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沒有。”李三欠搖搖頭,“剛才雷劫下來的時候,我的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說雷劫是我的,如果我和你呆在一起便會沒事,如果我不在你身邊,很有可能被雷擊而死。”
孟清雲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他覺得很荒謬。
李三欠繼續說:“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認為應該是真的。”
他的表情十分複雜,像是想承認,又像不願意承認。
孟清雲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情景,心頭一驚,忽然推開他道:“難道你還想吸走我的功力?”
李三欠搖了搖頭,“不會。那時候我應該受了重傷靈力匮乏,不得已之下才吸取了你的靈力,今日我好好的,不會那麽做的。”
頓了頓,又沉聲道:“我不允許自己再這麽做。”
孟清雲看他神情已經完全從剛開始的混亂中平複下來,心裏稍微安定一些。而他堅定而沉穩的眼神讓孟清雲最後一點戒備也消除了。他道:“我該怎麽幫你?”
李三欠道:“你把靈力引到我體內,我再返還給你,如此形成一個小周天,把引起雷劫的氣機打散,便可以讓雷劫消失。”
孟清雲微微一怔,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他那樣的說法聽起來冠冕堂皇挺像那麽一回事,其實在修真界中有另外一種稱呼——雙修。
那是道侶之間才可以練的功法。
孟清雲沉默下來。
李三欠等着他的回應。
外面電閃雷鳴,狂風肆虐,天地間被狂暴的大雨沖刷着,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半晌過後,孟清雲輕嘆道:“來吧。”
兩個字讓李三欠驚訝地擡起眼,目光微微閃爍片刻,終究沉凝成無法看透的兩團濃黑。
他輕輕捏着孟清雲的手,“真的?”
孟清雲笑了笑,“你告訴我這些,心裏不是早就預料到結果了嗎?”
李三欠沒說話。
“第一,你現在是我的人,我們早就綁在一起了;第二,你知道我的秘密,你手上有我的把柄,我應該籠絡你;第三,我需要你的助力;第四,你服用了雪蠶,你的命在我手中……這樣說來,我沒有理由不救你,而你清楚地知道這些,所以,你知道我一定會答應你。”
李三欠沉默片刻,道:“錯了。”
“哪裏錯了?”
李三欠原本想說自己并沒有想那麽多,可這個念頭劃過腦海他便愣住了,他看着孟清雲冷靜的眼神,忽然意識到就算說出來他也一定不相信。何況,孟清雲說的那幾個理由自己真的沒想過嗎?
過了片刻,他嘆了口氣道:“你說的對。”
木桶裏的水已經涼了,孟清雲打了個響指,一朵火花從空氣中浮現,爾後沒入水中。那火神奇地在水裏燃燒了片刻才熄滅,當熄滅之後,桶裏的水又變得溫暖。
“開始吧。”孟清雲表情淡淡。
兩人在木桶裏相對而坐,雙掌相對,騰騰的熱氣從木桶裏不斷地升上來……
一股溫暖而霸道的靈力從手掌處傳了進來,沿着經脈運行而上。孟清雲能覺察出那股靈力的霸道,身體下意識地緊繃,丹田裏的氣海也自動開始反擊,想要把那股靈力驅逐出去。
“放松,我不會傷害你。”李三欠的聲音似遠似近,低沉而暗啞。
孟清雲忽然覺得身體有些發熱,他想,或許是水溫太高的原因。皮膚變得非常敏感,水波的流動如同一雙雙小手撫摸着全身,讓人舒服得昏昏欲睡。
“放松……”李三欠的聲音誘惑般柔和。
孟清雲的神智有些朦胧,身體提不起一絲力氣。
他感覺到那股靈力小心翼翼地探進來,帶着點讨好地撫慰着從氣海裏自動反擊的靈力,漸漸的,那股靈力也被安撫住了。異樣的酥麻感從對方靈力經過的地方傳來,讓他渾身顫抖。
那股靈力探到上方又一路向下,探到了小腹,下方已經悄然擡頭……
孟清雲竭力掙紮起來,卻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被對方的靈力完全掌握了,身體完全無法做出反應。無奈之下他轉而保留一點清醒神智,退守識海角落,憤怒地看到自己軟在木桶裏半張開口,臉色緋紅,身體已經被半抱在李三欠懷裏。
強烈的羞恥感讓他怒火中燒,他沒想到自己僅僅退讓了一步便換來了這樣的結果。他對雙修不太熟悉,只覺得自己被騙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天上的雷聲似乎變小了,狂風也不再那麽強烈。又過了半個時辰,雷劫消失,天空恢複了一片晴朗。
睜開眼睛,孟清雲看到李三欠也剛好睜開眼看着自己。
孟清雲道:“可以了嗎?”
“可以了。”
孟清雲忽然揮手一拳揍過去,飽含怒意的拳頭直直打在對方的眼睛上,絲毫沒有一絲保留。
李三欠被打得後靠在木桶上,震得整個桶都動了動。他捂住眼睛沒說話。
孟清雲渾身發抖地坐在木桶裏,臉色發寒。
李三欠放開手,眼上一圈烏黑,他似乎有些無奈,“這是無法避免的,第一次難免有些措手不及,多做幾次便好了……”
“沒有下一次!”孟清雲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心裏不斷安慰自己這不算什麽,可翻湧的怒意和羞恥感卻如同火苗燎着他的心尖。
看了他的臉色片刻,李三欠試探道:“你……不會是第一次吧?”
