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奉旨
華思勾唇一笑:“奉旨建校。”
華思說:“試問天下唯能長長久久之事,便是培養人才。如果我們能辦起官方認可的學校,成功打入盛京,便是成功了一半。”
衆人頗為認同。小華門的核心,是培養學生。
但由于沒有國家蓋章,前來求學的女子少之又少。給官家培養一些侍寵,畢竟是旁門左道,擡不上桌面。
如果小華門能再培養出如劉侍郎這般的人物,前程便能跳出江湖,一片繁花似錦。
此計好是好,但是前提還是得有錢。而小華門最近的問題是,資金鏈斷條了。更何況,建學院不是更需要錢?
在衆人為難之時,有人發聲了:“主子,近日情報閣接到一項大單子,對方給出的報酬,可解小華門燃眉之急。”
說話的人是情報閣的執事雪蒿,一位風塵人物。曾風光之時,坐擁盛京秦樓楚館第一人。
華思撿着他的時候,其邋遢的樣子,活像從地獄爬起來的惡鬼。形消肉瘦,白骨森森。他那滿含恨意的眸子,打動了華思。華思便把他帶了回來,提為執事。
雪蒿倒沒讓華思失望,經過幾年的修養,風塵之姿驚現。手下帶出去的男館兒,在清原一帶也都頗有名氣。
雪蒿算的上是一個傳奇的人物。為人也跟他的名字一樣。雪蒿,雪上一枝蒿,有奇毒。
華思記得當年她因為刺穿了村長女兒的琵琶骨入了獄。那時候的小華門剛剛起步,僅有的幾個人對救她出來束手無措。
雪蒿二話沒說,當天晚上就騙着村長的女兒上了床。第二天早上醒來,村長女兒才發現床邊躺着的竟然變成了太守蘇丹新看中的館兒。
上了館兒算不得有罪。但蘇丹底下的人為了讨好蘇丹,便把村長女兒調戲戟天的事給重新翻案。華思被救了出來,村長女兒因為行為不檢給送了進去。
那時華思對于救自己出來,讓村長女兒毀了雪蒿清白的事耿耿于懷。
雪蒿倒好,對此事竟是十分無所謂:“身子本就是男子為達目的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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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狠不狠的定義,就在于他能不能對自己狠。華思真的很佩服雪蒿,竟對自己也能下的去如此狠手。
畢竟村長那肥頭大耳的女兒,自己看着就忍不住惡心,也不知他當時勾引她,是怎麽下的去手的。
所以華思對雪蒿,蠻多愧疚。畢竟救他來,也沒給過他什麽。他倒是為小華門付出很多。
華思将目光投到雪蒿身上,問道:“可是有什麽困難?”畢竟他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若提出來,必定是拿不準主意的。
“讓調查前太女之事。”雪蒿說,“二十年前離奇死亡的太女。她們給的報酬十分豐厚,想必這其中定有諸多隐情。”
“這……”太女,太女是誰?都死了二十年了,還有什麽要翻出來的嗎?
能翻出來什麽?就算翻出來什麽,跟小華門應該沒有多大關系。
華思本着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情,覺得有便宜不賺白不賺:“那接了呗。查出來什麽是什麽,只要她們給錢不就行了。”
“不行!!”劉倩和夏仁贊同時出口,聲色俱厲,将衆人吓了一跳。
在座各位和朝廷接觸最為密切的就是這兩人了。而這兩人意見這麽一致,難道還真有什麽不能白于天下的辛密不成?
只是兩個人只顧着眼神交流,完全沒有給餘下人解釋的意思。
華思咳了一聲:“既然不行,那就算了。畢竟太女是非同小可之人,我們還是不要趟這趟渾水了。”
夏仁贊點頭,湊近華思耳邊說道:“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華思聽後,挑眉看着夏仁贊:“我這是傍了個大款?”
“可不算是!”
