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晉江文學城 “宋毅是，我可不是
喬奈還糾結着要怎麽回答, 這時候突然聽到陳導那裏大吼出聲：“你說什麽？怎麽會這樣？嚴重嗎？那趕快安排一下其他演員替上！”
挂上電話後，陳導一臉焦急跟身邊人說什麽，喬奈賀斯宇也好奇着上去問：“陳導, 怎麽了？”
“本來明天要拍戲的女演員今天剛到, 然後說是水土不服加過敏，現在渾身發了很多疹子送醫院了。”
“啊, 她沒事吧？”喬奈問。
“人沒問題，就是這個身體也不知道要恢複到什麽時候, 其實是個很小的角色，但由于是需要裸露整個後背的, 所以短時間不好找其他演員代替。”
“那要不先拍其他的戲。”賀斯宇說。
“只能這樣了，我讓制片人再去找找看其他演員, 盡快安排一個, 如果你們有合适的演員也可以推薦給我。”陳導說：“其實是個挺好的機會，有臺詞，能露臉, 拍過大制作電影，以後寫在簡歷裏會好看一些。”
喬奈雖然嘴上答應幫他留意, 但其實根本沒有想要去推薦。
這個機會說好不好，說差不差，給完全沒資源的人也不可能靠這個翻紅，給有資源的人會覺得是在侮辱她。
所以不作為是最好的選擇。
由于女演員的意外讓今天這次場戲拍完就直接收工了。
喬奈回酒店卸完妝剛想和宋如安吐槽和賀斯宇的對話，卻突然收到一個不熟悉的頭像發來的消息。
QINGQING：【喬奈, 今天是我們認識五周年的日子】
QINGQING：【還記得這個發繩嗎】
QINGQING：【[圖片]】
QINGQING：【那時候我說我沒天賦堅持不下去，是你送給我的，一直鼓勵我到現在，我心在每次堅持不下去了都會拿出這個發繩, 感覺就能給我動力。】
喬奈看到照片裏面，是一個上面綁着向日葵的發圈。
确實是那時候她送給羅輕輕的，沒想到她居然還留着。
喬奈突然想起自己做練習生時候那些日子，确實那時候自己也沒什麽優點，每次都面臨被淘汰的危險，公司的經紀人也都說她業務能力不行不适合女團。那時候她和羅輕輕永遠是練習到最晚的兩個人，但即便是這樣兩個人的成績還墊底，那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互相安慰。
現在想起來，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運氣好得到了拍電影的機會，應該早就放棄了吧。
想到羅輕輕還在堅持，她覺得挺佩服的。
喬奈：【加油呀[愉快]，你也一定會出道的！】
QINGQING：【啊，你居然回我了好開心啊，你應該很忙吧，好像看你在劇組拍戲。】
喬奈：【是的，進組兩個月了。】
QINGQING：【真好，據說男主是賀斯宇诶！】
喬奈：【恩恩，是的。】
喬奈覺得自己的回複着實敷衍。
但她也确實不知道有什麽好聊的。
雖然以前算不上無話不談，但至少兩個人的處境和目标一樣，總能有共同話題，而現在，所有的話聽上去都像是在搪塞，有一種你問我答一種不得不回複的感覺。
喬奈正對着手機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麽好，突然想起了陳導說要推薦女演員的事情。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問羅輕輕。
畢竟今天是他們認識五周年的日子，說不定是命中注定呢。
喬奈：【我們劇組有個演員出了點意外，有個角色現在有空缺，你有興趣嗎？】
QINGQING：【真的嗎？？？？？真的嗎？？？可以可以，有沒有臺詞我都可以，哪怕是群演都可以！】
喬奈：【可能會有床/戲，需要裸背。】
QINGQING：【恩恩沒問題的，悄悄告訴你，姍姍姐以前給我接過裸替的角色呢。】
喬奈：【好，那我把你的信息發給導演，然後看他怎麽安排。】
QINGQING：【謝謝你奈奈，謝謝你[大哭][大哭][大哭]】
喬奈把羅輕輕的模特卡發給了陳導，陳導說是個小角色，沒什麽演技的要求，有時間直接來劇組就可以了。
第二天下午羅輕輕就趕到劇組了，見到喬奈的時候她激動得快要哭出來了：“喬奈，沒想到有一天我能和你在同一部電影裏出現，我簡直覺得太幸福了，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是個小角色，你別嫌棄就好。”喬奈說。
“不會不會。”羅輕輕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見了陳導。
羅輕輕是那種很擅長社交的人。
印象裏她以前是那種和喬奈一樣比較膽小內向的人，可能在圈子裏摸爬滾打久了，酒局也參加多了，所以逐漸也練成社交牛逼症了。
不出半天，大家都知道她和喬奈以前是同期練習生了。
其實這讓喬奈有些不舒服，并不是說要掩藏這段過去，只是她不希望讓別人覺得他們很熟，這樣既怕是別人給喬奈面子恭維她，也怕不給喬奈面子直接當面指責她。
