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八田看着面前一片狼藉,提出建議。
“去找草薙哥?住酒吧?”
“不要。住Scepter4宿舍。”
“你故意想和我打架嗎,猴子?!”
“啧。”
“那住鐮本家?”
伏見露出顯而易見的嫌惡。
八田大大嘆了一口氣。
“好吧,只能這樣了。”
他卷起袖子,開始粗略的收拾房間,還一邊招呼伏見。
“猿比古,別幹看着,快過來幫忙。”
伏見不情願的打開換氣扇,把毛巾浸濕,認命擦起地板。
兩個人一直忙活到十點,等收拾得差不多了,也該睡覺了。
八田的下鋪在混戰中死無葬生之地,現在只能勉強恢複一個墳墓,倒是伏見的上鋪,離八田的身高還是有那麽一點距離,幸免于難,雖然有點灰,抖抖就幹淨了。
伏見換了睡衣,洗漱完畢鑽進被窩,剛把眼鏡放到一邊,八田就麻利爬上來,很自覺地對伏見說,“唉,往旁邊挪挪,這兒太擠了。”
伏見想自己是先戴眼鏡好還是先拔刀捍衛領地好,然而最終也只是說,“你別亂動”的往旁邊挪了。
……自己的私人領地真是被侵占得一點渣也不剩。
八田仰面躺倒,和伏見手臂挨着手臂,嚴絲合縫貼在一起,心裏樂滋滋的想,和好了就是好,還能一起睡。
本來八田就是喜歡用身體接觸來表達自己喜愛的類型,所以對靠伏見很近這一點沒半毛錢意見,伏見就完全相反,習慣獨來獨往,好不容易在S4呆了這麽久,就快把和八田時刻在一起的習慣抹掉,結果現在又發生這樣的事,實在是……人算不如天算。
伏見面無表情的盯着天花板,覺得上天一定跟他有仇。
這時八田“嘶”了一聲,胸口的傷口在剛才的激烈運動中有些裂開了,還好之前在醫院昏迷躺過一段時間,恢複了一些,不過他現在擡起手,發現手肘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
“現在可沒酒精什麽的啊。”他小聲抱怨。
伏見眼皮擡也沒擡,“舔舔就行吧,這點小傷。”
“也是。”八田對傷口進行消毒,一扭頭發現沒戴眼鏡放下劉海的伏見看起來要稚嫩一點,“唉你,眼睛下面有傷,剛剛被石子劃到了?”
“無所謂,又不是什麽大不……”伏見的下半句話堵在喉嚨口。
八田湊近了他,溫軟的舌頭輕輕舔過眼角細小的傷口,伏見動也不敢動,卻覺得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好啦。”八田愉快的宣告,“你身上還有哪裏有傷?”
……上天一定跟他有仇,血海深仇。
伏見面無表情的想,扯過被子蓋住頭,悶聲悶氣的回答。
“沒了,睡覺。”
“哦、哦。”八田沒反應過來,閉上眼睛也準備睡了,心裏暗暗想,猿比古這家夥,怎麽體溫突然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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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伏見一早就去了S4,八田在被窩裏蹭到中午才頂着一頭亂發,懶洋洋的打哈欠去買菜。
桌子上有伏見留下來的現金,估計考慮到八田剛出院,身上只有一套病號服,大發慈悲了一把。
八田半點感動都沒有,等中午鐮本把衣服什麽的生活用品送過來——昨天毛巾都是和伏見共用一條——先去找草薙哥,報告身體沒有大問題,确認安娜沒有受傷,然後才慢悠悠踩着滑板去超市。
“今天豬肉降價啊。”八田扔了一盒豬肉進去,打包三分生菜兩份青菜六個青椒十幾個雞蛋外加十斤米及等等,終于發現如今傷口綁着繃帶昨天還隐隐有些滲血的身體沒辦法把這些東西全都弄回家,于是幹脆的打電話公然騷擾上班時間的伏見。
“喂,猿比古?我在家附近的超市,東西太多了,你過來幫忙。”
伏見聽到“家”的時候頓了一下,若無其事開嘲諷,“我可是有工作的人啊,怎麽,在混混組織待久了連基本的常識都忘記了?”
