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他一巴掌
裴正宏告訴葉翎, 原本她回來了就應該辦一個家宴介紹給所有親戚朋友認識。
但是裴正宏和葉眉想得更多，裴家大小姐多年不見，如果她回來的事情低調處理, 那麽可能會有人對葉翎的身份質疑，誤以為私生女或是來路不明，倒不如開一個宴會堂堂正正邀請京城裏的豪門圈, 在宴會上将葉翎的存在昭告衆人。
至于家宴, 他原本打算先将葉家的事情處理完再來舉行, 但是裴繼軒知道了葉翎回來的消息後, 便說希望一家人一起正式吃一頓飯，既然是吃飯，那幹脆就把親戚也叫上，趁這個機會認一認人。
裴正宏跟她說不用緊張，這只是個普通的家宴, 不算什麽正式的場合，讓她放輕松用平時的狀态出席就可以了。
但是葉翎哪裏是緊張要跟親戚見面, 她全副心神都被裴繼軒三個字給占據了，一聽說是裴繼軒提出要辦家宴, 便不可控制地想象他是不是要做什麽事, 畢竟以她對他的了解，這個男人無利不起早, 不可能會做無用功的事情。
葉翎試探地問：“爸爸，二叔這人怎麽樣？”
“你二叔啊, ”裴正宏沉思着，“他這個人規矩比較多，比較守舊古板，更像你爺爺, 做法比較像老一輩的做派。”
裴正宏以為葉翎擔心跟裴繼軒的會面，便安慰她，“他有時候比較嚴格，但你是侄女，不會對你太嚴厲，你不用擔心。”
葉翎哪裏是擔心這個，又不好直說，只能委婉地問：“爸爸，二叔這個人是不是不太好相處？”
裴正宏莞爾，“不會啊，怎麽這麽問？”
“因為我上次去逸軒樓找二哥，發現整棟樓都是暗的，也沒有暖氣，我去問大哥，大哥讓我不要管這事，我不太明白，二叔知不知道二哥被這樣子對待，還是說這些事是二叔默許的。”
裴正宏沉默了，片刻說：“你二哥這事比較複雜，其他事都好說，但只有這件事我們不好插手，寶兒你也記得，如果你對你二哥好，在你二叔面前就不要對他太好。”
這聽起來大有內情，葉翎實在好奇兩人之間有什麽糾葛，可惜她怎麽問裴正宏都不說，只說這些事不是她一個小孩子家家該知道的。
裴正宏離開後，葉翎思考着，要不要找個機會去問裴景清，看看不能套出點什麽內情。
上一世她回到裴家，裴繼軒和裴雲炀兩人的關系已經勢同水火，但那時候的裴雲炀羽翼已豐，有能力跟裴繼軒抗衡，諾大一個裴家，被兩人瓜分控制。
她曾經聽過一些風言風語，說裴雲炀之所以斷腳是因為裴繼軒為了親生兒子把他推出去擋刀。原本以為裴雲炀會死在外面，沒想到當時重病的裴景清拖着身子去把人救回來，後來裴景清死了，裴雲炀迅速接收了裴景清所有名下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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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裴景清剛死，裴繼軒集合了所有親戚旁支聚到裴家老宅，要求裴雲炀交出裴家的東西，但是裴雲炀不肯，非但不肯，還迅速吞并了裴家産業。
所有人都痛罵裴雲炀是個白眼狼，裴家對他有養育之恩，對他那麽好，他竟然在人死後迅速霸占對方的財産，然而罵歸罵，在裴雲炀雷厲風行的手段之下，這些人也迅速消聲。
葉翎一直以為，裴雲炀的斷腳是他和養父之間關系破裂的轉折點，然而重生一次才知道，有很多東西，或許從前就已經埋下了仇恨和引爆的種子，把裴雲炀推出去擋刀什麽的，只是其中一個事件而已。
葉翎穿上了外套，離開房間打算出去走走，準備走下樓梯時手機響了，她低頭一看，是葉楷發來的微信。
[對方給你轉賬10000]
葉翎：……
這已經是這星期第3次，收到葉楷轉來的錢了。
只轉賬不說話，搞不懂他想做什麽，葉翎不接他也不說話，過兩天再轉就是了。
