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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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跨年,往年娛樂圈的慣例,一到這會兒可是明星藝人各處跑場子最繁忙的時候,劇組男女主角都接了各地電視臺的跨年盛典,就連名氣不算高的配角演員也都各自有活動出席。
邊經望提前兩天去了北京聯排,他一離開,吉婕也跟着經紀人離組去了杭州。
演員不在沒人拍戲,自然便宜了他們這些耍雜活的幕後,除了拍拍群演的戲份,大多都閑在酒店裏。
時遇接到北京打來的電話,她的攝影器材專賣店最近接了一個大單,店經理怕做不了主召她回去親自看合同。
崔三三的男朋友最近在北京拍片子,兩人坐了同一班飛機,約定好在火鍋店見,一離開機場,各自奔兩頭。
時遇平時想接活兒就接,想不接就不接,還不願意進組拍戲,之所以這麽任性還過得很潇灑,是因為她除了攝影師這個身份,名下還有兩家産業在替她掙錢。
北京市後海有幾百年悠久歷史的老城區胡同巷,裏面繁盛百年的商業街裏一處裝修別致複古的二層臨街小樓是她當年回國後開的第一家攝影器材專賣店。
她不但喜歡攝影,愛屋及烏對攝影科技也是個十足的發燒友,國內國外各處去看攝影科技展,以前上學時候就喜歡收藏各種單反,後來回國幹脆開了一家專賣店。
店面雖然不在市三環內人流量巨大的商業區,但主打網上銷售,還有她的微博大號作為銷售平臺,零售居多,成量批發也可,總的來說收益很不錯,前不久權衡了一番後還是沒聽她媽的,把準備買房的錢投出去又在市區開了一家新店,自己淪落到只能租房住。
就為此事,還把她媽氣得不輕,所以才下了“最後通牒”過年必須回去聽她好好數落一番。
時遇在自己的小甲殼蟲裏盤算着過年到底能不能回去,沒多會兒開到了胡同口。
店經理在電話沒細說,只說這次下單的客戶不大一樣,自稱是她朋友,點的貨多不說還幹脆爽快。
時遇一看到訂貨單乙方的名字時微微愣了下,吉婕的經紀人。
細看了一下訂貨清單,都是店裏一流的高端品牌,明碼标價連一點壓價都沒有。
對方只留了個電子郵箱跟MSN,她沒有吉婕跟她經紀人的電話,打電話問崔三三知不知道,對方給了她經紀人的號碼,聽說訂單的事比她還意外,差點坐過了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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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那種自我主義爆棚,別人都是陪襯,不作不死心比天高的角色竟然還有幡然醒悟的時候,好心甩給你一個大單,怎麽可能不讓我懷疑她有特殊目的?”
畢竟在片場見多了時遇給她當“老媽子”的時候,暖寶寶就是個開端,之後時不時幫忙替她去拿點東西,補妝換衣服,甚至連吃盒飯口味吃不慣也跟她換,時遇空下來就在片場這裏跑那裏跑,比她的助理還助理,偏偏她總說舉手之勞而已,能幫就幫沒必要計較,見慣了她“有求必應”的老好人臉,就連崔三三也被磨沒了脾氣。
“你給邊經望做這做那,那是無可厚非,我一句話都不說你,娛樂圈裏的“吉婕”多的是,能過後給你甩單的有幾個……你說啊我就納悶了,你初中那會兒遇事不慫撩袖子幹架的脾氣都哪兒去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将心比心,對方不可能看不到你的好。”她接觸到的人大多都有脾氣,只不過大小的事,但都不是壞人。
按照號碼撥給吉婕經紀人,電話一接通,那邊的舞臺音響陡然傳過來,對方一聽是她只說吉婕這會兒正在臺上,等會兒給她打過去。
挂斷沒多久時遇再次接到電話,這次明顯安靜多了,偶爾能聽到幾聲麥克風的聲音,吉婕知道是什麽事,簡單解釋了句她的攝影團隊最近打算換一批器材,正好知道她那裏有不錯的貨源,兩廂方便,一拍即合。
只不過是到熟人店裏買個東西,其他原因吉婕一概沒提。
最後時遇也因為“熟人”關系,給她的訂單打了九折,那邊也不推脫,自然道謝。
除了專賣店,時遇的第二處産業是和崔三三合資開的一家火鍋店,地道的老北京涮羊肉,店就開在距她租住的小區不遠的地方,二環外三環內,在北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開這麽一家店風險極大,要不是當初崔三三當初死拉硬拽她完全沒興趣。
兩人都不怎麽管店,崔三三除了去吃完全當甩手掌櫃。
還不到四點半這邊已經開了桌,涮鍋裏咕嚕咕嚕冒着泡,崔三三一并叫來了陶禮一人調了兩碗麻醬碗底,唏哩呼嚕吃的火熱。
時遇沒什麽胃口看着她們兩人吃,崔三三吃完還要給男朋友劇組打包一份帶回去,看她招呼店員把羊肉卷不要錢似的按盒裝,總擔心将來有天她自己把店給吃破産。
餐廳羅馬柱上的壁挂電視裏正在重播芒果臺去年的跨年演唱會,拿遙控器換了個臺又是今年的跨年預熱,嘉紋一襲火紅色長裙的紅毯照跟幾個一線當紅明星并列在一起組成了一幅宣傳海報,她想起剛才還在手機娛樂新聞裏看見她跟莫宣同時前後腳現身機場,坐同一班飛機,過安檢時卻互不說話,被人貼上了“貌合神離”“臨近分手”的标簽。
換了幾個臺都沒找到有關莫宣出場的消息。
按理說這種場合不正是靠情侶明星出來秀恩愛來博熱度的嘛,嘉紋單方面登臺難免會不讓人多想。
“別找了,我都沒聽說莫宣今年接了什麽活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擋不住這兩人要分手。”崔三三看了眼電視,插了句嘴。
“你怎麽知道?”
