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很想,很想……
第97章很想,很想……
在天色完全黑透時, 一行人趕回歲日城。
簡單用過一頓晚飯,雲黛帶着紗君先回房歇息,條件有限, 大雪天的無法沐浴,只打了盆熱水清潔擦拭一遍。
紗君端着臉盆準備出門潑水,一掀開氈簾, 見着黑暗裏黑袍覆雪的高大男人,吓得叫了一聲。
等緩過神來, 在看清來人是謝伯缙時, 長籲了一口氣, “世子爺, 您怎麽杵在門口啊?”
“她睡了麽?”
紗君搖頭, “沒呢,不過就準備睡了。”
謝伯缙嗯了聲。
見他還站着, 紗君立刻會意,乖覺讓到一旁, 悻悻道,“奴婢先去倒水。”
謝伯缙掀簾往裏走去, 氈房內生着暖盆, 有融融暖意流動,裏頭只點了兩根燈燭, 不算明亮,勉強将屋內照的清楚。
雲黛坐在榻邊解着發釵, 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紗君回來了,等擡眼見到那投在牆上仿若巨人的身影,不由警惕,“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響起, 那濃重的陰影越靠越近,最後他在她跟前站定。
“大哥哥,你還沒歇息麽?”
雲黛詫異,見他周身還帶着風雪的寒氣,忙不疊将被窩裏剛灌的湯婆子拿出來,遞到他跟前,“快拿着暖暖手。”
謝伯缙沒接過那湯婆子,而是往上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淡然地将人牽到炭盆旁坐下,“剛與薩裏拉統領商量了些事,想着要過來與你說一聲。”
雲黛只覺得他的手很涼很涼,也顧不上什麽羞澀矜持,主動抓起他的手,捧到唇邊哈了兩口熱氣,邊替他捂手邊問,“什麽事呢?”
謝伯缙看着她這細致體貼的動作,心頭一暖,語氣也變得柔和,“明日一早,他便折返烏孫,我帶你回庭州。”
雲黛驚詫,“我跟你去庭州?”
謝伯缙知道她在顧忌什麽,反握住她的手,“大軍尚在庭州,我得回去帶兵。且這會庭州更安全,有城牆有重兵,你若回烏孫,難保突厥人殺紅了眼,直接殺入烏孫王庭搶人,我無法安心。”
他黑沉沉的眸光望着她,嗓音磁緩,“只有待在我身邊,我才能放心出征。”
雲黛迎上他的目光,思忖片刻,點頭道,“好,我跟你回庭州。烏孫那邊……”
“烏孫那邊薩裏拉統領會解釋清楚的,你舅父他們能理解的。”
粗粝的掌心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她柔軟的手,他不緊不慢道,“等到了庭州,你先在我府上住着,待戰事平息,将突厥打服打怕了,我再将你送回烏孫,嗯?”
雲黛見他都安排好了,心裏也定了下來,垂下鴉羽般的眼睫,“我都聽哥哥的。”
炭盆暖黃色火光映照着兩人的袍擺,白日重逢時風雪大作,他都沒法細細打量她,如今凝視着女孩兒素淨清豔的臉龐,他皺了眉,手指摩挲着她細嫩的臉頰,“瘦了,也憔悴了。”
雲黛仰着臉,感受着他掌心貼近肌膚的熱意,低聲道,“這些時日都沒睡好,可不就憔悴了。唔,我是不是不好看了?哥哥還是別看我了。”
她說着就想扭過臉,謝伯缙失笑,攬過她削瘦的肩膀,将人攏到了懷中,“好看,妹妹怎樣都好看。”
雲黛靠在他的懷中,熟悉的懷抱和氣息叫她不舍得離開,索性就放縱自己,兩只手圈住他的腰,将臉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靜靜抱了片刻,她細聲細氣道,“大哥哥。”
謝伯缙繞起她一縷發,“嗯?”
