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飯桌的勝利
張三丫走回堂屋的時候，坐在上桌的張大伯等人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便再沒有人理睬她，都自顧自說着話，大口吃着飯。
張三丫把背簍丢在廚房，又洗了一下手，當即，便朝着飯桌走了過去。
張家的飯桌是這樣的，一個凳子坐兩人，一共就八個位置。
張大伯家一共五口人，剛好占了兩個半凳子，剩下的位置，張爺爺和奶奶陳氏，小姑一起，剛好就八個人把飯桌擠滿了。
張小樹是得張奶奶看中的，便拿了一個小長凳靠在張奶奶陳氏身邊吃飯。
所以，這飯桌一般都沒有張家二房人的位置的。
陳氏的另外幾個子女回家，她把另外一張桌子拼接起來，位置也剛好留給她的另外的子女，依然不讓張家二房的女人上桌。
張三丫朝着飯桌看過去，今天張家還吃的挺好的，飯桌上有臘肉炒蒜臺，還有骨頭湯煮的小蘑菇，一盆青菜，一盆土豆，一大盆白面饅頭等。
張奶奶陳氏在一旁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兒啊，你多吃肉，哎喲喂，我的大孫子，你也多吃肉，閨女，你在家留不了幾年了，更要多吃一些補補，好找個好婆家！我家是厚道人，這幹活兒下苦力的時候，家裏肯定是油水足的，也就咱們家這樣的厚道人家才會給吃肉，也就我這樣的婆婆，才會顧念你們，你們看看別人家，誰家幹活有肉吃？不都只吃點苦荞高粱嗎？誰家又能吃白面饅頭？我老婆子做人厚道啊！你們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才會遇到我這樣的好婆婆！”
張家吃飯是很少吃白面饅頭的，大多數時候，張家人吃的，都只是高粱粟米等，吃到口腔的時候，口腔被粗糧刮得生疼，最初的時候，張三丫那真是覺得味同嚼蠟，所以，在看見張家人飯桌上的食物的時候，她真是眼前一亮。
不過，在她想起廚房裏，母親何氏并幾個姐妹碗裏的粟米高粱飯，以及幾塊土豆，一小碟鹹得發苦的鹹菜，她不由一下冷笑數聲。
這成天埋頭苦幹，累死累活的人，不但得不到一絲的好話，吃的依然是最差的。
而那不幹活的反而大口吃肉，天下間有這樣的道理嗎？
當即，張三丫笑眯眯朝着飯桌子走過去，道，“爺，奶，大伯，你們這是在吃飯呢？”
陳氏一見張三丫走過來便滿臉的嫌棄，惡狠狠道，“去，去，一邊去，死丫頭，別想上桌吃飯！”
張三丫好不動怒，笑了笑，道，“奶，你憑啥不讓我們上桌吃飯？這家裏的地，今天就我家姐妹和我娘一起去挑水灌溉，在這家裏，難道幹活的連吃口飽飯都不成？而見天游手好閑的，倒是天天可以吃的滿嘴流油？爺，奶，這就是咱家的規矩和家教？如果是這樣，那也行，以後我們姐妹和我娘一起，也不用幹活了，畢竟不用幹活的人，天天都可以上桌吃得滿口流油，不是嗎?”
這話一出，一旁的陳氏眼神立即陰沉下來，好像恨不得把張三丫立即撕碎似的，惡狠狠的道，“死丫頭，你這個讨債鬼，你在胡說什麽？嗚嗚，老天爺啊，我家裏這是娶進門什麽樣的媳婦啊，怎麽就教出這樣的死丫頭來？這是要氣死我啊！嗚嗚，這種不孝順的東西，怎麽不趕緊收了去？”
張三丫嗤笑一聲，學着陳氏的話嗚嗚的道，“嗚嗚嗚，老天爺啊，我這是投了什麽胎啊，親爹為這一大家子人做牛做馬，親娘和姐妹天天幹活快累死，嗚嗚，我還要天天被打罵，嗚嗚，我吃不飽穿不暖，嗚嗚，這種倚老賣老的東西，老天爺你怎麽不趕緊收了去？”
張三丫聲音又尖又厲，年輕人中氣足，這一番哭叫，隔壁鄰居陳家和柴家的婦人都探着脖子在那張望。
柴大娘的兒媳婦在一旁啧啧道，“陳大娘啊，你這樣虐待幹活的兒媳和孫女不好吧？人家一家為你們做牛做馬，啧啧，見過刻薄的，可沒見過這樣刻薄作踐人的，你這樣的家裏，以後誰敢嫁媳婦到你家裏來？”
柴大娘的兒媳婦前些天為了她女人和陳氏吵過架，柴家的孫女和張杜鵑差不多大年齡，前些天本來說好一門親事，末了，也不知道張杜鵑在裏面做了什麽孽，柴家的親事便黃了，也因為這個緣故，柴家女人逮着時間，自是會找陳氏等人的麻煩。
陳氏待要說些什麽，張爺爺目光一沉，忽然道，“都夠了！這飯還吃不吃？不吃都給我滾下桌去。”
張奶奶陳氏不過直視張爺爺的目光，只陰沉瞪了張三丫一眼。
張爺爺目光淡漠的看了張三丫一眼，慢吞吞道，“去把旁邊的桌子拖過來，二房的人都上桌吃飯。”
這話一說，張杜鵑有些不滿意了，不由道，“爹……二房的人一身汗臭味，我不要和他們一桌！而且她們都是賠錢貨，怎麽配吃肉？這肉不能讓他們吃。”
張三丫冷笑一聲，看着張爺爺，“爺爺，我們的汗水，都是為了我們家莊稼而流，而流的這些汗水種出來的莊稼，我們家吃得永遠是最差的一個。二姑和大伯，爺爺奶奶，你們要是嫌棄我們，那我們分家就是了，免得你們聞不得我們的汗水。”
“你……你個死丫頭，你生來奴婢命，你不幹活還想吃飯？做你的千秋大夢！”
張三丫冷笑道，“二姑姑的命如何，我們且看着吧，就二姑姑這樣的家教，肯定能找個好婆家！”
“你……你……你個尖牙利嘴的死丫頭，你敢這樣說我？”
張三丫還要說什麽，一旁張爺爺冷哼道，“夠了，都給我坐好吃飯，要不吃，都給我滾下飯桌。”
一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張三丫懶得看這些人的目光，直接叫自己親娘并姐妹過來吃飯。
張大丫等人還是非常拘謹的，不過拘謹的同時，又很是忐忑。
張三丫神色平靜的給每人拿了一個白面饅頭，又朝着每人碗筷裏夾了一塊肉，這才吃起飯來。
至于一旁張家人看向她冷飕飕的目光，她根本懶得理會。
張三丫在外面吃了魚的，自然不餓，也因此，等吃完一個饅頭，她便飽了。
她放下碗筷以後，淡淡對張爺爺道，“爺爺，這整個村子，向來都是爺們下地幹活，怎麽到了我們家，就我們二房的女人下地幹活？難道咱們家的爺們都是軟蛋不成？”
這話一出，一時，張大伯并兩個堂哥一下惡狠狠擡頭，看向張三丫好像要一口撕碎她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