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妹妹的心意
葉翎跟裴雲炀走出學校的時候, 還在甩着手腕。
“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麽？怎麽會反應那麽大？”
“很疼？”裴雲炀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跳過了話題：“下次不要從後面碰我，不然我煞不住手, 可能會受傷。”
葉翎覺得他就是故意想跳開話題，但是他不說，她也沒辦法。
回到了老宅, 葉翎打開車門剛走下車, 便聽見裴雲炀跟她說明天上學不要等他, 他們各自坐車去學校。
說完也不等葉翎再說什麽, 轉身走了。
葉翎站在原地十分納悶，今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之間态度就冷下來。
跟那通電話有關系？
葉翎一邊思索着，一邊走進正屋，“我回來了。”
裴正宏出去了還沒回來，葉眉坐在暖廳看書, 看見她進來，立刻把書放下, “這麽早回來，吃飯了嗎？”
葉翎跟她解釋晚自習請假的事, “我想回來看看大哥, 大哥好點了嗎？”
葉眉柔柔地笑着，“好點了, 才有點精神又在書房做事，要不寶兒去把你哥叫下來, 我們一起吃飯，你爸今晚不回來。”
“好。”
葉翎先回了房間換衣服，然後從走廊上一間間地找過去。
上一世她沒什麽機會正進正屋，對正屋的結構并不熟悉, 昨天住進來也只是大致地打量了一遍。
這件屋子是裴家老宅最初始建築物，整個屋子洋溢着濃郁的民國風設計，樓高四層，內裏各種精致設計處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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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樓下的會客活動場所，正廳是一個超大的可以容納上百人開宴會的正廳。
綠瓷紅磚，雕欄花柱，漂亮的各種燈飾和壁畫，根本不像住家，比酒店還要像酒店，但葉翎知道酒店的裝修是假的，正屋裏的裝修卻都是真的古董。
這個正廳平時不使用，裴正宏和葉眉更喜歡內裏靠近副樓梯的暖廳。
正廳有一道漂亮的旋轉樓梯通往二樓。但由于裴正宏夫婦倆平日活動場所固定在後方的暖廳，所以一般都使用暖廳後側的副樓梯。
簡單來說就是正屋一樓可以分為前後兩部分，前部分是招待賓客的正廳，後部分是更适合住家的小廳等各種房間。
一家4口的房間自然也就安置在副樓梯上來的這一片走廊上，前部分靠近正廳的走廊房間，是預留給賓客使用的客房。
葉翎來來去去，大致把二樓走廊布置給弄明白了，然後開始研究到底哪一間是裴景清的書房。
除了幾個人住的房間門不一樣，其他房間門大同小異，她選了幾間敲過去，“大哥？”
結果最靠近走廊外側的房間門打開了，聽見她聲音的裴景清走了出來，“咳咳……寶兒找大哥？”
葉翎看着走廊盡頭的房間，小跑過去，“媽媽來讓我喊你吃飯，大哥你好點沒？”
裴景清淺淺笑着，“好了。”
他說着好了的話，卻時不時咳兩聲，比起昨天看見的他，臉色又白了許多，眼下淡淡淺青色，臉上也多了幾分疲憊。
葉翎不由自主想起了前世的裴景清。
她回來時裴景清已經死了，是病死的，她也曾無意中聽過老宅的工人說，大少爺人非常好，溫和知禮，待人和善，但是身體太差了，老天爺不留人啊。
這麽好的哥哥，竟然要英年早逝？
葉翎下意識抓住裴景清的袖子，“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去吃飯。”
裴景清點頭，然而還是回頭看一眼書房，“等一下，我快做完了，你先下去……”
話沒說完，袖子就是一緊，葉翎緊緊捉着他的手，“不行，你早上還發燒呢，發燒最怕反複，你得好好休息，工作又不會跑，等你好了慢慢再去做。”
“寶兒……”裴景清無奈，想跟她說他現在手頭上有些工作真的很急，但擡眼看見葉翎小臉緊繃着，眼裏含着真切的擔憂……她是真的擔心自己身體。
