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謂初見
1.死神來了
“你要死了!”
破碎的玻璃灑滿了整個房間,就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般,看起來慘不忍睹。特別是梳妝臺上,更是亂七八糟全是玻璃的碎片。
黎原站在梳妝臺前,無可避免地,他的右臉頰正中插着一枚碎片,已經堪堪有一半沒入了皮肉。鮮血自傷口處汩汩流出,将少年清秀的臉瞬間可怖起來。
然而他并沒有功夫注意自己的慘狀,甚至連疼痛都沒有感覺到。
一把長長的玄色鐮刀從玻璃後面伸出,将厚厚的半牆玻璃從裏劈開。随着卡拉一聲,玻璃裂開了一道長長的縫,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擴大。當裂縫遍布了整面玻璃之後,鐮刀在後面輕輕一扣,整面玻璃瞬間碎裂!
如黑夜般冰冷的鐮刀,沒有一絲光澤。陽光透過沒有關閉完全的窗戶,照射在滿地的碎片上,反射出晶瑩耀眼的碎光,卻在觸及黑色鐮刀的一剎那瞬間失色。那就像是一個黑洞,将人間一切的光彩全部吞噬殆盡。
下一刻,一名銀發男子自鏡子後面緩緩探身而出,一腳踏上了梳妝臺。長發散開,如海藻般的頭發柔順地垂至腰間,卻并不顯出分毫女氣。一身黑衣長袍,沒有絲毫累贅,利落地将整個身體裹在其中,只留下蒼白的指尖探在其外。他眉目精致,冰藍色的眼眸一片冷漠,襯着蒼白的皮膚,完美的西方面容,一個活脫脫的冰美人幾乎要讓人窒息。可是,沒有人會誤認他的性別,因為他渾身淩厲的氣勢足以讓人明白,此人不同凡響。
男子身高太高,故而只能彎腰走出破出大洞的鏡子,然而這樣一個示弱的姿勢卻并沒有讓人覺得絲毫不妥,反而是他自然至極的儀态,給人一種閑庭信步的錯覺。
輕輕一跳,男子就從梳妝臺上跳了下來,站在了黎原面前。看着血流不止的清秀少年,男子皺皺眉,伸出一只手,捏住了黎原臉上的玻璃,略一用力,便拔了出來。
被堵塞住的血沒了阻隔,流得更兇了。
完全不在狀态的黎原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黑框眼鏡後的大眼睛撲閃撲閃了好幾下,終于在血徹底糊了一臉之後反應過來。慘叫一聲,黎原驚恐地後退一步,一手捂着傷口,一手顫抖地指着男子:“你是誰?!你你你什麽時候在玻璃後面挖了一個洞的!你知不知道要賠錢的!啊啊啊啊痛死我了!”
男子面目表情地看着黎原,略一擡手,捏住了黎原的下巴,強迫他擡頭看着自己,同時另一只手伸出,撫上了黎原的傷口。
黎原拼命掙紮,吓得哇哇大叫:“你幹什麽!別戳我傷口啊混蛋……诶?”
随着指尖的觸摸,臉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直至消失不見。臉頰光滑如初,如果不是滿臉的血和地上染血的碎玻璃作證,黎原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受過傷了。
更詭異的是原本屬于玻璃的那面牆,幹脆利落地露出了原本的牆體。牆體十分完整,毫無損傷。可是玻璃怎麽可能就這樣憑空剝落?男子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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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皺眉,眉目之間滿滿都是不屑掩飾的嫌棄:“這點小傷都如此大驚小怪,你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怕這些?”
“你要死了!”
啊,我要死了。
呵呵噠!
一個奇形怪狀(?)的陌生人以奇形怪狀的姿勢沖進你的房間,理直氣壯的在你面前告訴你你要死了,這是搶劫呢還是奇幻呢還是做夢呢!
還是坑爹呢!
黎原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理直氣壯的死亡宣言,再看看滿地的碎片,仿佛鬼子進村般的衛生間,第一次無比後悔于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早知道真的會“召喚”這麽奇葩的東西,他說什麽也不會閑得無聊玩什麽血腥瑪麗召喚游戲啊!
親,能退貨嗎qaq?
——
黎原,高三學生,于寒假的最後一天,正在家裏苦戰寒假作業。作為一個還有四個月就要面臨最終審判的苦逼高三狗,他本來是不該有時間玩什麽游戲的。
可架不住倒黴催啊!
人要是倒黴起來,喝涼水都能把牙塞滿。
一直成績還算穩定的黎原一模出乎意料的失敗,在這個全市聞名的尖子班直接滑落到了班上最後一名。對黎原一向不管不問的後媽此刻不知為何消息靈通了起來,和他親爸一起專門打來電話冷嘲熱諷:“喲,小原考得挺好啊,真棒,笨得和豬一樣,真棒!”
