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丫的危機
陳氏和張杜鵑在屋子裏說得熱切,自然不知道在屋子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把她們的謀算都聽得一清二楚。
張三丫本來對陳氏的謾罵聲有些懷疑,此番偷聽到陳氏和張杜鵑的對話,心裏越發生出涼意來。
在吃完晚飯以後,張三丫一邊摸着雪白手腕上的一顆紅痣,一邊在心裏謀算着怎麽解除危機,結果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張三丫,快去張杜鵑屋子的窗外,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張三丫聽了這聲音以後,吓了一大跳,不由脫口而出,“誰?誰?誰在說話?”
屋子裏大丫等姐妹看向她,一臉疑惑,“三丫,你怎麽了?剛才沒人說話啊,你這是昨天被撞壞腦子了嗎?”
張三丫腦子裏,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張三丫,你心裏默想,便能和我對話,不用說出來。”
“你……你是誰?是人是鬼?”,即使張三丫夠膽大,此時也是驚出一身冷汗,只能強自鎮定。
對方卻對她的話不聞不聽,只道,“以後你如果想要和我說話,直接心裏默念我的名字,或者按住這一顆紅痣,都能叫醒我,我的名字叫小新,你快去張杜鵑屋外窗戶吧。”
張三丫在詢問數句,這自稱小新的聲音,卻再也不理睬她。
不知怎的,明明應該對這個莫名出現的聲音心生忌憚和恐懼的,但是現在,她不但相信了那個聲音的話,甚至還覺得那個聲音,絕對不會害了自己。
她對這個聲音,有着莫名的信任,這種感覺好像是直覺?又好像是某種銘刻她心靈的記憶和本能?
好像一切都本該如此,她見怪不怪。
當然,此時的張三丫并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的不同尋常,她幾乎毫不遲疑,便一個人偷偷出了房門,繞到了張杜鵑的屋子外。
而等她來到張杜鵑屋子外以後,不過片刻,陳氏和張杜鵑便走進了屋子,而兩人的那一番對話,張三丫也聽得一清二楚。
張三丫不傻,如果一定要送人去做童養媳,只怕這姐妹五人裏,她的可能性最大。
畢竟大丫十七了,最近正在說親事,可以為張家謀得一大筆彩禮錢,而二丫已經十五歲了,說上一門親事也能撈一大筆彩禮,等彩禮拿到手再留一留人,時不時讓男方送些東西,還能幫家裏幹活,何樂不為?
張四丫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對方買過去,得養不少年頭,對方肯定不願意買這樣的小娃娃耗費時間了。
至于張五丫,這還是個嬰兒,在鄉下,女嬰本不值錢,聽說五丫生下來的時候,險些被陳氏直接掐死的,所以,五丫拿去換錢的可能不大。
這樣算下來,如果一定要送一個去做童養媳,就只有張三丫最合适了。
張三丫十四歲,身材幹癟瘦弱,容貌普通,不太好說婆家啊,還沒有成年,如果現在送去,不但能得到一大筆錢財,還能給張家省下口糧。
這樣想下來,張三丫的臉色不由有些難看。
不行,她一定不能去給人做童養媳。
童養媳那是什麽樣的身份?比做人家奴婢還不如啊,她張三丫不應該過這樣的日子。
想到這裏,張三丫悄悄的退了回去,沒有驚動任何人。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在五姐妹居住的小茅草屋,陳氏的謾罵聲已經傳來。
“殺千刀的賠錢貨,快給老娘起床幹活!見天只知道吃喝的懶貨,真是上輩子欠你們的,讓老娘一大把年齡辛苦幹活養你們,你們也不怕折了壽啊!”
張大丫一個翻身,立即起床了,她一邊起床,一邊招呼幾個妹妹,“快,快,快起來,再不起來,奶奶就來打人了。”
說起打人,一旁的二丫和四丫身子都明顯顫抖了一下,很顯然,這陳氏從前沒少打幾人。
想到這裏,夏三丫也快速穿衣服起身。
等姐妹幾人起來,陳氏在一旁道,“豬圈的屎趕緊去掃掉,雞鴨也趕緊切碎草喂喂,都做完這些活兒了就趕緊做早飯,早飯做完又得去打草才行,你二姑姑和你大伯家換下來的衣服都還沒洗呢,你們都得快點。”
張大丫和張二丫好像已經習慣,垂着頭“嗯”了一聲,便各自去幹活。
張大丫拿起掃帚去豬圈掃豬屎,張二丫則自覺蹲在地上開始切草喂雞鴨。
見張三丫愣着,陳氏冷哼一聲,“不去做飯還等着老娘服侍你不成?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小心老天看不過去奪了你的壽。”
這是親孫女嗎?陳氏說話還真是刻薄!
