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餓狼號
夜晚，呼嘯的海風中，陳佑在船上睜開了眼睛。
他站起來，在船舷邊上看風暴港的燈火，正在漸漸遠去。
“……如狼！如狼！一，二，起錨，起錨……”
水手們高亢的歌聲，已經在他的耳邊響起。
水手們一個個都打着赤膊，喊着粗糙卻整齊的船歌，沉重的錨繩一節一節地被他們拉起來，他們一雙雙結實有力的手，前後接力，穩穩的抓住冰冷濕滑的錨繩往後收，很快，黑黝黝的錨繩就團在甲板上團成了一大卷。
“……如狼！如狼！一，二，擡杆，擡杆……”
水手們光着腳踩在甲板上，他們踏着船歌的節奏，有規律地前進、後退，拉扯。
雖然甲板上因為起錨揚起的水而變得很滑，但因為踩着節奏，動作整齊，一個人都沒有滑倒！
“……如狼！如狼！一，二，放帆，放帆……”
嘩啦一聲。
黑色的船帆随着風鼓漲起來！
船帆揚開的一瞬間，天是黑的，船是黑的，海也是黑的。
人跟大海的感覺那麽近！
鼻子裏，嘴裏，都是大海的鹹味！
他們眼睛的前方，仿佛鋪開了一層一層黑色的錦緞，視野沒有任何遮擋，像是一眼就能望盡千裏征程！
“呀哈！出海啦！！”同船的一個玩家忍不住撲倒船舷邊上，興奮喊起來了。
Advertisement
“終于出海啦，啊啊，終于出海啦……”
“嘔……怎麽這麽晃？”
“哈哈哈，這小子暈船啊……”
興奮的聲音有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不一會兒，船上水手們的船歌，就被玩家的笑鬧聲給壓了下去。
麗莎船長的【餓狼號】是一艘獨桅縱帆船，船體長有二十米左右，船首像是一只綠眼睛的狼頭，雙側配有十二門火炮，載有三十名水手和二十個左右的玩家。
餓狼號上水霧迷蒙。
海上的天黑得特別的透，一輪彎彎的月亮挂在天頂，卻似乎提供不了太多的光亮。
雖然夜色很黑，但誰是npc誰是玩家還是很好辨認的——每一個玩家的胸口，都挂着一枚徽章，這大概就是出發之前，薩麥爾船長說的海盜徽章了！
現在，所有玩家的徽章都是青銅色的，黯淡無光。
“新人！所有新人！全部給我過來！”不久之後，待船行平穩，甲板上一個身高有一米九的光頭水手，朝着玩家招手。
大部分的玩家都很快到了甲板上。
十幾個人圍着一個水手，在搖晃的甲板上坐下來，開始了他們在海上的第一個夜晚……
每一張臉都是很期待的。
結果，那個水手扔給連他們一個人一捆繩子。
“現在，我來教你們編繩結。”他環顧了一周，“咦？該死的，這麽多都是新手？沒辦法了，那就都注意了，每一種繩結我只講一遍，剩下的你們自己摸索……”
“哈？”不少玩家大跌眼鏡。
他們在新手港口努力了那麽久，好不容易登上了海盜船。
一上來就教什麽打繩結？
“不是教我們開船嗎？繩子有什麽好玩的？”玩家們叽叽喳喳。
“就是啊，大半夜的蹲在這裏玩毛線團，還不如擦甲板呢……”
大多數玩家都覺得有點搞笑，有一部分直接就走開了，畢竟，做手工活兒這種事，也不是每個人都感興趣的。
陳佑聽到附近不知道是哪個玩家嘆了口氣：“不會打繩結，擦甲板都難啊……”
“好，就這些人了吧？我開始了……現在，教你們的是單套結，”那個水手也沒有阻止離開的玩家，向盤坐在他旁邊陳佑他們七八個人說了起來，“這種繩結很簡單，但是基礎中的基礎，不受力的時候要解開也很方便……”
這句之後，那個水手不再說話，開始專心的打繩結。
單套結的結構很牢固，也是海上最常用的繩結，一般水手幾秒鐘就能打出一個。
陳佑在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會系了。
“然後，是雙套結……平結，立桶結……升帆結……這種是立桅結，這種是撇纜結，”水手的動作越來越快，而且就像他剛才說的，每一種都只做一次，“你們還需要學會撇纜活結，壓纜活結，系纜活結……”
“啊啊，慢點慢點……”三缺的手指跟着水手動，但跟到第二十二種的時候，他一抓頭，手上動作就全亂了，他只好偏頭去看陳佑，結果，這一看就瞪眼了，“啊？你這都能學會的啊？”
“不難啊。”陳佑一笑，至少他覺得比起學習人心、人性和人際交往，這種功課簡直太輕松了。
“啊啊……”三缺索性放棄了，看了看陳佑之後，又看了看他的右邊，“不是吧？npc都還沒打完，你就已經打完了？”
三缺的右邊的是一個身材偏瘦，年紀大概二十出頭的玩家，他穿得一身純白，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他盤腿坐在甲板上，身體卻挺得筆直。
