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謀
長垣峰的金丹修士找到自家師弟們的時候,已經是妖獸出現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他們在回程的途中也注意到了大妖的存在,因發現它是煉骨後期的妖獸,所以根本不敢與之相鬥,小心翼翼地繞過了那片地域,直接尋人去了。
好在那大妖也沒有追逐他們的意思,只是發出了威懾的吼叫,始終未現其貌。
史新禮看到殷奚他們,只掃了一眼便道:“李懷瑾呢?”
十幾個築基小修先是受到來自大妖的威脅,随後在逃竄的過程中又遇到了其它妖獸,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此刻見到自家金丹還驚魂未定着,身心俱疲。
他們聽到史新禮問起李懷瑾,不禁面面相觑起來,随後頗有些心虛地看向殷奚。
畢竟當初讓大家棄李懷瑾而去的人,是他。
殷奚見狀,心中惱怒:那時候明明是大家一致做了決定,怎得現在倒怪他一人身上了?!
史新禮看到他們的表現,哪裏還猜不出來發生了什麽:“李懷瑾沒有與你們同行?”
殷奚一聽,心裏松了一口氣,他聽出來師兄是向着他們的——史師兄說的是李懷瑾沒有與他們同行,而不是他們棄李懷瑾而去。
他也機靈,立刻附和道:“師兄離開時千叮咛萬囑咐,讓我們不要單獨行動,他卻置若罔聞,不僅如此,還仗着有些法器,四處游蕩……說不準,那妖獸就是被他驚動的呢!”
說到這裏,他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話,斬釘截鐵地道:“若非我們行動迅速,恐怕就要被那厮牽連了。”
衆人聽了他的話,愈發沉默了下來,根本無人應和。
一開始就是李懷瑾覺得周圍情況有異,他提醒過大家,卻沒人相信罷了。
後來遇到危險,大家沒有找他,甚至沒有等他,就這樣落荒而逃,實在有失道義。
如果照殷奚的說法,被棄者成了罪魁禍首,背棄者反倒是受害者,何其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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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要為自己抛棄同門的行為找一個理由,也許這就是他們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即便是個連他們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的理由,也要相信着。
不知過了多久,史新禮打破了這種壓抑的沉默。
“不管怎麽說,你們平安無事就好,吾等還要在秘境待兩個多月,莫要因此影響了心境。歷練本就是修煉,鞏固道心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看了看形容依舊萎靡的築基小修們,知道這件事對大家不可能不産生影響,遂繼續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李懷瑾有不少法器,也許能夠自保,我們之後再想辦法找一找,說不定能找到他。”
話雖是這麽說,但衆人都明白,就算李懷瑾命大,沒有遇到那只煉骨期的大妖獸,但他獨自一人待在秘境裏這麽多天,有再多法寶也無濟于事,恐怕沒等他們找到,就已經兇多吉少。
不過正如師兄所說,他們來秘境是為了歷練,有傷,甚至有亡,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之前每一次商虛秘境開啓,也不是所有人都毫發無傷地回到了宗門,若不能從失去同伴的悲傷中走出來,根本就不配繼續走修仙之路。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李懷瑾終究是外宗弟子,将來也未必會留在長垣,跟他們算不上同峰。
如果對方真的在秘境丢了性命,至少不是同門師兄弟丢掉了性命……時間久了,總會被人遺忘的。
帶着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他們原地安置下來。
疲于奔命好些日子,不要說築基修士,就是金丹修士們也需要休整。
“你們先打坐,我,羅師弟,管師弟為大家護法,一個時辰後再換樊師弟、劉師弟和楊師弟。”
史新禮作為領頭的金丹,是當之無愧的師兄,他主動接過護法的責任,叫其他人又感激又高興。
衆人不再說話,打坐的打坐,護法的護法,一時之間都安靜了下來。
史新禮和另外兩個師弟分散開來,獨自在周圍巡視,待發現一切無異,找了一處高地坐下。
他還要為衆人護法,不能入定,雖然面上疲憊,但心情其實甚是不錯。
——他怎麽也沒想到,不過才走了一步棋,就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
……
史新禮早就知道那個地方曾經出現過煉骨期大妖,他也知道殷奚曾經在五十年前痛失入秘境資格的那件事,所以才故意将築基們單獨留下,給他們生出矛盾的機會。
殷奚的修為這麽多年沒有明顯進益,除了資源一般的原因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一直對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懷,不能專心修煉。
由此可見此人心胸何其狹窄,對那些有背景的築基何其看不順眼。
只要他們發生一點矛盾,就足夠殷奚對李懷瑾生出歹念,後面根本不用史新禮多做籌謀,殷奚這樣的小人就會幫他完成任務。
商虛秘境是宗門秘境,距離入口最近的區域對于不少人來說不算完全陌生,他們只要在一定範圍內、且與同門聚集在一起行動,雖然面臨着危險,但還不至于太危險。
但李懷瑾是第一次來秘境,他才不過剛剛築基,就算沒有慌不擇路越跑越偏,一個人待在秘境裏也極其危險。
只要他再想辦法拖延一點時間,此人必定是有去無回!
