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惡魔的千層套路

第56章

第55章

第一次和同事來居酒屋, 第一次吃煎餃，第一次被不熟悉的前輩禮貌問名字、說敬佩他的實力……自從加入公安總部做惡魔獵人，電次經歷了太多的第一次, 他覺得自己美好的人生在第十六年終于得以開始。

當然, 這份美好當中, 并不包含他對做錯了事的後悔和懊惱。

在和早川帕瓦他們一道做永恒惡魔的任務時, 他們一度被惡魔迫得瀕死。那時姬野莽莽撞撞、說要給勝者一個舌吻, 覺得死到臨頭都沒接過吻的電次破罐破摔, 鬼使神差地接下了姬野的約定。

……然後他就後悔得要死。

鬼使神差地變身電鋸人, 鬼使神差地把惡魔殺到哭爹喊娘, 然後鬼使神差地來參加酒會，聽姬野興致勃勃說要大庭廣衆之下親他……想到這些，電次就有抱頭大喊的沖動來。

——為什麽！為什麽他要在那個時候要點頭！

為什麽不拖延幾步, 把機會留給秋哥？！

還有永恒惡魔, 你為什麽這麽不經揍！！別的惡魔獵人怎麽砍都不管用, 為什麽輪到他舉起電鋸就繳械投降了！！

明明他喜歡的是瑪奇瑪小姐！

就算是要舌吻，電次也希望對面閉着眼睛的是瑪奇瑪啊！

然而現實卻是, 閉着眼睛要親過來的是姬野前輩。

而更糟糕的情況往往随後發生。居酒屋的門拉開, 瑪奇瑪的聲音就在電次的背後響起。

“嗯？電次君要和誰親呀？”

被姬野半強迫攬在懷裏的電次, 汗毛都快全部起立。在戰戰兢兢地對上粉發女子的眼睛後, 他立刻有種做錯事情的感覺。

金色的圓圈眼裏是純然的好奇, 瑪奇瑪又問了一遍。

“電次君, 你是要和姬野接吻嗎？”

少年張口結舌, 旁邊趴坐着的姬野笑嘻嘻地舉起酒杯，火上澆油。“是哦，這可是我和電次先前任務裏的約定呢~”

……

居酒屋內盡是屬于人間的蒸騰熱氣。瑪奇瑪脫下外套放到一邊，有種回到舒适區的感覺。最近一直在各種陰謀詭計裏轉悠, 說實話還挺難适應。像這樣和部下們一同喝酒的情況，已經是罕見的休閑了。

身邊的鯊魚牙少年垂頭喪氣，看起來連碗裏盛着的煎餃都不香了。瑪奇瑪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自顧自地點了一紮生啤。

“瑪奇瑪小姐，也是喜歡喝酒的類型嗎？”

“偶爾喝酒放松一下罷了。電次君，十六歲的話不能喝酒。”

“嗯嗯，我一直都在喝茶……”

“是嗎，那就好。”

瑪奇瑪靜靜喝酒，電次搭話失敗，十分氣餒。小狗的氣場無限縮小下去，對比着另一頭嚣張霸占刺身盤的魔人，顯得更加可憐兮兮了。

“嗚，瑪奇瑪小姐……”

大概，他在對方心裏已經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吧。

今晚過去，瑪奇瑪小姐說不定把他和色批畫上等號了……

雖然他确實一直都在暗戳戳肖想瑪奇瑪的這裏那裏，但不代表電次想這麽直接被暴露出來，也太沒有餘地了……

罪魁禍首的姬野，還在禍害另一個面生的前輩。“你的新人搭檔去哪了，怎麽沒見你帶過來？”

前輩面色沉重：“昨天郊區的巡邏裏，被惡魔伏擊陣亡了……”

“太慘了！”姬野立刻高呼。“南無阿彌陀佛，法連法嚴……後面是什麽來着？”

姬野聲音一高，周圍同事紛紛都受不了捂起耳朵。久違地看到姬野的發酒瘋現場，瑪奇瑪挑了挑眉。“看來她最近積攢了不少壓力。”

荒井一博則受不了的喊人。“早川！姬野不是你搭檔嗎，管管她啊！”

“她願意喝就喝吧。”早川秋自顧自地看着自己的啤酒杯。“算起來，我好像有半年沒喝了……”

