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甘樂醬的建議給我帶來了靈感。
當然,我不可能打扮成像是要去參加萬聖節晚會那樣。畢竟我又不是真的「可愛女孩子」,而且我很懷疑那種擺在明面上的誇張打扮,是否能夠成功進入港黑大樓。
……不,別說港黑大樓了。恐怕中也都不會讓我出門吧?肯定會說着什麽“去見首領怎麽可以打扮成這樣”,然後用武力值強迫我脫下那些——咳。
我最終決定,衣服就穿平常的黑大衣白襯衫好了,繃帶的話看心情随便纏一下(還要考慮氣溫的因素)。重點在于,臉上要戴一個遮住大半張臉的大口罩。
嗯,然後口罩下面稍微化一下妝。就像甘樂醬說的那樣,重點在于一個「血腥恐怖」的妝容。
你知道蝙蝠俠的頭號粉絲周可兒嗎?
大概就是那種——嘴角兩邊向上方畫出兩條疤痕般的長線,好像是嘴巴被剪開出一個大笑的弧度一樣。
在這個熱情笑容的基礎上,再給嘴唇(包括剪開的那部分)塗上一款深紅色系的口紅,以顯示我為了和森先生見面做足了準備,想必可以很好的将我的期待心情傳達給森先生。
嘛,就那麽平常的走到森先生面前,平常的和他問候寒暄。然後——
突然湊近對方,一把将口罩扯下來,用自帶笑容的紅唇給森先生送上一個熱情洋溢微笑。
噫哈哈,猝不及防之下,森先生肯定會被吓到的吧~
啊啊,真期待啊,會露出什麽樣的神色呢~一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對晚上的見面充滿了渴望。
沒有惡意哦~就只是很真誠地想要給我尊敬的森先生送上一份獨家驚喜而已。
為了不讓別人在森先生之前發現這份驚喜,我特意做足了準備。晚上,聽到中也開門的聲音後,化好微笑妝的我立刻趕在他進門前戴上了口罩。
“你這是怎麽了?”中也奇怪地看着我。
由于口罩的緣故,我的聲音和平時聽起來稍微有些不一樣:“沒事沒事,好像是有點小感冒。”
“诶?原來你也會生病啊?”中也仿佛很驚訝一樣,揶揄道,“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家夥是不會生病的呢!”
“只有笨蛋才不會生病哦!”我反唇相譏,“啊,這麽說來中也果然是笨蛋吧?笨蛋笨蛋笨蛋~”
“你!”中也似乎很想反駁我。但作為荒霸吐,他确實是從來都沒有生病過——于是反駁的話好像也就說不出來了。被我一臉喊了好幾聲笨蛋的他只能生氣地瞪着我,一副無能狂怒的樣子。
我很想朝他做個鬼臉,但是大半張臉都在口罩下的我想要做鬼臉也挺困難的,最後也就只能作罷了。這讓我感到有些沒勁。
“好了,中也,別再耍性子了。”無視了中也“才沒有耍性子”的怒吼,我很冷靜地說,“不是要去見森先生嗎?快點出發吧!我是無所謂啦,但中也不想讓森先生久等吧?”
“虧你還記得啊。”中也先是回刺了我一句,接着才說,“走吧,我送你。”
“诶~”我跟上了中也的腳步,和他一前一後走出了小別墅的大門,“中也送我嗎?真貼心啊!”
“別誤會了啊,太宰!”
中也沒有回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我是為了森首領!如果讓你一個人去港黑,誰知道會不會在半路上看到一條河突然跳下去啊!到時候森首領問起來,還是得要我去找人!我告訴你,我可是已經受夠了從各種自殺現場撿搭檔啊!話說這種搭檔根本就應該被扔到垃圾堆裏吧!”
“沒想到中也居然有這麽多怨言呢。”我嘆了一口氣,“但是啊——中也你是不是搞錯了啊,我可不是你口中那個經常要麻煩你去撿的「搭檔」哦?”
“哈?反正也沒多大差別吧?”中也在一輛紅色跑車旁停下腳步,“就當作是在替另一個世界的我自己抱怨好了!”
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的邏輯啊……
在口罩的遮擋下,我毫不掩飾地撇了撇嘴。
中也開車将我送到了港口黑手黨總部的五座大樓,其實小別墅距離港黑總部不算太遠,沒多久就到了。
大概是出于以免被攔下的考慮,進入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後,中也幹脆走在我前面領路。一路上與許多還在加班的港黑成員擦肩而過,經過一番體力消耗巨大的長途跋涉後,我們終于來到了最頂層。
這層樓有且只有一個辦公室,長直的走廊兩側看不見任何窗門,只有光禿禿的色調壓抑的牆壁,和不甚明亮的燈光一起營造出一種幽深可怕的氛圍。地板上鋪着腳感極佳的絨毛地毯,踏着地毯一直往前,首領辦公室就位于走廊盡頭。
中也一直領着我走到首領辦公室莊重的雙開門前。
門口站着兩個手持沖.鋒.槍的港口黑手黨成員,但無論是中也還是守衛都沒有和對方打招呼的意思。中也在門上輕輕敲擊數下,略顯沉悶的聲響不知為何讓我有些不舒服。
“首領,我将太宰——我将您想見的那位太宰帶到了。”
中也站在門外,用請示的語氣對着辦公室內的森先生說。盡管此時森先生根本看不見他,他依然做足了恭敬的姿态。微微欠身,臉上的神情也堪稱恭順。
面對我時就永遠做不到這樣啊,中也那家夥。因為曾經是「搭檔」的緣故嗎?總感覺中也對我缺乏了一種對森先生的尊敬呢。
看着這樣的中也,我的腦海中不期然地劃過了這樣的念頭。
總是被.幹部吼來吼去的首領,港黑歷代也就只有我了吧?
