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來了
茶樓老板叫宋明亮, 是個看起來有點憨的男人，對許落白熟悉中帶着明顯的敬重。他一看到晏聲聲眼睛就比他的名字還要亮，然後又讓人送了一堆吃的進來, 晚上還非要請他們吃飯。
于是晏聲聲這頓賭約，只得先欠了下來。
原本說過兩天請，結果轉天就接到之前那個品牌方的電話, 說要重新拍代言廣告。
因為謝蘇出事，自然不能再用他代言，廣告當天就撤了。
品牌方老板信玄學，怕被謝蘇的事情影響, 還特地去算了一卦。
然後就決定将兩個代言人換成一個，由晏聲聲單獨代言，還按照指示去另一個城市租了個場地重新拍廣告。
這事要真說起來，也算是由晏聲聲在活動現場那一推引起的, 更何況商家還将代言費提升了一倍, 當然要全力配合。
于是晏聲聲飛去外地花了幾天時間拍廣告, 拍完又參加了一個線下活動，回來就到了進組的日子。
她這幾天雖然飛來飛去, 但一有時間就在琢磨劇本。
那天許落白其實沒有教給她什麽套路或者方法，可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晏聲聲前所未有的熱情高漲，充滿了自信。
《日落》其實已經開機有段時間了, 晏聲聲因為不是主角, 所以是中途進組。
她到的時候片場正在拍戲，便先去跟導演打招呼。
“聲聲來了？”文谡似乎對晏聲聲印象真的很不錯，看到她還挺高興的樣子，“來, 坐。”
晏聲聲喊了聲“文導好”，然後在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來，看他盯着監視器，也沒說廢話打擾他，默默跟着看。
現在拍的是兩個小配角吵架的戲份，其中一個面目猙獰五官亂飛，唾沫四濺；另一個說臺詞像小學生念課文，拖腔拐調就是沒感情。
晏聲聲偷偷瞥了文谡一眼，發現他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也看不出高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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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戲拍完，文谡喊了“咔”，然後轉頭問晏聲聲：“你覺得，這場戲，他們誰的演技更好一點？”
晏聲聲：“……”
這不是故意為難她嗎？
是中規中矩選一個，還是實話說都不行？
他問的是“更”，應該要選一個吧？
晏聲聲想到了自己進組後遇到的第一個難題肯定是跟演技有關，但怎麽也想不到，是為難在這種地方。
她腦子裏念頭多，但其實也不過幾秒時間。
“這個吧。”晏聲聲朝暫停的畫面指了下。
文谡看過去，她指的是由于機位關系，有個看戲太投入，被拍了半張臉進來的場工。
那半張臉上表情豐富靈動，将“怎麽會有人演技這麽爛”表達得淋漓盡致。
周圍安靜得可怕。
文谡冷着臉看了晏聲聲好一會兒，看得晏聲聲腿都軟了，他才突然大笑：“不愧是你……剛到吧？去看看房間，休息一下，下午就有你的戲。小夏，你帶聲聲去酒店。”
晏聲聲松了口氣：“謝謝文導，那我不打擾您了。”
文谡的助理夏楓急忙過來給她引路：“晏老師，這邊請。”
“別這樣叫。”晏聲聲擺擺手，還心有餘悸，“叫我聲聲就好。”
“好，聲聲。”夏楓也沒跟她客氣，低聲道，“剛才吓死我了。”
晏聲聲剛要問他文導到底什麽意思，就聽到身後傳來“砰”一聲巨響，吓得她抖了下。
“文導脾氣大，剛才那倆爛成那樣，他肯定要發脾氣的。”夏楓解釋說，“我都怕你撞他槍口上，還好你聰明，逗他笑了，不然怎麽可能這樣輕易就過去了。”
這還是輕易？
晏聲聲摸了摸發涼的手臂。
她剛才還疑心是文谡故意給她立威，原來這就是文導的日常。
