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就纏你一輩子
隔天一早,沈知意找了件黑色長裙，這是她為數不多的黑色。離開家時陳秀荷還說她，這麽熱的天穿着也不怕熱。
沈知意沒和陳秀荷多說梁嶼南的事,随口道：“買了都沒穿過。”
“我們二白這是怎麽了？”陳秀荷笑道,“平時可都是只顧買,不顧穿的。”
“這不長大了嘛。”
陳秀荷會心一笑：“路上小心點,一天天學你哥不着家。”
沈知意換了鞋：“知道啦,我晚上回來。”
出了門以後，沈知意給梁嶼南發了微信,得知他已經在樓下，她盡量快一點下樓。
梁嶼南今天穿了件黑色襯衫，看上去多了幾分矜貴，有一點不像他了。
比起初次見面的漠然,現在的梁嶼南心思細膩，總能在一次又一次見面中，讓她更加覺得她的眼光沒錯。
小姑這一生從未嫁人，所以去世後，追悼會是梁家人給操辦。原本梁家是不打算告訴梁嶼南，畢竟沒人承認他是梁慶之的兒子。
梁慶之兄妹感情很好,自然知道小姑最喜歡的時梁嶼南,若不是梁慶之問起,梁嶼南怕是還被蒙在鼓裏。
梁慶之因為身體原因不會戴太久,餘下的人沒幾個瞧得上梁嶼南，今天這一趟，不會太順利。
他們到的早，殡儀館只有寥寥幾人，大多是梁家自家人。
沈知意看到梁遠琛,其他人她并不眼熟，也不想眼熟。她跟在梁嶼南身後，和他一起去祭拜小姑。
小姑畢竟不是沈知意的親人，她祭拜過後便退了出去，讓梁嶼南自己一個人同小姑待一會兒。
沈知意走後，梁嶼南垂眸，盯着地板上放置的一簇簇白菊，自言自語：“我帶她來看您了。”
梁嶼南沒說多餘的話，只是一直跪着，像是在忏悔。他一直說會為小姑養老送終，誰知他這才回來多久，她老人家便撒手人寰。
出去時，外面來人不少，沈知意一個人待在角落裏，也沒玩手機，靜靜地等着梁嶼南。
見她這樣，梁嶼南那點陰郁逐漸散去，他來到她的身邊。這會兒大約梁慶之還在，沒人過來找他們的麻煩，想來他也是想到這層，才一直未曾離開。
無論是因為重視小姑，還是梁嶼南自己，梁慶之拖着病弱的身體坐鎮，即便是看着小姑的情面，梁嶼南也得去探望他。
“我去看看他。”梁嶼南不太放心沈知意一個人，“我給你找個地方休息。”
沈知意答應下來：“好。”
這裏的人沈知意都不認識，有人路過還會看她兩眼，讓人覺得不自在，索性找個地方，眼不見為淨。
安置好沈知意，梁嶼南才去了梁慶之待的休息室，也不遠，只隔了一個房間。
裏面圍了不少人，梁遠琛也在裏面，這裏的人說是來祭拜小姑，說到底還是為了讨好梁慶之，順便探探未來繼承人的底。
梁慶之一直沒松口，看到梁嶼南來了，眼裏閃過喜悅，忙着要起身。身邊照顧的人攔着，他才沒起來。
梁嶼南站着，沒打算久留，語氣淡漠：“一直聽說您想見我。”
“都長這麽高了。”梁慶之講話時沒什麽力氣，“我們父子有多少年沒見了？”
梁嶼南沒回答，理由是他并沒覺得他們是父子。
梁慶之見他不說話，轉頭去問身邊的人，那人回答道：“有八九年了。”
“八九年……”梁慶之望着天花板，想起了許多事，“都過去這麽久了。”
梁嶼南并不想同梁慶之敘舊，表情淡漠如常，站在原地，像是下一秒就能轉身離開。
梁遠琛在一旁看着，他為了自己繼承人的位子，自然不會當着梁慶之的面去為難梁嶼南。
何況，梁慶之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能讓梁嶼南認祖歸宗，他若是辦成了這件事，繼承人的位子不就穩了。
“嶼南，怎麽不坐？”梁遠琛起身，擡手去拍梁嶼南的肩膀，“讓大哥好好看看你。”
梁嶼南躲開他的動作，後退一步說道：“別動手動腳的。”
“哎呀，你就不能安分點。”梁慶之看見梁遠琛這笨手笨腳就覺得頭疼，擺了擺手道，“去，你出去招呼着，我和你弟弟聊聊。”
梁遠琛想說些什麽，想了想，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等梁遠琛離開，梁慶之換回最初和善的笑臉，慢慢說道：“去祭拜過蘭芝了？”
梁蘭芝是小姑的名字。
梁嶼南的話少的可憐：“嗯。”
“蘭芝有樣東西給你。”梁慶之示意，讓身邊人拿開，遞給梁嶼南，“她無兒無女的，也就記挂你了，這些是她名下的股份和房産，托我轉交給你。”
梁嶼南蹙眉，神色凝重：“小姑的意思是？”
“她想你能接替我的位子。”
梁嶼南直接道：“不可能。”
他對生意場沒什麽興趣，也不想摻和梁家這些破事裏頭。
“我活了大半輩子，對得起梁家，卻對不起你母親，如今也算活到頭了，就當是我的報應。”梁慶之語重心長道，“梁氏也有蘭芝的心血，你大哥是愚鈍的，你二叔那一家又虎視眈眈，你就當是為了蘭芝，也該放下對我，對這個家的恨了。”
