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5)
,只能想方設法,讓水藻求沐然出馬,疏通了看守地牢的侍衛,說好半夜去探視一眼,一刻鐘就離開。
何安瑤得到消息時已經是深夜,手忙腳亂的往懷裏塞奶皮,又把晚上外婆燒剩下的稀粥也灌了一壺,一路狂奔到地牢。
被疏通的侍衛還幫她打亮燈火石。
地牢裏黑漆漆的看不清,何安瑤扒在鐵窗上充裏面輕喚:“小殿下!小殿下!”
木床上的身影耳朵動了動。
何安瑤急忙加大嗓音喊:“楚洛!快過來!姐姐給你帶吃的了!”
木床上的身影一扭頭,讷讷擡頭看向天窗,一雙淺翡色的眸子,在燈火石的微光下波光潋滟。
何安瑤幾乎喜極而泣,一邊拆開包裹一邊說:“快來,小殿下快過來!”
身旁侍衛一愣,急忙伸手去奪包裹,呵斥到:“說了只是看一眼,這裏不允許投食!”
何安瑤本能去護住食物,一番争奪,哐啷一聲打翻了粥罐,粥米都順着鐵欄,趟進地牢髒兮兮的地面。”
蛋蛋聞到食物的氣味,那雙頹然的翡色眸子猛然一睜,連滾帶爬的跑到天窗下,伸手去撈撒在地上的粥米就往嘴裏塞,狼吞虎咽。
“小殿下!”何安瑤一把勒住鐵欄,心疼得發抖,“別吃了!這裏有奶皮,快別吃了!髒!”
☆、4.8晉|江獨家
一旁的侍衛此刻也停下手,透過天窗的鐵欄,注視着扒在地上,刮着地上的稀粥米粒往嘴裏塞的稚氣身影,眼中也露出不忍——進來的時候還是個胖氣球,這一個半月過去就成竹竿兒了。
何安瑤此時已經從包裹拆出奶皮來,那味兒剛一散開,蛋蛋的腦袋就緊随其後的擡起來,仰着下巴半張着口,眼巴巴的看向天窗外。
诶呦那小臉尖削的!何安瑤頓時心碎成渣,哆哆嗦嗦的撕奶皮往鐵欄杆裏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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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蛋那叫個眼疾手快,接到一片吞一片,都不帶嚼的。
帶來的一捆奶皮沒一會兒就被小家夥吃光了,何安瑤扒到鐵欄上,盡量想要貼近還在眼巴巴看着她的蛋蛋。
牢頂很高,兩人相距近兩丈,蛋蛋站起身,瓷白的臉頰上有幾處黑乎乎的黑掌印,襯得那膚色如雪,翡瞳潋滟,天生上翹的嘴角遮掩了她落魄的境遇,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與自傲。
蛋蛋眨了眨右眼,問:“我媽媽呢?她沒來看我?”
何安瑤歪頭扒在一處大些的縫隙,“她不方便來,姐姐替她來看你,小殿下……”她嗓音哽了一下,顫抖的說:“你瘦了。”
蛋蛋一愣,茫然低頭看了看自己污跡斑斑的雙手,擡頭問她:“我還可愛嗎?”
“當然!”何安瑤眼睛一熱,眼淚跟斷了線似的湧出來,猝不及防落進地牢裏,滴打在蛋蛋揚起的臉上,“你最可愛了!”
蛋蛋松了口氣,眨了眨左眼,問她:“你哭了?”
何安瑤急忙擦掉眼淚說:“我就是……太想念小殿下了。”
蛋蛋目光流轉,一挑唇角,露出一排小白牙,笑裏透着劫難中一絲灑脫的釋懷。
侍衛低聲催到:“好了好了,何大人,不能再拖時間了,給人看見就壞事了!”