那兩個小配角屬于放到別的劇裏，導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的，在文谡這裏顯然行不通，不愧是連女主都罵過的導演。
晏聲聲壓力瞬間就大了起來：“文導要求這麽嚴嗎？”
“你肯定沒事。”夏楓安慰道，“文導一直在誇你。”
好的，她現在信了林江的話，然後壓力就更大了。
夏楓将她送到房間門口就離開了。
桑桑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開心地說：“姐，這酒店環境真好，咱們劇組好有錢。”
房間倒不是很大，但幹淨整潔，裏面的東西跟家用一樣，還都是大品牌。
原主以前拍過比小張戲份更多的角色，也沒這待遇，有時候還要幾個人擠一個房間。
所以到底是劇組有錢，還是她被特別對待了？
晏聲聲有點不安。
沒一會兒，童宇晨回來了，他剛才去給劇組買飲料零食，順便打聽消息。
“你隔壁就是戴思茵。”童宇晨說，“房間裏的東西，是戴思茵換她自己用品的時候，一并給換的。看來她還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我之前誤會她了。”
晏聲聲也松了口氣，她現在沒底氣，就怕被文谡特別對待。
如果是戴思茵，就還好。
幾人說着話，轉眼到了午飯時間，童宇晨正想去買飯，就聽到有人敲門。
“聲聲，我給你帶了劇組的盒飯。”是戴思茵，“提前感受一下？”
“好啊。”晏聲聲自然答應。
戴思茵助理在旁邊說：“桑桑，晨哥，你們要吃盒飯嗎？我帶你們去領。”
這是想支開他們的意思，童宇晨看了晏聲聲一眼，晏聲聲點點頭他們才一起出了房間，順便關上門。
“劇組夥食還不錯嘛。”晏聲聲看着餐盤裏兩個大雞腿，有點發愁。
她不愛吃雞腿，但原主小時候愛吃。
戴思茵那邊一個都沒有，顯然是她将自己的雞腿給了晏聲聲。
“文導人很好，從來不虧待演職人員，在他的劇組，專心演好戲就行。”戴思茵說。
晏聲聲點點頭：“我會努力的。對了，謝謝你幫我布置房間。”
“順手的事。”戴思茵放下筷子，認真道，“該我跟你說謝謝才是，本來早想去找你，但我這邊遇到一點意外，就耽擱了。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沒有我，也會有人救你，肯定不會出事的，你不要多想。”晏聲聲沉吟兩秒，“而且，小時候……”
戴思茵不等她說完，就擺擺手：“小時候的事都過去這麽多年，就不提了吧。難得我們都進了娛樂圈，重新交個朋友？”
說完就朝晏聲聲伸出手。
晏聲聲握住她的手，心裏恍惚了一下。
原書中，原主最大心結便是小時候的事，她擔心戴思茵會暴露她的底細，所以想方設法想弄死戴思茵。
要是原主跟戴思茵能早點開誠布公地談一談，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了？
可惜這種假設永遠不會有答案。
戴思茵又跟晏聲聲說了些劇組的情況，特別強調了文谡的喜好和忌諱，跟書中描述的基本一致。
她是真的有心，晏聲聲也就放心了。
因為按書中設定她倆是敵人，她始終有點擔心，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
下午第一場戲就是晏聲聲跟男主顧青容的對手戲。
文谡也挺狠，一上來就是最難那場。
“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潛力。”文谡誠實地跟晏聲聲說，“別有負擔，正常演就好。”
晏聲聲點點頭，一轉身就看到好多人在圍觀。
估計是文谡表揚她的話被傳了出去，大家都想見識一下，反正這些人什麽神情都有。有人期待，有人懷疑，也有人看好戲……
晏聲聲的壓力一瞬間飚到最高值。
倒不是覺得自己不能失誤，只是不想被人看笑話。
畢竟她以前的名聲不好，最近又莫名其妙上過幾次熱搜，因為每一次熱搜對她都實在太過有利，反而會讓人懷疑是不是新一輪的營銷炒作。