大概是聽到三缺的稱贊，那個玩家有點不好意思，笑了笑：“都學過。”
“哈？”三缺趕緊湊了過去，“在哪裏學過？”
“嗯……以前做過海警見習兵。”
“原來是兵哥哥啊？可……不對啊，那你怎麽會選了海盜陣營？”
“呃……”
“啊，我懂我懂，你要……那個什麽來者……知己什麽百勝……”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陳佑已經跟着水手打到了第二十五個繩結。
“對對對。”三缺猛個點頭。
那個被三缺搭話的玩家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他們這倆陌生人。
很快，水手的速度又加快了。
即使是陳佑和那個海警見習兵退役的玩家，都沒有時間再說話。
二十七……
二十八……
原本圍攏在水手身邊的七八個玩家，一個個地在退出。
打到第三十二種的時候，只有三缺一左一右的陳佑和兵哥哥還在繼續了。
那個水手的速度再一次加快……
打到第三十六個的時候，陳佑終于出錯了。
那個水手的面前只留下脊背挺直的兵哥哥一個人，還在堅持……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
“好厲害。”三缺看着他們的動作，眼花缭亂，完全看不清楚了。
“是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陳佑再一次明白了教授這句話的意思。
如果不是追着教授的遺囑，踏上這條航路……
那麽，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看到這些“天外天”的機會。
……
一開始是教繩結，很快就真的是教擦甲板了。
再然後，就是船艙的釘釘補補，刷木油等等。
這些東西，大多數的玩家都沒怎麽仔細看。
直到第二天餓狼號的水手長出現，開始交代兵器的位置、使用，以及炮彈裝填，船炮瞄準和攻擊等等，用心起來的玩家才開始多了。
“一艘船要經得起風浪，只有堅固的船體和鼓噪的風帆是沒有用的，最重要的是，人！船長、大副、水手長，一等水手，二等水手，三等水手……所有人心有多齊，就兜得住多大的風暴！”
“現在，我來教你們兩推一發的發炮法！兩推一發，就是兩個人為一組，控制一門火炮……”
除了火炮操控之外，接舷戰怎麽打，被登船了怎麽辦，登上了敵對艦船怎麽做，現在王冠海峽的船型有多少種，武器艙分別在什麽位置等等……餓狼號的這位水手長，都詳細做了說明。
然後，就是玩家自由練習的時間。
陳佑和三缺一組，認真地進行每一次裝填、瞄準……
“水手長！”一個水手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博尼小姐說馬上要進入風暴帶了，船長讓全船準備……”
前方烏雲滾滾，一條弧形的線像是把天空分成了明暗兩邊，雖然現在他們乘坐的餓狼號還行駛平穩，但十幾海裏之外就是肉眼可見的飓風帶，一般情況下看到這種風暴，絕對都是不應該再繼續往前了。
任何一個船長，應該做出的決定都是滿舵轉向！
可是，陳佑知道，這一次是不可能的。
因為風暴帶的中心，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海葬島！
要到達終年被風暴封鎖的海葬島，沒有第二條路。
他們必須從前方的風暴中沖進去……
“三、二、一……準備收帆！”随着天色陰沉下來，船上的水手們飛快地跑動，陳佑他們也被支使到了各個位置，準備應付風暴的來襲。
“你們四個，上去！快，速度解開帆繩！”一個水手推了一下陳佑右邊的幾個玩家。
“這邊的三個去廚房！所有刀具全部系好！一個都不能掉了。”
“你們兩個把甲板上的吊床收起來，然後，另外，那邊的兩個新手……去，這捆繩子拿着，加固桅杆……”
npc水手帶着玩家迅速地忙碌起來，整艘船一下子就像一個運轉起來的巨大機器。
陳佑和三缺被分配去武器庫清點兵器。
但是，下去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獄使見到他們兩個，也相當的意外，他眼珠子一瞪，但馬上瞳孔又一縮，抱着手上的繩子後退兩步，“怎……怎麽是你們？你們……你們……想幹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