葉翎看着聊天記錄裏寥寥無幾的轉賬記錄，眼神有些複雜。
半響，她給葉楷發了信息。
[小羽毛：我有錢，不用給我轉了謝謝]
那邊很快顯示正在輸入，然後就是一直正在輸入，葉翎等得快不太耐煩時，對話框終于跳出了兩個字。
[葉楷：随你]
果然還是葉楷一貫的風格。
葉翎不想跟葉家人扯上關系，不再回複熄滅了手機，走到樓下，裴正宏有事和裴景清去商量，葉眉正在餐廳跟管家确定明天的菜色，看見她朝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試菜。
餐桌上擺了很多道菜，南北雜燴，大菜點心，甜鹹皆有，葉翎不太懂有什麽上菜的規則，随便挑幾道試了試後就說不錯，都很好吃。
葉眉心很細，在葉翎多夾了一次的菜式後面打了個勾，然後把菜單交給管家。
葉翎見葉眉還在忙着跟管家商量上菜時間上菜順序這些事，便跟葉眉說了一聲要出去透透風。
走了幾步，她又回過頭來，跟阿姨要來個保鮮盒，将剛剛她試吃過的，覺得好吃的小點心裝了進去，然後對着葉眉吐了吐舌頭，拿着保鮮盒跑了。
“慢慢走，別跑。”葉眉還有點納悶，喜歡吃就在這裏吃，怎麽還要裝着拿走呢？她又不會說她。
她哪裏知道葉翎根本就不是自己想吃，她是想拿去給裴雲炀吃，只是又怕說出來還得解釋一番，有點心虛，于是趕緊拿了跑了。
來到了庭院，葉翎見四下無人，拿出手機給裴雲炀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陣子都沒人接，葉翎以為要挂斷了時，終于被人接通。
手機裏傳來輕微的呼呼聲，像是電流聲，又像是風聲，葉翎試探地喊了一句：“二哥？”
“嗯，”對面停了一下問：“什麽事？”
葉翎：“你回來了沒有？我給你裝了些好吃的點心，你有空過來拿嗎？”
“我還沒回去，今晚回去會很晚。”
“噢……多晚啊？”
裴雲炀沉默了幾秒，對面高大的保镖擦完汗已經走過來，朝他示意牆上的時間。
裴雲炀看了一眼對擂區外數名躍躍欲試的保镖，垂了垂眸，快速說：“很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吃吧，我還有事，先這樣。”
他把電話挂了，卻沒有立刻放下，而是拿着手機點着屏幕，一手拿起了旁邊的毛巾，在自己剛剛受傷流血的手臂上按了按。
率先走上擂臺的保镖見狀笑了笑，“炀少爺，要不要先給你上點藥啊？”
這話一出，四周的保镖便哄堂大笑，“我們炀少爺對擂時從來不用上藥，你難道不知道，況且現在上了藥，一會兒又流血了，不是還要再上一次，傷口那麽多，來得及嘛？”
裴雲炀沒理會這些故意激怒他生氣的言論，他安安靜靜地看着手機，片刻把手機放下，走上了擂臺，“一個個來太慢了，你們，一起。”
“喲，炀少爺今天真有血性。”
滿臉橫肉的保镖們巴不得早點收工休息，捏了捏拳頭，紛紛跳上了擂臺，“兄弟們，先生說了，給炀少爺留點面子，臉就不要打了——”
擂臺上一時拳腳來往，人影晃動，看不清具體動作，只聽見砰砰砰打在肌肉上的重擊聲，讓人聽着都小抽口氣。
血腥暴力的搏鬥，在訓練館的內館裏上演。這處訓練館就處在裴家老宅，靠近山壁一側，葉翎并不知道此時的裴雲炀就在裴家老宅裏，距離她其實并不遠。
訓練館的這陣動靜并沒有延續太久，這些日子要持續到半夜的對擂活動今天提前結束了。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裴雲炀拖着沉重的步子離開訓練館。
他在庭院找到一處用水處，擰開水龍頭俯下身，直接将水撲到臉上，冰涼的水撲到臉上，順着脖頸淌入胸口，澆滋在傷口上，微微痛覺，刺激得他戾氣纏繞的身體稍稍冷靜下來。
他閉着眼，輕輕喘着氣，半響，終于平息了呼吸，拿起毛巾随意将水漬擦去，繼續向前走。