“喂！”別一副老父親有很多煩惱不跟人說的樣子啊！

“我才沒有喝醉啦！要做的事也記得很清楚哦~變得超厲害的電次一口氣打敗永恒惡魔，解救了所有人，我要給他一個任務獎勵的舌吻！”

姬野笑嘻嘻地一把攬過身邊的憂郁小狗，“電次還要和我親親，才不會醉呢，是吧~！”

少年擋不過對方有力的胳膊，僵笑着冷汗直冒。“姬野前輩，你太用勁了……”

“說起來，之前在對付永恒惡魔的任務裏，那個怪物說想要電次的心髒……”

對搭檔的無酒品行為早就習以為常。早川秋想起正經事，他皺眉問瑪奇瑪。“為什麽它們會想要電次的心髒？有什麽特殊原因嗎？”

“……我只能告訴你，電次君非常特別，像他這樣既不是惡魔也不是人類，惡魔一定會産生好奇心的。”

放下啤酒杯，瑪奇瑪将目光投向話題中的少年。看他奪下姬野的酒杯後和荒井合力，兩人一道把醉鬼腦袋按桌上（“睡吧姬野前輩！別折騰人了！”）。“和他簽訂契約的惡魔，應該是非常強大的存在吧。”

只來得及聽到後面一句，電次一臉問號。“啊？波奇塔就是波奇塔啊……”

“以後恐怕還會有其他惡魔想要你的‘波奇塔’心髒的，電次君。”粉發女子的目光從電次的胸膛劃過。他今天穿着T恤衫，黑色的繩索被遮起來什麽都看不到。“早川和小帕瓦，以後還要麻煩你們多多關注電次君的安全。”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這是非常靠譜的早川秋。

“那當然！本大爺肯定會照顧小弟的！”這是從刺身盤上飛快擡頭又低下去的血之魔人。

“……”

平日溫暖的圓圈眼裏，閃爍着的是探究和認真。絕非是電次暗中期待的擔憂與愛意。從頭到尾都在喝茶、完全沒碰酒精的少年第一次清晰的意識到，瑪奇瑪小姐，恐怕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喜歡他。

——而且好像和他說的話裏，三句有兩句都是波奇塔……

波奇塔波奇塔波奇塔，早知道瑪奇瑪小姐這麽喜歡狗狗，但這也太過了吧？波奇塔都已經變成他的心髒了啊！

要不就一不做二不休，和姬野前輩舌吻一下算了。獻祭掉他的初吻，還能刺激一下瑪奇瑪小姐……雖然秋哥好像說過“故意刺激女生吃醋”是下下策裏的下下策……

電次兩眼無神地看着前方。瑪奇瑪還在和早川秋說話，看她娴靜沉着的面容，哪怕是電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她吃醋的模樣。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手臂上突然多出女人靠近後的觸感。

然後電次一回頭，就看到閉着眼的姬野，放大的臉。

……

好戲上演，東山小紅直接嗆了水，旁邊正夾菜的荒井一回頭，刺身從筷子上掉了下來。

“姬，姬野？”

剛才還醉眼朦胧的眼罩女性，突然不知道發什麽瘋，身體一歪就朝他倒去。電次下意識地伸手想扶，卻被姬野強硬地雙手捧住腦袋，就要親下去！

餘光裏最後見到的，是粉發女子瞥向這裏的臉。

“……！！！”

——不可以讓瑪奇瑪看到啊！

不能留下色批的印象！！他還想繼續向秋哥學習，好好的追求瑪奇瑪小姐呢！

少年情急之下，逼不得已，直接使出頭槌攻擊！

猝不及防，被頂到下巴颏的姬野扁了扁嘴。她的臉色越變越差，越變越差，然後……

“嘔——！”

一瀉千裏，奔湧而出。說的正是姬野的嘔吐物。

酸臭的味道彌漫，瞬間沖翻了現場所有的惡魔獵人。還是早川秋最先反應過來，伸手向居酒屋內的服務生示意。“麻煩清理一下，然後，拿熱毛巾過來吧……”

“……”

半晌沒回過神來，電次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他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目光搖搖晃晃，終于落到面前的餐桌上。

一片狼藉，臭氣熏天。那灘嘔吐物讓他立刻回想起最慘淡的時候、和波奇塔在垃圾桶裏覓食的過去。

衣領上後扯的力道松開，電次回過頭來，就看瑪奇瑪收回手，一臉擔憂的樣子。

“沒事吧，電次君？”

