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重
晚上回到宿舍，只有渺渺跟唐婉芯兩人。
她收拾堆滿衣服的床鋪，安慰道：“她們就是嫉妒你，才會說話那麽難聽。”
當年在Z大追靳薄涼碰釘子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她們連微信都沒加上，可不就在背後酸得飛起。
在學校的時候還感覺離得好近，現在只能在各種直播采訪裏看到，俨然已經成了兩個世界。
渺渺變得比以往更沉默了。
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對靳薄涼而言，她永遠是排在最後的那一個。平時不管不問，多一分鐘的時間都不會給她。
“三三。”渺渺忽然開口：“為什麽談戀愛，會讓人這麽難受呢？”
想要聯系他的時候，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他總是不在。
唐婉芯疊着衣服的手頓了一下，她轉頭看了渺渺一眼，緩聲道：“只有你喜歡，是不夠的。”
她說的很委婉了。
是啊，只有她一個人喜歡，是不夠的。
以前她不懂，一腔孤勇的便紮了進去，以為可以改變他。她以為一切都會變好的，事實證明，她錯得離譜。
真正的愛情，不會因為感動而出現。
渺渺看着沉默的手機，那個能撥通卻不會被接聽的場景，往後餘生，或許會無數次重複。
這樣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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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
夜深了。
無法入眠。
翻看着朋友圈，刷到了林助理最新發的消息。
【喝多了，頭有點暈。】
搭配的照片是KTV的包廂，混亂的燈光，長長的桌子上擺滿了啤酒。
這張圖裏至少有十多個人。
渺渺卻一眼就看到了靳薄涼。
他坐在靠左的位置，正在低頭抽煙。坐在他身邊女人看不清長相，微微側着身，甜膩的靠着他。
渺渺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猛然一痛。
她握緊手機，心跳瘋狂加速。
不可能。
他這個時候應該在工作，所以才不接自己的電話。
一定是這樣。
只能是這樣。
渺渺抱着手機，将那張照片放大。周遭熱鬧，林助理的角度像是在門口。她退出去，看到林助理又補充了一條評論。
“李小姐的生日，來的都是大咖。看到了嗎，傅煜也在~~”
傅煜。
一個今年上熱搜榜次數最多的男明星。
即使不混粉圈，渺渺也知道傅煜是目前國內的頂流。
這張照片裏，她看不到任何人。
她只能看到靳薄涼。
李小姐的生日？
這幾個字，像是針一樣紮進了她的心間，一針一血，滴滴可見。
李思雨。
女人的本能讓渺渺想到了這個名字。
空調吹出的冷氣嗚嗚作響，宿舍溫度直線下降。她看着照片上男子的輪廓，視線逐漸模糊。
今天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啊，為什麽，他卻坐在別人的身邊？
是她要求的太多了嗎？
只是想看到偶爾有的時候，他也會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不是她一個人在努力。
“渺渺？”隔壁床鋪的唐婉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你，還好吧？”
“我想去找他。”
“可是，這麽晚了！不然等明天好了。”
“我想見他……現在，馬上。”渺渺的尾音有些發顫，她打開APP查詢高鐵發車時間。
唐婉芯怔了好久。
這三年來，身為渺渺的室友兼閨蜜，她眼睜睜的看着她在靳薄涼這片死海裏掙紮。
她很心痛，很想為渺渺做些什麽。
可是這個傻姑娘，一旦确定了心意便一股腦沖了過去，哪怕渾身是傷，也不肯回頭。
“可是，你去了，他可能沒時間見你。”唐婉芯有些擔心。
要是在一個城市就好了，她還能陪着渺渺。
可現在，卻要她自己去面對。
對于靳薄涼，她向來勸分不勸和。只是渺渺從未想過離開他。
明明他都那樣了，渺渺還要捧着一顆真心去找他。
小傻子。
唐婉芯掏出手機：“哥，有空嗎？現在開車來一趟學校，我要送渺渺去高鐵站。”
十點多，站在學校門口，晚風吹散了酒意。
渺渺一雙漆黑的眸，黯淡無光。
一輛黑色的車停在外面。
車門打開，唐清蕤（rui）從車裏走出，看了一眼唐婉芯：“你回去，我送她。”
“一起一起。”唐婉芯拉着渺渺往車裏鑽。
現在的渺渺就像提線木偶，坐在車裏一動不動。唐清蕤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她，想到某種可能，一雙桃花眼閃過一絲玩味。
“去S城？”他問。
“哎。”回應他的，只有親妹妹的一聲嘆息。
高鐵站驗票處有一些人在排隊，渺渺沒有行李，下車後直接過去了。
唐清蕤很快追上。
