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李書婷完全沒有察覺到那男人的死亡凝視，還在追着寧樂語問她到底喜歡哪個男演員。
寧樂語認真想了想，遺憾地發現自己對于娛樂圈裏的新生代年輕演員們基本都沒什麽印象，更談不上喜不喜歡。
她不動聲色地側身擋住程越的視線，笑眯眯地看着李書婷說：“你的備選演員都有哪些？不然我們搜搜照片，看哪個更貼合男主角人設再做決定？”
“好啊好啊！”
李書婷聞言頓時來了興致，讓寧樂語稍等她一下，便準備一溜小跑去片場後方化妝室，把她每天都放在大雙肩包裏的筆記本電腦拿來，給寧樂語展示她的“後花園”裏各式各樣的美貌小草們。
沒想到她才剛剛起跑，就被寧樂語的那位助理叫了停。
那男人隔着一層口罩，悠悠地問李書婷：“既然覺得程越和樂語的CP感最強，為什麽還要費心去找其他人？”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蠱惑，“不如先問一下程越的意見？萬一他答應了呢？”
李書婷聞言慢下了腳步，忍不住心中一動。
如果程越能加入劇組的話，就算天享影視把全部投資都撤走，也多得是其他公司願意主動幫忙補上。
更不用說“程越”這個名字，不論是在圈裏從業人員眼中，還是各路觀衆心裏都是個屹立不倒的金招牌，只要有他在，後期宣傳、收視率數據等等一系列問題都完全不用人去操心。
可是……
讓高嶺之花程影帝來出演自己寫的，腦子裏除了追女神、談戀愛就再也想不到其他事情的男主角李一航？！
那沉迷于談戀愛這種事，必然只是男主角用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從而在校園裏探查陳年舊案、為含冤而死的父母洗清冤屈，或者想辦法接近女主角、勸說她加入國家秘密組織一起拯救世界的僞裝手段吧！
腦補了一下氣質清冷矜貴、出席活動時總是襯衣西裝一絲不茍的程越，穿着一套藍黃相間、露胳膊露腿的運動服，滿頭大汗地抱着籃球在實驗室門口堵住女主角張閃閃，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領口，對着她深情大喊“閃閃，我都這麽愛你了，你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願意嗎？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有多苦嗎？”的模樣……
李書婷在大太陽底下打了個哆嗦，在心裏默念一聲罪過，第一次生出了自己寫的劇情是不是太拘泥于小情小愛，而忽視了家國大義的想法。
她收回自己腦中飛到天際的胡思亂想，奇怪地看着這個帽子口罩齊全、嚴格遵循夏天防曬标準的男人，不敢置信的問：“讓程影帝下凡來演青春小甜劇？瘋了吧你？就算他能答應，我也絕不同意！”
說完，李書婷頭也不回地迅速跑走去拿電腦，生怕晚了一步，男主角的位置就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半路搶走似的。
在她身後，寧樂語幸災樂禍地望着難得吃癟的程越，努力把笑聲吞回肚子裏，卻怎麽也隐藏不住眼角眉梢的揶揄笑意。
程越的小心思被李書婷毫不留情地戳破，難免有些挫敗和尴尬，還好被口罩遮住了所有表情。
他不動聲色地貼近寧樂語身邊，手臂小幅度地擡起，想要握住她的手讨個安慰，卻被寧樂語悄悄收回手躲開，示意他這麽大的一個楊導還在旁邊站着呢。
楊勝波看着寧樂語身邊這位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一張口就能直接代表羽楽傳媒，揚言為劇組補上資金的男人，暗暗對寧樂語這樣踏實的演員竟然會有一個如此張揚的助理感到奇怪。
再聽到他反複提及程越，以及和寧樂語之間的親密姿态，楊勝波不禁仔細地盯着男人唯一沒有被遮住的雙眼打量了一番，突然覺得這個冷靜自持的眼神十分熟悉，心裏隐約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測。
楊勝波大膽猜測小心求證，手背在身後輕咳一聲，試探着問：“那個……程越今天怎麽來了？”
程越原本就沒覺得自己能瞞過現場這麽多工作人員，只是為了配合寧樂語，不讓她過多的憂心拍戲以外的事情，才順從地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眼下被楊勝波認了出來，程越也絲毫不意外，摘下口罩和他打了個招呼，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如今跟組表演老師的身份，和寧樂語對他出現在片場的顧慮，便又把口罩戴了回去。
楊勝波看着面前從氣質身形，到容貌外表都極其登對，只簡單站在一起就讓人覺得十分親密的這兩位，心下不禁感慨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這麽好，竟然能讓程越心甘情願地放下身為影帝的形象包袱，為寧樂語做一部都市青春劇的表演指導。
他之前也聽同事們議論過新劇女主角寧樂語和圈裏那位演技出神入化、背景神秘莫測的雙料影帝程越是夫妻的事，但楊勝波這麽多年一直專注于電視劇拍攝，程越則是只接拍電影劇本，認真說起來，這還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見面。
在楊勝波的印象裏，程越應該是和傳言中一樣，不接戲的時候就在所投資的公司裏運籌帷幄，或是在某處山清水秀的別墅區休養生息。