“少羅嗦!這裏面也有你的份啊!快給我過來!”
伏見很不情願的嘆了一口氣,“啊啊真是麻煩,美咲你在那兒等着。”
挂了終端,伏見手裏一點含糊也不打的把今天需要整理上交的文件放進公文包,提在手裏,轉頭對淡島打申請。
“副長,申請早退。”
“理由。”淡島頭也不擡喝加了水的紅豆泥。
“……剛剛接到傷殘人士的求助電話。”
淡島不可思議的把目光從電腦移到伏見身上,後者一陣不自在。
“伏見君……你這是在對我的智商提出質疑,還是對你的人格提出抗議?”
“……”聯想到以往一貫作風,伏見只能無言以對。
“快去吧,明天記得按時交文件。”淡島想起昨天下午看到的吠舞羅某位成員,通情達理放水了。
八田站在太陽下,本來就貧血,現在被曬得頭暈,眼前都快起黑斑了,好不容易等到伏見到,當即一腳踹過去。
“猴子你敢不敢再慢點?!”
伏見看了看八田泛白的嘴唇,裝作不滿的“啧”一聲後什麽都沒說,接過八田手裏大部分袋子,兩個人并肩回到狹小的地下室房間。
一進門伏見就敏銳的發現下鋪床位靠着一塊木板。
八田一邊放菜一邊解釋,“中午鐮本幫我買的,我明天修修,床應該很快就好了。”
伏見心裏複雜得難以言喻,這會兒倒是真心實意的“啧”了。
八田沒發現,歡快的跑去洗菜切肉,中間的桌子要留着放菜,伏見索性爬上上鋪,打開床桌,在上面處理公文。
伏見本人雖然在S4得到了“陰沉、不合群、個人能力強、沒幹勁”等等評價,然而天生的完美主義傾向讓他雖然對工作不大滿意,但答應了還是會好好做。
等八田做好飯準備喊他的時候,伏見已經處理完大部分內容,揉了揉疲憊的眼睛,習慣性探出身體往下鋪說道:“美咲,晚飯我……”
說到一半突兀的停下來。
八田脫下圍裙,疑惑的招呼他,“愣着幹嘛,快下來吃飯!我做了火鍋!”
伏見低下頭,“哦”了一聲,從上鋪跳下來。
什麽啊……你在啊。
他已經不記得在S4宿舍,多少次往下看,都只有空蕩蕩的下鋪。
“啊!那是我的牛肉!”八田一筷子搶過發呆的伏見碗裏的肉,作為交換把生菜扔進他碗裏,振振有詞的教訓道,“快點吃,不要挑食!”
伏見明顯露出厭惡的眼神,原物扔回,還搶回自己的東西。
兩個人火鍋吃的非常爽快,完事了伏見和八田都躺在地板上,惬意的放松休息。
八田一腳踹過去,“去洗碗,猿比古。”
“知道了、知道了。”
分工處理家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八田舒舒服服躺着,享受指使青服三把手幹活的快感。
眼前是灰撲撲的天花板。
八田緊緊盯着,思緒慢慢飄遠。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靈魂一定會留在這裏吧。
不是說,死掉的人會留戀生前度過最快樂的地方嗎。
那自己一定會被困在這裏。
啊,說起來,HOMRA酒吧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光也非常的滿足,不過十束哥說過死了以後不能呆在酒吧……
這是什麽意思?
八田愣怔的想,比起有吠舞羅的酒吧,這個狹小的,充滿火鍋味的地下室居然才是自己最留戀的?
他偏偏頭,伏見高瘦的背影映入眼睛,可能是挑食的緣故,一直都不怎麽長肉,當然八田也沒資格說伏見。
熟悉的、閉上眼睛都可以描繪出戴着眼鏡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沒精神的眼睛。
他們明明曾經是最親近的人。猴子也是,就算沒有說出來,八田也知道自己是唯一可以勾着伏見而不被他反感的人,唯一可以和他用一條毛巾,睡一個被子,喝一杯水的人。
為什麽要背叛?