西娅聞言急忙俯身去拉主人,何安瑤本能的抓緊鐵欄杆,一手順着縫隙伸進地牢裏,下意識的想要逾越那兩丈的距離,觸碰蛋蛋清瘦的臉。
鐵籠之下,蛋蛋翡瞳微微一斂,扭頭四處一看,轉身一個助跑,一腳蹬向牆壁,反身沖向鐵籠,欄杆哐啷一沉,被蛋蛋兩手握住,一個上提,把臉湊到何安瑤手裏——
吃完姐姐的食物要給捏臉,蛋蛋是個很講信用的孩子。
何安瑤欣喜若狂,難以置信的用指尖撫摸着蛋蛋臉頰和柔軟的淡金色長發,月光之下,這樣近的距離,那臉精致得如夢似幻。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張清瘦後的臉龐,何安瑤似乎曾在哪見到過的。
西娅強行拉着何安瑤離開,蛋蛋随後才松開手,落回地面,把手上的灰塵往衣角蹭了蹭……
**
小咪越發狂躁了,成天在後花園裏捕獵小動物,不斷有人上門找何安瑤鬧騰,說小咪把他家未成年高級獸人射殘了。
那些小咪作下的孽,都被水藻任勞任怨的治療複原了。
又過了一星期,黑巫還是沒有來宣戰,小咪等不及了,這三四五六七八天也太長了,它爬到都城最高的塔尖上,坐在塔頂邊緣,晃蕩着雙腿,萬念俱灰的俯瞰整個都城裏,白巫們忙忙碌碌的身影。
水藻第一時間向何安瑤彙報小咪的舉動,這可把何安瑤吓壞了,一路撒丫子狂奔向高塔,鞋都快跑飛了,一口氣蹿上樓頂,氣都不喘了,老遠就沖着小咪吼:“你別亂來,我們不過去!”
小咪一臉茫然回過頭,主人在幹嘛?為啥不過來?這裏看風景視野可好了。
何安瑤以為它要自殺,殊不知作為一只獸人喵,比這在高點的地方也摔不死,希特貓只是單純的想找個地方吹吹風。
“怎麽了!怎麽了!”随後趕來的毛胖風一般彈到何安瑤身後,啤酒肚往前一挺,差點把何安瑤掀下樓,先小咪一步上天堂。
何安瑤驚叫一聲往前倒去,又被西娅一手撈着胳膊拽回來,問:“你想做什麽,主人?”
何安瑤指着坐在塔頂邊的小咪直結巴:“它它它它要跳樓!”
西娅一愣,扶着她小心走下高塔邊緣,站到小咪的身旁,問:“你要跳樓這麽高的地方,摔傷怎麽辦?”
何止摔傷啊!何安瑤伸着脖子往塔下掃了一眼,頓時眼前一旋,啪的一聲跪在小咪面前……
“主人”小咪吓得差點掉下樓,吃驚問道:“你做什麽?”
西娅急忙跪到她身旁,“有什麽話站起來說啊,主人,塔樓下好多人看着呢!”
何安瑤死死扯着西娅的袖子:“我這不是站不起來嘛!恐高啊!”
西娅:“……”
小咪:“……”
倆獸人急忙拖着何安瑤回到塔頂,毛胖由于體型圓潤,擔心一個不小心滾起來把人都當保齡球撞下樓,一直遠遠的看着,等何安瑤被拖回來時還不知發生什麽事。
一番解釋後,何安瑤得知小咪沒有要尋短見的意思,心中不由暗恨水藻大驚小怪的來給她彙報。
西娅一頭的黑線,忍不住眯着眼問像何安瑤:“主人,您不是說等蛋蛋出獄,就督促它飛行嗎,這點高度都害怕,你要想坐在它背上……”
可能得穿上尿不濕,何安瑤絕望的心想。
好在蛋蛋學藝不精,比較懶惰,根據女王透露的情報,原生形态下的蛋蛋目前飛起來……離地就幾十厘米高,平均兩秒鐘摔一大跟頭,據息言觀測,很可能是頭部比例過胖導致的平衡困難。
蛋蛋雖然還有些懵懂,但對自己可以幻化成巨型胖鳥的事情并不太開心,她似乎不太希望自己跟其他白巫小朋友有區別。
從前剛幻出人形時,看見媽媽和食物,蛋蛋的尾巴會本能的伸出來搖晃,可後來,被其他小朋友譏笑幾次過後,女王就再也沒見蛋蛋沖自己搖過尾巴了。
練習飛行,需要在原型體态下進行,這導致蛋蛋難得耍大牌的要求“清場”,除了女王,幾乎沒什麽人有幸圍觀過。
何安瑤不拿自己當外人,想當年,蛋蛋還是顆大白蛋的時候,就□□的被她從頭看到尾,從吸奶嘴、學會爬、長犄角,直到最近長鱗片,還不是都在她的督促下成功的!
