麽大牌。”
徐暮遠嘆了口氣,說:“你別怕他們,這些大公司就是愛用律師函欺負你們這些不懂法律的人,網上還有明星為了證明自己沒整容發律師函呢。我把錢多多的聯系方式給你,訴棍一出,誰與争瘋。”
錢铎的電話接通的時候,那邊傳來一聲尖利的哀嚎:“啊!我的指甲油!”
我确認了一遍沒有打錯,疑惑地問:“你好,請問是錢铎先生嗎?”
那邊聲音忽然變得冷靜低沉:“是的,請問您是?”
“我是徐暮遠的朋友……”
“朝朝是嗎?!”聲音又變得尖利而欣喜,“啊!有生之年聽到了大大的聲音!徐暮遠說你要聯系我我以為他騙我!我……”
我打斷他:“冷靜,冷靜……”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了,清了清嗓子說:“我有沒有吓到你?對不起我實在太喜歡《祈安》了。”
“徐暮遠跟我說了你的事情,你放心,對方的觀點和事實都根本站不住腳,用意就在于吓吓你,逼你妥協。我列一張單子,你把我要的資料都發給我,咱們回他一張律師函。”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剛剛挂斷電話,錢铎又打過來,聲嘶力竭地解釋:“我真的沒有在塗指甲油!”
我:“哦。”
“只是收藏而已!”
一如徐暮遠所說,訴棍一出,誰與争瘋。錢铎的律師函言之鑿鑿,條分縷析,俨然有起訴書的模樣。
孫薔仍表示希望可以用金錢和解,我回複:等我更新完,如果你們要買我的版權,我會考慮的,謝謝。
徐暮遠說我比剛認識的時候犀利了很多。我對他抱拳,說:“師傅在上。”
我打算請錢铎和徐暮遠吃飯,但錢铎到了年末全國各地到處飛,忙得幾乎腳不着地,徐暮遠的部門比較閑,到了年末一半的人都在放羊。
12月31號下午徐暮遠約我一起跨年。
“看你孤家寡人,我同情心泛濫成災,推掉了諸多妹子的邀請陪你。為了彌補我的損失,晚上你要好好服侍我。”
朝朝擡着下巴讓我撓,享受地眯起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我的聲音裏帶着難以掩藏的笑意:“沒問題。你下班了直接來我家找我吧。”
徐暮遠順便在超市買了菜提上來,反客為主,在廚房裏擺弄鍋碗瓢盆。他熟練地洗菜和片魚,我不知道他又有什麽特別的創意,懶得插手,繞到他後面,決定烤一個蛋糕。
徐暮遠說遲臨又升職了,其速度之快,八百度近視也看得出來後臺強硬。上個禮拜公司的年會上,簡直比總裁還要搶風頭。
徐暮遠這樣的小喽啰原本是進不了年會內場的,但是前一天錢铎把自己的VIP門票塞給他,說:“內場食物品種比較豐富,我明兒個出差,你幫我連本帶息吃回來。”
徐暮遠對口腹之欲不甚感興趣,但是聽說林盈也會出席并致辭,便打算遠遠地看一看,不要被發現就好。
晚上下樓湊巧和遲臨同一趟電梯。
徐暮遠被電梯鏡子裏西裝革履的自己雷的不輕,偏偏遲臨一直在後面看着他上下打量,徐暮遠瞬間想吞農藥自殺。
出了電梯腳下生風快步往前走,遲臨沖上前拉住他,說:“去年會吧?順路一起去。”
“不用了,我坐地鐵就好。”
“你這樣子去坐地鐵?”遲臨指了指他的頭發和衣服。
“是有點帥,嘿嘿。”徐暮遠羞澀地笑笑,“但是地鐵上又沒有采陽大盜。”
“被拍到小心變成網紅。”無視他的自戀,遲臨拽着他往前走,頭也不回地說,“變成網紅我就辭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