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将孤帝]
博淵二十六年,冬月初一,臘月瑞雪此時卻在銀月上空飄漫,漫漫大雪,片刻間,廣垠之地一片銀光素裹。淩厲寒風,刮過面頰,刺若刀鋒。家家閉門在戶,圍爐相坐。
呼嘯的寒風,淹沒了一地蒼茫,那一抹青絲飛揚,仿若來自天外,周身的飛雪似遇到了阻礙般,紛紛在其周身逆轉,繞身飄過。
百花絕豔,此時經了風霜,更顯傲立群骨,點綴雪花,妖嬈如新。
一人負手而立,望着飄漫的雪花,黑眸深邃,霸氣橫生。搖曳的宮門,似在與寒風抗争,維系着最後一絲的權職。
“皇上今日風大,小心身體。”梅公公雙手捧着金黃披肩,立在身後,見月正淵并未言語,才細心的為其系上。
“阿德,為何今年這雪來的這般早?這讓我還真是有些不适應。”月正淵望着飄漫的大雪,片片雪花若凝結的晶瑩,美的蒼白。
“奴才不知,許是寒歲年末早來了,故才下了一場雪。興許明天便停了。”梅公公福身,嫣紅面容,今日略顯蒼白。
月正淵沒有說話,沒有點首。龍目無波,望着殿前銀裝,不知在想何事。薄唇忽而勾起一彎弧度,精睿眼眸流光閃逝。天,要變了……
宮門守衛,被這突來的天氣,凍的直哆嗦,幾人緊緊擠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壯實之人,呸了一口怒罵道:“真他娘的折騰人,這是什麽破天,竟然這個時候下他娘的雪,凍死老子了……呼呼……凍死了……”
精瘦的小兵來回小跑,雙手鼻尖通紅,搓着雙手,不是哈着氣。開口就被灌了一嘴冷風,又一陣哆嗦。呸呸幾口,捂着嘴巴,唔哝道:“你知道,今年怪事是一件接一件,不知造了什麽孽了這是。”
“能造什麽孽,還不速那蝶舞家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至今仍無下落。這天将來咱銀月,還無用武之地,便這麽沒了,指不定天神震怒,才給咱們來了這麽一場雪,以示神威。”躲在柱子後面的小兵縮着脖子,紅通通得鼻尖 ,晶瑩欲滴。
精瘦小兵腳步一頓,一臉嫌惡的避開他,不耐道:“也真是啊,現在皇上卧床比起,朝廷動蕩,太子現又無實權,你們說說,若是這逍遙王,此時那啥,這天賜良機啊。”
“那啥?哪啥?”牆角小兵吸吸鼻子,不解擡首。
“……”衆人沉默,定定的看着他,終耐着嚴寒,若無其事的四下巡查張望。
“怎麽了這是?幹嘛突然這麽認真?”小兵一陣狐疑,四周瞧了瞧好像無人。不明所以起身,搓搓僵硬的雙手,喃喃道:“怎麽感覺今個怪怪的,好像要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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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瘦小兵脖子一僵,忽而神秘的墊吧回來,撞撞小兵挑眉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現在為何感覺不舒服?”
“為何?”
“咳咳……這個我不敢說。”精瘦小兵昂首,面上滿是糾結之色。
這一下更是撓的小兵心中癢癢,圍着他不停嚷問。
“得得得得!煩死了,我告訴你,咱可不許說出去。”精瘦小兵輕咳一聲,附耳神秘一字一句道:“昨日我不是身體不舒服,和你換了班碼,我買藥回來便看見南街頭的劉阿寶了。”
“劉阿寶!那個棺材板的兒子?”小兵聲音陡然拔高。劉阿寶有個爹爹瘦弱幹材,人稱棺材板,卻是個賣棺材的,生意還不錯,家裏有了幾個錢,便慣着兒子,所以劉阿寶現在無事便甩着那胖墩身子,墊着幾輛銀子,在南街混出了一小霸王。只是這劉阿寶和他沒關系吧。
精瘦小兵不忍的搖首,嚴寒憐憫道:“還有你媳婦……”
“呃?我媳婦!!我……唔!”一聲長嘯瞬間消聲。身後壯實小兵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警告道:“小虎子,你小聲些,近日這銀月可不太平若遭了事,你可就完了你。”
“唔……呸!”小虎子睜開他的牽制,雙眸通紅,惡狠狠的指着精瘦小兵,吼道:“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看到誰了!說!”
“呃……你媳婦,小娟兒……我還看到她手裏拿着劉阿寶送給她的碧玉耳墜。”精瘦小兵不由後退一步,對着發瘋的小虎子,只覺背脊發涼,好像過分了。
“小旗,你住嘴,瞎說什麽呢?”那壯實小兵,瞪了精瘦小兵一眼,嚴寒警告。
豈料本又悔意的小旗聽他這麽一言,立時梗着脖子嚷嚷起來:“我才沒有胡說,那劉阿寶昨日懷中摟的就是小娟兒,我是碰巧遇見了,小娟兒左眼角有可淚痣,我怎麽不認識。那劉阿寶還直誇小娟兒長的美呢。”小旗這一下是剎不住車了,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全然沒有看見早已氣的渾身發抖的某人。
壯實小兵,暗罵一句,上前一步越過小虎子,對着小旗猛擠眼,努努嘴,面目糾結。
小旗吓了一跳,面露不解,撓撓後腦關心的問道:“怎麽了?眼睛抽緊了嗎?”
