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4顆小草莓“我的錯
第14章.14顆小草莓“我的錯。”
“報告助教,沒有意見。”
溫奈聲如蚊讷,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脖子裏去。
無論她聲音多麽小,都不能屏蔽掉身邊的所有人,她餘光都可以看見應妙妙顫抖着偷笑。
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沒有意見啊……”路炀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從手裏抽出一張卡片,塞進她掌心,“那不要再掉了,一會就檢查你。”
溫奈羞惱地耳尖通紅,用力收緊那張卡片。
路炀随心地轉身,冷不丁就抽走了溫奈手裏那張還沒捂熱乎的卡片。她自以為是的“用力”,實在是不堪一擊。
溫奈:……“一會”有這麽短暫嗎?
站在她背後的路炀,發出一聲輕笑,讓溫奈咬緊了下唇。
随即手裏又是一涼,熟悉的薄膜觸感又回到掌心。
等她再能用餘光看見他的身影,他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遠到另一排了。
……
熱乎乎的天氣将杯子外壁上的碎冰融化成水,沿着路炀的手滾落。
粉色的冰沙也開始有融化的跡象,他捏着杯子,似乎在尋找下一個抽查對象,可腳下卻走着直線,慢慢從溫奈面前移到了她身後。
就好像一場蓄謀已久的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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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奈更加用力的按緊卡片,等待着他抽取。
不出意料,這次沒有松動。
路炀單手捏着杯子,另一只手條件反射地插好吸管遞給溫奈時,兩個人都愣了愣。
溫奈還沒回神,路炀就率先向前兩步,再次靠近了溫奈,用身體擋住已經被開封的冰沙。他單指點在杯面上,示意溫奈趕快接住。
溫奈動了動指尖,擡起手。
動作間,袖子拂起的微風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晚香玉清香。
露出她領口裏脖頸上一塊不甚明顯的紅痕。
路炀唇邊的笑,剎那間就冷了下去。
“我讓你動了麽。”他說。
聲音淡漠如水。
溫奈的手僵直在半空,半垂的卷翹睫毛顫了顫,竟是不敢擡頭看路炀的視線,哪怕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溫奈對路炀也同樣熟悉,他微妙的語氣變化,都能讓她聽懂他的情緒。
而現在,很惡劣。是前所未有的惡劣。
她蜷了蜷手指,猶豫再三,又輕輕放下,撚了撚掌心的那張撲克牌。撲克牌上帶有她的體溫,讓她稍感安心。
她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渾身的神經和肌肉都繃緊,等待着路炀說下一句話。
氣氛開始變得凝固,溫奈只覺得這一刻的時間變得異常緩慢又安靜,全世界的嘈雜聲都遠離她而去,只剩下她自己心髒的砰砰聲,還有腦子裏炸成一團亂麻的嗡嗡聲。
路炀捏着手裏的草莓冰沙,全部六十多杯果茶,他懶得挨個點,索性全選了默認口味。
唯獨手裏這一杯,是七分糖少冰。
也唯獨面前這個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無視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中午去哪了。”
問出口後,路炀才察覺到此時此地,都不談話的好地方。他沉着臉,拉起溫奈的袖子,将融化了八分的冰沙塞進她手裏。
“先回去。”
溫奈感受着侵入皮膚深處的冷意,機械地低着頭離開方陣,帶上自己的包,朝着遠處等待她的應妙妙走去。
其實也許,她的感知是錯的。
路炀不是對她又兇又好,也不是因為兒時的善意,而是将她當做路邊撿起的小貓,高興了随意逗弄,不高興了就把氣撒在她身上。
很正常,天之驕子都是這樣。
他從不會,顧忌別人的感受。
溫奈想得越多,滿腹的害怕委屈就轉變為氣憤,小臉越來越冷。她悶着頭走路,酷酷的神色還把應妙妙吓了一跳。
“寶貝你咋了這是?”
