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洩,安慰,想簽嗎
宋宴從來沒和人說起過自己的家事,這是第一次,他想全部告訴婁墨。
也許是婁墨太溫柔了,宋宴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埋在他懷裏嚎啕大哭。他緊緊揪住婁墨的前襟,把這麽多年來受到的委屈全部傾瀉在這一場哭泣中,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死死抱在懷裏才踏實。
婁墨用力抱住他,懷裏的身軀瘦削、單薄,仿佛一碰就碎,他舍不得揉碎他,又不想将人放開……這一刻,婁墨仿佛懂了什麽。長期蒙在面前的黑霧終于散開了一些,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婁墨擡起手,大掌包住宋宴的後腦勺,輕輕撫摸,“沒事了,沒事了……”
宋宴哭盡肺裏最後一口空氣,有些喘不上氣來,婁墨順着他的背脊輕輕順着,“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你還有弟弟妹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宋宴簽進公司一段時間後,賺到了一些錢,他聯系上國外的醫院,決定将宋父送去那邊治療。因為傷勢嚴重,治療費用高得超出他的想象,且一筆高過一筆,将他不多的存款榨到一滴不剩,就在那時,他碰到了婁墨,在婁墨提出包養提議後,他幾乎想也沒想就接受了。
宋父在國外接受了将近五個月的治療,依然沒有任何好轉,宋宴不得不把人接回國內。回國後,他到處找能給宋父治病的醫院,但是錢花了不少,效果了了。就這樣拖了半年,某天他接到自家弟弟的電話,說父親不行了,讓他趕緊回家。
宋宴當時正在參加一個節目,等看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将近三個小時,他連夜趕回去,也沒能見到父親最後一面。
對于這個結果,宋宴做了十年的思想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不知所措。
“弟弟說,爸爸走的時候身上只剩下骨頭和一張皮,背部、臀部、大腿的皮肉都爛完了,器官嚴重衰竭。”
宋宴趴在婁墨懷裏,他已經不哭了,喘息聲起起伏伏。
婁墨覺得這樣比嚎啕大哭還讓他難受。
“說吧,都說出來,把不開心的、讓你感到痛苦的事情都告訴我,跟我分享,讓我幫你一起承擔。”
“爸爸走之前打了止痛針,一點兒也不疼。”宋宴說,“他告訴弟弟,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我,能看到我出人頭地,他也能走得安心了。爸爸還說,他希望我開心,希望以後的日子我都能為自己活。”
“那你就該聽你爸爸的話,不能讓他失望,”婁墨抱着人慢慢搖晃,“你爸爸一定在看着你呢。”
“嗯。”宋宴轉了一下頭,鼻尖抵在婁墨頸側,聲音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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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麽?”婁墨随口問。
“嗯,知道了,”宋宴小聲道,聲音悶悶的,“爸爸在看着我。”
婁墨似乎是笑了,“還難受嗎?”
“難受。”宋宴在他懷裏動了動,回道。
婁墨輕輕親吻宋宴的發頂,“沒關系,睡一覺就好了。”
他們就這樣抱了很久,電視早就停了,返回到主頁菜單上,整個房子裏靜悄悄的。宋宴也不知道他們在沙發上坐了多久,只知道他在婁墨懷裏哭了,哭得很痛快,兩只眼睛都有點疼,應該還有點腫。很難看。
婁墨突然放開他,旋即捧起他的臉仔仔細細看着,把他的模樣全看了進去。
“抱歉,我去洗個臉。”宋宴推開他,“你坐一會兒,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宋宴走進衛生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嫌棄地嘆了口氣。第一次在婁墨面前哭就哭成這樣,好丢臉啊。
洗完臉出來的時候,婁墨正拿着遙控器調臺,宋宴走過去,“你這樣出來沒事嗎?”
“嗯?”
“方導是不是生氣了?”宋宴在他身邊坐下。
婁墨沒說話,電視裏正在放廣告,窗外突然傳來震響,是鞭炮的聲音,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地方。
鞭炮聲響了足足兩分鐘才停止,婁墨說道:“我和方思逸……我們沒住在一起。”
他解釋:“他在酒店住,今天約我喝咖啡,說有話要說,我就去了。”
“哦。”宋宴點了點頭。
“他……”婁墨看着他。
“嗯?”
婁墨嘆了口氣,“算了,我們不說他了。”
“嗯。”宋宴點了一下頭,接着他從茶幾下面抽屜裏拿了一張紙出來遞給婁墨,“這個東西我早就準備好了,現在應該用不到了。”
這是一份借錢協議,從頭到尾就一頁紙,婁墨一行行看過去,看到最後一行停住了。
“如果甲方在規定時間以內還不上乙方的借款,甲方将無條件把人生自由交給乙方,直至死亡,在這期間,甲方需服從乙方的一切要求,不得提出任何疑義。”
婁墨指着這行字問宋宴:“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把人生自由交由乙方?還是無條件的?”
“字面意思,”宋宴說,“不過沒什麽關系了,我已經和公司那邊達成意見,解約的事情暫時不考慮。”
婁墨還沉浸在那行字裏回不過神,“如果真的待得不開心就解約吧,我把你介紹到別的公司。”
宋宴搖頭,“不用了,我很好。”
“不開心就走,不用委屈自己的,”婁墨還在勸說,“我大學師兄的公司現在正好缺你這樣的藝人,我覺得你可以去談一下……”
“婁哥。”
“嗯?”
宋宴盯着婁墨,輕輕舔了舔唇角,“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解約?然後……和你簽下這份協議?”
婁墨一愣,有種目的被拆穿的心虛,雖然他提出讓宋宴解約的初衷并不像宋宴說的那樣,但是不能否認的是,能和宋宴簽下協議占了絕大部分原因。
他摸了摸鼻子,沒有否認,“我确實心動了。”
“理解,”宋宴勾起嘴角笑,因為剛剛哭過,眼尾有點紅,笑起來的時候有種令人心動的魅惑感,“是我我也心動。”
婁墨迎上他的目光,沒說話。
“那婁哥,”宋宴一手搭上婁墨放在膝蓋上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婁墨的手心,手心裏是一支筆,“你想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