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濺星河08阿措阿源征林,她記住了……
第26章月濺星河08阿措阿源征林,她記住了……
“桃桃?”他把手機遞給她。
雲潆指指自己, 得意的小表情:“我,宇宙超級甜桃!又漂亮又有才華!”
“小名?”
“嗯!”
方清源看着她,覺得她确實像一顆蓬勃燦爛的桃樹, 枝頭上,挂滿汁水豐沛的果實。
“你呢?”
“我沒有小名。”方清源停了停,說, “阿措阿源征林, 我的名字。”
雲潆一愣。
“我的彜族名字。”
“你再說一下我沒記住!”雲潆湊近了一些, 她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原來這麽長!
“我姓阿措, 繼承我爸的名,我爸叫方長征。”
她記得很牢, 墓碑上有。
“當時下派到我們這裏的一位領導特別重視教育, 才有了這所學校, 他是漢族,名字裏有個林字,我爸非常尊敬他,所以我出生時, 用了他的這個字,我爸想讓我成為和他一樣的人。那個年代, 來這裏基本就是開荒,什麽都沒有, 是他實現了從無到有。”
“那位領導後來調走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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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領口拉出那條雲潆好奇死的紅繩, 果真是綴着一塊雲滇本地的羊脂玉:“他是南方人, 說男戴觀音女戴佛, 送給我這塊玉。”
“這個很貴吧?”雲潆湊近了瞧。
三十多年随身佩帶,早已油潤通透,方清源的膚色偏深, 更襯得玉佩白淨。但兩種顏色并不突兀,他撚着它,溫柔得叫人心悸。如他待父親的鋼筆、待學校的操場、待走廊上的綠植——
他永遠小心保護着身邊的一切。
“那時候不貴。”
雲滇市的大部分民族都屬于直過民族,千百年來各有各的信仰,散落在大山裏與世隔絕,就算是改革開放後這裏也追不上沿海地區的發展。
鎮與鎮之間路都不通,大家窮得叮當響,幾乎沒人知道本地的玉在外面能賣多少錢,而那位領導樸素了一輩子,臨走前也就是買了兩塊玉,一塊帶給家中的孩子,一塊留給他。
方清源手一松,玉佩滑進領子裏,微微露出一點鎖骨,叫雲潆想多看一些,又覺得他和他胸前的觀音,神聖不可侵犯。
阿措阿源征林,她記住了他的名字。
...
“方清源。”女孩的眼睛明亮有神,她說,“你要告訴我一個秘密才行。”
“為什麽?”
“這個小號是我的自留地,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了你,你要交換一個。”
“我說什麽?”他淡淡一哂,站起來拍拍褲腿,“或者說你想知道什麽?”
他弄不懂她的小腦瓜,還是直接問吧。
只見這個姑娘四處張望,确定附近沒人,好奇地問:“你喜歡誰啊?”
說完便嫌棄,三十好幾的老男人了,敢說沒喜歡誰我就咬你!
自己的小腦瓜轉轉,有九分篤定:“彤妹嗎?”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雲潆越想越覺得靠譜。
方清源臉上的表情在聽完這句話後一幀一幀,每一秒都有不同的變化——
先是愣了愣,
然後無奈極了,
最後,低頭笑起來。
“笑什麽啊你!”她嬌嬌的。
他擡眼看她,這是他這十幾年裏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
他這樣笑着的時候,原本就深邃得眉眼像一汪被投入石子的湖,整個人鮮活得令雲潆真切地聞到了雨後山林的味道。這一刻,他的樣子像是刀刻一般刻在她的腦海裏,她覺得自己能變得很小很小,投入那汪湖中。
這個笑話的餘韻持續了很久很久,方清源的唇角一直是上揚的狀态。
女孩嗔道:“你不要說不是。”
“她是我妹妹。”
“才怪,我看你們可好了!”
“她喜歡阿金。”方清源說完,又笑了。
雲潆:?
雲潆:??
雲潆:???
真的,地球毀滅也就這樣了。
阿金?
那個啞巴阿金?
幫幫忙哦,我們彤彤都不理他的嘞!
“他以前不這樣。”方清源的笑淡了一些,憶起過往,多了點脾氣,“那小子後來當兵去了。退伍金買了輛車想跟人做生意,不學好,被我揍了一頓,後來他們倆就成了現在這樣。”
雲潆:“……”
她想象不到方清源動手的樣子,方大佬不是動口不動手麽?
還有……
當兵?
阿金?
阿金當過兵啊?????
小姑娘捧着腦袋,倒在桌上。
“他到底幹什麽了彤彤那麽讨厭他?”
“……我們這裏離金三角近,阿金當時想過去。”方清源提起這個,皺了皺眉,“彤妹她爸彩禮要的很高。”
他說到這停下來,不肯再說別人的私事。
她也不再問他,小姑娘唰地站起來,扔下方校長,噠噠噠去找她彤彤。
貼貼,軟兮兮的:“你為什麽不喜歡方校長啊?他那張臉不值得喜歡嗎??”
實在是很想不通呢。
彤妹笑了:“你知道啦?”
