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面龐柔出深情的微笑,大阿折捧住她精致的臉龐,拇指輕輕壓在她的眼皮上,注視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在這兒。你擁有這世上,最漂亮的星星,我……我最欣賞這兩顆星星。”
阿梳從阮阮手上看過不少小圖本,一下子便分辨出大阿折這句屬于什麽性質。好多小本子情節,到了最浪漫的地方,男方總會說出一些讓女方感動到痛哭流涕的話語,或是情話,或是誓言。
可此時阿梳全然沒覺得自己要哭,此番唯有驚訝和不解。她退開兩步,躲開那雙手,哈哈道:“我可沒有偷你師父的爐渣子做眼睛!更……更不可能說我的眼睛是螢火蟲變的!雖然我一直都知道我這雙眼睛足以迷倒衆生,但……但你也不必這般直白,我承認了是厚臉皮,不承認是虛心話,你讓我好生糾結!”
閃爍的螢光中,大阿折拉着笑,卻是轉言:“阿梳,你會一直在東陵殿,像從前的四萬年一樣不離開嗎?”
關于這個問題,阿梳腦海中又浮現天帝語重心長的模樣,不太确定道:“這個……天帝未分配殿子,我沒地方去,你能收留我便住。”
聞此,大阿折拍掌叫好!
阿梳嘴角抽一抽:“好……好什麽?”
大阿折高展着眉,無比興奮:“我明日請天帝不用為你分殿子了。其實……其實這是天帝讓我來問問,也是我自己想問。既然你願意住在東陵殿,那你便繼續住在東陵殿。”
天帝老頭,釘子戶……阿梳轉過頭默默抹去額角的汗,然後打了個哈欠:“大阿折,我有點困了。”
大阿折望着滿洞飛舞的螢火蟲,沉醉其中:“螢火雖美,卻只有兩三日的光景。縱使最後灰飛煙滅,但只要絢爛過一時,也心甘情願。感情亦如此!”他忽然轉過臉,問阿梳,“你之前說的,說和慕上仙無需來往,是真的嗎?”
那時的信誓旦旦,其然在此時,阿梳又有些猶豫。沈凄虛情假意欺騙于慕卿,慕卿的萬年癡情被這樣玩弄,換做誰都無法承受。
一雙手搭在肩膀上,大阿折認真看着她,說:“我知道,阿梳向來說話算話!”
阿梳眼神一顫,大阿折已拉住她的手,指尖打燃火苗,帶着她往外:“不是說困了嗎?我們這就回去吧!”
這一夜,阿梳神思恍惚地回到房間,躺在榻子上。先是遇到沈凄給慕卿帶綠帽子,再是大阿折莫名其妙幾句話。許是看天河看螢火跑得累了,想着想着就睡覺了。
睡夢中,阿梳突然難以呼吸,周身發軟。這種感覺從前也有過,那時候慕卿把她泡在清衡泉裏,可是現在根本做不到!不安絕望間,額頭傳來火熱的觸感,卻依舊沒能減淡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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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卿,慕卿……
這個名字就算念上千遍萬遍依舊那樣動聽,可他卻是別人的。
現在關鍵是……他被那個別人帶了綠帽子。
阿梳做了這樣一個夢,夢見慕卿在追殺她,明晃晃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表情痛苦問:“為什麽我帶了綠帽子你不告訴我!”
阿梳哆哆嗦嗦,不小心咬了幾下舌頭,弱弱答:“我……我以為你喜歡綠色……”
慕卿震怒,将刀子往脖子上近了半分:“可惡!我養你四萬年,你竟然不知道我喜歡神秘的紫色!”
說罷,斬刀劈下。
阿梳吓出一身冷汗,坐在榻子上将“慕卿喜歡紫色”這個問題仔細思考。喜歡紫色着實沒個由來,倒是曾經聽蒼術偷偷說過慕卿喜歡熱情飛揚的黃.色。
阮阮聽見裏面的動靜,推門進來說,昨天守夜的仙婢聽見有異常,開始還以為是阿梳夢靥,後來才感覺不對勁兒,大阿折用了好多辦法都沒用。阿梳想起昏迷前從額間感覺到的火熱,應該是大阿折施法試着讓她平靜,但毫無效果。“幸好慕上仙曾有囑咐,你若發生窒息、無力、僵硬的情況就丢到清衡泉。”阮阮拍拍胸脯做僥幸狀。
而這個時候,大阿折不知去向,且後三日都未歸。
阿梳抱怨,難道當軍師的都喜歡神神秘秘,夜不歸宿?