何安瑤信心滿滿,自那晚探監過後,她腦子裏總時不時會浮想起蛋蛋清瘦的面容,除心疼之外,她總莫名覺得很熟悉,腦中甚至會閃過一些奇怪的片段,再要仔細想,就會隐隐頭疼起來。
那天晚上,西娅也見過蛋蛋的樣子,它卻并不覺得眼熟。
不知為什麽,何安瑤莫名覺得自己必須想起什麽事情,一個人躲在書房裏,每當腦子裏閃過某一個畫面,她就急匆匆畫在羊皮紙卷上。
她本職是設計師,繪畫功底相當好,幾次下來,畫出來的東西都看得毛毛西娅目瞪口呆,對主人的崇拜之情猶如滔滔江水……
最終,何安瑤成功将不斷折磨她的那張熟悉面孔躍然紙上,遞給西娅看,西娅眉頭微微皺起,盯着畫上的美人許久不言。
“怎麽了?”何安瑤急切的問:“你是不是也見過?”
西娅立刻搖搖頭,頓了頓,說:“這人……”
何安瑤見它欲言又止,忙問道:“怎麽了你倒是說呀!”
西娅低頭細看——紙上這美人微側着臉,眉峰淩厲,眉尾微挑,一雙奪人心魂的桃花眸子斜看過來,天生帶着幾分欺世的專注深情,眼角略微一翹,仿佛生生能将人的心勾了出去。
有點像小殿下五官長開了的樣子,可神态卻莫名透着一股陰鸷的氣息。
這很古怪,像是蛋蛋那天神智混亂時顯露出的殘暴氣息,可主人明明沒有正面過當時的蛋蛋,在回到何安瑤身邊後,蛋蛋的殺氣顯然已經消退了,可為什麽……主人能這麽傳神的抓準這樣的神韻
毛毛見西娅拿着畫發呆,忍不住奪過來一看,立時托着自己的五層下巴,疑惑的說:“好眼熟……”
何安瑤:“是吧!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呢!”
毛毛擡眼看她,問:“有點像獸人大陸上那頭青龍,不過沒畫裏這麽美。”
何安瑤一愣……
對啊!是蛋蛋它爸啊!怪不得看着像是在哪見過呢,除了它爸還能像誰啊!
恭喜楚修沒有喜當爹!蛋開出來是自己的種!
得到解答的何安瑤釋懷了,雖然心裏還是覺得有什麽疑團沒接開,但卻沒有再多想。
毛胖拿着主人畫的畫,一路颠到沐然長老家,把水葉約出來,含情脈脈把畫遞到白倉鼠手裏,低頭害羞的吹牛逼:“主人說我幻型後,就大概長這樣~”
水葉敷衍的應了聲,抖開畫卷一看,眼眶差點瞪裂了——騙人!不可能!你這ps的吧!
水葉狐疑的拿眼睛斜毛胖,毛胖摸摸發燙的胖臉,說:“你喜歡嘛?”
