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惡魔的千層套路

第49章

第48章

沿路的房屋幾乎都被廢棄, 亂生的雜草覆蓋了所有的道路。空中的烏鴉盤旋尖叫，宛如報喪的女妖。如果不親自來一趟，确實很難想象在日本東京附近還存在這樣混亂破敗的地方。

安室透擡頭看着天空。“我總覺得, 那些鳥在找人。”他又道。“日本應該有烏鴉惡魔之類的怪物吧？”

“你在說什麽傻話，安室君。”真正操控着烏鴉的支配惡魔對此說道。“我們還是繼續前行吧。”

每個惡魔都會有在意的事物。對于喪屍惡魔來說，傳播喪屍病毒大概就是它最喜歡做的。只要感染上病毒就受惡魔操控。如果病毒傳染到一整個區域, 那它就能坐享其成，做無冕的君主了。恐怕當時和黑幫的交易, 也是打得這個主意。

在這片荒蕪之地上，擁有防護力量的警署和警務站最先遭殃。緊接着就是不願加入黑幫的居民們。循着痕跡，日本公安在居民區外緣抓到不少喪屍化的人和動物。這些行屍走肉看似毫無目的地流竄, 但多半也是在尋找生者，用病毒去感染更多人。

搜查到後來，他們也只能承認：僅靠對魔特異課四課無法解決問題, 這個區域需要從上而下的整改。致使這片區域陷入泥潭的是人類黑幫與惡魔的勾結, 這裏早已失去了該有的秩序。

三觀健在的安室透依然還能做出分析。“所以和惡魔做出的契約, 也會導致這樣的局面發生嗎……”

“吭！”

來自四課的老資歷之一、荒井一博伸手捏出狐貍造型的手勢，從空氣中冒出的碩大狐貍嘴飛快将堵在前方的喪屍吞下。“哪有想對人類好的惡魔啊？再沒有明顯敵意的惡魔，也會本能地想讓我們不得好死。臭狐貍就一直惦記着從我身上多咬一塊肉！”

“算起來這應該是第三波攻擊……瑪奇瑪小姐, 恐怕是喪屍惡魔的力量增強了。”

“……還會繼續增強？怎麽可能？”把空彈夾換掉，風見裕聞言有些震驚。“從到這裏開始, 不是一直在殺喪屍嗎？”

“那些都是蝦兵蟹将，惡魔分分鐘就能制造一堆出來。以喪屍惡魔的實力, 完全可以打造一個兵工廠。”

荒井一手叉着腰，大喇喇給外行科普。“因為我們的隊伍裏，開始出現了。”

他示意地往後方撇了撇腦袋。來自四課的新人們還好，組隊在一起, 不時幹掉幾個冒出來的喪屍；沒經歷過如此大陣仗的警備局成員們，雖然還維持着表面的警戒，但看攥在手中的配槍、慘白流汗的臉就知道，這些人的心理壓力已達到極限。過不了多久，他們當中一定會有撐不住精神崩潰的，到時候怕還會激起連鎖反應。

“恐懼一直以來都是惡魔的餌料。表現得越害怕，惡魔就會變得越強。”瑪奇瑪盡職說道。“對抗惡魔的方法之一，就是不要怕它。”

向警備局解釋工作也是評估項目的一部分。哪怕在任務中表現得有些扯後腿，四課也有責任保護他們的安全。不過在這群再普通不過的人類警察中，倒也有蒙塵的寶石存在。看到安室透和風見裕也的對敵反應，瑪奇瑪心想這兩位的膽量倒還不錯的。

以後對付黑衣組織，不可避免會和警察廳的人有更多接觸。要不要就在這裏，對他們使用能力呢？

天空中一直盤旋不歇的烏鴉群落，突然發出凄厲的嘶鳴。其中一只撲扇着翅膀落在斷裂的樹梢上，黑豆豆似的眼睛轉動着看他們。

“噶——！！”

“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

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一直表現謹慎的粉發女子突然當機立斷，開始下達命令。“由四課荒井帶隊，保護警備局企劃課各位的同時，盡力剿滅幹淨這附近的喪屍；我将挑選帶着幾位新人，從小路走直襲前面埋伏的喪屍惡魔。”

“是！”

“等等！”