好在羅輕輕的戲只有兩場，一場是和賀斯宇的初遇，還有一場是床/戲。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路人甲，沒想到還能和賀斯宇對戲。
羅輕輕簡直高興到懷疑人生。
和賀斯宇打招呼的時候羅輕輕異常殷勤，那樣子看上去恨不得直接貼到他身上了。
初遇是一場特別簡單的戲，羅輕輕只要坐街邊喝咖啡，宋毅走過去喊他一聲“宋毅”。
甚至她的臉都将被虛化，根本就看不清，鏡頭集中在賀斯宇身上。
一遍就過了，羅輕輕在看回放的時候有些不滿：“導演，我的鏡頭怎麽是虛的呀，這樣臉都看不清。”
陳導對她提的質疑表示質疑，一臉“你在教我做事”的表情，不過心想看在喬奈的面子上還是回答道：“這裏不需要突出你這個人物，只需要突出男主角宋毅在這個小城市裏走到哪裏都有花蝴蝶圍着而已。”
羅輕輕直接上手搖了搖陳導的手臂：“陳導，要不再試一條能拍清我臉的好不好，我剛剛那遍也感覺沒發揮好。”
陳導面露不悅：“不了，收工了，這條可以用。”
“陳導……”羅輕輕發出撒嬌的聲音。
“再有問題這一整條都不用了。”陳導用一種完全不妥協的口吻命令道。
羅輕輕這才閉嘴。
不過可以看出她臉上的不滿意。
賀斯宇在一邊看着一切，收工的時候走到陳導旁邊小聲說：“陳導，之後的床/戲我想申請裸替。”
陳導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來他也不怎麽喜歡這個女演員。
陳導在腦海中想了一下用裸替的畫面後說：“可以，确實那場戲你不需要親自上，分開剪就行。”
賀斯宇點頭：“這麽直白的床/戲，我怕我的粉絲無法接受。”
“是你自己不能接受吧。”陳導一副看透他的表情說，“如果和女主角的話，你會要求裸替嗎？”
“女主角不裸替我就不裸替。”賀斯宇說完兩個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賀斯宇突然想到了什麽說：“裸替那場戲設計的是唐迷在外面親眼目睹全過程吧。”
陳導點頭。
“拍這場戲的時候，別告訴喬奈我用的是裸替，你就安排她不要進來和‘我’見面，讓她以為是我，”賀斯宇說，“我覺得這樣她更容易入戲。”
陳導覺得有道理：“是啊，如果知道是裸替，說不定會進不了情緒，你放心，我會安排的。”
晚上拍攝那場是唐迷撞見宋毅和其他女人DOI的戲份，依然是清場。
在場的人只有導演、羅輕輕、賀斯宇裸替以及喬奈四個人。
由于劇情安排喬奈是在房間外面看到的，所以她就一直等在房外獨自醞釀情緒。
陳導在裏面說戲，喬奈可以清楚地聽見他說：“宋毅，你對這個女人只是單純的欲/望發洩，沒有任何感情成分，你只需要表現出一種很單純的男人的野性就可以，簡單粗暴，想快速完事的感覺。”
羅輕輕需要背部全/裸，但前面是貼着乳貼的。
攝像機先要拍一部分兩個人在屋內的動作戲，導演喊了“ACTION”之後，只聽見羅輕輕發出非常真實的喊聲。
音量太強，導致在外面的喬奈都聽得面紅心跳。
陳導叫了停，讓她不要這麽“賣力”。
意思就是她演得太過了。
不過羅輕輕似乎不怎麽能控制，這個兩秒鐘的畫面，陳導愣是拍了二十分鐘才拍到滿意的畫面。
拍外屋內的鏡頭以後，就是屋外喬奈的鏡頭了。
故事的設定是唐迷晚上沒有提前告知的情況下回到紋身店，一進屋就聽到如此刺耳的聲音。
面對那些“眼見為實”的畫面，唐迷看到後的內心層次其實應該是很豐富的。
這個階段唐迷在家在學校都遇到了讓她傷心難過的事，生活本就一蹶不振，最難過之際，還親眼目睹最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做這樣的事。
她的世界終于崩塌。
從震驚到惡心到悲傷到絕望，還要有一種對過去自欺欺人行為的諷刺。
其實是很難演好的一場戲。
喬奈之前也一直在醞釀情緒。
但其實她覺得已經入戲得差不多了，甚至因為沒有開拍，她還一直壓抑着內心真實的感受。
這場戲其實陳導已經不用說戲了，拍到這個階段，或許唐迷心裏怎麽想的，喬奈已經比陳導要清楚了。
跟導演說準備好了之後，直接就開拍。
喬奈跟随着聲音走到門口，隔着朦胧不清的簾子，看到裏面的一幕——
之前只是聽到兩人此起彼伏的聲音，這下是真的親眼目睹到了這個畫面。
喬奈的角度看過去，男生躺在床上，女生坐着，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背，但看不清男人的臉和身體。
她的背後有一個紋身——一個大寫的L，和唐迷身上的一樣，是宋毅英文名LOST的那個L。
從圖案看上去，和自己身上的那個一樣。
一看就是出自宋毅之手。
所以，他不止給自己紋過這個紋身。
可能對他來說，這些就像是流水線上生産出來的一樣，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喬奈伸手撫摸上了自己的鎖骨，覺得喉嚨處難受到發痛，覺得渾身上下有一股說不出的惡心感。