水葉眼中滿是敵意:“我不喜歡比我漂亮的倉鼠。”說完将畫還給它,扭頭離開。
毛胖愣在原地,晴天霹靂。
就在水藻糾纏小咪,毛毛糾纏水葉的混亂局勢下,何安瑤被動的開始跟沐然頻繁接觸,兩人原本有些過節,熟悉後便很快解釋清楚了。
何安瑤無恥的對沐然坦白了當初不肯作弊的原因,是因為自己沒錢,沐然想起何安瑤當初義正言辭的“表演”,頓時笑得花枝亂顫。
不過幾天時間,何安瑤就發現,這個女人雖然外表清冷,事實上是個單純的軟妹子,兩人很快就熟絡起來,以至于——
以至于蛋蛋出獄那天,何安瑤幫沐然守着加熱的一批藥劑,錯過了去接蛋蛋的時間,因為女王提前把蛋蛋接走了。
于是,何安瑤悲催的發現,這其實是一只很記仇的小胖鳥——蛋蛋對媽媽沒有來探望自己很失落,對瑤瑤沒有來接自己很……憤怒!
☆、4.11晉江|獨家發表
何安瑤不止一次對蛋蛋解釋了自己當天沒能提前趕去地牢的原因,并且表達了十二萬分的歉意。
可是,可是這個臉頰不再胖乎乎的小胖鳥,硬是把腮幫子鼓得比從前更圓,以此形象的向何安瑤表達它的不滿……
蛋蛋甚至不再對她吐舌頭,僅僅用眼神對峙,兩個人就仿佛陷入一場無聲的争執,最終,何安瑤妥協了。
“好吧、好吧小殿下,一切都是我的錯,從今天起,我連續一個月,每天給你做三罐奶皮做補償,好不好?”何安瑤的眉毛耷拉得像時鐘八點二十的指針,明明已經足夠我見猶憐了。
可蛋蛋顯然還覺得她沒有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那天走出地牢的時候,被麻麻哭天搶地的一番愛憐之後,卻沒有等到何安瑤愛的眼淚與懷抱,這讓蛋蛋莫名有一種極其強烈的不安全感,像是被人抛棄了。
臨走時,蛋蛋茫然看向遠處蒼茫的棧道,記憶中某個可怕的畫面閃過腦海,一個曾經溫暖的背影,絕情的、決絕的抛棄了它,消失在它再也觸碰不到的遠方。
坦白的說,蛋蛋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很憤怒,一種揮之不去的情緒,就在那一刻,莫名被開啓了。
它覺得,必須讓笨蛋白巫認識到抛棄自己的嚴重性,然後好好哄自己,連續一百年每天三罐奶皮才可以釋懷。
此後,某胖鳥陷入了廣大除何安瑤以外,阿姨姐姐們的熱情中。
本以為,流失大量贅肉後的瘦削臉頰,會有礙于自己的可愛程度,可蛋蛋卻意外收獲了一批比阿姨姐姐年幼許多的粉絲——
胖鳥變天鵝的蛋蛋,讓一些十五六歲的白巫少女驚為天人,她們的激情,幾乎讓蛋蛋每次出行都好比在走一場星光大道。
從前擠在一堆年長的阿姨之中,何安瑤還覺得母性這種本能實在太瘋狂,而現如今,她擠在一群荷爾蒙爆棚的青少年之中,才深刻認識到“瘋狂”這個詞的真正含義……
那尖叫,那眼淚,那哭天搶地的氣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誤入了exo腦殘粉的隊伍中。
原本,何安瑤對于蛋蛋能找到年齡相近的玩伴很期待,畢竟這小家夥應該适應平等的友誼關系,而不是一直在長輩們近乎瘋狂的溺愛中長大,然而……
當蛋蛋正兒八經的擁有了一個大它三歲的“閨密”後,何安瑤卻百爪撓心了——這只該死的胖鳥,居然從粉絲後援團裏,選了個姿色最出衆的女孩做朋友!
這熊孩子看來不蠢啊,眼光不是一般的犀利!
更可惡的是,這個平時到處捉弄人做鬼臉的邪惡胖鳥,在跟自己的小美女朋友交流時,突然變得風度翩翩、談吐幽默又彬彬有禮了——
就在一個星光璀璨的夜晚,何安瑤帶着毛胖,各端着一罐奶皮,再次去蛋蛋小窩“請罪”,卻被告知小殿下正在後花園陪朋友聊天。
于是,何安瑤在侍從的帶領下,遠遠瞧見了花園中一高一矮的兩個稚氣身影,好吧,矮的那個才是蛋蛋,身旁那個十五六歲的小白巫發育相當健全,身高估計超過一米七,此刻正害羞又激動的對蛋蛋說着些什麽,手舞足蹈。
何安瑤立時躲在距離蛋蛋十米開外、一處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中,毛胖也掰開草叢蹲到她身旁,好奇的小聲問:“主人,我們要幹什麽?”