“原來你喜歡阿金啊。”雲潆瞅着她:“你喜歡他還對人家那麽兇。”
彤妹低下頭,一點點撫平衣服上的褶皺:“我怕他走錯路哩。”
她把手舉到雲潆眼前:“這是我爸犯讀瘾時砍的。”
雲潆好一會兒沒找到聲音,捧着彤妹的手,輕輕摸了摸,那道疤又深又醜,但彤妹從不介意別人看,她身上,其實有與方清源很相似的東西。
她戴着紅絲帶在街上面不改色地宣講,她挨家挨戶分發小包裝袋,阿金跟在她身後,沉默而充滿不好惹氣息地揮舞鐵錘。
雲潆終于知道彤妹為什麽會是志願者了。
這道疤該多疼啊。
她很心疼,彤妹卻已經習慣了,只是又說了一遍:“我怕他走錯路。”
雲潆第一次見這個爽朗的女孩如此害怕什麽。
彤妹攥緊了她的手:“你不要擔心,我爸前幾年走了,我很健康……”
雲潆更有力地回握住,并且在她肩膀蹭了蹭,表達着我特麽才不害怕你才是不要擔心!
她跟豬圈的小豬似的,蹭來蹭去還哼哼唧唧,彤妹笑起來。
“你喜歡他什麽?”小姐妹談心時間。
彤妹想了想:“我小時候大家都怕我哩,只有他們倆跟我玩。”
“有人欺負你啊?”
彤妹搖搖頭:“我很兇,很會打人,他們說我壞話我就打他們,我從來不哭。”
雲潆瞅瞅她,确實,一股大姐大的味道。
“阿金被我打哭過。”彤妹的聲音突然很輕,因為阿金在樓下打了個呼哨。
雲潆探頭看,阿金的目光在彤妹臉上停住,揮揮手,讓她下來吃飯。
他們倆似乎,不需要用語言交流。
雲潆以前從沒想過是為什麽。
現在懂了。
因為從小到大都在一起,因為太過熟悉彼此,因為他們能看懂對方眼中的話語。
彤妹照舊是不理人的,阿金就站在太陽下,一直等。
“我一直嫌棄他太弱,後來我被街上小流氓欺負,才知道我根本打不過和阿金同樣身高的男人。”
“他肯定讓你嘛。”
彤妹點點頭:“他從後面沖出來,把那個小流氓摁在地上揍掉一顆牙,我就知道了,他一直讓着我,不是打不過我。
“可以,英雄救美!”雲潆覺得好棒!
彤妹卻垂下眼:“因為這件事,他被他爸送去當兵。”
“你想他伐?”
彤妹有點不好意思地揪了揪指頭:“在部隊打電話不容易,他每次都是打給我,我還在上學,經常接不到,我倆長的時候有半年都沒聯系上。”
說着,彤妹偷偷探了探頭,阿金還在,蹲在地上,不催促,就那樣等她下樓。
“他退伍回來,說要娶我。”
雲潆唏噓地捧着臉,安靜了好一會兒。
她從小到大身邊人的愛情都不是童話,在喜歡之前會先評估對方的工作、家庭、有沒有遺傳疾病、父母有沒有醫社保、身世是否清白——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這樣全心全意愛着另外一個人啊!
這特麽真是浪漫到爆了!
“阿源跟你說他想去哪賺錢麽?”
雲潆大概能猜到。
“那天阿源揍他,他們小時候其實也打架的,但阿金那天一次都沒還手。我在一旁哇哇大哭,我很怕他真的走了,我好恨他去做那種事,可我也知道,他沒辦法。我一哭他就留下了,沒走,也不敢跟我說話。阿源不讓他賣車,把錢補給他,喊他來學校幫忙。”
“這樣,我就能每天都看到他了。”
彤妹看着雲潆,笑:“你哭什麽。”
雲潆眼眶濕漉漉的,不好意思地晃着彤妹的手:“我們下去吧,阿金等你吃飯呢。”
彤妹的臉紅了。
她點點頭,牽着雲潆走下去,經過阿金時沒停,繡花的裙擺擦過他的指尖。
...
到食堂一看就知道為什麽阿金非要彤妹下來吃飯了。
彤妹捧着一個大海碗,說我最喜歡吃酸湯魚。
雲潆翻了個超級大白眼,捂着嘴巴:“嘔,這戀愛的酸臭!”
彤妹兩指一捏,把她那張什麽話都敢說的嘴巴捏住,小姑娘難得骨頭硬:“就是就是!我要到小動物保護協會告你們虐待動物!”
彤妹哭笑不得:“我虐待什麽了?”
雲潆頑皮地指了指坐在前面的方校長:“他!單身狗!”
啧啧可惜:“說出去誰信啊,這麽帥居然沒人要。”
彤妹很認真地解釋:“我和阿源就是兄妹,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太讨厭他了,他永遠第一名,我不睡覺學習也考不過。”
雲潆哈哈大笑:“确實可恨,你知道吧,我那時候的班長,女孩子,瘦瘦高高說話聲音小的跟蚊子一樣,戴眼鏡,好斯文的,別人問她題目她說她不會,第二天考一百分。”
說着鼻子翹翹,真的,最讨厭假斯文了!心眼賊多!
彤妹哎喲一聲:“難怪你不喜歡趙醫生。”
“她也不喜歡我啊!!!她好假哦!”
“她也喜歡阿源。”彤老師用了個很微妙的——
也。
就見身邊的小姑娘緊張起來:“還有誰啊?不是說方校長身邊耗子都是公的麽?”
彤妹高深莫測:“雲雲,你覺得阿源怎麽樣?”
“方校長很好呢!”
“我看你倆倒是合适,你活潑,他跟你在一起話多一些。”
雲潆戳着米飯,偷偷看了眼方校長的身影,嘴硬:“我看他跟趙醫生也很有聊!”
彤妹笑的過年似的,拍拍小腦袋:“你放心,阿源喜歡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