當初入秘境之前,他考慮了種種情況,也做了不少的準備,力求要在秘境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将李懷瑾除掉。
也許老天都要幫他,一個心性狹隘導致修為被阻的廢物竟然在第一步就助他實現了目标,真是意外之喜。
他摸了摸自己受過傷的手臂,心中道:“別怪他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當年昭華仙子的妖獸傷人,他也受了傷……身上的傷好了,心裏的傷卻遲遲好不了。
他們這樣的道修,不像佛修心思沉靜,也不像劍修以武征道、道心堅定,否則也不至于容易生出心魔,堕入魔道。
親眼目睹妖獸發狂,親眼目睹主峰和長垣的金丹命喪妖獸爪下,這對于一個禦靈師來說,是極大的打擊。
如果說殷奚五十年沒有進益,他又何嘗不是處境艱難,以至于後來到了商虛秘境,雖然有機會遇到合适的妖獸,他也無法完全壓制對方而定下契約。
他需要一個契機,讓自己跨過那道坎。
當年傷人的妖獸已經被禦靈宗的元嬰誅殺,昭華仙子也被逐出師門、早已隕落,史新禮想要報仇,就只能找李懷瑾了。
雖然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李懷瑾還未出生,但誰叫他是昭華仙子的兒子,既然繼承了昭華仙子的遺物,自然也要繼承她欠下的債業!
最重要的是,那位內宗尊者承諾,只要他在秘境完成了這件事,出去之後就會被對方收做徒弟。
同樣是弟子,普通弟子和大能的記名弟子,那可是跟外宗、內宗弟子之間存在區別一樣,是有天壤之別的。
——抓住這次機會,既能為自己報仇、解了心魔,又能為自己找到更好的出路,何樂而不為呢。
至于那些差點跟李懷瑾一起遭殃的築基修士們,反正也沒有誰因此殒命,他在之後的行程中多照拂他們一二,就當做補償了。
一想到李懷瑾的死帶來的諸多好處,史新禮覺得自己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随之而來的是滿心的喜悅和憧憬。
……
此刻,被長垣峰弟子當作兇多吉少的李懷瑾,确實有點手忙腳亂。
“嗷嗚嗷嗚~”小毛球跟李懷瑾待了不到一刻時間,就知道他比望天犼好說話多了,于是立刻變成黏上他了,要抱着不說,還要翻出小肚子讓他給摸摸。
李懷瑾:“嘿嘿嘿……”
望天犼:“……”
——差點忘記它最近撿了一個小包袱還沒來得及丢掉,看這架勢恐怕丢不掉了……
一開始李懷瑾以為它是望天犼的崽兒,但再仔細一看就發現并非如此,從各方面初步判斷,這應該是只金水雙靈根的山貓幼崽。
這個小毛球雖然不是小犼,但也是只很漂亮、很機靈的小東西,他一看就非常喜歡。
只是想着接下來怎麽辦,李懷瑾還是有些犯難。
當年他在商虛秘境救下望天犼的時候,它雖然小,但還不至于是個幼崽,撿到白狼的時候,亦是如此。
真要說起養幼崽,李扶風倒是養過一段時間的小虎崽,只是後來那小家夥不告而別了,也不能算李扶風把它養大的。
大多數禦靈師不會選擇養育幼崽,因為妖獸從普通野獸到聚靈、通智,再到煉骨,是需要機緣和漫長歲月修煉的,再加上妖獸的壽命往往比普通的禦靈師壽命長,它們的幼年期可不是普通野獸那樣一年、兩年就過去了,而是要等幾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變成成年體。
與其花這個功夫和心力養大一只妖獸的幼崽,不如去想辦法降服一只已經成年的妖獸要來得實惠。
李懷瑾倒不是那種利益至上的人,他現在擔心更多的是,怎麽養這只小毛球,養不養得好。
毛毛是公犼(他總算想起來了),在哺育幼崽方面肯定也幫不上忙,否則不會叫小家夥餓得小肚子都癟下去了。
抛去這些都不談,他連自己要不要帶望天犼出秘境,都還在猶豫之中。
