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一
☆、番外一
七年前。某地小鎮。清明。
空挂着雨絲,随着風向任意飄蕩着。似乎是不想讓天地之間的氛圍太過悲戚,太陽也沒有隐去蹤跡。派出所的民警們剛給一些前輩烈士們掃完墓,就接到了命令,十幾年前那場殺人案似乎有眉目了,這又要忙碌起來了。
“□□,走了。”大家都準備離開,有熱心腸的人回頭喊了一聲,那個人一定還在。
“稍等。”這是一個有些微胖的男人,一身的警服将他的憨厚與英武完好地融合在一起,此時他的臉色有些許沉重,使得他看起來頗為嚴肅。
“沒事。我們先走了。你快點。”
“知道了”他回應道,轉頭注意力又回到墓碑上。
“您聽到了麽?那件事有眉目了,這次……我就算拼了命也得将他繩之以法。再見了,隊長。”他站起身來,向着墓碑鞠躬敬禮,将手裏的大蓋帽戴在頭上。
“□□,這麽多年了,還是放不下麽?”
“不能放下,這個是我欠他的。”
“哎!知道勸不了你,走吧,出任務去了,江副隊。”
“好的,隊長。”
□□原名江正風,十四年前從警官學院畢業,他的隊長,也就是他的同期,當年一起參加市局的一起謀殺案,其實說不上參與,頂多就是被抓壯丁。
那時候他們還是個出入社會的半大小子、愣頭青,一腔無處揮灑的正義、一個無比靈活矯健且容易恢複的身體、還有毫無牽挂沒心沒肺的心性,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再加上對未知案件的新奇的感官刺激,一切英勇沖鋒的場子裏都少不了他們的影子。
那天的天氣和今天很是類似,一樣的太陽雨,一樣陰郁且令人興奮,真是巧合啊,□□心想。但是腳下的步子還是不能停下,就這樣一直沖下去吧。
天色愈晚,部署愈密,人心俞緊,今日已近黃昏,但是由于沒有太陽,因此半明不明的天色之下,雨水就将這天色襯托得肅穆,就如在場所有人的心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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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就在這裏,我們的部署已經完備,如果出現突發情況,C組會來支援,現在A組四人出動,把他給引出來。”對講機的後端傳出指令。
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實施着自己的任務,每個人的心裏都繃着一根弦,目标十分狡猾,随時都可能出現變動,更何況現在正是他破釜沉舟的時候,做出什麽都不會讓人驚訝。
“□□,怎麽了?”隊搭檔的長注意到搭檔的神色凝重,小聲問道。
正副隊長都參加了這次的實時追捕,可見這次的案件實在不同凡響,不光是因為案件影響惡劣,罪犯窮兇極惡,也許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當年那位資歷深厚的警官犧牲在那個人的手下。
“沒事。就是見到這個場景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我們還有抓他的機會。”
“當心點,不要太過激動。”
“好。知道。任務完成我們就可以稍微省一下心了。”
“嗯,說句俗套話。待會見。”隊長道,面帶笑容地看着他的搭檔,即便他的眼底不見任何高興地色彩,說實在的,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總有些不安。
“嗯。好”對面那家夥的表情倒是坦蕩,笑容燦爛,不見任何的陰郁。
“注意防守。開始行動。”指令再次傳來,各方面的力量一擊而出,就像事先安排的那樣,配合得當。
這裏是一片老舊的工廠,背靠着小山村,門朝着老城區,進攻逃跑都是容易,但是現在他的體力應該是最弱的時候,追捕起來相對容易。
“隊長,發現目标,往西南方向逃竄,正在追捕當中。”
“知道了。繼續追捕,我們會在你們的後方支援。”
回複完畢之後,他回頭與搭檔點頭對視了一眼“後山。”
“嗯。”
不言自明。
西南方向就是後山,樹林是個很好的隐匿場所,一切行動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不過由于雨勢的加大,實際上還是給行動增加了一些阻礙。
“隊長。目标進山了。”
“知道了。繼續追捕。”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沒事。今天肯要要把他拿下。”
“嗯。”
相視颔首。
“□□,你家就在附近吧,你那兒子看着倒是沉穩。”
“還行吧,就是這性格太沉悶了,什麽也不說,我覺得以後怕是不太好辦。”
“別擔心,咱們……好”他指了指對講機,後者了然。
“怎麽了?”
“快走,目标應該就在我們附近。”
“知道了。”兩人走了一陣,江副隊突然小聲道“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适合掩藏。或許可以在那裏碰碰運氣。”
“什麽地方?”