——是瑪奇瑪在關鍵時刻往後拉了他一把，讓電次免受了嘔吐物洗頭的可怕沖擊。

“這，這一定是懲罰吧！！”

“電次君？”

如果剛才真的和姬野舌吻，那不就直接把嘔吐物吃到嘴裏了？一把抱住瑪奇瑪的腰，在嘔吐物地獄裏轉了一圈的電次把臉埋在她的鎖骨間，心有餘悸地哀嚎。

一定是老天懲罰他對瑪奇瑪小姐的不忠，才讓他遭受這麽大的心理沖擊！

還有果斷出手的瑪奇瑪小姐真的太帥了！一定是非常喜歡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從姬野那裏解救電次的！

剛才的電次居然還在懷疑瑪奇瑪對波奇塔更感興趣，真是太不應該了！

想到這裏，少年忍不住沸騰焦灼的情緒，眼淚汪汪。“瑪奇瑪小姐……”

沒有推拒他吓壞了的擁抱，粉發女子微笑地摸了摸電次的頭發，頭頂幾乎生出溫柔仁慈的光環。

“沒事哦，電次君幹幹淨淨的，什麽事都沒有。”

不，有事的是他……電次動了動嘴唇，還是忍耐下來什麽都沒說。

他沒覺得自己有幹淨多少，事實上，在看到瑪奇瑪關心的眼神時，電次覺得自己的內心更加髒了。

——該怎麽辦才好……好喜歡瑪奇瑪小姐……

想要對瑪奇瑪做那種事的沖動，激烈得快要沖破心口了。

……

前半場的酒會，因為姬野和電次共演的鬧劇毀了大半的氣氛。後半程的氣氛倒也勉強，在大家插科打诨、對東山小紅未來打工路的美好祝福中度過了。

期間有姬野突然半夢半醒地詐屍，問了一句“秋君呢？”後又倒頭睡了過去。等衆人吃完這一頓才後知後覺，一次和平的聚餐比讨伐惡魔還要來得心累。

“我和帕瓦會送姬野前輩回去。”

買完解酒藥等物，早川秋和帕瓦兩人一邊一只胳膊架着今晚的大贏家姬野，和同事們告別後就坐上回程的出租車。其他的惡魔獵人也是各回各家，東山小紅沒有人來接，最後還是荒井盡了一把同事情誼，開車送小紅回去。人群散開後，剩下的只有瑪奇瑪和電次兩人。

“不和早川他們一道嗎？”

電次搖了搖頭。“我不想看差點玷污了我初吻的女人。”他過了一會又低聲道。“想和瑪奇瑪小姐……待一會。”

她沒有拒絕。“那我們一起走吧。”

夏天的夜幕總是降臨得很遲，天空還泛着帶藍的黑色，不時能看到巡邏的警用直升飛機穿過那些明亮的星辰。走在夜風裏的瑪奇瑪心情很好。氣溫适宜，啤酒很好喝，身邊的小狗也少有的乖巧不吵不鬧，這樣的夜晚再美好不過了。

她開心的時候，連臉頰都是泛着粉色的紅暈，笑容比平時更加明麗柔和。電次在落後一步的地方邊走邊盯着，也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

這抑揚頓挫過頭的一晚，終于能有閑雜人等退避、和喜歡的人單獨相處的場合了。

“瑪奇瑪小姐，今晚真的要謝謝你。”

電次踢踢踏踏着腳步，跟在她身後。“謝謝你從嘔吐物那裏……救了我的初吻。”

“不用記在心上，電次君。”

瑪奇瑪一聽他這還有點害怕發虛的語氣就想笑。堂堂的電鋸人，腥風血雨都沒見怕的，差點被嘔吐物留下精神創傷。她安慰道。“初吻也不算什麽，畢竟以後會發生的第一次，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我的初吻，是留給重要的人的。”電次難得較真地說道。“包括以後的第一次也是……所有的第一次，我都想和重要的人一道完成。”

瑪奇瑪沒有說話，她繼續朝前走。而少年也在自顧自地繼續，戳破那一層窗戶紙。

“我的初吻，是留給瑪奇瑪小姐的。”

“……”

走在前方的粉發女子一頓，她低下頭，看見手指被握住。電次鼓起勇氣，努力讓聲線裏的認真平穩傳遞，連最後一絲抖動都被他按壓下去。

“我想吻你，瑪奇瑪小姐。”

少年紅着臉，攥緊她的手。“讓我親你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