雲黛将臉埋得更深,嗓音有些沙沙的柔媚,小貓兒撒嬌般,“我很想你。”
勾纏發絲的指尖輕頓。
又聽懷裏的小姑娘輕輕道,“很想,很想……”
謝伯缙眸色微暗,手掌輕撫着她的發,又緩緩貼着她的耳朵,托住她的下颌,将那張悶得泛紅的小臉從懷裏挖了出來。
雲黛看到他的眼裏有火光灼熱,下一刻,他俯身,滾燙的薄唇吻上了她的。
先是細細的溫柔的舔舐,而後撬開她的貝齒,來勢洶洶地索取,緊緊纏繞着。
餓了一冬的野獸肆無忌憚地撕咬着,兇猛蠻橫,叫她氣喘籲籲,只覺得心神魂魄都被他給掌控,身子在他懷中軟成一攤泥,失去了力氣。
草原上的夜晚格外靜谧,只聽得風雪簌簌聲。
紗君攏緊了身上的毛毯,再聽帳內的動靜,也不敢貿然打擾。正想着去 隔壁侍女的帳篷避避風,還沒走兩步,就撞上帶兵巡邏的薩裏拉。
大晚上的,火把焰火紅通通的,薩裏拉的腦袋也紅通通的,活像兩個燈籠。
見着哆哆嗦嗦的小丫頭,薩裏拉濃眉倒豎,“你不去伺候公主,要跑去哪裏偷懶?”
紗君瞪着他,“誰偷懶了?”
“你咯。”
“你放——胡說!”紗君挺直小腰杆,“世子爺這會兒找公主有事,我總不能進去打擾!”
薩裏拉皺眉,朝不遠的那頂氈房看去,“謝将軍這麽晚找公主?你們漢人不是規矩最多,這個要避諱那個要避諱的麽,現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你也不在旁盯着些?”
紗君心說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世子爺與自家姑娘男才女貌情投意合,這麽久沒見了,肯定有許多悄悄話要說的,自己幹嘛要在旁邊掃興。再看薩裏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棄模樣,她猛地打了個噴嚏,“啊切——”
薩裏拉往後退了一步,再看小丫頭凍紅的臉,莫名擔心她這雞崽兒般的小身板凍死在雪地裏,兇巴巴斥道,“你個沒用的!”
紗君剛想反駁,就見薩裏拉大步朝前走去。
她一驚,連忙喊道,“欸,你幹什麽啊?”
薩裏拉邊走邊道,“替你履行職責。”
紗君,“???”
這人有病吧!
她跑上前,張開手臂去攔,“你別啊,将軍萬一有要事與我家姑娘商量呢?欸,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沒眼力見呢?怪不得年紀一大把了還沒娶到媳婦兒,你懂不懂感情啊?”
氈房外的動靜叫屋內的旖旎散了幾分。
見他總算離了她的唇瓣,雲黛忙偏過臉,擱淺魚兒般喘着氣,一張臉又紅又燙,心頭忍不住埋怨,怎麽這樣兇,好幾次她都以為自己要斷氣了。
“大哥哥,時辰也不早了。”
她推搡着男人堅硬結實的胸膛,手臂軟綿綿的,語調透着淡淡慵懶意,“趕緊回去歇息,明早還得趕路呢。”
謝伯缙也聽到外頭紗君和薩裏拉的聲音,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才直起身子,“妹妹也早些休息。”
才唇齒厮磨過,雲黛也不好意思再看他,低低嗯了聲。
直到那腳步聲遠去,她才放松下來,細白的手指輕輕撫上唇瓣,會不會又紅了?
這要是叫紗君瞧見了多不好,羞死人了。
思及此處,她忙走到榻邊,扯過被子遮住臉裝睡。
***
翌日一早,兩隊人馬就在歲日城分道揚镳,雲黛随着謝伯缙回庭州。
好在天公作美,風雪小了些,快馬加鞭趕了兩日路,總算在第三日的中午趕到了庭州。
此時大淵的新年剛過不久,家家戶戶門前的桃符和門神還簇新的,殘留着幾分新年的喜氣。
才到城門口,就見許靈甫急急忙忙迎了上來,“謝大哥,你可算是回來了!”
再看到謝伯缙身旁裹着氅衣,戴着帷帽,遮得嚴嚴實實的女子,他愣了一瞬,目光觸及紗君小丫頭的臉,登時蹦了起來,指着雲黛道,“是沈家小妹?謝大哥,你…你怎麽……”
他急得語無倫次,索性也不再說這個,而是把當前最重要的事說了,“朝廷派太監來傳旨了!”