何安瑤看着蛋蛋的身影一語不發,眼中幾乎蹦出火星子來——遠處,那個溫柔對視着小美人的負心蛋……哦不,是小殿下,正微勾起一邊唇角,翡瞳潋滟,清瘦的精致臉龐,初顯令人神魂颠倒的鋒芒,殺傷力max。
小美女颠三倒四的訴說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八卦,盡一切努力在小殿下面前展現自己的豐富閱歷,甚至連鄰居家的小花瞞着媽媽又戳了三個耳洞的秘密都說了。
天知道那些話題究竟多無聊,何安瑤幾乎聽得打瞌睡,蛋蛋卻始終目光專注的……仰視那女孩(年齡不是差距,身高才是硬傷),時不時還會眯眼戲谑兩句,逗的女孩捂嘴直樂。
何安瑤=口=,騙人的吧……這一定不是真的……那不是我認識的蠢幼崽!
不知過了多久,何安瑤在灌木叢中蹲得腿腳發麻,正當她想要起身活動伸展一下的間隙,遠處蛋蛋突然指着天空說了句什麽,身旁小美女立時仰頭看過去——
于是何安瑤就看見某胖鳥趁機扭頭,朝着她的方向迅速做了個鬼臉……
何安瑤震驚了,蛋蛋居然已經發現她、或者說,早就發現她了,所以說,蛋蛋是在故意戲弄她?
靠!何安瑤惱羞成怒,她向傻子一樣蹲在草叢裏半個鐘頭,都快感覺不到腿腳的存在了,一旁毛胖擠的她汗流浃背,手上還被蚊蟲叮了好幾個大包!
可惡的胖鳥!
何安瑤撐着毛毛站起身,一手抱着奶皮罐就往回走——哭泣吧小殿下,你一個月的奶皮,沒、有、了!
此後的一星期,何安瑤都沒在去找蛋蛋,直到沐然難得激動的來串門,告訴她:“女王要補辦小殿下的生辰宴席,後天晚上會有舞會,今晚就要選擇訂好舞伴了!”
“舞會?”何安瑤愣了愣,想起從前那個部落,在重大節慶日時,也會舉辦篝火舞會,所謂的舞蹈,是類似那種雙人踢踏舞的模式。
剛巧何安瑤小學時被送去過這類特長班,舞技相對于這些缺乏系統訓練的白巫們,也算是相當驚豔的。
沐然眯笑着說:“是呀,好多年沒辦過了,從前都沒人陪我跳,今年總算也能參與了。”說着她龇出一口小白牙,握了握何安瑤的手。
這妹子從前究竟得多高冷,才會從來沒有過舞伴啊……何安瑤幾乎有點心疼的看着沐然。
沐然眨了眨烏黑的鳳目,緊張的說:“瑤瑤,你會選我當舞伴的吧?今晚就要去南殿抽簽選舞伴了,如果我抽到選擇權,就選你,你要是抽到了,也一定要選我啊!”
關于舞伴抽簽,其實規則很簡單,也很霸道:就是頂端染上黑白兩色的木簽,抽中白簽的人有權選擇舞伴,要在抽中黑簽的人中選舞伴,如果選中的舞伴沒有其他白簽競争對手,這個舞伴就自動歸于白簽人。
如果多個抽中白簽的人選擇同一個舞伴,那麽舞伴就有了抉擇權,從中選出一名自己心儀的白簽人。
何安瑤還曾經吐槽過,這就屬于白巫界的相親節目……
想了想,何安瑤笑着拍拍沐然的肩膀,說:“當然了,不選你我還能選誰呢?”這都城的白巫們多數或敬仰或畏懼息言,都知道何安瑤素來與息言不合,所以,除了沐然,根本沒人敢與她交好。
沐然聞言松了口氣,欣喜的說:“我以為你也會和其他人一樣,搶着當小殿下的舞伴呢!”
