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那，就來上我啊
陳導沒有喊卡，就繼續往下面走劇情。
賀斯宇直起身，瞥了一眼喬奈的校服說：“你還是學生吧？”
喬奈點頭：“恩。”
“這麽晚不回去？”賀斯宇走到櫃臺旁邊坐下，把玩着打火機。
打火機在骨節分明的手指間翻滾流轉，像是在跳舞。
喬奈目露愁容，偏過頭一副不想回答，過了幾秒鐘，她的頭慢慢偏轉問賀斯宇：“那個……紋身疼不疼？”
“試試不就知道了？”賀斯宇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不過，你看上去這麽乖，不适合紋身，別人看到你有紋身，會以為你是不良少女。”
“那……”喬奈拉了個長音，“我可以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卡！”陳導叫停，拍了拍手：“不錯，真的很不錯，斯宇的表現讓我很驚訝啊，太自然了。”
賀斯宇用手把周遭的煙味揮了揮：“第一次嘗試，肯定有不足之處。”
“不，你是我見過極為有天賦的演員，”陳導說着不忘誇了誇旁邊的喬奈，“和喬奈一樣，你們兩個都未來可期。”
喬奈也很驚訝，他都懷疑賀斯宇到底有沒有過演戲的經驗。
他真的能做到在鏡頭前是完全另一個人。
那種吊兒郎當還帶着一些流氓地痞的腔調，感覺就像是一個在小城市裏出生長大，沒什麽眼界沒什麽追求的小人物，和平時優雅矜貴的他完全不沾邊。
而鏡頭一關，雖然還是那張臉，但他說話和看人的感覺就完全變了。
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教養和高冷，給人距離感。
陳導拿着劇本開始說戲：“這裏為什麽叫停，因為原作裏紋身的位置在胸口，太過暴露，我和編劇商量了一下，這裏需要改在鎖骨處，一會兒斯宇你把喬奈的校服拉鏈拉下到露出鎖骨，然後手指直接撫上去問‘是不是這裏’。”
陳導在那裏認真地講戲，喬奈卻默默倒抽一口冷氣。
本來今天的戲是沒有肢體接觸的，雖然也知道這種臨時改劇本的情況很多，但喬奈還沒做好心裏準備，突然來這麽一出有些緊張。
但也總不見得直接說自己沒做好被碰的心理準備吧，這樣也太不專業了。
再怎麽樣自己也是個影後，怎麽可以在毫無經驗的新人面前丢人。
雖然心裏知道要克服這個難關總要經歷的，但是，這麽突如其來，讓她更加慌亂無措了。
一旁的賀斯宇認真聽戲，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戲講完，準備開拍。
喬奈深吸一口氣，心想這場她的臺詞不多，應該不至于多難。
開拍後，賀斯宇倒是很快入了戲，他的眼神中帶着點漫不經心的挑逗，一邊伸手舉到喬奈領口處一邊說：“看不見的地方是哪兒？”
然後他的手指慢慢地把喬奈的拉鏈往下扯。
喬奈越來越多的皮膚暴露了出來，一直拽到胸口處停下，賀斯宇用食指輕輕撥開喬奈的領口，伸出手指準備輕輕觸碰她的鎖骨處，眼睛直視喬奈的鎖骨處：“是這裏嗎？”
喬奈整個人像觸電一樣，連臺詞都忘記說了。
“卡！”陳導叫了停。
“對不起導演，”喬奈主動認錯，一邊把衣服拉鏈拉起來，“剛才是我的問題，再試一條。”
陳導點頭：“再來一條吧。”
喬奈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兀自舒了口氣。
又試了一條，這次賀斯宇觸碰之後，喬奈的動作和表情依然僵硬。
還是過不了。
陳導放下對講機：“沒事，正好晚飯時間了，我們先吃飯，一會兒再繼續。”
喬奈滿臉歉意和自責，拿起劇本看了又看。
雖然她很清楚的知道腦海中想要呈現的畫面是什麽樣子的，但真的身體接觸，居然還是會讓她有些排斥。
這還只是碰鎖骨，真不知道之後的吻戲床戲要怎麽應對。