“別緊張。”顧青容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安慰道，“我剛開始演戲的時候，連鏡頭在哪裏都找不到。”
晏聲聲道過謝，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畢竟是得到過許落白肯定的一場戲，她要有自信。
拍攝開始。
晏聲聲走過去，看到了在泡茶的顧青容。是的，是顧青容，不是喬瑜。
明明他的打扮更符合劇本中對喬瑜的描述，她卻入不了戲。這一瞬間，晏聲聲忽然就明白了桑桑之前說演技好卻代入不了的意思。
顧青容演技肯定沒問題，問題出在她這裏。
或許是對許落白的喬瑜先入為主了；或許單純是緊張；也或許是太想演好反而導致雜念太多……
晏聲聲腦子裏閃過一堆念頭，最後一刻微微錯開視線，看向顧青容旁邊，想象那裏站了個許落白，然後複制了那天跟許落白的表演。
演完後，現場安靜了好幾秒。
晏聲聲忐忑到手心都冒汗了。
“你演得很好啊。”顧青容有點震驚。
文谡在同時站起身，只說了一個字：“好。”
其餘人開始鼓掌，現場一下子活了。
晏聲聲不着痕跡地呼出一口氣，腿卻不自覺發軟。
“最後那個視線是點睛之筆。”文谡非常滿意，反複回看，還給其他人分析，“她好像通過面前這個人，看到了另一個人，那個她想象出來的喬瑜，這個處理很棒，完美符合角色性格和心态……”
周圍傳來一片贊嘆，晏聲聲卻覺得那些聲音忽近忽遠，極不真實，額頭甚至冒出了冷汗。
進組第一天，晏聲聲出了個大大的風頭。
要知道文谡是出了名的要求嚴格，甚少誇獎人，連男女主剛開始都是被罵的時候居多。
甚至有人暗戳戳等着看好戲，幸好顧青容跟戴思茵都不是小氣的人，不僅沒有生氣，還跟晏聲聲有說有笑，為她高興，那些人才散了。
桑桑還收到了好幾個人示好送來的零食，晚上回到房間還有點興奮：“他們上午還對我愛搭不理呢，幾個小時态度就大變樣……我就說姐你最棒了！真的演得好好，我在旁邊看着，一下子就被拉進去了。”
晏聲聲卻興奮不起來，甚至他們越誇獎，她就越焦慮。
今天被文谡表揚的地方，只是她歪打正着。以後她演戲，總不可能次次都歪打正着吧？而且，許落白只跟她對過那一場戲，之後她連幻想都沒得幻想。
桑桑離開後，晏聲聲一個人躺在床上靜不下心來。
現在靠着虛假的表現被捧得越高，之後暴露真實力後就會摔得越狠。
本來今天來之前還信心滿滿，這會兒信心卻碎了一地。
因為演戲是她曾經遙不可及的夢想，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實現，難免格外重視，心态就有些失衡。晏聲聲隐約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裏，卻無法解開，她拿過手機想找個人聊天。
在這個世界她沒什麽朋友，掃了一圈通訊錄，視線最後落到了許落白的頭像上。
演技的事情，當然是找他最合适。
但晏聲聲又有很多顧慮。
怕許落白覺得自己沒用，也怕打擾他，更怕這問題連許落白也解決不了……
晏聲聲盯着聊天框，腦子裏卷起一次又次風暴，甚至已經模拟了幾百段對話，實際上卻連一個字都沒打出來。
正在糾結，對話框忽然彈出來一條消息。
許：【收工了嗎？】
晏聲聲下意識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無意中發了什麽消息過去。
但是并沒有，就是許落白先發的消息。
晏聲聲松了口氣，急忙回複。
晏何往：【收工了。】
許：【[定位]】
晏何往：【？】
許：【我今天也在影視基地，你不是欠還我一頓飯嗎？要不要順便請了？】
晏聲聲定睛一看，許落白的定位，居然就在酒店對面一家KT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