應妙妙接過她手中的冰沙,看着因為她過度用力而捏出來的冰,很是擔心。
她抽出兩張紙,遞給溫奈,“你先擦擦手。”
溫奈接過紙巾,翻開手掌,才發現她一直用那張撲克牌墊着杯壁,哪怕卡牌上覆着一層薄膜,也已經被水汽給洇濕了大半。
掀開卡片後,才發現她的那張黑桃K,被人悄悄換成了紅桃A。至于是誰換的,答案不言而喻。
紅心中間,是被洇濕的痕跡,就像心裏流出的眼淚。
噗嗤。溫奈被自己這矯情肉麻的想象力給驚到了,臉上的冷色也消融大半,甚至還透出幾絲笑意。
她從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呢,就算心情很壞,也很容易就能消解,從不将這些悶氣憋在心裏。
看到溫奈的神色回暖,應妙妙才将手裏的冰沙遞還給她,繼續說話,“你剛才氣沖沖走過來,真是吓我一跳。印象裏從沒見過你生氣的樣子。”
“我本來就不太容易生氣的,生氣了也很容易消氣。”
溫奈邊說着,邊看向被她捏變形的塑料杯,最終還是覺得草莓冰沙無罪,她大可不必為了路炀而放棄這一杯。
“那誰惹到你了?”
剛才路炀的身形遮擋了應妙妙的視線,她确實沒看見。
“還能是誰嘛。”溫奈無所謂地說,“本來還對他有點愧疚,現在是一丁點都沒有了。誰讓他對我那麽壞,我的決定才是最正确的。”
“他……怎麽了?”應妙妙也貼心地用“他”代指,這樣,就算從她們身邊路過的人,也猜不到她們在說誰。
“我也不知道,就莫名其妙朝我發脾氣。”溫奈嘟了嘟嘴,發脾氣的路炀很可怕,她不想再面對第二次,“說話那麽冷,好像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沒什麽征兆嗎?”應妙妙也一臉疑惑。
“沒有,別說他啦。”溫奈不想再談論路炀,轉頭說道,“咱們去看看文娛活動的彩排吧?”
今天有場友誼賽的緣故,整個電信學院的方陣都提前“下班”,空出來的時間足夠他們去找點樂子。
應妙妙看着她,點點頭。
從一些無形的小事上,應妙妙是真的能察覺到自己和溫奈的差距。
從個體性格再到生活态度,溫奈所表現出來的狀态就是被“嬌慣”長大的女孩兒,她的成長生涯應該十分順利,從沒受過什麽委屈。
以至于當她面對親近之人的冷言冷語,就感到憤怒,開始想着路炀一切不好的地方,想要離開路炀。
這憤怒也很快就能消失。
她的狀态類似于,被寵壞的小孩和家裏長輩置氣,但正因為小孩永遠清晰地明白,長輩永不會和他決裂,所以才有着生氣的底氣。
這是被愛着的底氣。
“走吧。”應妙妙攬住溫奈的胳膊。
應妙妙知道,這種性格養出來的女孩兒,大多都很單純善良,她們接收到的是愛和善意,回饋給身邊人的也是愛和善意。
就像溫奈。
七點左右的川城,天色黯淡。
音樂廣場上的舞臺燈紛紛打開,燈光師可能是個新手,任由五顏六色的探射燈亂飛。
溫奈和應妙妙到音樂廣場時,彩排正進行地如火如荼。
全校所有學院所有專業,每個班級都要出兩個節目,甚至還有班級多出了好幾個。
一下午的時間根本彩排不完。
甚至有人開始建議,不如就直接在七點左右開始比賽,有燈光才有氛圍感。
溫奈用軟三班文娛委員的名義,找到了在偌大ed燈牌後候場的李卓和江希藍。
李卓穿着他們租來的小王子服裝,內襯變成了白色質地的絲綢襯衫,寬大的袖口被束起。露出他捏着長笛的手。
禮服被他不知用什麽方法挂在肩膀上,配合着披風,真的有了幾分宮廷範兒。
“你們來了。”李卓靠過來,指了指身後穿着羽毛短裙的江希藍,“我們倆在這等了好幾個小時了,還沒輪到。”
溫奈看向江希藍,她臉上的妝容有點脫,卻顯得更加自然。在這昏暗的燈光裏,原本秀氣的六分長相被照成了八分美豔。
驚豔從溫奈眼中一閃而過,“等得值!”
江希藍大概知道溫奈在說什麽,她笑笑颔首,繼續踩在石階上壓腿,保持着身體的活力。
“那位唐,唐學姐呢?”溫奈環顧後臺,都沒看到唐暄妍。
李卓默默摸了摸鼻子,示意溫奈朝着舞臺前方看,只見最前面一圈觀衆中央,坐着的就是唐暄妍。
她腿上不知蓋着誰的外套,手裏還拿着節拍器,跟着音樂搖晃着身體,或大笑或鼓掌,無論什麽節目,她都十分捧場……
異常的,有活力。
有活力到,不正常。
“從我們下午來,她就坐在那看節目,一看看了幾個小時,比參賽人員還激動。”
李卓也不明白,那些老掉牙的脫口秀,她到底是如何真情實感地笑出聲的。
溫奈原本想再去打個招呼,沒過一分鐘,唐暄妍身邊坐了個男人,看樣子是他們學校的某位學長。
唐暄妍身體一松,就窩進了男人懷裏。
……
李卓沉重的點點頭,“不出意外,這已經是今天下午第三個了。”
……
這讓溫奈覺得,下午還在糾結路炀和唐暄妍關系的自己,就是個傻子。
唐暄妍這游戲人間男色的真性情,怎麽可能稀罕路炀那種掌控欲狂魔啊?