他将一把傘遞到了女孩手中。
“拿着吧，那邊在下雨。”
“謝謝。”
唐清蕤回到了車裏，他關掉音樂，調轉車頭。
唐婉芯抱怨：“怎麽了，渺渺不在，我連音樂都不配聽了？”
“回學校？”唐清蕤問道。
“回家！”
她住學校就是為了陪渺渺，今晚渺渺不在，她直接回家好了。
路上。
唐婉芯忍不住說道：“哥，你說，男人戀愛之後，怎麽就能對女朋友那麽不上心呢？”
“我不是。”他握着方向盤，嘴角輕扯：“渺渺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一定把她放在第一位。”
唐婉芯翻了個白眼：“你得了吧，浪批。”
唐清蕤看上去人模狗樣，可惜是自己的親哥，她太知道這個人有多風流輕佻。
她可不想渺渺剛脫離靳薄涼的苦海，就落到唐大浪子的手裏。
于是，閉緊嘴巴，堅決不提渺渺這次去S城，極有可能是去跟靳薄涼分手的。
要問她為什麽？
直覺。
今晚的渺渺，過于安靜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應該不止是聯系不上的問題。
畢竟靳薄涼最長失蹤過三個月，渺渺也沒怨他啊。
男人勾勾手，她立馬搖着尾巴跑過去了。
應該，是好事。
希望從S城回來，渺渺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下高鐵站，渺渺聯系了車，來到林助理定位的那家酒吧門口。
天空飄着小雨。
她撐着黑傘，站在閃爍着霓虹燈的店鋪豎牌面前，眼眶泛紅。
夜幕沉沉，細雨綿綿。
雨水濺在了她細嫩的小腿上，一陣冰涼。她握着傘柄，看着酒吧門口偶爾出來的人影，睫毛輕顫。
淩晨兩點半。
靳薄涼從酒吧出來。
林助理醉得路都走不好，他蹲在路邊狂吐。
出來的幾個人都喝了不少酒，唯有靳薄涼站在路邊，黑眸清醒冷靜。
林助理搖搖晃晃，将手中的車鑰匙遞給了他。
“靳總……這是鑰匙！”
李思雨也出來了，她穿着一件精心制作的紅色包臀裙，肩上披着一件西裝外套。
“靳總，今天我很開心，謝謝你願意來參加我的生日聚會。”
靳薄涼站在金碧輝煌的門外，靜靜地點了一根煙。
他的視線看向漫天細雨，忽然，眼神一怔。
對面，廣告牌前方，一個女生默默地站在那裏，她打着一把大黑傘，與她纖瘦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
好像風稍微大一點，她整個人都要被傘帶走。
雨水淅淅瀝瀝。
她站在風中瑟瑟發抖，像無家可歸的小貓，看上去楚楚可憐。
李思雨一只手撫了撫額頭，她假裝喝醉：“我頭好暈啊，靳總，可不可以麻煩你……”順勢想要靠過去。
卻發現男人快步離開。
“？！”她愣住。
擡頭，看到靳薄涼清冷的背影走下臺階，來到了街道對面。
那裏站着一個女生，看上去好眼熟。
林助理醉得七葷八素，他用手揉着眼睛，喃喃自語：“……渺渺來了？”
李思雨臉色一僵。
渺渺？
哦，她想起來了，那個晚上去酒店找靳薄涼的女孩，好像是他從未公開的小情人。
呵。女人冷笑。
她不是在Z市嗎？這麽晚了還千裏迢迢跑過來，怎麽，害怕聚會結束自己把靳薄涼吃了啊？
啧啧，迫不及待的跑過來宣誓主權，真是幼稚。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李思雨臉上的醉意瞬間消失，她淡淡道：“把車開過來。”
“是，小姐。”
淩晨兩點的街道，幾乎很少有車。靳薄涼暢通無阻的來到她身邊，他的頭發微微淋濕，搭下來，蓋住了眼角的淚痣。
男人的眼鏡不知何時摘下，一雙黑眸，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透着絲絲冷意。
“你怎麽來了？”他質問。
渺渺忍了一路，她想過見面的時候或許會跟尴尬，因為她從來沒有這麽不打招呼的來找過他。
至于驚喜？
不，他不會覺得驚喜。
女生的眼眶紅了一圈：“我想見你。”
靳薄涼沉聲：“知道現在幾點了？”
她點頭。
風變大了，黑傘有些搖晃。靳薄涼接過，向前靠了一步。傘下，女生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
靳薄涼将黑色外套脫掉，搭在了她的肩頭。
他放輕了語氣：“一個人不安全，下次來提前說。我記得，你不是有林助理的聯系方式嗎？”
她小聲道：“我不想麻煩別人。”
“對不起。”她小心翼翼的捏住了他的袖子。
靳薄涼的神色有些松動，他一只手插進褲兜，舉着黑傘側身：“走，上車。”
渺渺乖乖跟上。
車裏，什麽味道也沒有。
靳薄涼咬住一根煙，發動引擎，開上馬路。
這次回了公寓。
那個鮮少有人居住的地方。
跟在他身側，進入了燈光明亮的大廳，男人收起傘，快步進入電梯，還在用手機回複短信。
渺渺沉默的跟了上去。
她鼻頭微酸。
因為很害怕會失去他，自己還是沒出息的來了。
淩晨兩點，巴巴的等着。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可悲的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