他來到了正屋外。
因為明天要舉辦家宴，平時已經休息的工人現在還在忙碌，不少工人看見了裴雲炀，像是沒看見似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裴雲炀也不在意，他走到了正屋一側，擡頭看。
房間是暗的。
他拿出手機來看，11點10分，他以為還早，原來也比平時早不了多少。
裴雲揚收起了手機，轉身離開。
可能因為裴繼軒明天回來，逸軒樓要迎來他真正的主人，裴雲炀回來時看見的便是燈火通明的逸軒樓。
幾個煮飯阿姨正在廚房商量明天的菜色，不确定裴繼軒幾點回來，雖然晚上家宴在正屋那邊擺，但是這邊也要準備，免得到時他想吃來不及。
讨論聲和說笑聲大大咧咧，跟裴繼軒在逸軒樓時的小心謹慎截然不同，裴雲揚目不斜視，走進了他那間跟廚房相鄰的房間。
關上門依然能聽到那陣讓人心煩的說笑聲。
裴雲炀脫去了上衣，對着鏡子一照，胸前背後青青紫紫，還有不少傷口血痕，那些保镖在裴繼軒的授意下，是半點不留情。
說起來真好笑，別人家的保镖是為了保護主人家所在，他裴繼軒的保镖是用來教訓他看不順眼的養子的。
裴雲炀走到桌子前拉開抽屜，卻見裏面空空的，才驀然想起，他那支膏藥已經給了葉翎。
他把抽屜關上，轉身想去找醫藥箱，眼角掃到旁邊的書桌，倏然一頓。
書桌上不知什麽時候放了個透明的保鮮盒，用一本書壓着，裏面裝着不少精巧的小點心，底下還壓了張紙條。
——“這些點心真的很好吃，都是甜的喔。”
沒有署名，最後畫了個小太陽笑臉。
裴雲炀唇角彎了彎。
他放下紙條，打開保鮮盒拿出一塊玫瑰花糕，放進嘴巴裏，輕輕嚼了嚼，濃郁可口的玫瑰香氣充斥口腔，恰到好處的甜味撫平了血液裏升騰的躁動。
他吃完一塊又一塊，很快糕點只剩下一塊，他吐了口氣，把保鮮盒蓋上。
他站了一會兒，轉身走到大衣櫃前，拿出了之前和葉翎一起去買的小黑裙放在床上，又拿出了幾個袋子，取出來将裙子攤開，赫然是當時葉翎沒說要，後來又跟他說想要的幾條漂亮裙子。
他認真地疊起來，然後将它們放進早早準備的禮物盒裏。
第二天是周六，葉翎一早起來就被葉眉給按在了化妝間。
專業的化妝團隊，從發型到造型，一排專業人士對葉翎評頭論足，終于确定最适合她的妝容，開始了造型工作。
葉翎被這播造勢給弄得緊張了，“媽媽，爸爸不是說只是普通的家宴？只是見見親戚？”
葉眉坐在旁邊看着造型師給葉翎做發型，時不時給點意見，聽了這話便笑着說：“是普通的家宴啊，所以今天随便弄一下，不會太久的，一會我們做好了頭發，先去試衣服，下午再來化妝。”
葉翎：……
不是她理解的普通家宴就是一堆親戚聚在一起吃一頓飯，慎重一點對待就穿得正式一點，但現在這個架勢，俨然跟要出席宴會也沒啥區別了，這叫做随便弄一下？
葉翎不懂。在一堆外人面前，她就不多說了，免得發出什麽沒見識的言論，給家裏人丢臉，安靜坐着，聽話地任由葉眉給她打扮。
殊不知她這麽乖巧，讓葉眉越發覺得自己女兒讨喜，不像她那個大兒子，小時候想幫他打扮一下，人跑得比兔子還快，葉眉看着像個洋娃娃一樣安靜乖巧讓自己打扮的女兒，越看越喜歡。
葉翎的一頭黑長直變成了發尾小卷的造型，葉眉站在他身後，對着鏡子看了又看，“寶兒，你有什麽意見也跟媽媽說說。”
葉翎端正地坐着說：“我不太懂這些，媽媽你覺得好就行。”
葉眉捋着她長發的手一頓，心裏微微一刺，女兒如果從小在她身邊長大，耳濡目染，怎麽會不懂這些？
這個圈子裏的世家小姐從小就學習造型分辨，珠寶常識，對她們來說，或許會不認識市場裏的菜，但對于珠寶首飾，卻不可能沒有鑒定力，妝容打扮更是基本能力。
葉眉看着鏡子裏眉目已經長開，跟她有幾分肖像的女兒，微笑着說：“沒關系，媽媽懂，以後慢慢教你。”
頭發做好了之後，葉眉帶葉翎去了一間超大的衣帽間，漂亮的裙子一字排開，展現在她面前。