八田越想越難受,索性背過身,賭氣不去看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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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見洗完碗,爬上鋪繼續寫文件,過了一會還是不放心,探出頭故意皺起眉。
“別躺在地板上,一會血流出來,你自己打掃。”
八田瞪回來,嘟嘟哝哝爬起來,“自己掃就自己掃。”
“呵,大概打掃到一半美咲你就失血過多死了吧。”伏見不留情的嘲笑。
“猴子你!誰會因為失血過多死啊!我的話,絕對是因為被禦芍神捅了一刀的緣故!”
別說得像是自己真的已經死了一樣。
經過前面一長串鋪墊,伏見終于能把話順水推舟說出口。
“……你上來,我給你換繃帶。”
“唉、哦、哦。”
八田別別扭扭的拿着繃帶和藥水爬上床,背對着伏見脫衣服。
伏見把床桌放到身後,幫八田把套頭衫脫下來,以免扯動傷口。
白皙的脖頸下面是瘦削的肩膀,沒帶頭巾的腦袋支楞着軟軟的頭發,從背影看,完全就是初中時的模樣。
伏見小心翼翼的把繃帶取下,因為滲血的緣故沾在傷口上和皮膚長在一起,不得不輕輕用剪刀剪開。
八田忍着一聲沒吭,汗水從額頭大滴流下。
“……我說猴子,你能不能快點!”簡直就是延長受酷刑的時間,“你是故意的嗎?!”
伏見“啧”了一聲,加快手裏的動作,極盡輕柔的處理繃帶,饒是這樣,八田還是痛得臉發白。
好不容易撕下繃帶,伏見一手握着藥瓶一手拿着棉簽,往八田身上塗藥水。
從胸口到後背的貫穿性傷口通常很難愈合,大概是赤王氏族的原因,傷口恢複很快,已經淺淺結痂。
“轉過來。”伏見簡單說道。
八田轉身盤腿坐在他面前,紅色火焰紋身下方就是猙獰的傷口,看着八田肩頭的紋路,伏見覺得自己的紋身也開始瘙癢。
他忍耐着把棉簽蘸上藥水,傷口是一柄劍的寬度,周圍醜陋的紅腫,隐隐有潰爛。
只差一點就刺入心髒——只差一點,從此以後伏見猿比古只能隔着墳墓,假裝從容地激怒不可能再鮮活回應自己的八田美咲。
手伸到瘦弱的後背纏上繃帶,姿勢宛如擁抱,一圈一圈。
如果能這樣把他困在懷裏,哪兒也去不了,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已經足夠強大了,可以不放任任何可能讓他離開這個世界的絲毫危險。
伏見冷靜瘋狂的在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呼吸沉沉壓抑噴在八田凹進的鎖骨。
八田絲毫沒有感覺到,大手大腳準備推開伏見,後者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放松輕輕環住他的腰。
八田下意識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別扭,掙了掙,伏見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猴子是被吓到了吧?
八田自己也承認傷口是有些吓人,而且……反正自己也快死了,到時候指不定猴子得哭成什麽樣呢。
不對,他會哭嗎?
八田這樣想着,也問出來了。
“喂,猿比古,要是我死了,你會哭嗎?”
腰一下子被死死圈住,差點痛得八田叫出來,劉海遮住了伏見的眼睛,只能隐約看到他咬牙切齒繃緊的下颌。
“不會。”
你死了我絕對不會哭,所以,你別死。
“混蛋!”八田一把推開伏見的腦袋,氣鼓鼓的瞪他,“你這家夥、你、你、你要是死了,我也絕對不會哭!”
完全沒發現話題像小學生幼稚拌嘴,還特別不吉利。
那你要哭誰?周防尊?十束多多良?
伏見一下子沉下臉,把藥水和繃帶扔進八田懷裏。
“換完了,下去,我要工作。”
“切——誰稀罕!”八田眉毛一攏就往下跳,穩穩當當落下去。
“……!”見他安全着地,伏見放回吊上去的心,“啧,完全不尊重別人勞動成果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