裴景清微微一頓，想說服妹妹的話變成了：“好，我們去吃飯。”
葉翎高興地拉着裴景清向前走，跟他閑聊着，“大哥，你的書房怎麽會在最後，我以為會在你房間旁邊。”
裴景清：“這間房子向陽，陽光充足，我身體不太好，多照一點陽光比較好。”
葉翎若有所思地點頭，“多曬太陽好一些的話，大哥就應該常常出去曬太陽，以後我多找你一起出去散步好不好？”
裴景清看着一直拉着他向前走的女孩子，笑了笑，“當然好，只是我怕你不喜歡。”
葉翎：“我怎麽會不喜歡，我最喜歡散步了。”
年輕女孩子有時間當然是出去跟朋友逛街娛樂，誰會喜歡慢節奏的散步，但是無論如何，葉翎這麽說，裴景清還是很高興的。
兩人邊說邊下了樓，站在餐廳的葉眉看到這一幕，笑着調侃：“現在媽媽說不動你，你妹妹才能叫得動你了。”
裴景清咳了一聲。
葉翎把裴景清推在座位上坐下，然後過來幫忙，從工人手中接過盤子放在餐桌上。
葉眉想讓她坐下別做事，她擺擺手說：“這又算什麽做事呢，媽媽你坐，我們吃飯。”
葉翎算是看出來了，裴家雖然是大富大貴之家，但是在一些事情上夫妻倆都喜歡親力親為，比如吃飯這件事情。
有時間的話，夫妻兩個願意親手給孩子做一餐飯，一起坐下享用一些家常菜，然後聊聊天，很普通，也很溫馨。
裴家沒有什麽所謂的吃飯不說話的規矩，葉眉一直給裴景清和她夾菜，叮囑裴景清注意身體，又問她學校裏有沒發生什麽有趣的事。
這點真的跟葉家截然不同。
在搬過來京城之前，葉翎長期跟養父母分隔兩地，很少跟他們吃飯，但是每次聚在一起吃飯，葉英傑不是規矩特多，要求他們吃飯不能出聲，就是他自己邊吃飯邊打電話忙着公事。
但是因為跟他們碰面的時間少，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來到京城之後，一家人住一起了，吃飯就變成一件很壓抑的事情。
這樣輕松自在地享用食物，利用其實并不多的團聚時間聊聊天，了解對方生活動态，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用葉眉的話來說就是：“規矩是用來給別人看的，在外面注意一點，在家裏怎麽輕松怎麽來。”
吃完飯後，葉眉拉着一雙兒女到暖廳坐下，一邊看電視一邊閑聊。
“寶兒，葉家的事等你爸爸這幾天了解清楚了再做決定，現在先和你确定一下，一個是你的學校，爸爸的意思是幫你轉到德加學園……”
話沒說完，葉翎就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喜歡一中，不用轉學了。”
“你确定？德加學園不錯，你大哥以前也在那裏讀高中。”
葉翎知道德加學園，京城鼎鼎有名的私立高中，可以說是真真正正的貴族學校。
一中是公立學校，雖然近年來名聲很好，也有很多有錢人願意把孩子送到這裏念書，但是進入一中的大部分學生還是以成績優秀的普通學生為主，豪門學生只占了一小部分。
德加學園就不一樣了，他招收的學生更偏向國際化，入學标準不是成績，而是家境。學生們在這裏學習不止有傳統的文化課，還有各種在外面學不到的貴族課程，比如射箭、滑雪、高爾夫球等等。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辦不到，歸根結底德加學園培養的學生就不是為了應試教育，而是培養符合上流社會的交際人才。
豪門裏大部分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孩子都會被送進德加學園。
而次子或旁支就會随意得多，還有一些是家境或人脈到不了這個層次的，進不了德加學園，就會退而求其次把小孩送進一中。
在此之前，葉翎一直以為裴雲炀讀的是德加學園。
而她之前選擇轉學到一中，說要氣一氣葉千倩只是順帶理由，真正理由是她知道一中裏有不少豪門圈子裏的人，她想來接觸一下，看能不能認識一些人借機認識裴家，說到底是為了回家，但誰知道裴雲炀竟然就在這裏，省了她一大圈功夫。
她突然想到裴景清讀德加學園，而她真正的堂弟裴景泷，她沒有在一中看見他，估計讀的也是德加學園，那為什麽裴雲炀讀的是一中？
因為他是養子？