大阿折回來的時候,整個東陵殿都慌了。他撒一路的血回來,袍子上星星點點綴着幾灘血跡,整齊绾好的發髻此時垂亂不堪,面上毫無血色,雙目迷離。看見阿梳,才勉強回了些神色。
他負傷。阿梳下意識去扶住他手臂,左掌恍然間一空。
“你……”阿梳驚詫望着被自己捏成細細一條的袖筒,絞痛百轉千回,全身的神經狠狠虐了個遍。大阿折左臂顫抖,在懷裏艱難摸索好一陣,掏出一個沾了稍許血跡的小麻袋,望着上面的紅跡嘆息:“怕你見血,擦了好長時間還是滲出來了。”
阿梳接過麻袋,手指又僵又顫,拉開麻袋繩子。刺鼻的血腥也撲面而來,裏面裝了兩拳頭大的紅色物體。阿梳抑制胃裏的翻滾,顫抖問:“這個紅撲撲的東西是什麽?”
大阿折此時幾乎全靠在幾個仙婢身上。虛弱說:“靈蟒膽。你元神太虛,所以會出現不适,吃下這個就全好了。”
說罷,眼皮一閉,昏了過去。仙婢們手忙腳亂将他擡上榻子。脫下他的外袍,驚呼詫異間,阿梳看到他的右側空空蕩蕩,鮮紅染濕了被褥。阿梳心頭一緊,腳步跌撞,伏在榻旁淚流滿面。
蒼術急雲趕來。看到大阿折的傷口尤為震驚,留下幾個幫手的仙婢,關上門治傷。
阿梳捧着靈蟒膽站在院子裏。呆呆望着緊閉的門。大阿折說,只要她吃下這顆靈蟒膽,她的元神就得以補充紮實。可是為了這顆靈蟒膽,大阿折失去了一條右臂。他才當上軍師,等于剛剛開啓輝煌之路。他不善舞刀弄槍,卻取回靈蟒膽。卻偏偏……阿梳的心揪着難受,她想不起自己是施過大阿折什麽恩惠,值得他這樣對待!
蒼術出來後,拿着靈蟒膽吩咐阮阮照他的方法烹煮。他對阿梳說:“軍師需要休息,暫且先別打擾。他很累,等他睡夠了再進去。還有,等會兒阮阮煮好靈蟒膽,你且盡數服下,不要辜負軍師……那般辛苦!”
阿梳問:“他的右臂還能恢複嗎?”
蒼術猶豫着,還是将實情吐出:“方才治傷的時候他有醒過,我問了,他說……他說已入靈蟒腹中,等殺死靈蟒破開蛇體時,咬下的手臂已不成形,無法再接。我盡快做一只假肢,柔韌與真肢不差,好讓他盡快适應。”
一個趔趄,阿梳坐在地上,這下她真的難逃其咎。
下午,兜率宮人來。小阿折看見阿梳,咬牙切齒抱着她的腿,捏着小拳頭亂打:“我要看師哥,師哥在哪裏?他們說是你害的師哥,是不是你!快告訴我師哥在哪裏!”
仙婢趕緊将小阿折拉開,阮阮牽着哄着掉豆豆淚珠的小阿折進了院子去看。太上老君站在院外,緊張望着小阿折進了房門,而後連連嘆息。阿梳咬着下唇,愧疚說:“老君,對不起。要不是我,大阿折也不會……”
太上老君擺擺手:“唉,我這徒兒看似平和,其實倔強,要做什麽誰也攔不住。”又往院子裏瞄了眼,老君搖搖頭,“我不想看他,不看……不看啊免得傷心。”
阿梳低着頭,兩手緊握在一起。老君看出端倪,請她直言,阿梳于是問:“大阿折說我元神虛弱,所以取靈蟒膽想補足我的元神。可是,我是正常化身,四萬年來沒什麽大病,大阿折怎麽會覺得我元神虛弱?”
對此,太上老君解釋說:“與元神有最緊密的聯系,元神離開肉身,就很難再回去。肉身一旦毀壞,元神必需轉世,否則灰飛煙滅。也有人将元神扣押或者供養的,其是違反天理循常,需要付出應有的代價。元神虛,有很多原因,只要你的肉身沒問題就成了!有你肉身保護,元神不會輕易受到傷害。既然大阿折已為你殺來靈蟒膽,服下後就無大礙。”他右手一錘左掌,靈發道,“不過奇怪,靈蟒力大無比,兇惡至極,鎮守邊梨境數萬年無人敢侵,大阿折雖繼任為軍師,但能力還遠低于靈蟒……”
一個念頭從阿梳腦海裏跑出來,她故作鎮靜道:“大阿折定是拼了全力!”
太上老君若有所思,忽然也想到什麽,撫着白胡子說:“但若非沒把握的事情,他也不會決定去做。要麽是他功力大增,要麽是有人相助。”
阿梳身形一震,執意篤定:“大阿折勤學苦練,定是他功力大增!若有人相助,怎還會斷他一臂!”
這後半句話,阿梳顫抖的聲音終收不住哭腔,捂着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