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0月底《許爾來生》的女主演員已經基本談下,官方微博也開始出宣傳。宣傳的事情上做容易出幺蛾子。果不其然,郭薇安那邊率先得分。
官微宣傳的團隊介紹,編劇那一欄,把我寫在了郭薇安前面。郭薇安直接向高層反應,據稱聲音正義凜然又透出怒氣:“當初合同說好了我是第一編劇,這個結果我無法接受。”
姑娘聽聞此事當即拍案而起:“什麽第一編劇!本來就是我們三個聯合編劇,她第一次接觸,能有多少經驗!”
我入行八年,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頭痛無比。
郭薇安一回來,就被拉進孫薔的辦公室。10分鐘後郭薇安甩門而出,顯然是談判崩裂。
當天下午,“悠悠我思-薇薇小安”轉發了一條粉絲質疑編劇排行的微博,只有三個字:嘤嘤嘤。
我瞬間覺得,要論神奇,徐暮遠第一次敗了。
姑娘火氣很大,簡直讓人有一種下一秒就要冒一顆痘痘的錯覺。她咬牙切齒地刷着底下的評論。“卧槽!她居然引導粉絲說這關系到改編的自主權和原著的還原程度!她不是說她自己的不記得原著了嗎!”
我不知道如何安撫她,又不能把郭薇安拉出來給她殺一殺。
郭薇安很聰明,她把形式問題巧妙地轉化為實質問題,她的粉絲還沒反應過來,就成了她的橋梁。
可是她的手段很聰明,目的卻十分愚蠢。這不能為她帶來多少實際的利益,反而很可能讓她衆叛親離。
孫薔也陷入兩難的境地,糾正過來沒有多少實際的意義,而且難堵公司上下悠悠之口;不糾正郭薇安那邊又氣勢逼人。孫薔根本不找我商量,估計也是覺得這個問題太過荒謬。
回到家裏,坐在地毯上刷了一會《祈安》的評論,又打開電視看了半場球賽,興致缺缺地洗澡睡覺。躺在床上,我覺得疲憊感簡直要滲入我的每一個毛孔裏了,然而腦子裏卻無比清醒,像是有一團閉着眼睛也能看見的亮光,怎麽也睡不着,吞了一片安定也毫無效果。
我摸出手機給徐暮遠發了條信息:睡了嗎?
他沒有回。應該是睡了。
盯着天花板數水餃,一直到淩晨五點,我才勉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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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扒開被子的縫隙,看到窗戶外天空藍得透明,陽光已經快要曬不到地板了,有那麽一瞬間,我懷疑我穿越到了某個高原。
手機鈴聲歇了一會又想起來,我懶洋洋的“喂”了一聲,郭薇安尖細的嗓音傳來:“老師實在是不好意思啊,之前我以為那個排名是影響劇情總體走向的,所以才會在意,孫薔姐已經和我解釋過啦,我沒有針對老師的意思,老師要相信我喲。”
喲你妹。我淡定地說:“沒有關系,我馬上就要辭職了。”然後挂斷了電話,為了慶祝京城的陽光這麽好,我決定繼續睡會。
沒有工作的生活孤獨而安靜,孫薔和幾位同事說要請我吃飯,被我推拒掉後,手機也沒有再響起過。我越來越覺得辭職的選擇是如此正确,早上去樓下的烘焙坊做一些糕點,中午在陽臺上碼字,晚上去後海邊散步,回家再更新《祈安》,每一天幸福得像踩在雲裏一樣。
徐暮遠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沒有回過短信,也沒有打來電話。
一直到周六晚上,我終于按捺不住約他出來喝酒。他那邊似乎是一群人在聚會,嘈嘈雜雜的。徐暮遠爽快地答應了:“我半小時後到夜色溫柔,你在那等等。”
我坐在夜色溫柔二樓的開放露臺上等徐暮遠,大約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樓下,徐暮遠從副駕駛上下來,走了幾步又返回去,彎下腰跟駕駛座上的人說話。
一個月沒有見面,徐.實力催更.暮遠看到我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兩天《祈安》為什麽沒有更新?你沒看到評論區大家都在呼喚你嗎!”
我學着他的樣子打趣:“見不到你,茶飯不思,哪有心情寫文。”
他用力掐着我的脖子亂晃:“現在看到了!快滾回去更文啊!”
我掰不開他的手指,難受地咳嗽兩聲,連忙求饒。
我說:“你最近混得不錯啊?奔馳接送。”
“black label,謝謝。”
徐暮遠解釋:“是遲臨,剛才和錢铎他們一起吃飯,遲臨剛好也要走,順路。”
“遲臨和錢铎認識?”
“青梅竹馬。”
“錢铎是女的?!”我一直把她寫成男的。
徐暮遠又發出鬼畜之笑:“男的!但是跟女的也差不多。”
錢铎和徐暮遠關系極好,一大原因就是徐暮遠一點也不在意他那些頗為少女的癖好,水鑽、十字繡、印章之類。——法庭上西裝革履咄咄逼人的男律師,家裏一水的粉色什麽的,正常人會覺得大跌眼鏡,腐女會被反差萌感動到痛哭流涕,只有徐暮遠,會淡定地誇贊他為中國民間工藝的傳承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他不僅是我們公司法務總監,還是一個律所的合夥人,你如果有什麽法律方面的事情,可以咨詢他。錢铎私底下不着邊際,業務上還是過硬的。”
徐暮遠也有資格說別人不着邊際,那會是怎樣的奇葩,難以想象。
“哦對了,”我把ipad掏出來,點開一個文檔遞給他,“我把你和遲臨的故事整理了一下,有沒有興趣看一看?”
徐暮遠接過,故事不是很長,他兩下就翻完了。“很奇怪。”他評價說,“像是有一臺隐形攝像機在記錄自己的生活,又像是在看自己的日記。”
“所以你的日記什麽時候更新啊?”我反将一軍,“和遲臨沒有什麽新進展嗎?”
“你的腦洞真大,我和他還能有什麽,總不會在一起吧?”
“世事難料。”我說。
“但是你不能以追更新的心情去期待生活。不然平平淡淡,愈顯乏味。”
“總不可能什麽都沒發生吧?他不是還送你過來了嗎。說些什麽,我的故事還要寫下去呢。”我也許該轉行去當娛記。
徐暮遠無可奈何:“他對我的确還不錯。可能是因為我幫他養了貓吧。”
徐暮遠前不久從租住的公寓搬到了錢铎的房子裏,錢铎這樣的二世祖,空置的房産很多,徐暮遠選了個離公司近的,每月付給他一筆租金。
當徐暮遠發現遲臨也住在這個小區的時候,簡直要昏厥在地。在八卦組的設定裏,他不應該是高檔別墅、金屋藏嬌之類的嗎?
遲臨絲毫沒有表現出作為鄰居的熱絡,偶爾順便幫對方取了水費單,在樓下遇見了便匆匆打個招呼,有時徐暮遠拎着早餐去趕地鐵,遲臨的奔馳從路邊飛馳而過。徐暮遠很喜歡他這種對不太熟的下屬彬彬有禮,又保持距離的态度。
大概是11月份剛開始的一個周日早晨,徐暮遠還在洗漱,門鈴響了起來。徐暮遠一邊刷牙一邊開門,遲臨穿了身運動裝,可能是剛剛健身回來,手裏抱着只通體白色的貓,看見穿着睡衣翹着亂發的徐暮遠,噗呲一聲笑了,徐暮遠看着面癱融化,吓得吞了口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