何安瑤一愣,等……等一下:“小殿下也會選舞伴嗎?”
“對啊,每年抽到白簽的參與者,很多都會選擇小殿下,但最後的抉擇權都在殿下手裏,不過……”沐然無奈的聳聳肩:“小殿下每年都會選女王陪自己,從來沒變過,可那些人還是不死心的前赴後繼……”
何安瑤這才點頭,喃喃說:“對啊,蛋蛋一定會選媽媽的,那我選誰都無所謂了~”
無所謂就見鬼了!此時此刻,蛋蛋正一臉自傲的對着銅鏡,換了一套又一套禮服,還不忘瞥一眼銅鏡反照出的侍女,問:“我可愛嗎?”
侍女齊聲:“小殿下最可愛了!”
蛋蛋一挑唇角,上下打量自己一身米白收身禮服——
暗青色鑲邊的袖口束起一截,修長的腿部線條被襯得筆直,透着股細致利落的英氣,配着深邃精致的五官,仿若童話中走出的精靈,跟身後的侍從們都不是一個畫風。
楚洛似乎還有不滿意,猶疑問到:“會不會太誇張了?笨蛋白巫會不會以為我為了吸引她注意,在家換了好多套衣服?”
侍女衆:“……”
你本來就是為了吸引某人注意,在家換了好多套衣服啊喂!
水藻和毛胖主動參與了禮堂布置,兩頭獸人暗搓搓串通一氣,把黑簽和白簽一整合,于是,第二排第六個簽桶內,全部都是白簽!
這樣,水藻就有了選擇小咪當舞伴的主動權,而毛胖,目标自然是水葉,兩頭獸人搗鼓完,意味深長的相視一笑。
當天晚上,何安瑤與毛毛和水藻一起,不出意料的抽了跟白簽,簽剛岀桶,一旁的沐然就欣喜的推了她一下,何安瑤一臉“我懂”的表情回看她一眼。
卻沒發現,不遠處翹着長腿坐在貴賓席的某胖鳥,此時目光也在往這兒飄,面色混合着自信與不确定的矛盾,緊張的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片刻後,抽簽完畢,白簽人全部坐到大殿北面,黑簽人坐在南邊,從第一排白簽人開始——
“我選吉月!”一個男巫将簽上自己名字的白簽,遞給了對面一個含羞帶臊的女孩手裏。
“我選霏宜長老~”
“我要小殿下~”
……
十多分鐘過去,擡頭去看單獨坐在東面貴賓席的女王和蛋蛋,只見那茶幾上已經堆了一小摞“仰慕者”送來的白簽,蛋蛋并不似平日裏嬉皮笑臉的玩鬧,而是沉默的低着頭,似乎在等待着什麽緊張的事情發生。
回過頭,對面的沐然正一臉迫不及待對她眨眼睛,何安瑤捂臉——快別這麽看着我,你旁邊的人看咱倆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4.11晉|江獨家發表
沐然卻對何安瑤的尴尬渾然不覺,甚至用一種驕傲的眼神,瞥了瞥周圍還沒得到白簽人選擇的同伴。
何安瑤簡直對她絕望了,只盼着快點輪到自己送白簽,送完趕緊把對面的沐然拖出場,絕對不給她向別人炫耀得到白簽的機會!
比何安瑤更絕望的,是最後一排蹲着的毛胖,因為,水葉就坐在它前排的前排,不幸也抽中了白簽……毛胖失去了一次霸道的選擇權。
比毛胖更絕望的,是站在禮堂角落後窗看天的水藻,因為小咪壓根兒沒出席舞伴抽簽儀式!
窗外的暖風拂過水藻秀致又倔強的小臉,它想:那只壞貓簡直太可惡、太不合群、太特立獨行、太……酷了!