四課這邊行動很快，兩隊人馬迅速分好。安室透下意識覺得有什麽不對，他想攔住走在前面的粉發女子，立刻被跟随長官兩側的獵人們擋下。“為什麽突然做這個決定，瑪奇瑪小姐，能給我們一個理由嗎？”

“沒有什麽理由，我只想盡快解決掉喪屍惡魔，避免更多的傷亡出現。現在分隊也是為了警備局的各位着想。”金色的圓圈眼劃過那一張張充斥着恐懼的臉。“你們也想趕快回家吧？”

沉默，是無聲的認同。頂着後輩們帶着壓力的目光，小麥膚色的青年不得不退讓一步。

“我明白了。”

瑪奇瑪笑了笑，帶着她留意的幾位新晉獵人，朝烏鴉眼中的那間倉庫前進。

分頭行動是遲早會發生的事。至于真正的緣由，她當然不會告訴安室透。

選擇調查南區的主要目的，是瑪奇瑪要找到那個帶着小狗惡魔的少年。

或者說是此行的唯一目的。

少年的所在地已經

讓烏鴉發現。正巧那裏還是喪屍惡魔的真正巢穴，留在這裏陪一群外行打打喪屍失去了所有的意義。等到喪屍惡魔被解決掉，四課剩下的人也能把殘餘的喪屍清理幹淨。

話說電次看到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那只叫波奇塔的小狗惡魔會怎麽樣，有沒有可能已經忘掉她了呢？

——忘掉也沒關系，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創造更多的回憶。

繞過淩亂狼藉的小路，前方不遠處就是一間帶着濃厚惡魔氣息的倉庫。倉庫的鐵門大敞，透不出一絲光線，但是刺鼻的血腥腐臭味源源不斷地傳出來，仿佛倉庫裏發生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情。

只是這股濃郁到催人嘔吐的氣味裏，好像還有似曾相識的味道。

是什麽味道呢，像惡魔，又像人類？

随着這股淡淡的氣味，粉發女子的步伐不由地加快。她站定在倉庫的大門前，身後兩位随行的部下喘着氣跟上。“瑪奇瑪小姐，這裏……”

所有想說的話語都被眼前的一幕停住。

他們看到活生生的地獄。

……

血海，由遍地斷臂殘肢塗抹成的血海。屍山，由數不清的喪屍對壘拼湊的死亡之山。

噴濺的屍血撒得到處都是，連挑高的倉庫房頂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地上更是凝結出一片片深黑色的血泊。讓人幾乎找不到可以踏入的空隙。

滴滴答答，血水濺落的聲音一刻不停。少年模樣的人影赤/裸着上身，愣愣地站在黑暗之中。原本是頭部的地方，被碩大可怖的電鋸頭和兩排尖銳的機械利齒代替。兩只胳膊用盡氣力般的垂下，還有殘留的血從電鋸齒片上不斷滑落。

其中一個部下忍不住低聲喃喃。“怪物……”

如果這裏的一切都是電鋸頭做的，那确實是個怪物。

換成是任何一個公安警察，在看到此情此景後，恐怕第一反應就是開槍或者放出惡魔，将看起來窮兇極惡的電鋸頭直接處決。身後的兩位部下也頗有這個意願，幾乎下一秒就要捏出狐貍造型的手勢召喚惡魔。

但是瑪奇瑪沒有任何想殺掉他的念頭。這個髒兮兮滿身髒血的少年，就像一個新鮮得不得了的謎團，終于被隆重地放在面前。

十年後的電次也和現在一樣，都散發既非人類也非惡魔的味道。所以電鋸人到底是什麽，氣味改變的電次還是算是先前見過的電次嗎？

沒有理會部下的勸阻之意，瑪奇瑪直視着電鋸頭少年，一步一步地徑直走近。鞋跟在混泥土的地面上踏出清晰的足音。

電鋸人一動不動，任由他人靠近。終于，彼此的距離只有一掌之長。

——是足夠她仔細觀察的距離。

變身成電鋸怪人的電次，身高略高于她。于是粉發女子背着手，仰起頭細細打量着電鋸人，似乎連鋸齒的數量都想一一數清。

“瑪奇瑪小姐……”

“難怪沒有反應，看來是用盡體力後失去意識了。”

