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危重
店小二華思瞅了這張臉大半天,還是不能從短小的腦容量中擠出來一丁點兒的記憶來。
“你說讓我回家去等。待到茱萸花開日,重陽峰上婚慶時。我等了你那麽久,你為何不來?”
華思終于是回過味兒來。但是,她沒說是你家溫室的茱萸花開,她也沒想還有個叫重陽的峰啊!
話說在一個春暖還寒的時候,華興酒樓一樓吃飯的地兒要打烊了。
作為一個值班的店小二,華思當然希望最後的客人早點走。
只是這麽個公子哥,就是坐在大門口那一張桌子上,可着勁的哭。
哭就哭吧,也不在門口哭,坐在咱桌邊凳子上哭,還該死的點了一壺酒。
“哎……”華思嘆了一口氣,坐在公子哥旁邊,關心道,“小少爺在傷心什麽呢?”
“我的妻主進京趕考去了,還考上了狀元。”
“嗯。嗯?那不是挺好的嘛?”
“但是她娶了皇子,做了驸馬,把我給休棄了。”
“哦,陳世美啊!”
“不是,她叫陳美君,不是陳世美。”
“……”
“貶夫為侍,正位還是個皇子。”公子哥喝了一口酒,無比的惆悵,“你說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麽辦?我哪裏吃的了當侍的苦。”
“沒有關系。”華思準備拍拍公子哥的肩膀,一想男女有別,又收回了手,指着門外道,“從這出去,左拐右轉,回去告訴她。她這只破鞋,你不要了。貶什麽夫做什麽妾,你要和離。大好男兒,稀罕你的人多了去了。相信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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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喝了酒,公子哥有一陣的迷糊,竟然一把捉住華思指在外邊的手:“真的?你是說,我是大好男兒,你很稀罕我?”
“呃……”
看着華思明顯不願意的樣子,公子哥神情落寞:“就連你都不稀罕我,還談有什麽其他人稀罕我?你果然是在騙我。”
“呃……”
“小二,再來兩壺酒。”公子哥晃着手裏的瓶子,打了個酒嗝。
“別啊!”華思一把按下公子哥手裏的酒瓶子道,“我稀罕你,稀罕你稀罕的不得了。”
華思那時候就說了:“你快快回去,你坐在此處傷心,每一聲嘆息,都像是在割我的肉一樣。看看這心。”華思捧着自己的心,一臉真誠,“已經是鮮血淋漓。”
“真的嗎?”公子哥很感動,“她就從來沒有這麽在乎過我。你對我真好,天下間就你最在乎我。店小二也罷,我不嫌棄你。只要你在乎我,願意對我好,我就跟定你了。”
公子哥說:“我願意跟着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白首不相離。”
“嗯!”華思重重點頭,“待到茱萸花開日,重陽峰上婚慶時。你現在快些回去吧。茱萸花開日,就是我十裏紅妝娶你時。”
終于把迷途中的公子哥勸了回去,華思下班,心想一個酒醉之人,明兒就忘了。就算明天不忘,等到重陽茱萸花開日,也會忘的。
只是沒想……
華思對着公子哥說:“誰說是你家暖棚裏的茱萸花了?誰說是在叫重陽的山峰上了?”
“我不管。”公子哥說,“現在你提的婚期已經到了,你不能負我。”
“……”
“不要胡鬧了。”華思很頭疼,“我怎麽娶你?我不能跟狀元爺搶人啊!”
“我們的婚事退了啊。”公子哥很自豪地說,“我聽你的,我去告訴她。當年她貧窮潦倒的時候,許我的是正夫之位,并且許諾一生一世對我好。現在為了皇子要我去做妾,我不幹了,就把婚書給退了。”
“所以呢?”
“所以我為了你退了婚,你是不是該實現你那日的諾言?”公子哥端出一盆茱萸花來,粉嫩粉嫩的,那叫一個豔麗。
“孩子啊!讓姐姐來告訴你。”華思勾着公子哥到一邊,語重心長地跟他分析起來,“當年你資助狀元爺的時候,她是不是也跟你說過,願意娶你為正夫,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公子哥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所以嘛!”華思說,“女人都是靠不住的。今天我還是個店小二,我可以跟你說我願意娶你。來日我也發達了,難免也會有一個皇子看上我,我難免也會經不住財權的誘惑,抛棄于你。因為我還可以說,你一個被抛棄的破鞋,憑什麽做我的正夫。”
安撫住怒發沖冠的公子哥,華思繼續解釋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難道我說的沒道理?憑什麽你要做正夫?當然憑能力了。如果你做的比一個皇子還有價值,想想你的狀元爺,會抛棄你,娶一個皇子嗎?”