胃裏翻攪着，一股洶湧的暗流從下至上，讓她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沖動。
她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手指緊緊地摳着臉頰，眼淚含在眼眶裏遲遲不落下。
像是在刻意控制着告訴自己不要為了這種人流淚一般。
喬奈很艱難地做了個吞咽地動作，然後轉身就跑開了。
這場戲的張力太大，陳導都被帶進去忘記喊卡了。
回看了一遍，覺得完全出神入化，根本不需要再拍一條了。
其實很多時候往往拍攝的第一條演員的表情和感情都是最到位的，拍多了演員也會麻木導演也會麻木，所以每次出現一條陳導很滿意的作品的時候他便不會再重複拍，這樣會消耗演員自生的情緒和靈氣。
陳導喊了卡之後，喬奈還沒有出戲。
蹲坐在那裏順着胸口。
陳導走過去說，安撫着說：“唐迷，一會兒還有一場，是外景的雨戲，我們去準備一下布景，你繼續醞釀情緒。”
喬奈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
所有人都離開後，店裏只剩喬奈一個人。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過于複雜還是過于簡單。
好像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劇情的事情，只要光是想到剛才賀斯宇和羅輕輕在裏面如膠似漆的樣子，她根本不需要醞釀，所有的內心活動都是發自內心的真實情緒。
大概過了不久導演助理就來叫她說都準備好了。
喬奈點點頭，稍微有些脫力地站起來。
天氣有些漸冷了，但喬奈還是穿着短袖短裙，加上又是一場大雨裏的重感情戲，對于演員和導演來說都不希望這種戲持續太久。
陳導喊開始以後，喬奈從紋身店走出，這時候制雨機已經從天上灑下了傾盆大雨。
這樣的雨光是打在身上都生疼，喬奈本就瘦，在這樣的雨中更是顯得弱小可憐。
鏡頭拉了個近景，喬奈臉上毫無血色，失魂落魄的樣子惹人心疼。
即便是這麽大的雨，但她的臉上依然雨是雨淚是淚，特別神奇地能讓人把兩種相同的東西明顯的在她臉上被區分開來。
喬奈的哭戲其實隐忍大過張揚，比起想象中非常情緒崩潰的大哭，喬奈更像是在極力克制自己不要流下眼淚。
她的肩膀輕微顫動，能看到胸口正在哽咽抽動，眼睛裏閃爍着水光，全然是一個少女受道沉重打擊後無法隐藏的傷心。
和成年人的難受不同，喬奈的表演中多了幾分孩子般的委屈。
微微嘟起的嘴輕顫，像是孩子失去了最心愛的玩具那種發自內心的簡單的悲傷。
喬奈走着走着突然腳一軟摔在了地上，這不是劇本裏的場景，看上去她也不是在演，而是真的跌倒了。
陳導沒喊停，而是看着她的即興發揮。
喬奈的膝蓋馬上滲出了鮮血，和雨水融在一起，模糊了她整條潔白細嫩的腿。
而正是這一摔，像是打破了她最後一道防線。
喬奈顧不上自己的腿傷，而是把臉埋在手裏大聲哭了出來。
這并不是偶像包袱，并不是她不想被鏡頭拍到她哭得狼狽不堪的表情，恰恰這很符合人物的性格特點。
唐迷本就是個堅強不示弱的性格，所以這種隐忍式的悲恸才更能直擊心靈。
賀斯宇在角落看着喬奈的這場哭戲，心都跟着揪了起來。
他在一邊心亂如麻，手裏拿着給喬奈準備的幹毛巾，視線緊緊地鎖着喬奈受了傷還在不停流血的膝蓋。
那一刻，賀斯宇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剜了一下。
雖然知道是演戲，但他卻有一種真實傷害了喬奈的自責和內疚。
他突然對宋毅感到很生氣，有個那麽愛他的姑娘，他卻沒有好好珍惜。
而最讓賀斯宇難過的是。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宋毅根本就是愛唐迷的。
他為什麽還要這麽做。
這場哭戲拍得太過沉浸，陳導沒有喊卡，直接按掉了攝像機，命令場務關掉制雨機。
喬奈蹲在路邊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了雨聲，她的哭聲顯得更加孤寂。
賀斯宇第一時間跑過去，用幹毛巾把喬奈包住，蹲下身順勢伸手把她摟到懷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喬奈即使沒有擡頭看，光聞他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賀斯宇。
她沒有躲，而是靠在他的肩頭，輕聲啜泣，嘶啞着聲音低罵到：“渣男。”
頭頂傳來一陣輕笑，然後是賀斯宇近在咫尺好聽的聲音撓人耳窩：“宋毅是，我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