這樣想想還真是可憐呢,我都忍不住想要為自己流幾滴同情的眼淚了。
“門沒有鎖,請進,中也君。”門後傳來了森先生有些失真的聲音,“太宰君也一起進來吧。”
中也推開了首領辦公室的大門。
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張開了嘴。
整間首領辦公室幾乎完全被黑色填滿了。地板是黑色的,天花板是黑色的,四面牆壁也是一片漆黑。
因為過于寬敞反而顯得有些空蕩的房間內,暗淡的燈光下,所有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層晦澀難明的好似薄霧的朦胧色調。
而在這樣一切都仿佛隔霧看花般略微模糊的情況下,我理所當然的被唯一的那一抹亮色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個身着紅色小洋裙的小女孩。
她趴在地上翹着腿,似乎是看書。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她垂下來的卷曲的金色長發,即便在這樣一個暗淡的環境下都像是在閃閃發光似的。
“太宰君是在看愛麗絲醬嗎?”森先生滿含笑意的聲音響起,“果然太宰君也覺得愛麗絲醬很可愛吧?啊啊,我的愛麗絲醬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呢~”
愛麗絲?
唔……愛麗絲這個名字,再加上那頭金色的卷發,使我不由得生出了一種微妙的既視感。
說起來——
“在首領面前別走神啊,太宰!”中也很生氣地敲了我一下。
“嘛嘛,中也君不用這麽嚴厲啦!因為是太宰君所以沒關系。”森先生似乎很好說話,笑着幫我打圓場。
這種令人不快的縱容口吻,讓我想起了一個讨厭的家夥。
啊,我好像一直都沒有提起過我的家人吧?
……嗯?為什麽突然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啊,我有家人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嗎?
雖然之前沒有介紹,但一般來說,除非特意說明「我是孤兒」,否則大多數情況下,一個人總是有家人的吧?
不然你以為我以前的家長會都是誰去的啊。別看我這樣,曾經我也是個經常得到獎狀和小紅花的好孩子呢!那些來自老師的誇獎的話,我的「父親」可都是有好好去聽哦?
嘛,既然提到這個話題,就随意的跟你說一下好了。
我的父親,是一個名下有好幾家公司的富豪,個人資産相當豐厚。盡管如此,在他身上卻看不見絲毫精英派頭,整個人莫名散發出一種頹廢的氣息。再加上總是喜歡穿不知道是醫生還是研究員的白大褂,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個沒什麽出息的落魄大叔。
他一直以來都對我十分縱容,幾乎是有求必應,這恐怕都可以被稱為「溺愛」了。從小到大,他只對我提出過一個要求——不要自殺。除此之外,我的成績怎麽樣,人際關系怎麽樣,這些東西父親全都不在意。
除了父親之外,家裏還有一個大我十一歲的、不知道應該稱之為「養姐」還是「繼母」的愛麗絲醬——她同樣有一頭漂亮的金色卷發,這也是我剛才之所以會對首領辦公室內的金發小女孩愛麗絲産生既視感的原因。
自我有記憶以來,愛麗絲醬就是家中的一員,所以,雖然不清楚她具體是什麽身份,我依然将她歸為「家庭成員」。啊,愛麗絲醬的話,父親是這樣叫她的,我從小聽習慣了也就跟着這樣稱呼了。
父親,愛麗絲醬,再加上我,組成了幸福和諧的一家三口。
這就是我的家庭。
嘛,雖然說是「幸福和諧的一家三口」,但是「幸福」和「和諧」只存在于「父親和愛麗絲醬」以及「我和愛麗絲醬」之間。盡管父親對我有求必應,但我本人可是很讨厭父親的啊。
森先生那疑似縱容的口吻讓我想到了父親,熟悉的不悅感時隔多日再度襲來。說起來,其實還有一點小激動呢!我一高興,就忍不住想要送給森先生一個熱情洋溢的笑容。
“呀,森先生~好久不見啦~”
我收回了停留在愛麗絲身上的目光,順着聲音的方向朝森先生轉過身。心裏已經在計劃着一等森先生回複我,就馬上把口罩摘下來——
直到我看見了森先生。
那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