公子哥愣住,好像說的有道理。
“所以說,現在我不能娶你,因為我不能保證我會不會是個負心人。”華思說,“而你也不要糾結于婚事上了,實現自身價值的提升,才是硬道理。”
華思不知道他是怎麽想通的了。
第二天休沐,公子哥找到華思說:“你說的對,我要提升自身的價值。”
公子哥就是小葛,葛家的少爺葛桁。
清原首富之子,華思賣古董瓦的那傻小姐的同父弟弟。
這不巧了不是,一家子都彌漫着傻乎乎的氣息。
小葛加入了小華門,解決了小華門的經濟危機。
華思很是欣慰,提升了小葛的自身價值,讓他做了小華門的大執事。
小華門的大執事可不簡單。華思告訴小葛,以前小華門的執事現在是當朝楚王爺。
人相識靠緣分,相知靠在一起軟磨硬泡過日子。
這麽多年來,掌門人和大執事在一起,将小華門越做越大。若說感情,那當然是很深厚的。
只是,小葛垂危,何以故?
“不要慌。”夏仁贊握住華思顫抖的手道,“待我們回去,會沒事的。”
“嗯。”華思點頭,喃喃細語,“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來不及說明情況,華思帶着夏仁贊匆匆告別。
華思爹留在了雲臺。
兩匹快馬,到清原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朦朦胧胧清晨天未明時。
小華門的根據地,重陽重山中。下了馬,搖晃的懸虹吊橋上,華思一陣心慌。
“怎麽了?”夏仁贊在身後一把扶住華思,關心道。
搖了搖頭,華思有種預感,情況不容樂觀。
真正意義上的小華門,到如今建教已有五年。在所有江湖門派中,發展是最快的。
華思認人的眼睛一向很毒。追求質量不在量,大概是一個門派成功的秘訣。
收集情報和殺人是副業,不該對付的人,華思覺得接了活會遭報應。
所以小華門最為出衆的是搞教育。
教育是個長期的投入,第一波出色的人已經走出去了。
最出色的現做到了黃門郎,成為了皇帝的左膀右臂。
也正是因為如此,小華門名聲大噪,今年收了不少的學生。
學生有男有女。甚至各色的男子出入宮牆官帷,比女子還來的厲害。而且男子學成較快,這一方面,一直都是小葛在負責。所以小葛,也算是桃李滿天下。
華思之所以預感不好,是因為吊橋扶手上有暗香浮來。在細雨的沖刷中仍然綿綿不絕,正是說明它曾經被很多留有暗香的手撫摸過。
果不出華思所料,兩人剛走到正堂門前,就見廊下三兩成群的男子相互讨論着。這麽個點兒,睡醒了太早,還沒睡太晚,看來情況并不明朗。
大家見了華思的臉,都停了下來,紛紛見禮。華思也沒心情跟他們寒暄,匆匆忙忙的進去了。
正堂裏各位執事,面上都不太好。
“怎麽了?”華思開口問道。
一人回說:“四君在裏邊,他把我們趕出來了。”
四君是名醫者,救死扶傷,在江湖上有名有號。
“那小葛怎麽樣了?”
“怕是不太好,第一次見四君皺眉。”
江湖言:四君皺眉,閻王有請。
華思急忙甩下衆人,沖進內室。
雖然燭臺點了很多,內室仍是昏暗,将氣氛襯的異常沉重。
四君聽着聲音轉頭,見是華思,臉色晦暗的行禮道:“主子,怕是不好。”
華思随着向床上看去, 只見小葛面色是從沒有的晄白虛浮,額上汗珠不止,口中似在喃喃自語。
華思趕緊跑過去趴在小葛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卻不能聽清他在說什麽。
“怎麽回事?”待出口,華思才發現自己已經失了聲,幹啞的音晦澀難辨。
“對不起。”四君低下頭道,“屬下束手無策,像是……”四君猶豫着,像是也說不清情況。
“是巫蠱之術。”夏人贊從人後走上前來,鎖着眉峰看着床上的人道,“我曾在南貴一帶,見過有人也似這般,你看。”
随着夏人贊指着的方向,華思向着小葛脖頸探去。
見上有青黑色污點似在移動,仔細一瞅,正是密密麻麻的小蟲子。
華思顫抖着手要撫上去,被夏人贊一把攔住,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