“您怕是想多了。”梁嶼南冷笑道，“以為用小姑就可以勸我跟你和解？當年若不是你，我媽又怎麽會郁郁而終。梁慶之，你打得一手好算盤。”
“可惜我不是你，你窮盡一生去維護的梁家，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
話說到這份上，也沒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您身體不适，我就不多打攪了。”
說完，梁嶼南不等梁慶之開口，徑直走了出去。他剛關上門，便看見走廊那頭走來一個人，是梁遠博。
梁嶼南急着去找沈知意，還沒走多遠，便被梁遠博攔住，他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粘上了，就怎麽也甩不掉。
“呦，這誰啊，不是我們梁二公子嗎？”梁遠博打量着梁嶼南，“不是不稀罕我們梁家家産嗎？”
今天是梁蘭芝的葬禮，梁嶼南并不想和梁遠博起沖突，準備繞開他走，誰知梁遠博并沒有放他走的意思。
“我知道，大伯現在年紀大了，心疼你了。可是又能怎麽樣呢？小三是垃圾，小三的兒子也是垃圾……”
梁嶼南忍着怒意，盡量不讓自己在這裏鬧事，何況沈知意還在等自己。他推開梁遠博，瞥了他一眼，眼神滿是不屑：“滾。”
梁遠博氣到不行，想要動手，被突然過來的梁遠琛攔了下來。他看了眼梁嶼南，笑着說道：“這小子喝多了，大哥替你收拾他。”
梁嶼南直接無視他們，朝着沈知意的方向過去。他進去時，沈知意正在裏面戴着耳機聽歌。
這一條梁嶼南都要陪着一起接待過來祭拜的人，沈知意作為朋友，一直跟在梁嶼南身後。
到了下午葬禮結束，梁慶之為了能和梁嶼南多說會兒話，打算全家人一起去吃頓飯。
梁嶼南沒那個興致，一口回絕。
梁慶之并不打算放棄，将目光放在了他旁邊的沈知意身上，他問道：“這小姑娘是你女朋友吧？看着眼熟。”
“不是。”
梁嶼南回道。
沈知意雖說失望，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并不想把她牽扯進來。
“小姑娘跟着你累了一天，吃頓飯你也不讓？”
梁慶之仗着自己年紀大，也打量着沈知意不會拒絕，開始向沈知意施壓。
“我是餓。”沈知意出聲道，“但我不願意跟這麽些唯利是圖的人一起吃東西。”
梁嶼南回眸看了沈知意一眼，并未覺得驚訝：“走吧。”
跟着梁嶼南離開殡儀館，兩人一塊上了車。這會兒的天黑雲密布，烏泱泱地壓了上來。
沈知意看着外面的天，嘆氣道：“又下雨了，我忘記帶傘了。”
話音剛落，沈知意的腦袋就被梁嶼南用什麽敲了下，她擡眼去看，是把雨傘。
她問道：“昨天沒說有雨呀，你怎麽會帶傘？”
“你上次說只能說得在車裏備一把，這不就用上了。”梁嶼南語氣緩和了幾分，“下雨了，先送你回家。”
“我不要。”沈知意抱緊安全帶，“你心情不好，我哪也不去。我哥說了，好朋友就是要在你最難過的時候，對你不離不棄。不過呢，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梁嶼南笑說：“那是什麽？”
“我要比好朋友更親近一點。”沈知意往前湊了湊，同梁嶼南的距離極近，“如果我想做你女朋友，你會同意嗎？”
梁嶼南顯然沒想到沈知意的告白來的這麽突然，他們一開始就心知肚明，可并不代表就得成為某種關系。
相處了這麽久，他看得出來沈知意也不是心血來潮，更不是一時興起。
他用食指推開沈知意的腦袋，以玩笑的口吻，回應了她：“做沈一清的妹夫，這事還是值得考慮的。”
“關他什麽事？”沈知意沒有再問，同樣玩笑道，“那要不我把他踹回我媽肚子裏，這樣我就是姐姐了。”
梁嶼南被她的話逗笑：“這樣的話也就你敢說。”
“你看，這不就笑了。”
之後他們換了個話題，梁嶼南今天太累，擔心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沈知意，強行送她回了家。
到了小區樓下時，已經下起了小雨，沈知意撐着傘下車，臨走前趴在車窗上，抱怨道：“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南哥哥至于這麽快甩掉我嗎？”
梁嶼南沉默須臾，出聲道：“周一記得來實驗室報道。”
“嗯？”沈知意這才想起來這事，“知道啦。”依誮
梁嶼南沒說話。
沈知意離開車身，忍不住又跟了一句：“我剛剛說做你女朋友的事，你考慮考慮呗？你一天不答應，我就天天問。一輩子不答應……”
“就怎麽樣？”
梁嶼南打斷她。
“我就纏你一輩子。”