既然夏小将軍都發話了,衆人皆放下心來。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便散了會。華思與夏仁贊退到後院。
四君跟了上來,拿了華思寫好的信,打算進城。
“我們也該回去了。”夏仁贊目光跟着四君退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華思望着院子裏那一棵燦爛的茱萸花,微風拂過,花粉朦胧。心情跟着那點點塵埃,沉了下去:“我想等着小葛頭期過了再走。”
夏仁贊見華思此般形容,只覺得胸腔一緊,伸手附上那截冰涼的皓腕。手心帶着溫熱的汗漬,有些黏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回城之事怕是拖不得。”
他解釋道:“你應了蘇丹等人的飯局還是要主動一些。孟義監修河堤的時候,用力猛了一點兒,将蘇丹給得罪了。蘇丹這人白道黑道上也算是個人物,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你就那麽肯定,我和楚王會成為敵人。”華思掙開手來,看着夏仁贊,面上勾起幾分諷刺之意。
果然,他夏小将軍,利用至上。
夏仁贊沒想華思會是這個反應,愣在那裏,不可置信的道:“你就這樣看我?”
那隐忍的委屈聲音,帶着心碎的哽咽,把華思吓住了。
不然呢?那他夏仁贊還能因為什麽要嫁給自己?
難不成是因為愛情?華思想了想,實在是回憶不起來他們之間有什麽美好的曾經。
“小葛身上發現的。”夏仁贊遞過去一個瓶子放在華思手裏,“你好好想想吧,還要不要繼續與孟義那可笑的姊妹之情。”
說完後,夏仁贊便奪門而出。那微微勾下去的背脊,看起來十分凄涼。
“唉!”華思放下高舉的手,夏仁贊的背景已經消失了。
你要是走慢一點兒,就能聽見我的道歉了。其實,我從沒想着讓你難過。
華思嘆了一口氣,低頭看着夏仁贊走前遞過來的小瓶子。
神垕出品的鈞瓷,雲霞霧霭的配畫,仿若蓬萊實景就在眼前。座底白胎印着官章。此乃貢品,非皇室不可用。它怎麽會出現在小葛身上?
華思指甲扣在瓶子上,青筋暴起。
“孟義,孟義。我們之間的恩怨,何苦要牽扯上無辜之人?”
……
有些時日沒回家了。華思推開門時,又退了出去。再三确認自己沒走錯門後,華思看着院子裏和國寶玩的很嗨的戟天。
她錯愕了,他怎麽在這?
夏仁贊淡淡地瞥了一眼兩相對望盡無言的人,甩着袖子留下一個冷漠的背景。
戟天走過來華思身邊,看着夏仁贊消失的方向問道:“華思,小将軍他怎麽了?”
“小氣的男人。”華思嘀咕一句。
瞅着戟天笑眯眯地道:“沒什麽,倒是你,怎麽在這?是來找我有事嗎?”
戟天拿着竹子逗弄着國寶,低頭含羞:“怎麽,沒事就不能來找華思嗎?”
“怎麽會?”華思湊了過去,和戟天站在一起。試探性地往國寶那伸手,又猛地抽了回去。
會不會咬人?華思有點怕怕的。
“沒事。”戟天一把抓住華思的手,往國寶那遞過去,“貓熊性子好,只要你不吓它,它不會攻擊你的。”
“可是……”華思湊在戟天耳畔道,“我怕我長得吓着它了啊!”
“噗……”戟天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兩人打成一片,還真是……
“該死的郎情妾意!”夏仁贊一拳擊在回廊柱子上,磕掉一層漆。
“華思,你個蠢.貨!”
“啊秋……”華思打了個噴嚏,戟天連忙捧着自己的袖子,往華思臉上湊去。眼神裏的關心愛意都快滴出水來:“怎麽了?”
“呃……”
“華思!”對于突然就冒出來的夏仁贊,兩個人都很錯愕地看了過去。
“有事。”夏仁贊看着戟天,你還不走?
