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所謂壁畫
46.無處不在的壁畫控
黎原沉默了很久,擡起頭,特真誠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
塞西爾被氣得一滞:“我等你半天,以為你能說出什麽,結果你告訴我你也不知道?”
黎原無辜地說:“我真的不知道啊,他被安德烈帶走泡在托林斯湯裏恢複了,也不知道現在恢複得怎麽樣。假小約翰我倒是知道,你要聽嗎?”
“誰管那個垃圾啊。”塞西爾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恨不得弄死那個人渣。”
“那個……”
“說。”
“你有沒有覺得……”黎原指指他,“我們的話風變得有些詭異?”
“……”塞西爾無語問蒼天,“好像确實是這樣。”
黎原的內心同樣是悲憤的。
他本來是雄赳赳氣昂昂過來找回男性尊嚴(?)的,整個氣氛都洋溢着一種悲壯的泡泡,自帶的bgm正蹦蹦跳跳地反複播放《themass》(注1),結果為什麽又走向了逗比風……
少年醒醒啊!你是游走在危險之中的人啊!你在冒險在闖虎穴啊親!有點自覺好!麽!
塞西爾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這是他第一次認認真真,不帶任何偏見地看這個少年。
長得并不能說很好看,即使是按照人間界的水準判斷也只能算是清秀。眼睛雖大,但躲在厚厚的黑框眼鏡之後,配上烏黑毛躁的亂發從中一根呆毛,看着有些內向,又有些小逗比。個子也不高,皮膚也不是很好,身材更是白斬雞。
一個多麽普通的少年。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他就是游走人間界一百萬年,也不會多看一眼。可他偏偏是那個人的轉世。
對于他來說,一生下來就要背負上一世的經歷,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塞西爾覺得,至少這一輩子的他比上一輩子可愛多了。
“你在看什麽?”黎原被看得渾身發毛,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收起你這奇怪的眼神!我對你這種白斬少年沒有任何興趣!”塞西爾唾棄道,轉身朝前走,“走吧。”
“去哪?”
“祭祀室。”
黎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講條件,于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地上鋪着紅色的魔獸毛地毯,長長的一整條做工複雜,通往未知的遠方。長長的過道兩邊,每隔十步便有兩名士兵站崗。他們穿着中世紀式的青銅戰衣,面上蓋着厚厚的面具,将整個臉完全遮住而之露出兩個眼睛,一手握着與半身同高的盾牌,一手舉着長長的鐵劍,在光球的照射下泛着冰冷的光。
恐懼在方才一瞬間的輕松中有些消失,但随着光球的暗淡和走廊的深入,仿佛又回來了。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安德烈獨立行動。那個人再也不會像小叮當一樣随叫随到,保護他了。
但他絕不後悔。
黎原給自己打氣,卻在偏頭看牆壁轉移注意力時發現了不對:“诶?”
塞西爾穿着白色長袍,身後紅色的披風略略鼓動,掀起了好看的弧度:“怎麽了?”
黎原指着旁邊的牆壁,疑惑地說:“這些壁畫……我好像見到過。”
之前冰冷的石磚不知何時被靈動的壁畫所取代,以暗紅色為主的色調,在兩邊的牆壁之上勾勒出了無數的形象,很有幾分古埃及繪畫的感覺——壁畫上的人物,高度遵守一定的比例,将關鍵的英雄人物畫得高大又威武,側面像也是嚴格的頭正面,身側面畫法,甚至還有色彩的斑駁貫穿其中。
“你是在亡靈界見到的吧。”塞西爾的腳步放緩。
“嗯。”黎原點頭承認,“感覺故事好像是一樣的。畫的最開始都是一片混沌,然後有四個疑似人的存在将它劈開,其中三人站在地上,一人獨自漂浮于空中,四人手相疊,好像是在簽訂契約。”
塞西爾聽完之後毫不猶豫地說:“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們是山寨的,我這才是正版的□□壁畫。”塞西爾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你不覺得我的畫功更好?”
“……”黎原竟然無力反駁。
畫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啊摔!要不是他前幾天沒事只能呆在凱撒家裏和辦公室,他打死也不能從那堆鬼畫符中辨認出如此史詩級的元素啊!
所以說這就是抽象野獸派與寫實大觸之間的差別?
塞西爾繼續道:“雖然剛開始一樣,但後面肯定是不一樣的。”
黎原真心求教:“為什麽?”
“我畫的是光明界史詩,怎麽可能與亡靈界那堆勉強算是歷史的東西有任何聯系?”塞西爾翻了一個白眼,“我們的歷史可是很宏偉的,你要不要聽聽看?”
