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爸爸，我愛你
手機關機，揣入兜裏。
心，卻隐隐不安。
那個可愛的小臉，跳入了眼簾。
不見了，能去哪裏？
他不是你兒子，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電梯門打開了，在銷售部這一層停了下來。
往外走了一步，又退了回來。
按了電梯，電梯繼續下行。
連個孩子都看不住，還有什麽用？
內心的惡魔和天使，在反複的較量着。
五年的父子情，說斷就斷？
鬼使神差的上了車，車上的挂件晃動着，挂件是一個鑲有相片的盒子，裏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合上了，再也沒有勇氣打開。
車子發動了，朝着外面疾馳而去。
沒有目标的行駛，只是在張宇豪經常出現的地方晃悠着，一無所獲。
那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漂亮的臉蛋，性感的身材，走到哪裏，都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這也是十年來，他失去自我，陷入其中的原因。
一臉的焦急，是心碎的樣子，對，就是這種感覺。現在，你兒子不見了，你身同感受了吧！
沒有報複的快感，反倒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在湧動着。
車！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那個糊塗的女人，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差點撞在車上。
“找死呀！沒長眼睛呀！”躲過一劫的司機，放下窗戶，破口大罵。
不住的道歉，失魂的嘀咕着，目送着罵罵咧咧的司機離開。
逢人就抓住手，給人看照片，問見沒見過她兒子。
多少次，想拉開車門，走下去，心，卻變得越來越堅硬。
忘記他們父女帶着林家子侄，怎麽把你掃地出門了嗎？
忘記了她是如何背叛你，讓你給人養了五年孩子嗎？
同情不應該屬于這種人，可憐巴巴背後，可能是狠狠的捅你一刀。
擡頭的瞬間，四目相對，她已經在十幾米外，她看到了他，認出了他的車，曾經對他的車不屑一顧，甚至都不願意坐他的車。
油門就在腳底下，她發瘋一般的叫喊着，嘶吼着，還我兒子，狂奔着，摔倒在地，鼻血直流，一摸一把血，高跟鞋鞋跟斷了，又爬起來，踢掉了鞋子，沖了過來。
這一幕，似曾相識，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不就是如此狼狽嗎？
天理循環，因果報應，該！
車子往前開去，她的血手怕打着車窗玻璃，他的淚水在眼眶裏，不能哭，絕對不能再為這個女人流一滴眼淚。
忘記父母的錐心之痛了嗎？忘記了婚房裏的淩辱了嗎？忘記關在裏面的那十幾天度日如年了嗎？
心，冰冷，腳下的油門往下陷了幾分，車子咆哮着疾馳而去。
後視鏡裏，她倒在了地上，捶足頓胸，哭天搶地。
那一刻，淚水已經流到了嘴邊，苦澀的味道，嘴裏說着死女人活該，車子還是慢慢的停了下來。
窗戶上的血手印還在，手已經不由自主的伸向了門把手。
拉門的瞬間，後視鏡裏多了一個人，伸手去扶林雨，卻被林雨哭喊着推開了。
是他嗎？是誰都無所謂了。
心，再次變得堅硬如鐵，踩下油門，再也沒有回頭。
汽車在家樓下停下，回來前，去洗了個車，還打了蠟，一向保養得當，幾年的車子，看起來依然閃閃發亮。
別人都抛棄了我，只有你，還在我身邊。站在車子跟前，那個挂件晃晃悠悠，好像幽靈一樣，一直侵擾着他的心。
“爸爸！”熟悉稚嫩的聲音傳來。
是幻覺，他已經沒有兒子了，也不是任何人的爸爸了。
溫軟的小手，抱着他的大腿的時候，才知道不是幻覺。
“我跟你媽在家裏呆的煩悶，出去溜達，不知不覺，就到了以前經常去的公園，看到孩子一個人在公園裏坐着，就把孩子帶回來了。”媽媽用手摸着張宇豪的小腦袋，內心極其複雜的說道。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好多天都沒有回家了，爸爸，我想你，抱抱！”軟乎乎的小腦袋，在他的身上蹭來蹭去。
抱腿禮是他們家的特有方式，每天回家，張宇豪總會跑過來，抱住他的腿，父子往昔的感情極好，連林雨都時常嫉妒的說，生了個兒子，多了個情人。
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寵溺的抱起張宇豪，在胖乎乎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那時候，活着的幸福就是一家三口的溫馨時刻，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嗎？
但是現在，一切就都不同了。
心中的惡魔作祟，一腳踢開這野種。
天使擺手，一日父子，終生父子，跟寵物相處久了，都有感情，更何況是人，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你忍心嗎？
慢慢的蹲下了身體，看着那張跟自己極為相似的小臉，那不是自欺欺人，是真的很像，因為像，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現在想來，大概是因為愛這個孩子，跟這個孩子親近，養了這麽多年，幾乎沒有分開過，時間久了，就跟自己像了，不是有領養的孩子跟父母很像的例子嗎？
晶瑩的淚珠挂在臉頰上，輕輕的擦了擦。
不忍心，實在狠不下心來，可以對林雨又打又罵的發洩，但是面前的畢竟是個視他為父親的小孩子，唯一的父親。
哪怕他們不孕不育，這個孩子是他們領養的，也好過此刻現在這樣。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心一橫，推開了張宇豪：“你走吧！我不是。”
爸爸兩個字再也說不出口，哽咽着扭過頭去，淚水好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掉落下來。
媽媽抱起了哭着的孩子上樓了，爸爸輕輕的拍了拍張偉的肩膀：“我本來是想送回家，誰知道那孩子抱着你媽，說什麽也不願意回家，你媽不忍心了，哭着說就半天，半天就送回去。我一糊塗，就答應了。”
戰場上沒有流過淚的铮铮鐵骨的漢子，此刻老淚縱橫。
“真是作孽呀！好好的一個家，散了。”老父親蹲了下去，肩膀一抽一抽的聳動着。
不行，絕對不可以這樣，必須狠下心來。
拔腿上樓，老父親頓覺不妙，緊随着兒子上了樓。
張偉發瘋一般的把張宇豪抱着往外走，張宇豪哭着喊着不走，死命的抓着奶奶的手，奶奶哭着求着：“好兒子，就半天，就讓我跟孩子呆半天，還不行嗎？”
抓着奶奶的胖手松開了，圈住了張偉的脖子：“爸爸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整個人傻在了那裏，心如刀絞，溫軟的小嘴，印在了他的臉頰上：“爸爸，你是這個世界上，我最愛最愛的爸爸，我們永遠不要分開，好不好？”
老兩口相互看着對方，泣不成聲。
張偉抱着孩子，擡起了腳，一邊是通往外面的樓梯，一邊是家裏的大門，他不知道該如何落腳了。
咬牙切齒，林雨，我恨你，恨死你了。
邁步，抱着孩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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