前腳将戟天送走,夏仁贊便猛地将門給甩上。
華思覺得,熊熊之火,将要燎原。
“華思。”夏仁贊蹭着華思剛剛被戟天拉過的手問,“如果因為愧疚,你娶了葛桁。那麽我呢?”
夏仁贊即使知道會失望,他還是不死心的問道:“我呢,會不會有一些不一樣?”
看着沒有反應的華思,夏仁贊苦笑一聲:“是不是只有戟天能不一樣?你就那麽喜歡他?我都那麽低聲下氣的求你了,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我才是你這輩子的夫啊!”
華思還是沒有反應,其實她不知道怎麽反應。這是妻子出軌,被丈夫抓包的節奏?但是,華思她想說,冤枉啊!
“華思,對不住了。”夏仁贊赤紅着眼,突然轉了聲調。
“啊?”
“唔……”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華思,就這樣被強吻了。
主要是又鹹又澀的淚水,糊了她一嘴,真是味道有些不好。
還有就是……
華思猛地把夏仁贊拉開,指着自己冒血的嘴唇控訴道:“喂,幽門螺杆菌感染怎麽辦?”
夏仁贊:“……”
“沒技術逞什麽能啊!”華思紅着臉,低聲總結一句:“白.癡。”
白.癡的夏仁贊:“……”
不知道為什麽,華思今天是看哪哪都不順眼。
捂着吃痛的嘴,怒吼一聲,華思充滿了怨念:“小蔥拌豆腐,清水娃娃菜,菌菇蘑菇湯?”
拿着湯勺舀着湯,華思問:“你見誰家的菌菇炖蘑菇的?三個大素菜好貴的好不好,咱能不能見點兒葷腥?沒看我饞的嘴都被咬了嗎?”
負責做飯的豬苓低低來了一句:“粗俗。”
粗俗的華思覺得自己需要說點兒什麽,不能辜負了粗俗二字:“小孩子看着眼熟的緊,這不是蘇大人送我的侍兒嘛。最近爺有點兒饑渴難耐,乖,晚上炖肉吃哈。”
“來。仁贊,舟車勞頓,坐下吃晚飯。”
“不說晚上炖肉吃嗎?”夏仁贊撇了一眼站在一邊,被華思一句話刺激的戰戰兢兢的豬苓道:“炖吧。”
……
心滿意足的吃完最後一筷子紅燒清江魚,華思擦了擦嘴,見全程冷漠以對的夏仁贊正看着大魚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是清江魚?”夏仁贊終于出了口。
“是啊。”華思不明所以。
“為什麽那麽喜歡吃清江魚?”
華思略一思考,還真想不起來:“就是喜歡啊!”
怕不只是魚吧!夏仁贊真的很生氣,很生氣。今天真的很生氣。
因為戟天,他喜歡清江魚。
長陽山水美,清江魚蝦鮮。
戟天土長在這,與華思進了盛京,懷孕之後,說是想吃家鄉的魚。
夏仁贊清楚記得,那時候戶部尚書落了網,為了這個位置,華思與孟義争了一個月。而正在關鍵時刻,華思竟然因為戟天想吃清江魚,帶着他回了老家。
整整兩個月,過了懷孕危險期才回來。回來還有什麽用,戶部早被孟義的人控制了。
那時候夏仁贊覺得,有孩子真好。有了孩子女人會為了愛人放下一切。
夏仁贊癡癡地覺得,如果他有了孩子。為了權勢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孟義,一定也會為了孩子,回頭看一眼真正的自己。
所以他向孟義要了個孩子,以同意她擡首傅兒子為平夫作為交換。
直到他蜷縮在床上,為了丢失的孩子痛的不能呼吸時才意識到,人與人之間是不一樣的。
就像書香世家的首傅之子會在小種紅茶裏邊參紅花一樣,孟義也會握着他虛汗淋漓的手溫柔的告訴他:“我們之間,不适合要孩子。”
清江魚,清江魚,為什麽你們要喜歡清江魚?
夏仁贊盯着魚頭,睜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