塞西爾好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開關一樣,講述*爆棚,沒等黎原回複,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世界始于混沌,而黑暗與光明逐漸分離。黑暗分為三神,光明聚為一神,四方合作,共同切開混沌。光明神光照光明界,恩澤世間,而亡靈界不敢與之争鋒。啊,那真是非常美好的時代啊!”
黎原自動忽略最後部分的自吹自擂與詩興大發,追問道:“然後呢?”
塞西爾的肩膀好像塌了半寸:“……然後大戰開始,四神同歸于盡。”似乎是覺得太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塞西爾又補充道,“不過仔細算算,光明這邊還是要好得多,至少亡靈界三神都已經神*滅了,而吾神還能在億萬年後再度傲立于世間。”
“得了吧,你們還不是屬于被通緝的那種。光明界都不承認你們了。”黎原小聲地嘟囔道。
“你再說一遍。”塞西爾轉身假笑。
黎原假裝四處看風景:“我說了什麽嗎?”
塞西爾懶得管他,轉身繼續前行:“那些叛徒懂什麽,光明神才是真正能夠帶領光明界再興的決定性人物。看他們現在弄得這個鬼樣子,都快讓亡靈界騎在頭上了,真是一群……”塞西爾停頓了一下,然後輕蔑地下了定義,“豬一樣的隊友。”
這麽說自己人真的好嗎?黎原擦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不想再繼續這個危險的話題:“所以你和小約翰到底是怎麽認識啊?”他早就想知道這個問題了,這次既然說不準就有去無回了,那麽怎麽都要在死之前把該八卦的八卦了。
“小子,我現在和顏悅色不代表我真的沒脾氣。八卦到我頭上,你是真的當我不敢殺你?”塞西爾語氣危險地說道。
黎原根本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中,無所謂地說:“反正說不準都會死,你要是弄死我,光明神也不會放過你。既然這樣,你何不忍一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
“……無聊。”塞西爾輕哼一聲,繼續前行。
黎原吐吐舌頭,跟在他後面繼續走着。
這條過道長得驚人,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如果不是旁邊的壁畫确實是不斷在變化,他幾乎以為自己被鬼打牆了。
塞西爾沒有再回答他,黎原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看起了壁畫。不得不承認,這個壁畫畫得真的不錯,不僅富有想象力,而且在構圖上也非常清晰,将一個漫長的故事給講解得清清楚楚。最關鍵的一點是,他留白留得恰到好處,極大地滿足了黎原的腦洞需要。
兩分世界之後,光明神一方面積極探索光明界領土,一方面以自身神力造神,分掌不同的職能。在這幅圖中,光明神手執長柄蠟燭,頭上戴着光環,面容冷峻而微微和藹。他的腳下半蹲着一個與塞西爾長得很相像的人,微微仰着頭,恭敬地看着他。
“喂,你到底聽不聽!”就在黎原看得津津有味,腦洞開得無邊無際的時候,塞西爾的聲音忽而傳到了耳邊。
“啊?”黎原回過神來,發現塞西爾正很不滿地看着他,立刻集中注意力,讪笑道:“我聽,我聽。”
難得想講點回憶殺,結果始作俑者還神飛天外的塞西爾不高興地轉過頭,繼續朝前走:“我和小約翰是在人間的賭場認識的。”
黎原驚悚地看着自帶浩然正氣光環的塞西爾。當時他當假約翰侍從的時候,那氣質就杠杠的,根本就與亂七八糟的東西互不兼容。黎原覺得,自己實在無法想象塞西爾揮金如土的熊樣……
“他這個蠢貨,來玩之前也不先調查一下,居然跑到五槍會的賭場來,”塞西爾想起了什麽,在黎原看不見的角度處嘴角微微翹起,“我當時正在處理事情,看他好玩,就下場把他的錢全部贏走了。”
“……這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這真是怎樣的孽緣啊。
“他欠我錢,又不敢找他爸要,就在我這裏,給我幹活還錢。但他又什麽都不會幹,我就讓他洗了十天的盤子,後來他實在受不了就跑了,到現在還欠我三千萬美元的巨款。”
“……哦!”所以你這麽思念他,其實是思念他的錢吧。
“我希望他能夠回來。”塞西爾想到生死不明的小約翰,一時間有些低落,“當初相信那個騙子是我犯過的最大的錯。”
“你當初是想要将計就計,永遠得到他的靈魂吧?”黎原眯起眼睛,“可是就算你得償所願,小約翰也不會開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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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themass》德國某樂隊經典曲目,曾被訛傳為納粹軍歌,曲風嚴肅淩厲,肅殺蕭條。(大家搜索一下就知道了,肯定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