今天的晚餐是燒烤，所有人都聚集到海灘旁邊，有許多碳烤架，工作人員在一旁烤着菜和肉，還有不少啤酒。
喬奈因為最後一場戲沒拍好，有點自責地坐在角落。
反正燒烤和啤酒這種會發胖的東西與她無關，她來參加只是不想顯得自己不合群。
雖然她确實不怎麽合群，也不是什麽社交恐懼症，就是單純的懶得花時間做無效社交。
特別是在這種名利場上，最怕的就是你掏出真心，別人卻只把你當工具。
喬奈曾經也很好心給同事介紹過資源，直到某次眼睜睜看着對方把原本自己的角色搶掉以後她才恍然大悟。
這個圈子裏根本就沒什麽真心，沒什麽朋友。
不過是看你還有點價值，就把你的羊毛薅光。
一邊的賀斯宇拿了一瓶罐裝啤酒一口氣喝了一半，餘光瞥見一邊的喬奈，盯着看了一會兒。
這時候陳導突然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頭，指了指一個靠海邊比較安靜的地方。
兩個人走了過去，陳導小聲說：“第一天拍攝下來，感覺怎麽樣？”
賀斯宇篤定回答：“好像比想像中順利一些。”
“你肯定沒問題，”陳導說着擔憂地看了一眼喬奈，“我現在擔心的是喬奈。”
賀斯宇有點意外：“昨天她和馮紅那場對手戲我看了，表演得很有張力。”
“這些都沒問題，就是……”陳導拉了個長音，“之後很多都是和你得對手戲，我感覺就今天她的狀态，之後可能會很難，我看了她之前的作品，沒有拍過感情戲，對她來說是一場挑戰，你得幫她一起克服。”
賀斯宇微沉眼眸，思索狀：“這方面我也沒什麽經驗，你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有一個比較馊的主意……”陳導湊近賀斯宇的耳朵，輕聲在他耳邊說，“你得想辦法讓她入戲。”
賀斯宇抓到了機會，問道：“導演，到底什麽是入戲？”
“就是讓她愛上你。不管在現實生活中，還是在戲裏。”
賀斯宇的眼皮不被察覺地跳了跳。
陳導接着說：“我拍過很多愛情電影，很多演員真的入戲的時候，就會把自己想像成角色本身，拍戲的階段就會容易愛上對方，劇中唐迷對宋毅是一見鐘情，而現實中你和喬奈見過，所以一見鐘情的感覺是很難有的，不僅如此，可能因為彼此身份的關系，你們之間會有距離感，所以我看剛剛她對于一些肢體接觸有些抗拒，這種時候還是需要你們兩個自己配合出一些默契來，否則再沒幾天就拍吻戲了，這樣的氣氛肯定不行。”
陳導語重心長地在對賀斯宇以過來人的身份講話。
賀斯宇算是聽懂陳導話中有話，大致意思就是讓賀斯宇主動拉近兩人的關系，最好是能讓她對自己産生真的感情，這樣有助于入戲的發揮。
在那個瞬間，賀斯宇突然覺得演員是一個很神奇的職業。
鏡頭打開就要換成另一個人，就要發自內心的去愛去恨，去體會感受不同人的不同人生。
甚至在陳導的話中聽出來，為了藝術很多東西都是值得付出的。
即使是明知道一定會受傷的自己的真心。
陳導還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就是讓他從現在開始，抛下自己是賀斯宇的身份，告訴自己就是宋毅，而喬奈就是唐迷。
她們兩個只是小城市裏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只是沉浸在男歡女愛裏的俗人。
賀斯宇從來沒渴望過什麽愛情，也不想成為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他從來沒有有目的地去接近一個人，為了讓對方愛上自己。
因為大部分時間，要對方愛上自己，都太容易了。
他甚至都不需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好像就這麽存在着，就會有數不盡的愛慕朝他奔赴而來。
他雖然對感情沒什麽見解。
但直覺告訴他，喬奈不像是那種會在感情裏陷進去的人。
和他一樣。
不過想到這裏，倒是意外的激起了一點他奇怪的好勝心了。