“跟我走吧。”
二人不再說話,屏息凝神向前走去。下着雨的晚上,林子裏光線微弱,幾乎只能用肉眼與本能來辨別方向,但是,即便如此,沒人用手電筒,不管是哪種光線,可能都會打草驚蛇。四月的天氣,草已經半長,小腿進去便已沒去半遭,如果藏得好,也許真能掩人耳目。
樹林裏有些剛成形的灌木,特別是荊類的小刺,雖然柔和但猛然觸及之時仍舊或多或少帶些刮碰。二人已經顧不上這種細微的小傷,壓低步伐往前走着,任何細碎的聲音似乎在這雨夜之中微微的放大了。
前面的人停了,後面的搭檔即刻察覺,随着對方的動作他注意到周遭似乎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這大概是跟人命打交道了十幾年得來的特殊才能吧。
二人不約而同地往那個方向走,再有幾米大概就到了一個大坑。其中一人打了手勢。那意思是:我先去。另一方自然要盡力配合。
不消一會,坑底傳來動靜,不多時一道手電筒的光照了上來,看來是得手了。一切似乎都很順利。救援應該一會兒就到,做了标記後他也走了下去,目标受了傷,看起來有些嚴重,即便是複仇的心仍然濃厚,但是現在也依舊不能輕易讓他死去。
“□□,如何。”
“把他帶上去。”
“嗯。救援馬上就到。”
“你是…江…正風?哈哈哈…想不到…還能見到…你…不過…你這麽做…都是…咳咳…枉然…哈哈哈…”這家夥似乎已經瘋魔,即便是血流不止,仍舊猖狂地笑着。
“你們這些…家夥…也太…天真了吧…我怎麽着…也不能…白死的…哈哈哈…噗…”他說着說着又吐出一口血來。
“先把他搞出去。”似乎沒有人在意他的話,兩人将目标的手制住,拖着他往外走。
那家夥還在瘋言瘋語地說着什麽,但是無人理睬。
“你們……也就……這點……能耐了……哈哈哈……仇人殺不了,戰友救不下…哈哈哈…真是無能……哈哈……”
“別以為…你們不…不…回答…就影響…不了什麽,我可就…告訴你們,這個…周圍…都是我布置的…陷阱,你們願意…願意…進來…陪葬,我豈能…不…歡迎?哈哈哈……”
“不要相信他說的話,隊長,我檢查過了,根本沒什麽陷阱,我們先送他出去。”
“嗯”
二人架着歹徒走着,就快接近地面的時候腳下卻有些打滑。
“你先走,這裏我熟,等會接我。”
“知道了,□□。”
“來,□□。抓住我的手。”等他們上去之後,隊長已經伸出了手。
“好。”
旁邊的家夥仍在癫狂地笑着“哈哈哈…你們…可真傻…哈哈哈…我看他…不一定…能上…來呢…哈哈哈…”
“你閉嘴。”
這種話對于歹徒來說,不足為懼,他仍舊在這雨裏癫狂地瘋着,肆意妄為着。不過□□好像真的馬力不足一般,卡在坑口。
“隊長,你先歇歇吧。我休息一會兒就行…”
“那怎麽…□□…”他打開手電微弱的光,只見他那位老友的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刺傷,而在胸口的位置赫然插着一把短柄的匕首。
血在流。雨也在下。
所有一切的聲音似乎都被埋藏在這愈演愈烈的雨裏。
“天長。你爸爸會沒事的。你媽媽很快就會來的。”眼前這孩子,算不得天真,倒也真是鎮定,只不過小孩子即便什麽也不表現,也應該給予安慰,何況是這種一言不發的狀态。
“她不會來的。”那孩子的回答很是淡漠。“我就不能簽字麽?”
“我們已經在跟醫院協調了,他們答應會先救爸爸的,等你媽媽後來簽字也不遲。”
“不。她現在只顧着離婚,根本不會管我們的。我爸爸的病情很嚴重,心髒那裏做過手術,如果不能馬上止血,可能…”
“病人家屬,病人家屬,需要輸血…醫院供血不足,誰是AB型血?”
“我能試一下麽?我是他兒子。”
“最好不要直系親屬。”
“我們可以試試。”是那群小民警。大家都在争先恐後。
“不用試了。”
“什麽…”
“江天長,江天長…你怎麽了?”時遠的手摸着江天長的額頭。這家夥昨天晚上一直在迷迷糊糊說着什麽。面色更是少見的難看。
“你怎麽了?”時遠又問了一遍。
“我沒事。”對方握住他的手“明天我們去掃墓吧。要清明了。”
“好的。這我不會忘,畢竟七年了,年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