電鋸人的頭部機械感十足，瑪奇瑪很有伸手去觸摸那兩排利齒的欲望。可惜驀然打擾一只受驚應激的小狗會被咬的，何況這只還是能把喪屍惡魔撕成碎片的猛犬類型。

瑪奇瑪想起不久前游戲給出的支線任務。然而打開面板，該支線任務依舊是未完成的狀态。

怎麽會，明明電鋸人（chainsaan）已經被找到了？

圍着失去意識的少年打量，甚至在部下驚慌的喊聲中指尖碰了下那耀武揚威的電鋸齒片；不知道為何，電鋸人依舊沒有醒來，像徹底斷了電一樣毫無反應。游戲提示也是遲遲沒有跳出。

這讓瑪奇瑪不由有些困擾：該怎樣喚醒小狗呢？

難道要她在這裏動手、砍下電鋸人的頭，靠對自身危險的本能反應去強行喚醒怪物嗎？

“或者我用的方式将你喚醒呢？可這又是難得的重逢，使用能力的話，總感覺會破壞氣氛呢……”

思考着電鋸人對策的瑪奇瑪，對躲在角落伺機出動的敵人并沒有怎麽注意。然而站在死角方向的兩位部下，卻突兀看到有殘餘的喪屍竄出陰影，朝他們敬愛的四課長官躍去！

喪屍大張着嘴，挂着涎水和血液，即将咬上女子線條美好的脖頸！

“瑪奇瑪小姐，小心——！！！”

“嗡！！”

一秒鐘，或者只有一瞬發生的事。電鋸頭的少年高高地揚起手臂，一舉朝着瑪奇瑪背後的喪屍砍去。

快得如同一閃而過的雷電，殘留在視網膜上的只有驚人決絕的一擊！而那只按捺不住潛伏的喪屍，被電鋸直接一分為二！

沒了腦袋的屍體像破口袋似的撲簌倒地，腦袋則滴溜溜地滾動到地上，被電鋸人一腳踢飛。瑪奇瑪對這突然的攻擊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停留在電鋸人身上，始終沒有離開。

“終于要

醒來了嗎，電鋸人？”

她溫和地看着，電鋸少年點了點頭，又點了點頭，半/裸的上身跟着輕顫，幅度越來越大。揮出那驚豔一擊的電鋸人，漸漸蘇醒了過來。電鋸的間隙內不再是漆黑的一片，而是有光存在。

——那是帶有意識的，屬于人類的目光。

“是電次，我的名字，是電次……我叫電次……”

少年的聲音斷斷續續，有些羞怯，更多是固執的重複，帶着金屬的質感。于是瑪奇瑪換了種問法。“決定要醒來了嗎，？”

“抱我，抱我一下……”

“……”

電鋸頭的間隙後，那代替人類眼睛部位的“光”在抖動。少年的聲線中有的不只是懇求，還有卑微的期待。

她沉默地看着電次，然後揚起少年最喜歡的笑容。

“當然。”

不需要靠得再近，因為彼此之間的距離足以讓她張開手臂。在抱上去的一刻，少年下意識放松自己的雙臂，電鋸鋸片朝下。任由粉發女子的香氣充斥在鼻間。

那溫暖的體溫、從胸腔傳遞過來的平穩心跳，還有女子近在咫尺的秀美容顏，在瞬間融化了他堅硬的外殼。

“是你，居然真的是你，……”

電鋸人确實在融化。造型可怖的金屬腦袋消失在空氣裏，留下一張面紅耳赤、心弦撩動的少年的臉。他體力不支倒在瑪奇瑪的臂彎中，笑聲都是喘出的氣音。“嘿嘿，我不是在做夢，真的是你，瑪奇瑪小姐……”

“太好了，我的夢想，又近一步了……”

“你沒有在做夢哦，電次君。”

沒有詢問少年的夢想，瑪奇瑪對着久違的任務完成音滿意一笑。她垂下眼睑，對着還靠在她手臂上的少年說道。“先前在公園時沒來得及和你介紹，我是公安的惡魔獵人。”

“現在的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以人類的身份做我的寵物，加入四課。二是以惡魔……”

“……公園！沒想到瑪奇瑪小姐還記得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電次十分急切，眼中跳躍着喜悅的光芒。“我和波奇塔……我們都記得瑪奇瑪小姐！”

“……電次？”

“我選一！想要做瑪奇瑪小姐的寵物！”

少年掙紮想爬起來。頂着瑪奇瑪有些錯愕的目光，他紅着臉緊緊握住那只白皙柔軟的手。

“能做瑪奇瑪小姐的寵物，贊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