沉悶的聲音響起,孟清雲的拳頭毫不猶豫地再次打在李三欠另一只眼上,湊成了一對黑眼圈。
孟清雲收回拳頭,高傲地揚了揚下巴,“滾。”
李三欠的雷劫過去了,孟清雲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和人雙修了有些吃虧,但想想又掌握了一個李三欠的把柄,加上自己的修為确實從中獲益,便又覺得交易劃算。回想起雙修過程中李三欠那浩瀚霸道的靈力,孟清雲心中升起了一點疑惑——李三欠真的只有金丹期的修為?
修真的日子平靜而單調,沒有人來找碴,孟清雲覺得非常難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孟清雲一直在小院裏專心修煉,生活方面由李三欠照料得無微不至。
或許是理虧,他覺得李三欠伺候得更周到了。他看到李三欠就冒火,總是橫七豎八地挑刺,李三欠只是沉默地做到最好。
孟清雲知道他性子是極高傲的,也知道他在忍耐,或許忍耐不下去便會露出可怕的獠牙,而那只獠牙自己是無法抗衡的,可依然仍不住朝他發火。好像對着李三欠,自己的深沉忍耐都失去了,想怎麽發脾氣就怎麽發脾氣。而且內心深處,他覺得李三欠不會對自己出手。
就這樣安穩地過了一段時間,李三欠的熊貓眼也消失了。一日,好久不響的院門終于被人敲響了,那時候孟清雲剛剛結束了一天的修行,正坐在庭院的桃樹下喝茶看《靈物劄記》,聽到敲門聲便放下書。李三欠不用吩咐,已經過去把門打開了。
外面站着的人是劉好,他的身後還有幾名扛着食材的弟子。
“劉師兄客氣了,請進來坐。”孟清雲笑容滿面。
劉好招呼弟子将食材放進廚房,放好後吩咐他們出去。
孟清雲跟過去一看,發現這次來的東西除了面粉之外還有品相不錯的大米、鮮嫩的小菜,不少堅果之類的東西,不由驚訝地笑道:“劉師兄不用給我弄這麽好的東西,我只要一點面粉和大米即可,其他的李兄會解決。”
劉好道:“孟師弟太客氣了,當初孟師弟幫了我的忙,現在只不過一點小小心意而已。如今沒有鐘師兄從中作梗,我能使喚的人多了一些,所以就讓人采買了一些東西來給師弟。師弟要是天天白面饅頭,一年半載的也太辛苦了。”
孟清雲多多少少也聽說了,自從鐘毓死了之後,掌事之位的權利被下放,劉好有了些權利,便笑而不語。
不用吩咐,李三欠自動地把那堆食材一堆堆清點好裝起來。
劉好已經見怪不怪了。之前剛見到李三欠的時候,他看他外表出挑氣勢不凡,據說還是個金丹修為的,心裏把他當做前輩看待,加上又是孟清雲的救命恩人,還差點被龍山長老收為弟子,便有幾分敬畏。可幾次接觸下來,他發現這人竟然做飯掃地洗碗洗衣,心裏大為驚訝,又見他對孟清雲簡直有求必應,心裏便覺得他不那麽前輩了。
李三欠在收拾,孟清雲和劉好走出廚房,沿着石板小路往前方小院行走。
兩人聊了一陣後孟清雲道:“劉師兄怕是藥園掌事的不二人選了吧?”
劉好一愣,随即搖搖頭,“孟師弟,這話還是不要亂說。”
孟清雲看他表情不像是得意高興之類,心裏有些奇怪,“劉師兄不用如此謹慎,現在這裏只有你我二人。”
“你也以為我是掌事的人選?”
“難道不是?”
劉好搖搖頭,“我看是不成了。”
“何出此言?”
劉好停住腳步,道:“戚師兄之前找過我,他希望我能為他上供靈草。”
孟清雲靜靜聽着。
劉好道:“我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我早就知道鐘師兄和戚師兄之間有來往,私下裏侵吞藥園的靈草。不怕孟師弟笑話,我劉好是個膽小的人,不敢得罪長老,也不敢得罪戚氏,這事就當沒看到。那時候鐘師兄多風光啊,可如今他卻莫名其妙地死在火場裏。”
孟清雲不動聲色道:“你覺得,他的死和戚氏有關?”
劉好吓了一跳,四下看了看,小聲說:“我沒這麽說。我并不是說鐘師兄是被戚氏害死的,我的意思是,他的死很可能和他們有些關聯,要是他老實呆在藥園侍奉長老,說不定就不會遭此橫禍了。所以我不想走他的老路。”
孟清雲道:“你說得挺有道理。”
劉好繼續往前走,邊走便道:“今日的話孟師弟就當沒聽到過吧。”
“不知劉師兄是如何回複戚師兄的?”
“我拒絕了。”劉好苦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藥徒,哪有那樣的權利去決定靈草的分配?”
“恐怕戚師兄不會高興。”
劉好嘆了口氣,“他當然不高興,所以我便做不了掌事。”
孟清雲頓住腳步,“那劉師兄想不想做掌事呢?”
劉好回頭看他,苦笑,“誰不想做呢?”
孟清雲點頭,“确實,誰又不想做呢?”
劉好道:“對不起,今日我說得太多了,孟師弟還是忘了這些話吧,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劉好匆匆告辭離開,孟清雲在原地陷入沉思。
“在想什麽?”李三欠的聲音從側面而來,他走到孟清雲身邊和他并肩而立,望着劉好離去的方向道:“你又有什麽主意了?”
孟清雲擡眼看了看天色,指了指桃樹下的桌椅道:“看樣子要下雨,把這些收了吧。”
“遵命,我的少宗主。”李三欠笑,他對孟清雲越來越熟悉,這人越是有事越是表現得淡然。
“幫我做一件事。”果然,孟清雲說。
“沒問題。”李三欠道。
孟清雲看他一眼,轉身走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