張三丫也不與她分辨,默默走到竈房,在竈房裏,陳氏舀起的米已經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只有一小碗的黑漆漆的米粒子,她看了看空蕩蕩的廚房,又來到重來沒有使用過的土竈臺,臉上一片茫然。
張四丫忙跟過來,道,“三姐,我幫你燒火吧,你摘菜。”
張三丫松了一口氣,忙點頭,“好四妹,你真是三姐的好妹妹。”
張四丫瘦黑的小臉露出點點笑容,手下已經拿起火折子點火。
接下來,張三丫在不動聲色之間,也跟着張四丫把一大鍋野菜粥做了出來。
野菜粥做好以後,在外間,大伯一家子并二姑姑張杜鵑也跟着走了出來。
張三丫碗筷剛剛擺放好,外間的一大桌子就已經被大房并陳氏等人坐滿。
一大桌子人坐在桌子跟前吃飯,非常熱鬧,張四丫一臉羨慕,腦子不斷往外看。
張三丫看着站在廚房的幾個姐妹,不由道,“你們怎麽不出去吃飯?”
“三丫,你傻了嗎?我們是沒法出去吃飯的,得等奶他們吃完,我們才能吃。”
事實上,每次等張奶奶陳氏和大房一大家子吃完飯,這早飯就只剩下一些米湯而已,也難怪姐妹幾人并親娘何氏都瘦弱得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只因一切都是餓的啊。
張三丫聽了這話,盡管肚子咕咕直叫,卻嘆口氣回到了竈臺。
等外間的張奶奶陳氏等人終于吃完飯,大伯堂哥等人拍了拍肚子走出屋子,桌子上除了了一大堆的碗筷,那原本的一大鍋粥,果真只剩下能數着的幾顆米粒而已。
姐妹幾人并親娘何氏,幾人一起走過去舀米湯喝,一大碗喝下去,肚子空蕩蕩的,根本沒有絲毫的感覺。
好餓。
親娘何氏此時喂了張五丫喝下幾口米湯,依依不舍把張五丫遞給四丫,道,“四丫,你在家好好帶着五丫,娘去地裏除草去了,大丫,二丫,三丫,你們三姐妹洗衣服的趕緊洗衣服,割草的也趕緊去割草。”
“好的,娘!”
何氏安排妥當,便背起背簍走了出去,她背微微有些坨,走出門檻的時候,身形顯得很蹒跚,張大丫一下走過去對着她的手裏放了什麽,何氏看了手裏的東西一眼,吓了一大跳,下意識朝着周圍看了看,在确認只有大丫姐妹幾人,她忙把東西遞給大丫,又囑咐幾句,這才轉頭走了。
張三丫在一旁看了半天,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呢,結果等張大丫給三個妹妹一人分了一小塊,才發現是一個幹巴巴的土豆。
“大姐,哪來的土豆啊?”,張二丫道。
張大丫道,“別說話,我在野地裏撿到藏起來的,剛才你們出去以後,我把土豆放在竈膛,這會剛好熟了,我們一人分一塊吃吧。”
張二丫滿眼冒光,“大姐,在哪撿的?我也去撿去。”
“我在荒地裏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呢,地裏都是反複翻過,哪裏那麽容易。”
聽張大丫這麽說,張二丫這才死心。
姐妹幾人吃完土豆,張大丫帶着張三丫出門割草,張二丫則在家洗一大家子所有人的衣服。
張三丫背起背簍的時候,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張二丫一個人挑着兩大擔子的衣服,一旦衣服沾染上水分,只怕張二丫的腰也要被扁擔壓彎。
她不忍多看,下意識轉頭。
而一轉頭,卻看見拿着一個雞蛋的二姑姑張杜鵑正在和堂姐張銀鳳穿得幹幹淨淨坐一起說話,見三丫姐妹幾人看過來,那兩人很不屑冷笑一聲,又自顧自親密說起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