很快,前兩排的白簽人全部選完舞伴,除小殿下以外,很少有收到一根以上白簽的人,身旁在過十六個人就輪到何安瑤選舞伴,此刻,面前堆滿白簽的“人氣王”殿下,面色卻越發不安起來。
女王其實從一開始就發現自家孩子情緒不同以往,她側頭看去,楚洛雙手緊握,十指相扣,像是在頒獎典禮上等待宣布獲獎名單的一刻,“寶寶?”
“媽媽,別這麽叫我。”楚洛異常敏感的回過頭,對視女王的眼睛低聲說:“我就快成年了。”
女王看着楚洛認真的小臉,一不小心噗嗤笑出聲,吓得楚洛警惕的掃向周圍,見沒人注意,才蹙眉看着女王:“我說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年要邀請其他孩子當舞伴是吧?”女王佯作吃醋道:“長大了就不要媽媽了,還不能讓媽媽喊你寶寶啦?”
楚洛尴尬的掃了一眼身旁,低啞的小聲解釋:“我…我們說好的,媽媽,如果您不願意,那我還是會……”
“我開玩笑的,媽媽當然希望你跟自己的朋友一起玩啦!”女王俯身過來耳語問:“那你告訴媽媽,你相中哪個舞伴了?”
楚洛尴尬別過頭。
女王不罷休,逼問到:“那你是不是還沒有收到那個人的白簽?不然幹嘛這麽緊張?人家不想選你?”
女王你這樣就太不給面子了。
楚洛頓時燃起自尊的火焰,揮手指向白簽區,反駁道:“只是還沒輪到她送簽而已。”
女王一愣,頓時狡黠的看向白簽區剩餘的人,眼冒精光……
楚洛急道:“別盯着看……媽媽……”
女王欣喜的低頭小聲問道:“我知道了,是米瑞爾,你前陣子一起玩的那小姑娘,是不是?”
楚洛呼了口氣,低下頭沒回應。
女王誓不罷休:“不是她?為什麽?那孩子很可愛啊,你還說她的眼睛很像我呢。”
沒被猜中心事的小殿下心不在焉的回答:“是,她很可愛,但是,你知道,她…太高了。”
女王立刻豎起耳朵,套話:“是嗎,她跟我差不多高啊,你想要多高的?”
楚洛挑了挑眉,随意道:“我認為,就像笨蛋白巫那樣的高度……”
“笨蛋白巫?”女王急切的問。
楚洛回過神,側頭看向女王,猛然發現,媽媽正在用世界上最邪惡的眼神……探究的看着自己,“我是說……普通白巫,我不太喜歡太高的……”
“為什麽?”女王蹙眉,“等你長大了就不會覺得她很高了。”
楚洛:“我已經長大了。”
女王:“噗……”
楚洛:“……”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何安瑤終于站起身,一旁司儀和藹問到:“您選好心儀的舞伴了嗎?”
原本還在跟女王糾纏的胖鳥頓時安靜下來。
不是開玩笑,女王能确定自己聽到了身旁那家夥激烈的心跳聲……
“寶寶?”
“噓!”
這一秒被無限拉長了,不知是不是過度緊張,楚洛把時間暫停了,整個晚上,它第一次擡頭認真的看向何安瑤——
卻發現,這個笨蛋白巫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楚洛原本計劃引誘笨蛋白巫乖乖獻上白簽,然後自己卻高傲的選擇米瑞爾坐舞伴,無情的抛棄笨蛋白巫,好讓她感受一下自己出獄時的痛苦。
然而,這個報複何安瑤的想法,在楚洛穿着精致禮服走進禮堂時,就讓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壞的人,想象着笨蛋白巫因此流淚(并不會)的畫面,它開始抑制不住緊張起來,為自己的“邪惡”而自責……
整個抽簽儀式,楚洛都沉浸在激烈的心裏鬥争中,最終,它決定收回自己邪惡的計劃,寬容而偉大的接受何安瑤的白簽,然而……
然而此時此刻,這笨蛋白巫的眼睛究竟再看哪裏?!