誰能想象得到，數千萬粉絲心中只可遠觀無法觸及的高嶺之花，竟然會在夏末的騰騰熱氣中，戴着密不透風的帽子和口罩，悄悄藏匿于人來人往的片場，認真看着自己老婆和其他男演員的感情戲，還要幫忙分析情緒是否到位、接觸是否親密？
楊勝波搖了搖頭，覺得程越和寧樂語彼此之間一定有着濃厚的信任，才會這樣一個放心地看，一個放心地演。不然，程越很有可能會對和寧樂語搭戲的演員吃醋，甚至影響劇組後續感情部分的拍攝。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太對……程越剛才都問了李書婷什麽來着，是不是讓李書婷把他也列入男主演員考慮範圍之內？還主動暗示自己會答應出演？
楊勝波心情複雜地看着和他解釋清楚出現在片場的原因後，便不再刻意避諱他，只巧妙地躲開了現場其他人的視線，就當着他的面固執地抓着寧樂語的手，低聲問她喜歡哪個男演員的程越。
……這他媽，清冷矜貴個屁啊！
眼見寧樂語被他逗得羞紅了臉，實在逃不過這個問題，只能小聲地說“只喜歡你”，程越才心滿意足不再追問的模樣，楊勝波不禁覺得世界觀都有些崩塌了。
為了拯救自己這部戲的女主角，楊勝波挺身而出，向程越發出了靈魂質問。
“程越啊，剛才聽你和書婷說，會考慮這部戲的男主一角是嗎？那你等會兒要不要試試戲？”
“哦，你應該在樂語那兒已經看過劇本了，有沒有什麽想法或建議啊？”
“其實這個李一航和你以往演過的那些角色差距都挺大的，人物氣質和你自身也有很大不同。但是專業演員嘛，可以用演技來彌補形象上的距離，你說是吧？”
“怎麽樣，不然試試？”
程越在楊勝波一連串的問題中慢慢松開了寧樂語的手，竟然真的思考起了接演的可能性。
自己之前從沒拍過電視劇，其實也可以邁出這嘗試的第一步。而且齊小林雖說是程越的經紀人，但在具體接拍哪部戲、參與什麽活動的選擇上，卻沒有太大的決定權，最終還是由他自己來拍板。
只要程越開口接下這部戲，齊小林就是再生氣崩潰，也沒法改變什麽。
看着程越眼裏的心動，寧樂語急忙張口打斷。
她按着程越的臉強行讓他退後半步，看着楊勝波笑了笑，“楊導，程越剛才和書婷開玩笑呢。等過幾天幫我調好狀态後，他就得回去忙公司的事了，實在沒法接咱們這部戲。”
明明清楚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在真正聽到後，楊勝波不由得還是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那好吧。”
注意到楊勝波和程越臉上同時閃過的遺憾神色，寧樂語默默扶了扶額，心裏直呼離譜，早知道會出現臨時換角的風波，她當初就應該直接拒絕程越，不讓他跟着一起來現場。
被寧樂語搶先替自己拒絕後，程越略微有些失落，但轉念想到總不能夫妻二人一直綁定在一起，不然估計會影響到寧樂語的後續事業發展，也就慢慢說服了自己。
雖然這部劇不行，但總有一天，他們能夠再次合作的。
——
李書婷拿到自己的電腦後還沒來得及向寧樂語展示，就被告知劇組制片人已經定好了新任男主的人選，是一位叫周雨澤的新人演員。
周雨澤雖然剛入圈不久，卻是電影學院的科班畢業生，長相和氣質都很符合男主的人物設定，在簡單地試過戲之後，演技也得到了導演楊勝波的認可。
秉持着新人新氣象的原則，外加想要給自開機以來就諸事不順的劇組去去晦氣，楊勝波臨時決定帶着全體工作人員一起回到圖書館樓前，重新拍攝男女主第一次相遇的那場戲。
沒了周海山頻繁的情緒波動影響表演效果後，拍攝進程果然提了上來。
李書婷抱着筆記本電腦站在監視器旁邊，語氣蕩漾地說：“沒想到樂語和周雨澤看起來也好搭呀，而且他們的名字還有一個同音字，真是天賜的緣分啊！”
程越站在李書婷身邊，驚奇于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竟然什麽CP都能嗑起來，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
李書婷注意到他的視線，看着這個寧樂語的奇怪助理，以為他是在贊同自己的說法，美滋滋地努力踮起腳尖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說是吧？”
程越淡定收回視線，涼涼地說：“我說不是。”
——
順利拍完第一場的戲份後，周雨澤蹲在地上幫着寧樂語一同撿起散落一地的道具書籍，擡起頭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沖她笑了笑。
“聽說是來和你搭戲，我特別開心，馬上就答應了。樂語，我可是你和程影帝的CP粉哦。”
周雨澤殷切地望着寧樂語，迫不及待地問：“樂語，程影帝最近忙不忙啊，他會來給你探班嗎？我能不能現場看到程影帝秀恩愛啊？”
寧樂語尴尬地笑了笑，沒敢說程越已經在監視器前安穩坐着了，只含糊回應了一句“可能吧”，便急忙起身想去找程越和楊勝波。
卻聽到身後的周雨澤突然換了語氣，惶恐地叫了聲“王總”，随後，就有一個似乎有些耳熟的聲音叫住了她。
“樂語妹子，又見面了啊！咱們之前在你們那部電影的慶功宴上見過，你還記得我不？”
寧樂語疑惑地看向來人，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人看到她的表情便明白了幾分，樂呵呵地繼續自我介紹，“我是海晟傳媒的老王啊！是你以前在天享的那個同事，叫什麽來着……”
“哦對，那個葉怡夢，我和她是老熟人，想起來了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