另一邊。
西校區籃球場邊,方陣裏的人逐漸減少。
“诶?路哥,不對啊!”薛權踢着石子,站起身,點了點剩下的人數,“你不說是六十八個人麽,這怎麽對不上數?”
無論怎麽算,推車上的果茶都多出了兩杯。
路炀看了眼天色,大手一揮,直接解放了剩下的所有人,大家嘻嘻哈哈拿走自己的果茶後,推車上果然剩了兩杯。
“有人偷跑了?”薛權覺得不太可能。
路炀叫住走在人群最後的宋清書,“解釋一下。”
宋清書扶着眼鏡,視線不卑不亢,“有兩位同學參加文娛比賽活動需要彩排,已經向教官請過假了。”
薛權眯着眼睛,覺得這宋清書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狐貍,“那你怎麽不和路哥說一聲?”
宋清書說道:“噢抱歉,我以為教官會告訴助教。”
路炀的拳頭緊了緊,看着宋清書的眼神逐漸危險。宋清書卻毫不躲避,很有幾分挑釁的意味在。
他本身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可是如果換了一頓路炀的揍,能把路炀推遠溫奈,他倒是甘願。
路炀不是傻子,尤其男人更懂男人的心理。他最終還是放下了握緊的拳,很篤定地說,
“中午你們四個人一起出去,你是故意的。”
方陣裏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輪流在樹下休息,只看隊伍排列也根本看不出缺人少人。
宋清書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巧妙的隐瞞了另外兩個人的去處,只讓路炀以為俟他和溫奈單獨出去,利用信息差離間了溫奈和路炀。
但說到底,他所作的一切并沒有惡意的手段,不過是路炀自己沉不住氣,将溫奈視作所有物,才會動了怒。
路炀此刻也不再小觑宋清書,他左右看了看宋清書,“我怎麽不記得見過你。”
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毫無緣由的愛恨。
從開學報道的第一天,路炀就能察覺到宋清書對溫奈的關注,不僅僅是一見鐘臉的喜愛,還有那些深藏在眼底的濃烈情緒。
溫奈此前十年的人生,都和他形影不離。宋清書什麽時候見過溫奈,又是什麽時候對她打起了主意,路炀都一無所知。
這種人與事都失控的感覺,令人煩躁。
宋清書扯了扯軍訓服的衣領,将領口處的扣子解開兩顆透了口氣,他仍是溫柔地說,“抱歉,我聽不懂助教在說什麽。”
路炀扔下薛權和宋清書,轉身朝着女生宿舍樓走去。
薛權在他背後指着宋清書,“你小子別太過分啊,敢氣我路哥的,都沒什麽好下場。”
宋清書淡淡看他一眼,撿起自己的書包,背上走人。絲毫沒把薛權的警告放在心裏。
薛權“啧”了一聲,這一屆的學弟這麽狂??
這家夥剛才那種看反派炮灰的眼神是怎麽回事?!路哥是主角,他薛某人怎麽也能混個男二當當吧?!要不是還在軍訓,他真的要教人做人了!操!
……
路炀是在音樂廣場找到溫奈的。
他走到半路時,意識到宋清書所說的文娛比賽的活動,立馬就給相熟的活動負責人發去了消息。
那人也很迅速,咔嚓咔嚓拍了幾張全景圖給路炀發來。
路炀看着角落裏安靜看節目的女孩笑了笑,哪怕是在模糊不清的夜景裏,也有人會是最耀眼的明星。
路炀吐出一口氣,擡步走到溫奈旁,長腿一彎,坐在她身邊。
應妙妙看清來人,主動往旁邊挪了挪屁股,伸手戳了戳溫奈。
可溫奈卻好似沒感覺似的,就是不向路炀那邊的方向看,哪怕她已經明知道身邊坐着的人是路炀。
路炀見狀,知道小姑娘對他有意見,只能輕聲低哄,
“別生氣了麽,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