“我覺得一中挺好的，而且現在二哥也在那裏，我們同班，他可以照顧我。”
這倒是葉眉不知道的，她向裴景清看去，裴景清點頭。
正因為他們是同班同學，裴雲炀才這麽順利拿到葉翎的頭發。
葉眉沉吟着：“阿炀那孩子跟你同班的話，我也能放心，他是個穩重的，會照顧人。”
葉眉當即拍板，“行，不轉就不轉吧，這事我來跟你爸爸說。”
葉翎笑眯眯地給葉眉遞過來一塊蘋果，“謝謝媽媽。”
葉眉接過來，慢悠悠咬了一口，吞下了蘋果後說：“第二件事，就是你的名字。”
咬着蘋果的葉翎頓住了，看了過來，略有些緊張地看着她。
見她這麽在意，葉眉沒再賣關子，直接說：“其實我跟你爸爸以前給你想了幾個名字，但是這麽多年沒用到，我們一直都叫你小名寶兒，覺得與其起一個你陌生，我們也陌生的名字，還不如就叫……”
葉翎微微皺眉，心裏生起了一個不好的預兆。
葉眉微笑着，十分自信地說出了結果：“裴寶兒。”
“怎麽樣，簡簡單單又好記，你喜歡嗎？”
她不喜歡。
葉翎一時間臉都綠了，叫這個名字，那她還不如不改名。
這個名字被家裏人在家裏随便叫叫就算了，要是真的變成了大名，出去被所有人這麽叫，她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
“我……”葉翎絞着手指，搜腸刮肚想理由，怎麽說才能委婉地拒絕這個明顯是母親和父親一致決定的滿意名字。
旁邊的裴景清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裴寶兒，哈哈哈我以前怎麽沒覺得這名字這麽好笑呢？別人賠錢你賠寶。”
葉眉拍了他一下，“有你這麽笑妹妹的？不像話。”
裴景清笑着搖頭，“不是我想笑妹妹，媽你們決定用這個名字的時候沒念一遍？咳咳咳……裴寶兒念起來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哪裏是我想笑她。”
葉眉瞪着他，“你還說。”
裴景清完全不怕葉眉的目光威脅，竟然還皮了起來，他說：“媽，要是你們給妹妹起這個名字，那我也得改名，我改成裴謙好不好？諧音賠錢。”
葉眉被他逗笑了，“越說越離譜，什麽賠錢，哪會有父母給小孩這麽起名字。”
“其實大哥的名字也很像啊，”葉翎不知想到什麽捂嘴笑起來，“把中間的景字去掉，裴清，賠清……哈哈哈哈。”
裴景清哈哈大笑，向葉翎伸出手，“我們不愧是兄妹呀，妹妹。”
葉翎握住了她的手，“是啊，大哥。”
葉眉簡直又好氣又好笑，“你們兩個。”
“這麽好笑啊，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在笑。”
一道渾厚的男中音傳來，大家轉頭看去，才發現裴正宏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正站在暖廳入口，看他們笑鬧。
葉眉走過去，接過他脫下來的西裝外套，跟他打趣：“你聽到啦，他們兄妹倆現在一條心，擠兌我了。”
葉翎連忙解釋：“怎麽會呢？我只是……”
“只是不想改這個名字。”
裴正宏一語道破真相，跟葉眉坐回沙發，笑着看她，“寶兒心裏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葉翎看一眼葉眉和裴正宏，他們臉上都帶着笑意，顯然完全不将剛剛的調侃放在心上。
葉翎輕輕松口氣，知道父母是真的不在意，決定跟他們說自己的想法。
“爸爸，媽媽，剛回來時我想過，如果我原本就起了名字，回來我就用本名，但是現想的話，對我來說，叫什麽都挺陌生的，我還是比較喜歡我現在的名字。”
她想了想，猶猶豫豫地補充，“我也喜歡你們叫我寶兒，做小名挺好，但是叫大名的話，我畢竟都18歲了……”
葉翎其實挺喜歡自己的名字，但是也理解，回來之後要遷戶口，肯定要用回這邊的姓氏。
裴正宏看向妻子，“既然這樣，要不還叫葉翎，寶兒跟你姓。”
妻子姓葉，寶兒的養父母也剛好姓葉，是一個微妙的巧合。
葉翎有些驚訝，“連姓也不改嗎？我以為我得叫裴翎……”
父親的手輕輕搭在她頭上拍了拍，“其實你出生前我們也讨論過，要不要跟你媽媽姓。”
