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居,思憶,覺陌生
這是婁墨在方思逸回來之前就已經想到的事情。
方思逸當年出國的時候很是潦倒,自己要接濟他被他拒絕,只身帶着不到兩萬塊錢的存款出了國,後來他數次給方思逸打錢都被方思逸退回來,可以說是非常有骨氣了。
如今方思逸在國外做出成就,錢也賺到了,再回來定居必定是要置辦房産的,置辦房産前這段時間住在自己家是他唯一的選擇,畢竟他那些朋友……不說也罷。
“當然可以,”婁墨聽見自己這樣說,“住吧,住到你買好房子。”
方思逸嘆了口氣,顯得有些失望,“我以為你會說,別買房子了,就和我一起住吧。”
但他很快又笑起來,“不過你一直都這樣,紳士,溫柔,總是為別人着想。”
婁墨說:“那你別買房子了,住我那兒吧。”
方思逸一愣,失笑道:“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變啊,還是把我當寶貝似的,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其實阿墨,你不必這樣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方思逸了,我不再需要你的保護,這些年在國外我學會了狠多,我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許……也許你可以試着依靠我。”
婁墨看着方思逸,的确,方思逸和以前不一樣了。這種變化說不上來好壞,只是讓他覺得陌生。以前的方思逸他一眼就能看明白,現在……像隔着一層迷霧,隐隐綽綽,看不真切。
婁墨帶着方思逸去了自己的公寓,公寓裏總共就兩間房,他讓方思逸自己挑,方思逸挑了次卧,“我一個客人總不好占主人的地方,這間不錯,有陽臺,又和你的房間在同一面,能和你曬到同一片陽光。”
婁墨幫他把行李拿進去,“喜歡就好,床單被褥都在櫃子裏,阿姨提前洗了曬過,要我幫你鋪嗎?”
“好啊。”
婁墨從櫃子裏把被褥床單拿出來,拎着一頭在床上抖了抖,很快鋪平在床墊上,又把疊好的床單抖開,自己抓住一邊兩角,另一邊甩給方思逸,“幫忙。”
“好。”方思逸接過,一邊抖一邊道,“你覺得像不像我們在大學的時候。”
兩人同在影視學院,不同系,婁墨常常去方思逸宿舍找他玩,也會幫他鋪床,每次都是兩人合力鋪一張床。現在的情形像極了那時候,婁墨有些恍惚。
“那時候多好,無憂無慮的,每天除了上課,什麽都不用想,哪像後來畢業了,以為終于可以實現夢想,卻沒想到那段日子簡直就是我一生中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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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逸說着笑了一下,“不過現在想想也沒什麽,要是沒有那段經歷,我也不可能抛下一切跑去美國,不去美國,就沒有現在的成就。……對了阿墨,你看過我導的那部片子嗎?”
方思逸說的是去年下半年北美票房排名第一的那部文藝片,中文名叫《情人節紅玫瑰》,當時在國內都轟動了,因為這是美國電影史上最年輕華人導演拍的片子,要知道,方思逸今年才29歲,正可謂前途無量。
婁墨當時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是既欣慰又失落,欣慰的是,方思逸終于成功了,他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他為方思逸感到高興,失落的是,方思逸成功了,他還會回來嗎?
然而,方思逸回來了。
方思逸終于回來了,就在自己面前,和自己一起鋪床單,可是婁墨卻發覺,他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興奮,甚至有點心不在焉。
方思逸也發現了——婁墨在開小差。
“怎麽了?不舒服?還是累着了?”鋪好床單,方思逸繞過床走過來,用手碰了碰婁墨的額頭,“沒發燒啊,臉色怎麽那麽難看?”
婁墨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扯起嘴角搖了搖頭,“沒事,昨晚熬夜看劇本,有點累。”
“那你去休息吧,剩下我自己收拾。”方思逸把婁墨往門外推,“去睡一覺起來陪我吃飯,好久沒吃國內的菜了。”
婁墨說:“好,缺什麽你記下來,晚點我們一起去買。”
方思逸笑:“你怎麽還是那麽啰嗦。”
婁墨回到自己房間,脫了衣服去衛生間泡澡。他以前就是這樣,有了煩心事就喜歡泡澡,仿佛泡個澡就能把煩惱從身體裏泡出去,事實證明的确很有用,泡一下,睡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只要還有戲拍,還有澡泡,就已經是很多人一輩子都享受不到的好日子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于是,生活就這麽一天天地過下去。
但是這次,婁墨發現不行了,心裏的郁氣連泡澡都驅除不了。他甚至連這股郁氣是從哪來的都不知道,他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在機場看到宋宴和唐烈舉止親密的時候就開始了,所以是跟宋宴有關嗎?
婁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眉頭皺得有多緊,就像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什麽會被宋宴的一舉一動牽着鼻子走。沒一會兒,他睡着了,再醒來的時候是被放在一旁的手機鈴聲和外面的敲門聲吵醒的。
醒來的時候頭有點疼,倒不是凍的,浴缸有恒溫系統,不至于讓他受涼,這個頭疼來得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手機鈴聲停了,敲門聲還在繼續,伴随着方思逸的喊聲:“阿墨你開開門,你怎麽了?你別吓我!”
婁墨站起來,撈過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手機又響了,他接起來:“喂。”
方思逸劈頭蓋臉道:“阿墨你沒事吧?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怎麽叫你那麽久都不開門?”
婁墨跨出浴缸,邊系浴袍帶子,邊出了浴室,“沒事,我在洗澡。”
門打開,方思逸站在門外一臉焦急,看到他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松了口氣,緊接着一把抱住他,嘴唇滾燙地貼在他頸窩,“吓死我了你。”
婁墨有些怔愣,印象中這是方思逸第一次抱他,曾經日思夜想的擁抱,如今終于實現了,可他竟覺得有些陌生,除了陌生,還有難以言喻的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