謝伯缙眸子一閃,大步上前,一把拽住許靈甫的手,剛想将人拽到了幾步開外,就聽雲黛出聲問道,“傳旨?傳什麽旨?”
許靈甫道,“出兵增援烏孫的旨意啊。”
帷帽薄紗下,雲黛皺起了眉。
謝伯缙下颌微繃,對許靈甫道,“過來說。”
許靈甫啊了聲,心說增援烏孫這事也沒必要瞞着沈家妹妹吧?但看謝伯缙一臉肅然的模樣,還是噤了聲。
見他們要避開自己,雲黛抿了下唇,出聲叫住謝伯缙,“大哥哥。”
謝伯缙腳步稍停,轉身看去,雲黛掀開輕紗一角,一雙澄清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
她已經猜到了。
“大哥哥,若是關于增援烏孫的旨意,何必避着我?”
“……”
見謝伯缙不說話,雲黛轉而看向許靈甫,輕聲問道,“許五哥,那宣旨的太監如今在何處呢?”
許靈甫看了看雲黛,又看了看謝伯缙,見謝伯缙并無阻攔之色,這才答道,“人是昨日來的,既尋不到隋大都護,又尋不到謝大哥,好在我和這個太監在長安有些交情,便将人帶去春香樓喝酒,找了兩三個花娘,好歹是将他給喝過去了,這會兒人還醉着呢。”
說到這,他趕緊看向謝伯缙,壓低聲音道,“謝大哥,隋都護去哪兒了?我聽人說,你先前請他去你府上赴宴,之後人就沒了消息。我去問你府上,譚信也只說隋都護吃完宴席,就外出訪友了。這都好幾日不見人影,隋家人都急壞了……你、你是不是把他給……”
他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雲黛看得心驚膽跳,手指緊捏着衣袖,嘴唇發白——
宣旨太監昨日才到達庭州,可大哥哥三日前就帶兵出了城,這樣算起來,妥妥的私自領兵!現下大都護又沒了消息,難道大哥哥他為了領兵,殺人滅口了?
這可是錯上加錯的大罪!
雲黛趕緊上前,急急問着謝伯缙,“大哥哥,隋都護呢?”
見着面前一大一小兩張焦急的面孔,謝伯缙指節微收,“人活着,敲暈了藏在我宅子裏。”
許靈甫松了口氣,“還好還好。”
雲黛,“……”
這哪裏好了?
敲暈朝廷戍邊大員的罪責雖然比謀害官員要輕一些,但僅私自領兵一條,就足以叫謝家死上滿門了!
一想到這裏,她大腦一陣暈眩。
若不是謝伯缙及時扶住她,她怕是要癱倒在地。
“大哥哥,你怎麽這樣沖動!這可是大罪啊!”她臉頰蒼白如紙,唇瓣輕顫着,“你怎麽能為了我一人,就害了晉國公府滿門?早知如此,我一剪子自戕,也好過連累國公府!”
胸口千般情緒劇烈翻滾着,若說前兩日見着謝伯缙時有多歡喜,現下她就有多後悔!自己罪孽深重,便是死後下了地府,也再無顏去見國公爺他們。
謝伯缙穩穩托住她的手臂,面龐冷峻,黑眸是異樣的冷靜,“若朝廷真的追究起來,我一力承擔。”
雲黛目光驚惶,緊緊盯着他,“你要怎麽一力承擔?這是國法,是要累及滿門的罪過。”
謝伯缙垂下眼,不知想什麽,薄唇抿成一條線,少傾,他沉聲道,“總有辦法的。”
一旁的許靈甫看着都着急,跺着腳道,“謝大哥,沈家妹妹,現在說再多也沒用啊。還是先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吧?這會子那王太監也快酒醒了,總不能再把他灌醉,還是得先去接旨。還有那隋都護,若能叫他保守出城的秘密,長安那邊或許能瞞住的。謝大哥,你說呢?”
謝伯缙略一颔首,擡手拍着許靈甫的肩膀,“這次多虧你了。”
許靈甫擺擺手,“嗐,小事小事,謝大哥跟我客氣什麽。”
謝伯缙與他道過謝,稍稍側眸,看向魂不附體的雲黛,“先回府上吧。”
雲黛心頭五味雜陳,避開他的目光,不發一言的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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