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哪個缺德鬼設計的舞臺
莫閑也一臉我懂,但是我不說的表情,語帶擔憂地問:“那你公演舞臺怎麽辦?你進的哪組,身體受得住嗎?”
謝亦怔忍笑做苦惱狀:“節目組給我安排的《無處可避》。”
莫閑立刻将譴責的視線投向節目組:“開什麽玩笑,《無處可避》那麽多高難度動作,就是個專業舞者三天內跳下來,也得累出好歹,更何況你的傷”
莫閑話沒說完,忽然有人插嘴道——
“莫導師不必擔心,節目組安排謝亦怔進我們組,自然也考慮到了時間和難度問題,關于他的部分,會單獨進行安排的。”
說話的正是吳豫,謝亦怔掃過去,卻見吳豫身旁還站着個Follow PD,也不知道這話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節目組的意思。
“這樣啊”話說到此處,莫閑也不好再提議讓謝亦怔換組,于是笑着道:“那我就期待一下新版的《無處可避》了。學員們加油哦,我空了會來看大家的練習情況的。”
這話一出,學員們自然轟然響應。唯有謝亦怔與吳豫遙遙相望,一個微笑颔首,一個蹙眉握拳。
《無處可避》學員們再聚首時,形勢已經完全不同了。
謝亦怔主動求教:“不知道單獨安排給我的部分是怎麽跳的啊,要不隊長你先跳給我看看?”
吳豫努力維持住熱心隊長的形象,遞出一張歌譜:“你才回來,不着急練舞,今天先把歌唱熟再說,你的部分,紙上已經勾出來了。有唱不順的,随時可以來問我。”
謝亦怔笑着接過:“不用,屠舊唱的比你好,我問他就行。”
屠舊站在一旁,本來是想給吳豫搭把手的,沒想到謝亦怔直接拿自己背刺吳豫,只能擠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假裝耳朵不好沒聽清。
吳豫吳豫只能假裝無謂地給謝亦怔貢獻厭惡值。
但這麽往隊長臉上啪啪打巴掌自然也是有代價的,尤其在謝亦怔第二天看完新版舞蹈後,就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怎麽形容呢,分配給他的角色,就像主持人,負責介紹大家上場,等熱鬧完了,再走上前臺表示節目結束。
對于此等改編,節目組微笑表示:“為了照顧你的身體,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這是謝亦怔自己挖的坑,現在被節目組反手埋坑裏,那是相當不爽,在最重要公演的舞臺上當個毫無存在感的主持,那還不如和之前一樣當個拖後腿的豬隊友呢。然而就在謝亦怔準備采取行動的時候,莫閑導師又主動來了一趟節目組
“現在這樣安排,沖淡了《無處可避》原本的節奏,效果不行啊。”
吳豫似是早料到了莫閑會不滿,只笑着不慌不忙道:“導師,還有兩天就要上臺,現在改什麽都來不及了吧。”
“要想做,總有辦法;不想做,總有借口。”
莫閑雙臂抱胸站在學員與工作人員之間,身形筆直,一米八七的身高讓他始終高人一等,像是一座不肯被海浪裹挾的礁石。
“您是有什麽建議嗎?”專跟莫閑的Follow PD趕緊遞話,滿眼寫着興奮。可算讓他逮着個可以往外播的沖突事件了,不管莫閑出個什麽主意,對于《點燃星光》都是個值得一炒的話題啊。
莫閑俯視着衆人,笑容卻一如既往的謙遜溫和:“我這裏有一個想法,你們聽下能不能行“
“哇,這樣改的話,整個歌都不一樣了。”莫閑的Follow PD第一個發出驚呼聲:“既不會打亂原本五人組的節奏,又能讓謝亦怔恰好地融入其中。而且準備起來也确實不複雜。你們看呢?”
莫閑的主意确如Follow PD所言,非常優秀且适用,吳豫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咬牙點頭。
【吳豫厭惡值加一十七。】
謝亦怔聽着系統提示就是一愣,随即喜笑顏開:莫閑搞事,仇恨歸我?還有這種好事?
“謝謝莫導師,具體要怎麽個表演法,您介意仔細和我說說嗎?”