“想考什麽大學啊?我有個朋友的兒子,成績一直很好,就是考前滑了下來,高考直接崩了,現在當了小混混呢!所以你說,平時考得好有什麽用,是吧?”
“哎喲,小原高考準備怎麽辦呀!弟弟都問了,哥哥這麽笨,以後怎麽辦呢?我告訴他,沒事!現在的學生,無論是讨飯還是搬磚,只要肯幹,總能找到一份工作,餓不死他的!小原,你說是吧?”
“小原,你已經長大了,快18了。你爸錢也不多,此後的生活費,再減一半。”
“……我知道了。”聽完重中之重的最後一句話,黎原面無表情地扣下電話,語氣雲淡風輕,仿佛剛才的一切嘲諷都沒有存在過。
卻在一切通訊結束的一剎那滑落在了地上。手蓋在臉上,黎原埋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的。他倒是沒有哭,只是從來沒有覺得這麽絕望過。
成績在這麽關鍵的時刻突然崩盤,本就不多的生活費再次縮減,欠了兩個月的物管費,兼職打工過程中受的氣,來自親生父親和後媽的會心一擊……好吧,那也不算會心一擊,畢竟他早就習慣了。
黎原雖然郁悶至極,卻也不是個悲觀的人。換着花樣阿q了自己一番,黎原抽抽鼻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淚,決定重新開始。
之前攢的錢還有剩的,就算不打工,還是能咬咬牙撐過最後一段時間。考差了,那又如何?!小爺我天賦異禀,分分鐘刷爆你們的三觀……嗎qaq
黎原無論如何無法說服自己。為了發洩憤怒,他準備玩點超現實游戲,打打封建迷信的臉,找找自信。
血腥瑪麗是西方一個鬼魂的名字,原本是匈牙利的一個女伯爵,以少女的人血為浴,以求青春永駐,同時,它也是西方的一種通靈游戲。游戲者獨自走進一間黑暗的浴室,鎖上浴室門并關掉電燈,面向鏡子,在鏡子與自己之間點燃一根蠟燭,閉眼慢慢念“bloodymary”三次,就可以召喚出血腥瑪麗。至于之後鏡子裏的畫面……有各種說法,不過都不太好。
黎原專門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大中午,關上了浴室的門,開始一本滿足地進行這個游戲。
……他才不會承認他其實有點怕所以故意無視規則選的中午qaq
房門一關,蠟燭一點,閉上雙眼,默念血腥瑪麗的名字,黎原仰着頭,略帶忐忑又略帶期待的等着打臉成功。啊那畫面,想想還有點小興奮呢……
還沒腦洞開夠,就聽得一聲巨響,緊接着臉頰一痛,再然後……就是剛才的畫面了。
叫你手賤!叫你腦殘!現在知道剁手吃藥了吧!
黎原迷迷瞪瞪地被男子牽着手帶出衛生間,迷迷瞪瞪地被他按坐在沙發上面對面幹瞪眼,腦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內心幾乎崩潰。
男子看着黎原魂飛天外的表情,皺了皺眉,面癱臉上卻是絲毫不顯:“你要死了。”他重複道。男子磁性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上好的天鵝絨,卻又極其冷漠,言語間沒有絲毫的感情,仿佛一臺機器一般。
“……你要殺我?”黎原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是因我。你會在五個月後突發腦溢血,不治身亡。”
“老大,我今年十八,不是八十。”
“腦溢血和年齡沒有關系。”
“是嗎?啊哈哈不好意思,我是文科生。”
“……”
以上無聊的對話結束後,黎原和男子又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的相顧無言狀态。男子沉默寡言,不擅長說話,而黎原還繼續處于魂飛天外自我譴責狀态,連自己和危險生物頂了半天嘴都沒意識到。
男子想了想,換了一種說法:“你召喚了我,我理應滿足你一個願望。””
“你是血腥瑪麗?”黎原嘴角抽搐,控制不住地往男子的某個關鍵部位使勁偷瞄。看上去這麽爺們,原來是個人妖嗎?
黎原腹诽不止。
男子一眼就看出黎原的小九九,一手拍上黎原的大頭:“收起你奇怪的眼神,我不是血腥瑪麗。”
“別敲,疼着呢!”黎原抗議,“那你是……?”
“我是死神。”
“……”
黎原抹了把臉,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一直以來的無神論者表示他要靜靜:“死神?什麽死神?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神?我要死了?你是來帶我走的……”
“你能不能別說話!”眼看黎原有發展成藍貓淘氣三千問的趨勢,男子忍無可忍地又拍了黎原大頭一下。
“哦……”黎原灰溜溜地低下頭,閉上了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