就是因為猶豫太久，名字起了許多，總是下不定決心，才會拖那麽久沒給女兒上戶口。
到後來，想上也沒辦法上了。
其實想想，那麽多的名字，他們選不出一個最中意的，還不如就用這個現成的“葉翎”，又契合妻子的姓氏，冥冥中自有注定，他們夫妻倆小孩一人跟一個，挺好的。
事情就這麽敲定下來，葉翎還叫葉翎，只不過這個葉，是葉眉的葉。
葉翎很滿意。
閑聊一會兒後，裴正宏和裴景清都有事做，于是便回了書房。
葉翎則是跑到廚房去，不知搗鼓什麽東西，葉眉過來看，見她一手拿着橙子一手拿着小刀，就這樣子托在掌心空切起來，不免有些緊張，“我說寶兒，你想做什麽，讓阿姨幫你做就好。”
橙子的皮有些厚，葉翎切的有些使勁，她說：“我在做蒸橙子。”
葉翎見今晚裴景清總是時不時地咳嗽，擔心他咳久了傷肺，正好看見冰箱裏有橙子，就想做道潤肺甜品給他吃，不然這樣子咳下去，太傷身。
葉翎的心意着實讓人感動，只是裴景清從小身體不好經常生病，家裏什麽正方偏方沒給他用過，他們也時常叮囑家裏煮飯阿姨煮一些潤肺的菜色或甜品給裴景清用。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道蒸橙子恰恰是裴景清很讨厭的一道菜色。
葉眉思考了5秒，然後笑眯眯地拿起一個橙子，“媽媽幫你。”
母女倆在廚房裏折騰了大半個鐘，最後将六個橙子放進去蒸。
葉眉：“六個橙子會不會太多，你哥一下子吃不了那麽多。”
葉翎掰着手指算，“不多，爸爸、媽媽、我、裴雲炀，一人一個，大哥兩個。”
葉眉聽見葉翎把裴雲揚也算進去了，有些意外，“你跟阿炀，之前關系就很好？”
“是啊，我剛剛轉到一中的時候，他就很照顧我，我聽大哥說，他好像是一眼就把我認出來了。”
“這樣啊。”葉眉不知想到什麽，輕輕嘆了口氣。
兩人就在廚房裏閑聊，葉眉問的都是葉翎以前的事，習慣、喜好、興趣，擅長，一通聊下來，對葉翎的脾性已經了解了七八成。
橙子蒸好後，兩人裝到食盒裏，拎去了樓上。
裴正宏正在裴景清的書房裏，兩人不知讨論着什麽，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說話。
聽見葉翎說給他們做了宵夜，還是特地給生病的裴景清做的，裴景清簡直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覺得他這個妹妹，簡直太懂事太讨人喜歡了！
裴景清：“下次不用親手做，你跟阿姨說一聲就可以了。”
葉翎：“不行，大哥是因為找我淋了雨才會生病，我給你做個甜品又算得了什麽，大哥你看看喜不喜歡，趁熱吃。”
裴景清幫忙拎過食盒，放在茶幾上，打開就要把東西拿出來，“放心，你做什麽我都喜歡，大哥不挑……”食。
因為生病鼻子呼吸不暢通，他并沒有聞到那陣讓他反胃的鹹酸味，直到他拿開食盒蓋子，看見放在湯盅裏蒸得黃油油的橙子。
裴景清要暈了，他看向旁邊優雅微笑的葉眉，“媽！”
葉眉拿出了兩個湯盅，一盅放在裴正宏面前，自己端起了一盅，拿了勺子輕輕舀開橙子裏面的湯汁喝了一口，眉頭幾不可察一皺，咽了下去，露出個微笑，“你妹妹的心意，喝下去。”
旁邊的葉翎坐在沙發上，雙手托着腮，雙眼充滿期待地看着他。
裴景清猶豫地看着眼前的湯盅，心想或許他妹妹的手藝比較好，能把蒸橙子弄得好吃一點，這麽想着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含進嘴裏。
裴景清：“…………”
旁邊的裴正宏這時拿起湯盅，非常豪邁地湊到嘴巴前，直接倒嘴裏，三兩口就把湯汁喝完，誇獎道：“真好喝，果然我們裴家的孩子煮飯就是有天賦。”
裴景清幽幽地看着他爸。
您還能再昧着良心誇嗎？就這個鹹得發苦，讓人喝一口喉嚨都會拒絕咽下去的味道，您還能說她煮飯有天賦？
葉翎臉紅紅的，興奮又開心，“真的嗎？我以前煮飯給我大哥吃……就是我養父母家的大哥，他總是嫌棄我不是鹽放得太重，就是太淡，不過我想大哥你生病了，放多一點也沒關系，說不定效果更好，所以我都特地加多一點鹽和糖。”
裴景清微笑，“寶兒，你自己嘗過嗎？”
說完就被裴正宏推了一下，“吃吧，話那麽多。”