崔三三看了眼同樣好奇的陶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那邊一個小妹是嘉紋的小助理之一,悄悄跟我說嘉紋不知道從什麽途徑看見了我們劇組群裏我錯發的那張截圖,還聽她跟梅姐問起你來……顯然已經盯上你了。”
陶禮一下抓到重點:“為什麽要盯時遇?”
崔三三打包的動作一頓,忽然想起“健身房”三個字,擡頭先看了眼陶禮後看了眼時遇,咂摸着嘴:“大概看你跟你男神走的太近,讓她有了點危機感?”
崔三三跟陶禮離開前給時遇留下一張跨年盛典門票,這是她表姐公司的合作商送的,因為知道邊經望也在特意給了她一張。
火鍋店進了第一桌顧客,為了不影響客人,她換了個靠門邊的雙人桌坐。
拿出手機連上網,登錄微博,邊經望微博今天早上七點鐘有兩條動态,轉發了一條電視臺跨年官方宣傳鏈接,還有一張之前他監制的那部電影所有的主創人員的合照,聽未未說這次盛典還包括頒獎禮,這部電影就被點名最佳影片。
本來前一陣子“同性戀”緋聞稍稍淡下去一些,又随着這部電影獲獎再次攥取了網友的目光,也不知道到底該喜還是該憂,偏偏此時還有嘉紋跟莫宣分手的謠傳加在一起發酵,愈演愈烈,指不定這次臺下采訪又會有記者問出什麽出格的問題。
想到另兩個人,又點開了嘉紋的微博,她最新動态是下午發的舞臺彩排照,接連找到莫宣的,除了一張車內戴着墨鏡的自拍,近一星期什麽都沒發。
沒得看了……
看她終于放下了手機,店主管得空拿着這一月的賬本過來給她過目,這些事崔三三一律不管,只有她時不時來一趟在賬單上簽字順便發工資。
時遇粗略的看了眼工資單,叫服務生端杯咖啡。
沒多會兒,服務生秀秀小心翼翼端了杯滿滿當當的咖啡過來,沒用托盤,直接捏着杯耳,燙的雙手飛快捏耳朵。
見她看過來,秀秀趕緊放下手在圍裙上搓了搓,低着頭嘴一咧笑得腼腆又羞澀:“小時姐,你快嘗嘗這是俺特意給你現磨的,俺鼓搗了一個星期終于學會使那個咖啡機了,就是不知道你喝不喝得來。”
一口地道的青島普通話聽得時遇一愣一愣的。
秀秀是個真誠善良又單純的鄉下姑娘,單親家庭從小辍學照顧父親還得供弟弟在北京學音樂,父親去世後為了更好地照顧弟弟,孤身一人來了北京,在這人才濟濟的四九城,沒身份沒背景沒學歷想找到份工作難度可想而知。
前段日子秀秀拖着行李來應聘的時候她恰巧就在店裏,聽了她幾句話,忍不住就想幫幫這個堅強又獨立的姑娘,更何況還是自己老鄉。
秀秀梳着整齊的齊劉海兒耳後紮了兩根粗長的麻花辮,想起她剛來的時候還紮着雙馬尾呢,比較比較,覺得這樣已經不錯了,只是還有個問題。
她糾結再三:“秀秀,你這口音能改嗎……還有,你是服務生,廚房裏的圍裙不要穿出來。”
秀秀還以為她要辭退她,單純的小臉急得通紅,一開口直接連普通話都丢了,時遇趕緊安撫她,忙說沒事慢慢學不着急學不會就算了,這才沒至于哭出來。
望着秀秀肩膀一抖一抖離開的單薄背影,時遇好笑又無奈,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不知道方糖加多了還是奶過量甜的發澀,又抿了一口,忽然心情變得跟咖啡一樣,沉甸甸的。
想起秀秀的弟弟上次在店裏匆忙見過一面,是個跟他姐姐一樣腼腆內向的大男孩。
秀秀說他從小喜歡唱歌喜歡音樂,但培養一個音樂生的成本不低,普通人家都捉襟見肘,更何況是秀秀這樣的家庭。
以前和楊數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他家裏父母都不怎麽贊同他學音樂,尤其是他父親,曾經是電視臺的副臺長,身份舉足輕重,希望他能有份穩定安分的工作,但他一意孤行幾度跟父親鬧僵。
楊數的母親是他們學校的文職幹部,職工宿舍離着學校也近,兩人關系穩定之後她周末時常去他家裏吃飯。
楊數的父母很和善也非常喜歡她,有她幫忙說和,幾次三番漸漸緩和了他們的父子關系,到最後他父親被她說通,也不再阻攔他在音樂這條路上走下去。
她那時候還覺得自己很幸運,至少婚後不至于跟對方家庭産生不可調和的矛盾,也對他們之間的感情過分篤定,盡管知道學校校花舒雨桐時常圍在他身邊打轉,也從沒當回事。
楊數那時總說她是“幸運女神”,他作曲她聽,提建議,再修改,去參賽,他得獎,她恭喜,替他高興。
人生哪還有第二次青春可夠“揮霍”,她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高過一切,卻最終沒抵得過他的音樂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