剛重生那會兒,李懷瑾确實很想找到自己當年定下契約的成年妖獸。
只是李扶風經歷雷劫之後,只剩一縷殘魂,他們之間的聯系已經斷了,再加上這麽多年過去了,想找到原來的妖獸實在太過困難,他對此已經不抱太多的希望,只是希望自己重歷一世,有生之年能夠重新遇到與他結緣過的寶貝,那就已經是老天垂憐。
作為一個禦靈師,想要厲害的大妖是他的本能,冒險來商虛秘境,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在當初得到望天犼的福地,再次遇到能夠與他定下契約的妖獸。
不過以他現在的條件,也不指望能降服多厲害的大妖了,看能不能通過以往的經驗和昭華留下的東西,先争取一只通智後期或者煉骨初階的妖獸比較現實。
只是沒想到,自己來了商虛秘境還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就有意外之喜。
經過最初的狂喜,他也漸漸恢複了理智,所以考慮了很多關乎未來的事情。
當年禦靈宗宗主的望天犼,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即便它現在額上有道傷疤,也保不齊會有熟悉他們的人認出來。
就算原來的李懷瑾跟李扶風有名義上的叔侄關系,但對妖獸來說,人類這種所謂的親緣關系太過淺薄,不足以讓煉骨後期的望天犼心甘情願跟着一個剛築基的小修士。
所以一旦李懷瑾帶着望天犼回到衆人面前,必定會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少不得有人懷疑是前宗主李扶風奪舍歸來……而奪舍,對于正統的修真門派來說,就是邪魔外道,根本不容于世,人人得而誅之。
到時候無論是真真的正派人士,還是觊觎大妖獸的人,都會蜂擁而至,他一個人恐怕難以應付。
而且,李懷瑾還沒有找到渡劫時加害他的人,一旦透露出自己與當年的李扶風有關系,也必然引來麻煩,甚至危險。
他的望天犼在商虛秘境過得很好,沒有修士打擾,即便每五十年有人入境歷練,能夠進來的不過是金丹,也威脅不到它。
這樣一比較,帶它離開,反倒沒有把它留在這裏好。
對于李懷瑾來說,他們早已非主人與妖獸的關系,否則當年也不會選擇獨自應劫。
現在明知道怎樣對它更好,他又怎麽忍心破壞它現在平靜安寧的生活呢。
這些日子,他沒有立刻跟望天犼重新定下契約,想來對方也察覺到了什麽。
一人一犼因沒有契約,不能像過去一般感應對方的所有情緒。
李懷瑾只能依靠兩百多年朝夕相伴形成的默契,猜測發生的事情,再根據望天犼的反應确認正确性。
原來,當初望天犼和白狼回到李扶風身邊,分別為他擋下天雷,但也于事無補。
李扶風渡劫失敗,它們也身受重傷,危急時候察覺到有人想追擊自己,遂分開逃離始豐山。
它的傷更重些,只能暫時躲回到了昭華的身邊,借着五十年前商虛秘境開啓的時機,由昭華帶着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繼續休養。
所以昭華後來與何人生下孩子,她的妖獸又因何發狂傷人,已經回到商虛秘境的望天犼并不知道。
“現在有兩件事得先解決了,”李懷瑾低頭看了看在他懷裏扭來扭去、不知道在摸索什麽的小毛球跟望天犼商量:“一是先離開這裏,免得有人找回來……二是給它找點口糧。”
要不然這小崽兒總是往望天和他懷裏拱啊拱的,也不是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某小攻(提劍):聽說本座今日被cue到了。
作者君(心虛):咳咳,是的是的!
某小攻:那什麽時候可以正式上線?
作者君:很快很快,以最拉風的出場方式!
某小攻:加緊安排。
作者君: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