壯實小兵險些吐血,橫鐵不成鋼的瞪齊一眼。
忽而身後一身大吼,轉身便見小虎子,雙目赤紅,朝着宮門狂奔,還未踏出宮門玄地便被冰冷的長矛攔下。
小虎子怒火沖上了頭,扒着長矛,惡狠狠的吼道:“讓我出去,快讓我出去!”
“這、這是怎麽了?”那兩個高個小兵,滿頭黑線,搖搖頭道:“小虎子你先冷靜些,別聽小旗胡說!”
“他才沒有胡說!那雙碧玉耳墜,我昨日才見到,問她她還說隔壁李嫂送的,我當時還不知曉,那李嫂家裏吃飯都沒有銀兩,哪裏的閑錢,買這等俗物,原來如此……”小虎子灼紅的眼眸,滿是恨意。這對狗男女,我定要殺了你們。
“呃……小虎子,我剛剛那是……那是胡說的,你別相信……你你你先冷靜一下。”小旗這才知曉自己玩笑開大了,和壯實小兵使力将他拖了回來。
“你不用安慰我,小娟生的漂亮,早就後悔嫁給我了,再說那臉上的淚痣還能有假!”小虎子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媳婦和乃劉阿寶親密的摟在一起,各種親昵。想想就頭頂冒煙,只覺心裏似被辣椒雷火折磨了一通。
小旗撓撓頭,不敢擡首看他,吱唔道:“那是……那是我胡編的,而且我昨日的确見到小娟兒了哎哎……別激動,聽我說完。”小旗忙攔住又欲暴起的小虎子,額際冷汗直冒:“不是你想的那樣,呃……我說的那樣,我昨日見你們家小娟兒,幫李嫂勾那花繡來着,李嫂不是手藝不精嗎,做的東西值不得錢,小娟兒一雙巧手,那麽輕輕勾幾下,就夠李嫂生活半月的了。李嫂為了報答她便将那碧玉耳墜送與她,那是她陪嫁的嫁妝,随值不得幾錢,卻也是一番心意。事情就是這樣,我、我、我本想逗逗你,只是沒想到你當真了……”
“說你媳婦不當真啊!”小虎子咬牙,心中滿是怒火,揪着他的衣領道:“你說!我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你要這般戲弄我?”
“別別別!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小旗忙掐媚谄笑。
“別理他!他今個別着腦袋了!走!這麽一鬧還不冷了呢!”壯實小兵狠狠瞪起一眼,搭着小虎子肩,繼續守門去了。
小旗子撇撇嘴,不就是想活躍活躍氣氛嗎,怎麽還落不着好了。
一陣寒風掠過,小旗只覺透體冰涼,不由打了個哆嗦。望望還在飄漫的大雪,牙齒打顫,真是見鬼了,這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偌大的殿堂無一絲熱氣,梅公公凍的直哆嗦,望着那龍案之上眉頭不展之人,終忍不住踏前道:“皇上,今日天寒,想必太子是不會來了。我這邊去生個火爐去。”剛欲躬身退下,卻被月正淵出言攔住了,月正淵擡眉不展,搖首嘆道:“阿德就別忙活了,你先下去吧,讓朕一個人靜一靜。”
“皇上……”
“好了,退下吧。”月正淵擺擺手,無力的倚在龍椅上,閉目養神。
梅公公只再勸無意,只得福身退下。
殿門緩緩合上,肆虐的寒風,立時便沒了聲響,月正淵睜開雙眸,黑眸淡淡迷茫,打量着禦書房中的一椅一物,眼尾的褶皺越發深了。擡手之間,亦覺得無力,月正淵苦笑搖首,當真是老了。這便經不起折騰了,看着桌上玉玺,伸手拿了過來,入手的冰涼,宛若當年。金黃的玉玺略顯沉重,刺骨的寒意,讓月正淵眉梢微皺。
全是為了你,父子相刃,兄弟相殘,那萬裏血流,千裏屍骨寒,都是為了你……
若鴻六翼孤星,天煞之帝。
這銀月三十年,是不是從今日起便不一樣了……
殿門緩緩開啓,刺骨寒風,直卷而入,案上宣紙呼嘯而起,漫天飛舞,鋪天蓋地。
白衣出塵,衣袂飄飄,青絲飛舞。絕美的容顏,寒若冰霜,唇邊那一抹彎月,若霞無波,仿若天然如此。
舉步踏入玄關,殿門緩緩關上,四目相對,無波無痕,黑眸秋水幽潭深邃。靜若無物,翩翩若鴻,立時一地皓雪。
皣緩緩踏上宣紙,唇角揚起,朱唇輕啓,清冷如冰:“做個交易,如何?”
月正淵龍目微眯,旋起的心,漸漸落下,亦是勾唇,毫無訝色:“說來聽聽。”
“我如你所願。”昂首俯視與他,那高若天人,出塵之姿,仿若手掌天下的女主。爾等蝼蟻豈能入她之目。
“好。”這一刻終是到了嗎?無空,你可曾想到?
作者有話要說:吼吼……咳咳…… 把偶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