是對面?我的天!這女人瘋了嗎?她愚蠢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一個肥嘟嘟卡哇伊的胖鳥就在她右手邊十米範圍內,她的目光居然落在對面那一群不是“白巫守護神”的人身上!
她怎麽能選擇除它以外的任何人?
楚洛捏緊拳頭,一雙翡色眸子斜斜注視何安瑤,一種窒息般的壓抑感油然而生。
坦白的說,楚洛是個很難生氣的胖鳥,它偶爾會有煩躁的情緒,但真的很少生氣,即使面對那個可怕的息言老師,它多數也只選擇逃避和順從。
就因為這個笨蛋白巫——那天,在息言嘲笑何安瑤的時候,楚洛第一次有了想把拳頭塞在那混蛋臉上的沖動,這是它記憶中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憤怒”這種情緒。
這不是一種讓人舒适的情緒,它能感覺渾身的血液在皮膚下沸騰,但不确定之後長出鱗片是不是因為這件事。
因為緊接着,明明發生了一件更令它憤怒的事情——那群獸人逼它陷入絕境,讓它不能完成保護笨蛋白巫的任務。
然而,之後的事情楚洛完全沒印象了,何安瑤說它睡着了,這很古怪,實話說,當時它并不覺得困。
比這更嚴重的,是“吓暈了”的說法,這簡直是血口噴人(鳥)!
如果說上一次的憤怒已經達到巅峰,那麽這一次,就在何安瑤的視線瞥向對面的一刻,楚洛的憤怒距離巅峰最多還有一步之遙,好在……
好在何安瑤今天穿了一席淡黃色的長裙,剪裁寬松,楚洛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她的長發松松的披在左肩,腦袋也微微向右歪着,使得那頭溫柔的長發更加順服的貼在左胸,有一種讓人心安喝奶的魔力(嗯?)。
楚洛下意識放松下來,恢複了自信——這個笨蛋白巫那麽崇拜它這位偉大的白巫守護神,甚至因為能夠見到它而多次落淚,又怎麽可能選擇其他人?
她也許只是順便看了對面一眼而已。
楚洛天生上翹的嘴角又勾起來,自信滿滿的輕輕打了個響指。
“啪——”
時間恢複流動,于是,何安瑤脫口而出:“我選沐然長老。”
突然間,女王聽不見身旁某胖鳥的心跳了。
世界靜止了,或是坍塌了。
楚洛眼角抽了抽,女王在一旁焦急的詢問着什麽,可它全都聽不見。
不能讓媽媽看出來,一個聲音把楚洛從狂怒中拉出來,一臉溫柔的側頭對女王笑了笑——即使它完全沒聽見剛剛她說了什麽。
女王看見孩子從容不迫的笑容,才繼續悠哉悠哉的看儀式繼續。
何安瑤渾然不覺的勾着沐然的手腕,活蹦亂跳的走出禮堂,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死神的鐮刀”标記了。
身後重傷不治的胖鳥正在努力深呼吸,盡量以平靜的招牌式微笑,面對粉絲們陸續獻來的白簽。
何安瑤帶着沐然回到家中,翻出自己多年收集的名貴套裝要跟她分享。
沐然雖然是個正兒八經的白富美,卻完全沒有逛街買衣服的習慣,她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學究,對穿衣搭配完全沒什麽概念,被何安瑤一通“武裝”後,幾乎認不出鏡子中的自己。
抽簽儀式結束後,與往常一樣選擇了女王做舞伴的楚洛低着頭,面無表情的往自己小窩走,除了女王,并沒有人覺得奇怪——小殿下從前也都是選媽媽。
女王很納悶,孩子果然快要進入她無法理解的青春期了嗎?明明之前特意跟她打招呼,說這次會選自己的朋友做舞伴?為什麽……想不明白的女王無奈的搖搖頭,坐上車駕回寝殿。
楚洛走在路上,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漸漸被烏雲遮得不見天光,回去的路仿佛漫着一層迷霧,黑夜濃得化不開。
身後的侍從們一直沒出聲,夜靜得仿佛只剩下她一個人。
不久後,楚洛有些納悶的停下腳步,轉過身。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