葉翎這才知道，葉眉這一星期忙的就是這些事情，她去走了幾個相熟的設計師，給她定制了這些獨一無二絕不會跟人撞造型的裙子。
有适合出席宴會的禮服，也有适合外出的的日常服，葉眉還告訴她，這些只是為了周六家宴趕工先出來的一批，以後陸續還有，不止裙子，衣服、褲子、運動服、休閑服、正裝等等，各種類別的服裝都會有。
葉翎看得都走不動了。
這一刻忽然深深感覺到葉家跟這些豪門家族的差距，差距可不是一點兩點，葉家自诩豪門，因為近年來葉英傑做生意賺了不少，財力給了他自信，但在這些底蘊豐厚的豪門人家眼裏，葉家或許只能算得上一個暴發戶，除了錢，其他都拿不出手。
論享受生活，會過日子，他們可一點也比不過這些真正的豪門世家。
葉翎聽從葉眉的建議，選了一件造型簡單比較輕松的長裙，适合參加小型家宴，卻也顯得端莊。
雖然現在已經是深秋，沒穿多兩件厚實衣服，根本不能出去的季節，不過正屋裏暖氣充足，穿再少也不怕。
午飯後，葉翎準備去小睡，卻突然聽見正屋外喧鬧了起來。
管家進來說：“先生太太，二先生回來了。”
二先生說的就是裴繼軒，他身邊跟的人不少，秘書保镖再加上親兒子裴景泷，還有裴雲炀，浩浩蕩蕩的一隊人。
剛剛似乎是裴景泷在外面鬧什麽，弄出了聲響。
葉翎一聽到裴繼軒來了，整個人就緊張起來，下意識想往樓上跑，但是聽裴雲炀也在，又想留下來，整個人陷入矛盾。
但是裴繼軒并沒有給她猶豫的機會，外邊的騷動很快平息，葉翎随即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帶着不少人，大步流星走進來。
裴繼軒臉是冷的，眉頭微微皺着，帶着些許不耐煩，一進來他便脫下了西裝外套，随手丢給後邊的保镖，保镖們自動退出廳外，只有裴景泷和裴雲炀跟着他走進內廳。
他走進暖廳，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眼也不眨地看着他的女孩子。
臉上的表情變化，瞬間又變成溫和斯文的裴繼軒，他笑了笑，說：“大哥大嫂，這位就是侄女吧，長得跟大嫂可真像，一眼就能認出是我們裴家人。”
裴正宏笑着說：“可不是，阿清就是一眼把小翎認出來的。”
然後對葉翎說：“這位就是你二叔了。”
葉翎無害地笑着，規規矩矩喊了聲二叔。
裴繼軒點頭，在沙發上坐下，“初次見面，二叔也不知道你們年輕女孩子喜歡什麽，我讓阿炀去挑了件禮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聽見是裴雲炀去挑的禮物，葉翎多了幾分興趣，好奇地看着站在裴繼軒身後的裴雲炀，卻見對方臉色繃得緊緊的，垂着眼眸，不跟她的視線對上，他旁邊染了一頭藍發的裴景泷倒是一直在打量她，目光大大咧咧的，毫不收斂。
“阿炀，把東西拿出來。”
裴繼軒催促着，裴雲炀擡眼道：“抱歉，我最近比較忙，忘了去買。”
裴繼軒一聽這話臉色就沉了，“你沒準備？”
裴雲炀低聲說：“我沒準備。”
裴繼軒一下子站了起來，裴正宏幾乎同時站起來，喊道：“繼軒！不要動手！”
裴正宏喊得很快，但是裴繼軒的動作更快，擡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裴雲炀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裴雲炀的臉側向一邊，瞬間紅了一片。
葉翎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
怎麽回事？裴繼軒現在不是溫和斯文的人設？怎麽會在大庭廣衆對裴雲炀突然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