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超棒的!
聽到男人的調笑, 秦初晗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臉皮繃起來——矜持!
祁應琛視力好,不拿手電照, 都能把她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
看來醉得不厲害。
這種程度可以稱之為:有點兒飄。
“這麽晚了, 你怎麽在這兒?”秦初晗先發制人,身體前傾, 雙手扶在長椅邊緣,十指不自覺的往裏扣。
就……歹命!
她最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醉醺醺的樣子了。
祁應琛側首看了眼身旁黑漆漆的大猩猩外場, 再轉回來看着她, 輕描淡寫地:“睡不着,出來散步。”
晚飯後,他被陳勝利纏着去了狼谷, 今天那邊的飼養員給狼群安排了一場‘圍獵’,九匹狼逮了兩只兔子、一頭小山羊, 好像還有一只走地雞?
勝利老師是拍到不少精彩畫面, 直到此刻,祁教授的腦子裏還回蕩着兔子和羊臨死前的哭嚎, 自動轉換為人類語言的那種。
類似的事情在野外、在森林裏, 在非洲大草原上, 每時每刻都在發生。
可是經由人為操控,說不清哪裏奇怪。
祁應琛自認在這方面分得足夠清楚,身臨其境還是免不了一番糟心。
離開狼谷,正好遇上從城裏回來的林笙一行人。
得知秦初晗力排衆議,說無論如何今天晚上一定要去一趟大猩猩館……所以他是特地過來找她的。
“出來散步。”秦初晗逐個字重複他的話, 眼睛像掃描儀似的在他臉上掃過來、掃過去,得出結論,“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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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兒吧。”祁應琛關了手電, 在她旁邊坐下。
視線正前方的外場,在夜色籠罩下顯得詭谪至極。
像真正的野外,猛獸正蟄伏于草叢間、林木裏、山石的某處……平靜的将你注視。
是否将你判定為獵物進行捕食,全在它的一念之間。
但事實上,根本不是這樣。
這裏是動物園,場館對野外環境的模拟再是逼真,也代替不了真正的野外。
所以祁應琛一直認為,動物園是諷刺人類文明的存在。
“心情不好啊……”身旁飄來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女孩子肩膀左右輕晃,似在做某種思量,“那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祁應琛把分散的思緒回攏來,轉首對上她亮晶晶的眸子:“講講看。”
秦初晗抿着唇,跟他保持對視,先發出一陣賊兮兮的笑,自顧自的樂了一會兒,又清了清嗓——
“來了啊,第一個!”
“動物學校考試,小魚因為不會,就抄了同桌的答案,老師抓住它問,小魚,這題你抄了誰的?小魚支支吾吾回答說:嗯……我抄蚌的!”
“講完了!”
秦初晗繼續抿唇,本意是想克制,奈何根本做不到。
她笑得停不下來。
祁應琛面無表情的望着她,複雜的默了。
“我超棒的!”秦初晗表情豐富的沖他重複,“你沒聽懂嗎?”
“聽懂了……”祁教授就很無奈,“很冷。”
“那我再給你講一個。”秦初晗有一整套系列,并且十分樂于分享,“動物學校裏,麋鹿和長頸鹿是好朋友,有一天,他們約在森林裏見面,麋鹿走啊走啊,不小心迷失了方向,他給長頸鹿打電話:長頸鹿啊,我迷路啦!”
祁應琛:“……”
秦初晗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長頸鹿還傻乎乎的、傻乎乎的接:我造啊,我長頸鹿啦!”
祁應琛:“……”
就不想回應。
秦初晗用手扒拉他,拽着他羽絨服袖子那層防水的衣料:“這個笑話的精髓在哪裏你造嗎?”
祁應琛配合點頭:“口音。”
“還是不好笑?你笑點也太高了!”秦初晗松開手,靠進椅子裏舒出一口氣,又想到一個,“小麻雀第一天上學,媽媽問她,你今天想梳個什麽發型呀?小麻雀回答說:揪揪!”
祁應琛:“……”
秦初晗還抓起自己兩捋頭發舉在相應的位置,不依不饒的沖他比劃:“揪揪!啾啾!”
很難不誇一句:智障兒童歡樂多……
祁應琛維持着成年人的體面,不茍言笑問:“還有沒有別的?”
“我再想想啊,最後一個。”秦初晗低頭想了幾秒,把外套拉鏈拉開,露出裏面那件衛衣的正面皮卡丘,“你知道皮卡丘站起來會變成什麽?”
“變成什麽?”對這種需要開動腦筋的題,祁教授總算被提起一點興趣。
總不能變成變形金剛吧?
秦初晗又笑了,是那種嘲笑他‘你終于還是落入我設下的全套’的笑容:“站起來會變成——皮卡兵!”