“為了入戲”似乎是一個可以瞞天過海的借口。
就算真的到時候喬奈變成了甩不掉的麻煩，也可以把責任嫁禍給陳導，嫁禍給“為了藝術”。
乏善可陳的人生，好像在這個夏天，多了非凡的顏色。
賀斯宇拿着剩下的半罐啤酒走到喬奈面前問；“不去吃點嗎？”
喬奈還以為他不會來和自己打招呼，微愣了一下說：“不了，會胖。”
賀斯宇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笑了出來。
喬奈費解：“笑什麽？”
“只是沒想到你會說這樣的話。”
喬奈不解地眨了眨眼。
賀斯宇解釋道：“可能因為我遇到大部分女明星都喜歡說自己怎麽都吃不胖，立吃貨人設吧，”賀斯宇肩膀靠着一塊大石頭看向海，“你這麽直接的不多見。”
“立人設很累的，”喬奈說，“得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做自己，這不是違背了人類的本性嗎。”
賀斯宇突然好奇起來：“所以你在公衆面前，都是真實的你？”
“自然不是，”喬奈說，“很多時候都是被迫營業的假笑，哪有這麽多開心的時候。”
賀斯宇不自覺地點頭表示贊同。
一邊大家都已經喝嗨了，發出沸反盈天的笑聲。
和旁邊相比，喬奈賀斯宇這裏就顯得落寞不少。
賀斯宇看了一眼喬奈說：“有時間嗎，我們去對一會兒戲吧。”
喬奈點頭。
兩個人慢慢并肩走回紋身店。
店裏很安靜，只有時鐘走動的聲音。
沒有了其他工作人員，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喬奈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一種穿書了的感覺。
應該很多女孩子在看小說的時候都會把自己幻想成女主角，然後幻想書中的場景，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枕頭上演一場虐心大戲。
有時候她覺得能做演員是非常幸運的事情，她可以把那些歡想都具象化，那種喜悅悲傷的感情能更真切的體會一番。
而眼前的賀斯宇，确實和她當初看劇本時腦子裏想像的男主角如出一轍。
而她在看劇本的時候，把自己帶入成唐迷，确實對那個只用文字描述的男人投入過感情。
而現在，這個男人仿佛活了過來，站在她眼前。
賀斯宇仰起頭，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飲而盡。
他的脖子冷白細長，随着喝水喉結上下滾動，整個畫面性感而充滿了誘惑。
喬奈有點看入迷了。
賀斯宇把酒喝完以後手用力一捏，整個瓶子瞬間被擠壓變型。
“別這麽看着我，”賀斯宇說完突然眼神朝喬奈一掃，“否則我會以為你看上我了。”
喬奈只感覺突然見整個人像被凍住了似的，渾身發冷不能動彈。
下一秒她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劇本裏宋毅的一句臺詞。
她有點被吓出冷汗來，明明心跳劇烈卻假裝淡定：“你臺詞功力真不錯。”
賀斯宇笑了笑，點了一根煙抽上，然後往沙發上一坐，坐沒坐相，整個人陷進去沒個形狀。
完完全全是一種頹廢的痞氣。
喬奈知道，每次看到這樣子的他，就不是賀斯宇，而是宋毅。
而喬奈記得劇本裏，她下一句臺詞是“那如果看上了呢？”
她看着賀斯宇，坐到他身邊，撩撥着說：“那……如果看上了呢？”
下一秒，賀斯宇突然逼近她，從他的眼睛裏喬奈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賀斯宇夾着煙的手指拿開舉到嘴邊，帶着煙味的呼吸撲到她的臉上，聲音低啞，帶着勾引人的蠱惑氣聲：“那，就來上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