此刻謝亦怔的笑容熱情如初夏的風,投向莫閑的眸光便如被夏風吹拂的火星,躍動着、燃燒着,越發明亮、越發灼熱。
莫閑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側頭避開他的目光,嗓子發緊,好半天才擠出一個:“嗯。”
兩天後,《點燃星光》學員們的首次公演如期而至。
選秀節目初期的舞臺,因為大多學員在圈內都查無此人,粉絲也不多。所以觀衆還是以招募為主。每個地區都會有這樣一些群,群主和場館方或者地方臺有些關系,如果節目需要觀衆,群主就會在群裏叫人,想去的報名就行。(當然,如果節目後期火了,有的群主就會搖身一變,成為黃牛。)
董笙笙就是這樣一位群成員,自從被學姐介紹進群裏,大大小小也當過近十次觀衆了,因為身處豐奢省這樣建有衆多演出場館的二線城市,光是選秀她就看了不下五次。但《點燃星光》與之前的選秀節目相比,流出的名額明顯少了許多。
“看來這節目要火啊。”董笙笙很有經驗地判斷道:“估計免費蹭完這一次,就沒有下回了。”
所以,雖然這次《點燃星光》錄制的地方在豐奢省邊緣的宜城,董笙笙還是在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後,不遠千裏前去觀賽了。
上車前她點開了前兩期的節目,準備補個課,下車後她滿腦子都是——這回姐可算是來對了!不知道今天謝喵喵還搞不搞事?
托漂亮妝容的福,董笙笙被安排在了站席前排。董笙笙熟門熟路地跟着熱場導演錄了一波諸如歡呼,鼓掌,驚嘆的“觀衆反應”,随即便借着前排便利和攝像打聽起來:“大哥,您知道謝亦怔那組第幾個出來嗎?”
那攝像大哥暫時得空,也很好說話,當即開口:“你是謝亦怔的粉啊,等不了多久,在主題曲開場後的第一場就是謝亦怔那一組了!”
董笙笙當即踮起腳尖,翹首以盼。
在董笙笙的熱切期待中,時間反倒過得格外漫長起來,主題曲表演後是導師亮相,接着是主持人介紹比賽規則,終于輪到第一組上場時,場務們擡着道具開始布置舞臺
謝亦怔組的舞臺布置還挺複雜,舞臺被分為了前後兩個部分,前半部分是常規的開闊臺面,後半部分被墊高,高臺上又被分為好幾個隔間,每個隔間內部做了不同的布置。
終于,燈光暗了下來,激越的電吉他聲開場,瑩白煙火沖天而起,前半部分舞臺驟然大亮——五位選手踏着節奏帥氣亮相,唯不見謝亦怔。
在短暫的驚訝與失望後,董笙笙很快被帶入了舞臺的節奏,《無處可避》實在是一首極适合舞臺的好歌,它将副歌部分直接放在了開頭,華麗的高音飙起,瞬間攫取了觀衆們的全副心神——
“她自人山人海中來,原來只為給我一場空歡喜。”開場的聲音委實驚豔,鏡頭由全景切到了吳豫身上,将他深情的視線投放到全場。要不是董笙笙離得近,清清楚楚地看到之前張嘴的是角落裏那個長相略普通的少年,都要以為這句是吳豫唱的了。
随即鏡頭轉到程陶深臉上,他注視着屠舊,蹙眉輕唱:“你來時攜風帶雨,我無處可避。”
屠舊回望着程陶深:“你走時亂了四季,我久病難醫 。”
董笙笙聽到身後的CP粉發出激動的驚呼聲,不由露出心領神會的微笑。相比這些官方營業,她更享受為這兩句做墊音的吟唱部分,一高一低兩個聲部,與這兩句融得恰到好處,仿若小舟飄零于海,低聲部的海水托舉着它,高聲部的長風則為舟揚帆,為海撥浪,帶動者整個畫面穿過四季風雨,将觀衆的情緒一并席卷而去。
董笙笙又看了那面貌普通的少年好幾眼,暗暗決定一會兒就去查清他叫什麽名字。
副歌的高~潮之後,便是節奏漸快的主歌,前半段在講一個相遇相愛的故事——
“命運的豎琴,撥弄心弦為引。”
後半段故事急轉直下——
“不去想你從不回望的背影”
導歌部分便充滿了對愛人絕情翻臉的憂傷——
“燭光晚餐蠟燒至底,你連唇都不曾開啓”
副歌再起——
“她自人山人海中來”
第一次聽,觀衆們只覺演唱者音色動人,技巧高超。第二次聽,觀衆們卻已懂了這其中的甜蜜與辛酸,被帶動着進入了歌曲所訴的情境中。
唯有董笙笙,看到此處反倒心不在焉起來:選秀舞臺她看得多了,《無處可避》雖是個好作品,不過說到底也還是唱跳情歌那些老一套。眼下她更挂心的是,這歌都過半了,為什麽謝亦怔還不出場?