在葉翎和父母目光炯炯的盯視下，裴景清含淚把一盅又鹹又苦的橙子汁喝下去，好不容易喝完了，葉翎又拿一盅出來，放在他面前。
“大哥我特地給你多做一盅，這盅是特地制作的，味道更足，你一定要喝掉啊。”
裴景清捂着嘴，說不出話。
他不敢把手放下，怕一放，就會反胃吐出來。
葉翎把湯盅放在他面前後，就把剩下兩盅蒸橙子的食盒收起來，起身說：“我給二哥送過去，一會回來。”
她邊走邊回頭叮囑裴景清，“大哥你趁熱吃呀，熱才有用。”
葉翎走了，裴景清立刻走出書房，去找洗手間吐了。
葉眉接過丈夫遞過來的濃茶，喝了下去，長舒口氣。
“你不是說要先忙葉家的事？怎麽跑阿清這裏了。”
裴正宏手端着茶杯，視線落在湯盅裏的橘子上。
“繼軒今天給我電話，恭喜我們找回女兒，說周末回來希望全家人一起吃頓飯，要開個家宴……”
後面發生的事，葉翎不知道，她提着食盒離開正屋，向裴雲炀住的逸軒樓跑去。
夜色暗淡，四周亮着路燈，葉翎站在這棟黑漆漆的逸軒樓面前，懷疑自己找錯地方。
她向四周看了一圈，确實是早上司機給她指的地方，是逸軒樓，但怎麽看起來好像沒人住的樣子。
葉翎猶豫地看了又看，沒找到按門鈴的地方，沒看到工人，這裏跟正屋那邊對比，一暗一亮，一冷清一熱鬧，簡直兩個極端。
“有人嗎？”
她在樓下敞開的大門上敲了敲，從這裏望去，裏面黑乎乎的，隐約還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她站了一會兒，正想着要不回去拿手機打給裴雲炀，大廳突然亮了起來。
葉翎看着裴雲炀從裏面走出來，拍了拍胸口，快步向他走去，“我以為找錯地方了，為什麽不開燈？”
“沒人，開燈做什麽。”
裴雲炀站在大廳裏，沒有要邀請她進去的意思，“找我什麽事？”
整棟樓空蕩蕩的，好像除了他們兩人就沒有其他人了，葉翎覺得有些冷，縮了縮肩膀，将手上的食盒遞過去。
“我給大哥做了蒸橙子，也做了你的份。”
裴雲炀的目光從她穿得單薄的身上緩緩移到她提着的紅色食盒上，輕輕一嗅，就聞到一陣奇怪的橙子味道。
“謝謝，但是不用了，拿回去吃吧。”
葉翎不動，“今天你跟我說，你是我哥，所以不用客氣，不是嗎？”
葉翎很堅持要把東西給他，他不接她也不動，僵持了一會兒，葉翎被堂口的風一吹，打了個噴嚏，他眉頭輕皺，伸手接過食盒，“你跟我來。”
裴雲炀帶她往裏走，這是葉翎第一次走進逸軒樓，上輩子這棟樓沒人居住，被封了起來，她沒機會進來看過。
裴雲炀并沒有往裏面走太久，他的房間就在一樓，靠近大廳，和廚房相鄰。
房間裏亮着燈，葉翎一眼看清這個沒什麽家具布置的房間，眼睛眯了眯。
位置不好，房間不大，布置也簡單，這些就算了，為什麽沒有暖氣？
葉翎跟在他後面走進房間，“為什麽不開暖氣？”
裴雲炀把放在桌子上的食盒打開，拿出一盅，不用勺子，直接仰頭喝完。
然後随意用大拇指擦去嘴邊湯漬，才回答她：“我不冷。”
騙人，暖氣是整個老宅統一供應的，難道他還會特意跑去關掉？肯定是工人們沒有開。
他把湯盅放回去，将食盒遞給她，“行了我喝了，趕緊回去。”
葉翎接了過來，他又說：“以後沒什麽必要，不要來這裏找我。”
“為什麽？你不是我哥嗎？有你這樣對妹妹的？”
裴雲炀被她的話堵得一噎，他可是為她好。
“你以後就知道了。”
然後不說話了。
葉翎一方面氣裴雲炀的處境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差，又氣他對自己客氣又淡漠的态度，可是她又沒辦法。
她抱着食盒，用力地瞪他兩眼，轉身就要走。
裴雲炀：“等等。”
裴雲炀打開衣櫃拿出一件外套，遞給她，“穿上。”
葉翎不接，她昂着頭，傲嬌地看着他，“你不是不把我當妹妹嗎，拿衣服給我穿幹什麽？我出去就算凍死了也不關你的事。”
裴雲炀：“……”
老實說，出去凍死了确實不關他的事，只是，怎麽就那麽好笑呢？
裴雲炀唇角彎了彎，“沒有不把你當妹妹，現在能穿上了？”
葉翎拿捏不準裴雲炀現在的容忍度，見好就收，放下食盒，穿上外套。
裴雲炀從抽屜裏拿出一支膏藥，放進食盒裏遞給她，眼裏含着淡淡的笑意。
“下次找我，打電話給我，我過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