祁應琛僵了一瞬,狀似嚴肅的別開臉,噗地笑出來。
秦初晗更樂了,笑得腦袋疼。
成就感爆棚!得勁!
兩人傻不愣登的笑了會兒,平靜下來,重新陷入安靜得過分的冬夜裏。
“好累啊,早知道不來了。”想到從這邊走到北區少說四十分鐘,秦初晗就後悔,非常後悔。
早知道,怎麽樣也在東門開一輛兩人座的觀光車過來。
“來這兒做什麽?”祁應琛問得随意。
“江美動畫系的系主任周老師,他有個團隊,想給夜游一家做泡面番。今天來園裏,我帶他們過來看看,下午的時候。”秦初晗慢吞吞的說着,思路是有的,随時處于‘崩’的邊緣。
“到了這邊,還遇到伍衡直播,我跟周老師聊了很多合作方面的事宜……對了,我好像沒跟你說過,已經确定要合作了。就是缺錢,只能做三集泡面番,一集不能超過5分鐘,太慘了……祁教授你能問問你那位在國外研究所的同事朋友嗎,有沒有興趣投動畫片,為國內動畫産業發展貢獻一份綿薄之力?”
祁應琛認真點頭:“回頭我問問他。”
“真的嗎?”秦初晗仿佛看到一線希望。
祁應琛幫她把話題引回去:“你還沒說來這兒做什麽。”
“哦,對。”秦初晗繼續,“下午我和周老師在這兒停留了挺長時間,我總覺得繁星有話要跟我說,來來回回在我跟前晃了好幾次。”
她實在放心不下。
畢竟,動物園裏能跟它們交流的只有她。
秦初晗是大家的指望。
“繁星有話跟你說?”祁應琛一字一頓,目光肅然的将她望住。
這姑娘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祁教授真拿不準她是醉了,還是有點失控?
要不要提醒一下,對于你能和動物交流這件事,你從沒跟我做過任何鋪墊?
秦初晗好像完全沒意識,昂着腦袋嘆了口氣:“其實我大概知道它想跟我說什麽,含香已經11歲,該找配偶了,這得跟其他動物園溝通,當中又涉及到含香的去留問題。”
留下的話,就是從別的動物園引入雄性大猩猩與它合籠。
但是縱觀國內動物園的綜合實力,有大猩猩的動物園本來就不多,有的園就一個獨苗苗,哪怕只是送來山動一段時間,人家不樂意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含香被送出去的可能性極大。
現代人類嫁女兒,父母都會不舍得。
大猩猩跟人類是近親,感情豐富,同樣不舍得。
祁應琛從客觀角度道:“不考慮途徑的話,從外向內為含香引入配偶,還會涉及到另一個問題。這頭正值壯年的雄性大猩猩很可能會挑釁游夜,動搖族長的位置,一旦它成功篡位,整個家族的結構會被颠覆,到那個時候,包括含香在內的所有雌性,都會成為新王的配偶。”
秦初晗‘嗯’了一聲,用力點頭:“明天我會好好安慰繁星的。”
在含香終身大事,她一定嚴格把關,絕不含糊!
祁應琛見她有了結論,不再多說什麽。
夜又深了一些,湖面上泛起層層輕薄的霧氣,寒意入侵。
秦初晗歪着腦袋徑自想了會兒,超長的反射弧抵達落地點。
“好奇怪啊……”她直勾勾的盯着祁應琛的側臉,“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都不問我怎麽安慰繁星?又是怎麽知道它下午有話想對我說?怎麽說?”
因為你是動物學家,所以你能理解我?
秦初晗還給他吹彩虹屁:“你們動物學家也太善解人意了!”
回頭她要多認識幾個,擴展舒适的朋友圈!
祁應琛眉開眼笑的回視她,頓了頓,用那種很随意的口吻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我和你一樣,也能跟動物無障礙交流溝通呢?”
星期三的早上十點,一縷頗為華麗的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不偏不倚的落到秦初晗的眼睛上。
她煩躁的抱着枕頭翻過身,漸漸清醒過來。
昨天,晚上。
在大猩猩館外,她和祁應琛,相談甚歡。
“我講了幾個冷笑話來着?”秦初晗最先琢磨這個。
通常她用兩個冷笑話就能把對方逗笑,祁應琛也太難搞了。
但最終結果是好的,她記得他憋不住笑了,肩膀一顫一顫的,看起來終于有點二十多歲 年輕人的樣子。
然後……
“然後我們聊了什麽來着?”秦初晗揉着亂糟糟的頭發坐起來,盯着天花板的牆角看半響。
伴随記憶的複蘇,表情逐漸驚悚。
“我靠,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