就像是在回應她的疑問,副歌尾音剛落,後半段舞臺忽然垂下一束幽藍的光,照亮了後側最左邊的格子,謝亦怔便站在那裏,就像是暴雨天裏撐開的一把黑傘。于塵世喧嚣處靜谧,于風雲湧動處伫立。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布置如街道的格子中,應和着歌詞,上演着歌中相遇的劇情。
“命運的豎琴,撥弄心弦為引。”
謝亦怔推開了商店的門,在第二個隔間中,與一位靜坐于內的姑娘相遇。那姑娘穿着一身華麗的公主裙,光看側影便覺得臉蛋身形都精致美麗到了極點。
“還有女舞者啊。”董笙笙感嘆一聲盯緊了謝亦怔,都顧不上羨慕那位女舞者的好運,她現在只想看:多了一位女舞者,謝亦怔又将怎樣表現這首歌中的悲歡離合?
謝亦怔應着歌詞,在開滿花的格子中與女舞者一起漫步月下。只是不知設計時出于什麽考慮,女舞者竟像是全身無力一般任由謝亦怔帶動着起舞;他們在摩天輪中擁吻,女舞者卻是被謝亦怔抱進的包廂,然後一動不動地任由謝亦怔俯下身。這畫面委實怪異,以至于當出現令人尖叫的親吻畫面時,全場竟只回以抽冷氣的聲音。
舞臺一前一後,一下一上,明明都是在為同一首歌做诠釋,謝亦怔與那個女舞者卻像是一對暗處的影子,上演着與歌詞中相似卻又似乎有點微妙不同的故事。
董笙笙看了那麽多現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表演,只覺得神經都被謝亦怔給攥緊了,繃得像他手中提線,随意一個撥弄都能引發一陣戰栗。
當看到最中間的格子中,謝亦怔與女舞者并肩“躺”在豎立的床上,啓唇輕唱:“不去想你從不回望的背影,不去看你未達眼底的笑意,只要還能在寒夜裏相依,就算只可擁抱冰冷身軀,我也甘之如饴。“
董笙笙終于不可遏制地打了個寒戰:明明謝亦怔深情款款地對着女舞者又是順頭發,又是吻額頭,偏偏女舞者仍舊是一動不動,襯着雪白的床鋪活像一個
《無處可避》難道不是個單純的失戀情歌嗎?!可為什麽謝亦怔那裏,卻是這樣的演繹?若将前半段舞臺視作表相,将後半段舞臺視作真相
導歌部分,當謝亦怔在點着燭光的餐桌邊,将金勺抵在“戀人”的唇上。
那句之前明明唱過一遍的“燭光晚餐蠟燒至底,你連唇都不曾開啓”,現在再聽來,董笙笙只覺細思恐極。
當第三次“她自人山人海中來”響起,觀衆們的心情與前兩次已是截然不同,他們看着舞臺,就像是看着一場木偶戲,臺前木偶唱唱跳跳,好不熱鬧;但若将臺後的操縱者一并收入眼簾,便如見凍河下暗湧,河面上越是張燈結彩、熙熙攘攘,觀者越是不寒而栗,心驚肉跳。
随着歌入尾聲,謝亦怔也橫抱着女舞者走到了最後一格,最後一格什麽都沒有布置,唯有一片空落落的黑暗與他相伴。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抱着女舞者朝着前方蹒跚而行,笑容甜蜜一本滿足,就像是抱着生命中僅有的一束光,
“你來時攜風帶雨,我無處可避。”
忽然,謝亦怔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此時,他本已走到了臺邊,手中女舞者被随之抛入空中,自高臺重重跌落,全場頓時驚呼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謝亦怔卻跪在高臺高臺邊,面帶絕望地伸手做挽留狀,唱出了最後一句:“你走時亂了四季,我久病難醫 。”
随着這一句,觀衆們也終于從見人墜臺的驚恐中回過神來。既然還有心接着表演,那麽女舞者的墜落顯然也是舞臺設計的一環了。
董笙笙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她聽着謝亦怔那凄婉絕望的歌聲,看着其餘五人那一切照舊的舞蹈,腦中還殘留着女舞者跌墜高臺的畫面,恍惚間像是看到了歌劇魅影中那盞砸向舞臺的吊燈。
這個舞臺到底是哪個缺德鬼設計的?這是她一個選秀觀衆該看的嗎?太吓人,也太太驚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夠長了吧~有木有多愛我一點。收藏評價來一發嘛,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